第一章

    1.

    玄天大會首日，凌霄宗山門前彩霞漫天，各派修士御劍而來的流光劃破長空，宛如一場絢麗的星雨。云清霜立于試劍臺高處，一襲白衣勝雪，墨發(fā)以一根玉簪松松綰起，幾縷發(fā)絲隨風輕揚，襯得他面容愈發(fā)清冷。

    云長老，午時已到，是否開始抽簽一名弟子恭敬詢問。

    云清霜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臺下熙攘人群，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玄天大會比試環(huán)節(jié)，現(xiàn)在開始。

    他的聲音如冷泉擊石，不帶絲毫波瀾。臺下不少年輕修士仰望著這位凌霄宗最年輕的長老，眼中滿是崇敬與向往。

    抽簽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云清霜站在一旁，看似專注，實則神游。這種場合他一向不喜，若非掌門師兄再三囑托，他寧愿在寒潭洞閉關清修。

    下一組，青霞門林旭對凌霄宗趙青峰。

    比試開始不久，云清霜忽然眉頭一皺。臺上那名青霞門弟子招式漸漸凌亂，雙目泛起不正常的赤紅。他正要出聲制止，變故陡生。

    啊——！林旭突然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周身爆發(fā)出濃重黑氣，朝著四周無差別攻擊！

    魔氣！臺下大亂。

    云清霜瞬間出現(xiàn)在臺上，袖中飛出一道白綾纏住入魔者的手腕。然而那黑氣竟順著白綾反噬而來，他不得不松手后退。

    這位道友，需要幫忙嗎

    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云清霜還未回頭，便見一道青色身影掠過，那人手中折扇輕點，數(shù)道金光沒入林旭體內(nèi)，暫時壓制了暴走的魔氣。

    封他靈臺穴。來人說道，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討論今日天氣。

    云清霜沒有遲疑，并指如劍，精準點在林旭眉心。兩人配合默契，轉眼間便將入魔者制服。

    直到這時，云清霜才有暇打量這位出手相助之人。男子一襲青衣，眉目如畫，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正饒有興趣地回望著他。

    青霞門洛明川，久仰云長老大名。男子拱手一禮，動作瀟灑不羈。

    云清霜微微點頭：多謝洛道友相助。他聲音依舊冷淡，卻在對方灼灼目光下不自覺地偏開了頭。

    云長老的聲音比傳聞中還要好聽，洛明川忽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就是太冷了些，若是能帶點溫度，想必更加動人。

    云清霜耳根一熱，面上卻更冷三分：洛道友請自重。

    洛明川輕笑一聲，識趣地退開，卻仍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耳朵紅了哦，云長老。

    云清霜正要發(fā)作，掌門玄靈子已帶人趕到。檢查過林旭情況后，玄靈子面色凝重：不是普通走火入魔，是有人在他體內(nèi)種下了魔種。

    近期不止一例了，洛明川收起玩笑神色，我途經(jīng)的幾個門派都出現(xiàn)過類似情況。

    玄靈子沉吟片刻：既如此，不如請云師弟與洛道友共同調查此事。洛道友見多識廣，云師弟修為精深，二位聯(lián)手最為合適。

    云清霜剛要開口推辭，洛明川已搶先道：榮幸之至。能與云長老親密合作，是明川的福分。最后幾個字咬得極輕，帶著說不盡的曖昧。

    云清霜冷冷瞥他一眼，卻見對方笑得像只得逞的狐貍，那雙桃花眼里盛滿了他看不懂的情緒。

    當夜，云清霜在房中打坐，卻怎么也靜不下心。腦海中總浮現(xiàn)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還有那聲讓他耳根發(fā)燙的耳朵紅了哦。

    他輕嘆一口氣，推開窗。月光如水，遠處山巒起伏如墨。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師父說過的話：清霜，你性子太冷，終有一日會遇到一個讓你冰雪消融的人。

    云清霜搖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趕出腦海。明日開始，他只需公事公辦，盡快查清魔氣來源，然后與那個輕浮的家伙分道揚鑣。

    然而當他閉上眼，指尖卻不自覺地撫上耳垂——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某人灼熱視線帶來的溫度。

    2.

    一連三日，云清霜與洛明川走訪了各派駐地，卻收獲甚微。那些被魔氣侵蝕的弟子都說不清自己是如何中招的，線索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無處尋覓。

    第四日清晨，云清霜剛推開房門，便見洛明川倚在院中的梨樹下，一襲青衣與滿地落英相映成趣。見他出來，洛明川直起身，手中變戲法似的多出一個油紙包。

    云長老，嘗嘗這個。洛明川走近，身上帶著淡淡的梨花香，山下王婆家的桂花糕，趁熱吃最好。

    云清霜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不必。

    我可是排了半個時辰的隊，洛明川佯裝嘆氣，云長老這般冷淡，真叫人傷心。

    嘴上這么說，他卻不由分說地拉起云清霜的手，將油紙包塞入他掌心。指尖相觸的瞬間，云清霜如觸電般想縮回手，卻被洛明川輕輕握住了手腕。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洛明川眉頭微蹙，手掌順勢下滑，將云清霜的指尖包裹在掌心，修士寒暑不侵，你這般體寒，怕是修煉時走了極端。

    云清霜僵在原地。從未有人敢如此隨意地觸碰他，更無人一語道破他修煉上的隱患。洛明川的掌心溫熱干燥，熱度順著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口，讓他一時忘了抽回手。

    我沒事。半晌，云清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猛地抽回手，桂花糕險些掉在地上。

    洛明川不以為意地笑笑：今日我們?nèi)タ纯茨菐讉�出事的地點

    云清霜點頭，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掩飾內(nèi)心的波動。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口中化開，竟比記憶中的任何滋味都要美妙。

    兩人首先來到林旭出事前的住處。青霞門弟子住在凌霄宗西側的客院，環(huán)境清幽。洛明川在房中四處查看，忽然彎腰從床底拈起一片黑色碎片。

    這是什么云清霜湊近。

    洛明川轉身，兩人距離驟然縮短，鼻尖幾乎相碰。云清霜能清晰地看見對方睫毛投下的陰影，以及那雙琥珀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像是某種法器碎片。洛明川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呼吸拂過云清霜的耳際，云長老身上好香，是寒梅的氣息

    云清霜耳根一熱，奪過碎片退后兩步：正經(jīng)些。

    洛明川輕笑，不再逗他，轉而仔細檢查碎片：上面有很淡的魔氣，應該是某種媒介。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凌霄宗弟子站在門口，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洛明川臉上。

    云師叔，掌門請您過去一趟。弟子說著，眼睛卻一直盯著洛明川，這位就是青霞門的洛前輩吧弟子趙青峰，久仰大名。

    洛明川禮貌性地點頭致意，卻見趙青峰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不禁微微蹙眉。

    云清霜并未察覺這些細微變化，只道：你先回去復命，我隨后就到。

    待趙青峰離開，洛明川若有所思：這位趙師弟，似乎對我格外關注。

    你多心了。云清霜收起碎片，先去見掌門師兄。

    玄靈子召見是為詢問調查進展。聽完匯報后，他沉吟道：近日又有兩起類似事件，分別在藏經(jīng)閣后山和寒潭附近。你們今晚可以去那里看看。

    離開大殿，云清霜的師兄玄誠子攔住了去路。他先是冷冷掃了洛明川一眼，然后將云清霜拉到一旁。

    師弟，與外人走得太近并非好事。玄誠子低聲道，青霞門與魔修有過節(jié)，此人來歷不明，你需小心。

    云清霜皺眉：師兄多慮了。

    玄誠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傍晚時分，云清霜在房中調息，忽聽窗外傳來三聲輕叩。推開窗，洛明川倚在窗邊，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夜探寒潭，云長老可愿同行他笑問。

    云清霜本想走門，轉念卻鬼使神差地撐窗躍出。洛明川似是早有所料，伸手扶了他一把。那只手在云清霜腰間停留了一瞬，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灼燒著皮膚。

    寒潭位于凌霄宗后山禁地，平日少有人至。夜色中，潭水漆黑如墨，周圍彌漫著不尋常的寒意。

    不對勁。云清霜低聲道，平日寒潭雖冷，卻不至如此刺骨。

    洛明川點頭，從袖中取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后指向潭水中央。

    突然，潭水翻涌，數(shù)道黑影破水而出！那些黑影形似人形，卻渾身纏繞著黑氣，直撲二人而來。

    魔傀！云清霜清喝一聲，袖中白綾如蛟龍出海，將最先撲來的三具魔傀絞碎。

    洛明川折扇輕搖，數(shù)十道金光激射而出，精準命中魔傀眉心。然而魔傀數(shù)量太多，很快便將二人團團圍住。

    背靠背！洛明川喝道。

    云清霜會意，迅速退至洛明川身后。兩人背脊相貼，各自應對前方的敵人。奇妙的是，云清霜的冰系法術與洛明川的火系術法竟在此刻產(chǎn)生了共鳴，冰火交織，威力倍增。

    你的功法——云清霜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力運轉比平時順暢許多。

    互補。洛明川簡短回答，手中動作不停，回頭再解釋！

    激戰(zhàn)持續(xù)了一刻鐘，最后一具魔傀終于倒下。云清霜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左臂被魔氣所傷，一道黑線正沿著血脈緩緩蔓延。

    別動！洛明川神色驟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魔氣入體，必須立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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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由分說地撕開云清霜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黑線已經(jīng)蔓延至肘部，看起來觸目驚心。

    洛明川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幾滴金色液體在掌心，然后輕輕按在云清霜的傷口上。

    忍著點。他低聲道，掌心緩緩上移，推拿著每一寸被魔氣侵蝕的肌膚。

    云清霜咬緊下唇。洛明川的掌心滾燙，所過之處帶來一陣陣戰(zhàn)栗。當手指滑過肘內(nèi)側的敏感處時，他不禁輕顫了一下。

    疼洛明川抬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關切。

    云清霜搖頭，卻不敢直視那雙眼睛。洛明川的手法專業(yè)，可指尖偶爾的輕撫卻像是刻意為之，讓他心跳失序。

    終于，最后一絲魔氣被逼出。洛明川卻沒有立即松手，而是從袖中取出紗布，慢條斯理地為云清霜包扎。

    好了。他最后打了個結，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云清霜的手心，云長老的皮膚比女子還要細嫩，可得好好保護。

    云清霜猛地抽回手：胡言亂語！

    洛明川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寒潭邊格外清亮。云清霜瞪他一眼，卻不知自己眼尾泛紅的樣子毫無威懾力。

    回到住處已是深夜。云清霜卻毫無睡意，索性去了藏書閣，想查找關于魔傀的資料。

    藏書閣內(nèi)燭火幽幽，他翻閱著古籍，不知不覺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困意襲來，他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恍惚間，似乎有人輕輕拂過他的發(fā)絲，隨后一件帶著清冽氣息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云清霜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果然蓋著一件青色外袍。他下意識地將臉埋入衣料，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洛明川身上特有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藥香。

    案上多了一張字條：巳時山門見，帶你去個地方�！�—��

    云清霜捏著字條，胸口泛起一絲陌生的暖意。他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將外袍放下，而是折疊整齊，收入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3.

    山門外，洛明川一襲墨青色長衫，腰間懸著一枚白玉佩，在晨光中瑩瑩生輝。見云清霜走來，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

    云長老今日氣色不錯。洛明川的目光在云清霜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腰間——那里掛著一個熟悉的香囊，正是洛明川昨日遺落在藏書閣的。

    云清霜順著他的視線低頭，耳尖微紅：只是...暫時借用。

    洛明川嘴角勾起，卻不點破，只道：我?guī)�你去個地方。

    兩人御劍飛行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山谷。谷中霧氣繚繞，隱約可見一座小鎮(zhèn)的輪廓。

    這是云清霜蹙眉。

    黑市。洛明川壓低聲音，每月只開一日，專售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我懷疑那些魔氣媒介就是從這里流出的。

    他從懷中取出兩張面具，將其中一張遞給云清霜：戴上。在這里露面可不是明智之舉。

    云清霜接過面具，指尖不小心碰到洛明川的手掌，一股細微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他迅速縮回手，裝作整理面具掩飾心跳的失常。

    還有，洛明川忽然靠近，嘴唇幾乎貼上云清霜的耳廓，在這里，我們得扮作道侶。黑市規(guī)矩，獨行客容易被盯上。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云清霜渾身一僵：胡鬧！

    為了查案。洛明川退開半步，眼中卻帶著狡黠的笑意，云長老不會連這點犧牲都不愿意吧

    云清霜深吸一口氣，最終點了頭。洛明川得逞似的笑了，隨即自然地攬住他的腰：放松些，你這樣僵硬，誰都會看出有問題。

    那只手在腰間輕輕捏了捏，云清霜差點跳起來。他強自鎮(zhèn)定，卻控制不住臉上騰起的熱度。

    很好。洛明川滿意地點頭，手指在云清霜腰側輕輕摩挲，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的道侶霜兒，我是你的川哥。

    云清霜瞪他一眼：別太過分。

    洛明川只是笑，手臂卻收緊了幾分，帶著他朝谷中走去。

    黑市比想象中還要熱鬧。狹窄的街道兩旁擺滿了攤位，售賣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洛明川攬著云清霜，時不時在他耳邊低語，指出某些可疑的物品。

    看那個紫水晶，上面有和碎片相似的紋路。洛明川的唇幾乎貼在云清霜耳垂上，攤主袖子里藏著東西。

    云清霜努力集中注意力，可洛明川的氣息縈繞在側，讓他難以思考。每一次呼吸，都能吸入對方身上淡淡的藥香，混合著一絲說不清的清冽氣息。

    我去套話，你配合我。洛明川低聲道，隨即拉著云清霜走向那個攤位。

    攤主是個干瘦老者，眼睛卻亮得異常。洛明川隨手拿起一塊玉石把玩：老丈，這玉怎么賣

    客官好眼力。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上好的和田玉，只要五十靈石。

    洛明川搖頭：玉是好玉，可惜...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老者袖子，比不上老丈袖中之物。

    老者臉色一變，隨即又堆起笑容：客官說笑了。

    我們不是來買普通貨色的。洛明川壓低聲音，同時將云清霜往懷里帶了帶，我家道侶修煉遇到了瓶頸，聽說有種紫色晶石...

    云清霜配合地靠在洛明川肩上，心跳如雷。洛明川的手在他腰間輕輕撫弄，似是安撫，又像是調情。

    老者瞇起眼：兩位來得不巧，那種貨色最近查得嚴...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黑衣人沖進市場，手持利刃見人就砍！

    魔修！有人大喊，市場頓時亂作一團。

    洛明川一把將云清霜護在身后，折扇已握在手中。然而黑衣人數(shù)量太多，轉眼間就將他們團團圍住。

    走！洛明川抓住云清霜的手腕，朝一條小巷沖去。

    兩人在迷宮般的巷道中奔逃，身后追兵不斷。拐過一個急彎時，云清霜腳下一絆，向前栽去。洛明川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他的腰，卻因慣性雙雙倒地。

    落地瞬間，洛明川翻身墊在下面，一手護住云清霜后腦。兩人身體緊密相貼，臉近在咫尺，呼吸交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云清霜能清晰地看見洛明川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對方胸膛的起伏。只要再近一寸，他們的唇就會相觸...

    在那里！追兵的喊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魔咒。

    洛明川猛地抱著云清霜滾到一旁，幾枚暗器釘在他們剛才的位置上。他迅速起身，拉著云清霜繼續(xù)逃跑。

    前面有座古廟，先進去躲躲！

    古廟破敗不堪，卻意外地沒有魔修追來。兩人喘息著檢查四周，發(fā)現(xiàn)廟后竟有一處隱藏的洞穴。

    這是...云清霜俯身查看洞口刻紋，上古禁制

    洛明川面色凝重：看來我們誤打誤撞，找到了魔修的老巢。

    洞穴深處傳來詭異的嗡鳴聲，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氣息。云清霜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扶住墻壁才沒倒下。

    不好，是迷魂香！洛明川一把扶住他，封閉嗅覺！

    但為時已晚。云清霜視線開始模糊，四肢發(fā)軟。洛明川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勉強支撐著不倒下。

    里面...有東西在召喚...云清霜喃喃道，不自覺地朝洞穴深處走去。

    洛明川咬牙跟上。洞穴盡頭是一個圓形石室，中央一池泉水泛著詭異的藍光。泉邊石碑上刻著古老的文字：

    靈泉解毒，雙修可破。

    云清霜跪倒在泉邊，衣襟已被汗水浸透。洛明川艱難地爬到他身邊，解讀碑文后苦笑：看來我們別無選擇。

    什么...意思云清霜意識模糊地問。

    這毒必須浸泡靈泉才能解。洛明川的聲音也開始飄忽，而且...需要兩人...靈力交融...

    他勉強幫云清霜褪去外袍，然后自己也艱難地脫下衣物，扶著云清霜踏入泉中。

    泉水冰涼，卻奇跡般地緩解了體內(nèi)的灼燒感。云清霜長舒一口氣，意識稍微清醒了些，隨即意識到自己正半裸著與洛明川共浴一池...

    別多想。洛明川閉著眼，聲音沙啞，按照碑文，我們需要掌心相對，運轉周天。

    云清霜點頭，伸出雙手與洛明川相抵。兩股靈力通過掌心交匯，在體內(nèi)循環(huán)。奇妙的是，他們的靈力竟如水乳交融，毫無滯礙。

    隨著靈力運轉，泉水漸漸變暖，升起朦朧霧氣。云清霜感覺體內(nèi)的毒素正在被凈化，但另一種熱度卻在體內(nèi)蔓延...

    好些了嗎洛明川睜開眼，聲音低沉。

    云清霜點頭，卻在對上那雙眼睛時怔住了——洛明川的眼神熾熱得幾乎要將他灼傷。霧氣中，對方輪廓分明的身軀若隱若現(xiàn)，水珠順著鎖骨滑下...

    云清霜。洛明川突然喚他全名，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可以吻你嗎

    云清霜睜大眼，心跳如鼓。理智告訴他應該拒絕，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前傾...

    這個微小的動作成了默許。洛明川一手扣住他的后腦，唇輕輕覆了上來。

    這個吻起初溫柔試探，在得到回應后驟然加深。洛明川的另一只手滑到云清霜腰間，將他拉近。泉水蕩漾，兩人的身體在水中緊密相貼。

    云清霜生澀地回應著，雙手不自覺地攀上洛明川的肩膀。他從未想過，一個吻竟能讓人如此神魂顛倒，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被喚醒...

    唔...當洛明川的唇移向他的頸側時，云清霜忍不住輕哼出聲。

    這聲音似乎刺激了洛明川，他的吻變得更加熱烈，一只手探入云清霜散開的衣襟...

    突然，洞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如夢初醒，迅速分開。

    有人來了。洛明川低聲道，迅速幫云清霜整理好衣衫，我們得離開。

    回到凌霄宗后，云清霜一直心不在焉。那個吻像烙印般刻在記憶里，揮之不去。更讓他不安的是，他居然主動回應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刻意避開洛明川。每次見面，那個吻就像無形的墻橫亙在兩人之間。洛明川起初還試圖接近，但在幾次被冷淡對待后，也開始保持距離。

    這種微妙的僵持持續(xù)到第五天夜里。云清霜正在房中打坐，突然警鐘大作——魔修大舉進攻凌霄宗！

    他提劍沖出，只見夜空被火光染紅，各處都有廝殺聲�；靵y中，他看到了洛明川的身影，正被三名魔修圍攻。

    小心！云清霜飛身上前，一劍挑開偷襲洛明川的魔修。

    兩人背靠背作戰(zhàn)，卻因心結未解而配合生疏。一個簡單的信號被誤解，導致防御出現(xiàn)漏洞。魔修抓住機會，一劍刺向洛明川胸口！

    千鈞一發(fā)之際，云清霜推開洛明川，自己卻被劍氣掃中。幾乎同時，洛明川為了護他也被另一名魔修擊中后背。

    云清霜！洛明川接住他倒下的身體，聲音撕裂。

    云清霜想說什么，卻吐出一口鮮血，意識逐漸模糊。最后的印象是洛明川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的溫度，以及落在額頭上那個輕柔的吻...

    別怕，我?guī)�你回��。洛明川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堅持住...求你...

    不知過了多久，云清霜在疼痛中恢復了一絲意識。他感到有人正握著他的手，輕柔而堅定。

    ...喜歡...你...他聽見自己模糊不清地呢喃。

    那只手突然收緊，然后是洛明川激動的聲音：你說什么

    但云清霜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間里。洛明川靠在床邊，閉目養(yǎng)神，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云清霜輕微的動作驚醒了他。洛明川立刻俯身：感覺如何

    還好。云清霜聲音嘶啞，避開對方灼熱的視線，多謝相救。

    洛明川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遞來一杯溫水：你昏迷時...說了些話。

    云清霜心頭一跳：胡話而已，不必當真。

    房間里的溫度似乎瞬間降了下來。洛明川沉默片刻，勉強笑道：當然。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離開，背影透著說不出的落寞。云清霜望著關上的門，胸口悶痛不已。他確實記得自己說了什么，但那份心意太過洶涌，讓他不敢承認...

    窗外，暮色四合。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4.

    晨光透過窗欞，在云清霜的病榻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微微蹙眉，試圖撐起身子，左肩傷口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別動。

    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洛明川端著一碗藥湯坐在床邊，眼下還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又是一夜未眠。

    該換藥了。洛明川的聲音比平日低沉，帶著幾分疲憊的沙啞。

    云清霜默許他解開自己的衣襟。當繃帶被揭開時，他忍不住輕吸一口氣——傷口比想象中還要猙獰，紫黑色的魔氣仍纏繞在邊緣，不肯散去。

    玄陰魔氣，最難清除的一種。洛明川眉頭緊鎖，指尖凝聚起淡淡的金光，會有點疼。

    他的手指輕輕貼上傷口邊緣，云清霜肌肉瞬間繃緊。那觸感起初冰涼，隨后變得灼熱，仿佛有火焰在皮膚下燃燒。洛明川的手法極為輕柔，指尖打著圈按摩傷口周圍的穴位，偶爾不經(jīng)意地滑到未受傷的敏感地帶，引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忍一忍。洛明川俯身，呼吸拂過云清霜裸露的胸膛，很快就好了。

    不知是療傷需要還是別有用心，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指尖在云清霜鎖骨處流連忘返。云清霜本該推開這明顯越界的觸碰，卻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你昏迷時說的話...洛明川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是真的嗎

    云清霜睫毛輕顫，沒有回答。他記得自己說了什么——那句在意識模糊時脫口而出的喜歡你，清醒后卻再難啟齒。

    洛明川不再追問，只是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當最后一絲魔氣被逼出時，他長舒一口氣，額頭已覆上一層薄汗。

    好了。他正要起身去拿干凈的繃帶，卻被云清霜拉住了手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云清霜仰起臉，輕輕貼上洛明川的唇。這個吻生澀而短暫，一觸即分，卻讓洛明川瞳孔驟縮。

    這...算是回答嗎洛明川聲音發(fā)緊。

    云清霜耳根通紅，卻不再躲避他的目光：你說過...我的聲音太冷，若是帶點溫度會更好聽。他頓了頓，現(xiàn)在...夠暖了嗎

    洛明川呼吸一滯，隨即狂風暴雨般地吻了下來。與泉水中那個試探性的吻不同，這次他毫不克制，一手扣住云清霜的后腦，另一手攬住他的腰，將人緊緊按在懷中。云清霜起初還試圖保持矜持，很快便在這樣熱烈的攻勢下敗下陣來，雙手攀上洛明川的肩膀，生澀地回應。

    唔...傷口...當洛明川將他輕輕壓倒在榻上時，云清霜輕哼一聲。

    洛明川立刻松開，眼中滿是擔憂：我弄疼你了

    云清霜搖頭，反而主動環(huán)住他的脖子：不疼...繼續(xù)。

    這一吻仿佛持續(xù)了一個世紀那么長。當兩人終于分開時，唇間還連著一條銀絲。洛明川輕笑著用手指抹去云清霜唇上的水光，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以為...你后悔了。洛明川抵著他的額頭低語。

    云清霜垂下眼睫：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現(xiàn)在知道了

    云清霜沒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了上去，這次比之前大膽了許多。洛明川悶哼一聲，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手掌探入松散的衣襟...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纏綿。

    云師叔！掌門急召！是趙青峰的聲音，魔修圍攻山門，玄誠子師叔已經(jīng)帶人前去迎敵了！

    兩人迅速分開。洛明川幫云清霜系好衣帶，眉頭緊鎖：你的傷...

    無礙。云清霜已恢復平日冷靜，只是耳尖還紅得滴血，此事蹊蹺，玄誠子師兄一向不主戰(zhàn)，今日怎會主動請纓

    一個可怕的念頭同時在兩人心中升起。他們對視一眼，迅速收拾妥當朝大殿趕去。

    大殿前廣場上，玄靈子正率領眾弟子與魔修對峙。玄誠子立于陣前，手中持著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身纏繞著濃重的魔氣。

    師兄！云清霜上前，那是...

    禁地封印的魔劍。玄靈子面色凝重，不知何時被玄誠子取了出來。

    玄誠子轉身，眼中閃爍著不正常的紅光：師弟，你來得正好。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今日就讓諸位見識下，凌霄宗最年輕長老的真實面目！

    他突然結出一個復雜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詞。云清霜只覺胸口一痛，一股熟悉的灼熱感從丹田升起——是那日寒潭中的魔氣，原來并未完全清除！

    云清霜體內(nèi)早被種下魔種！玄誠子高聲道，他才是與魔修勾結的內(nèi)奸！

    黑氣從云清霜七竅中滲出，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覺理智正在被一點點吞噬。周圍弟子紛紛后退，眼中滿是驚恐。

    不...不是...云清霜艱難地抵抗著魔氣的侵蝕，視線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一個溫暖的懷抱將他包圍。洛明川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將云清霜緊緊摟在懷中。

    堅持住。他在云清霜耳邊低語，隨即轉向眾人，云長老是被陷害的！真正的內(nèi)奸是玄誠子！

    玄誠子冷笑：證據(jù)呢眾目睽睽之下，云清霜入魔是事實！

    洛明川不再多言，雙手結印，一朵金色蓮花在他掌心綻放。蓮花緩緩飛向云清霜，沒入他的胸口。

    凈心蓮��！有弟子驚呼，那是青霞門禁術，施術者會元氣大傷！

    蓮印入體，云清霜體內(nèi)的魔氣如冰雪消融。而洛明川卻面色慘白，一口鮮血噴出，氣息瞬間萎靡。

    愚蠢！玄誠子獰笑，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耗盡元氣，值得嗎

    云清霜睜開眼，看到洛明川搖搖欲墜的身影，心如刀絞。他強撐著站起身，擋在洛明川面前：玄誠子，你為何要這么做

    為何玄誠子眼中滿是嫉恨，從小到大，師父最疼你，掌門之位本該是我的，卻因你天資過人而改變！我苦等二十年，終于等到這個機會！

    他高舉魔劍，朝云清霜劈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云清霜并指如劍，一道白光從指尖迸發(fā)，竟將魔劍生生擋��！

    你...玄誠子瞪大眼，你的修為...

    多虧你逼我入魔。云清霜冷聲道，讓我發(fā)現(xiàn)體內(nèi)還藏著師父留下的封印。

    他雙手合十，一道耀眼的白光從天而降，將玄誠子籠罩其中。玄誠子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魔劍脫手落地，黑氣被凈化得一干二凈。

    魔修見狀紛紛潰逃。玄靈子立即命人擒下玄誠子，隨即擔憂地看向云清霜：師弟，你沒事吧

    云清霜搖搖頭，轉身扶住搖搖欲墜的洛明川。凈心蓮印的反噬極為嚴重，洛明川的氣息已微弱如風中殘燭。

    堅持住...云清霜聲音顫抖，將洛明川小心放平，然后劃破自己的手腕，以血為引，靈犀相通。

    鮮血滴落在洛明川唇上，泛起淡淡金光。這是凌霄宗秘傳的救命之術，需以自身精血為媒，將生命力渡給他人。

    云師弟！玄靈子驚呼，你會元氣大傷的！

    云清霜充耳不聞，只是專注地看著洛明川漸漸恢復血色的面容。當洛明川終于睜開眼時，云清霜已面色慘白，卻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值得嗎洛明川虛弱地問，抬手輕撫云清霜的臉頰。

    云清霜握住他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十指相扣：為你，什么都值得。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在場所有人頭上。凌霄宗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一向冷若冰霜的云長老，竟與青霞門的客卿長老如此親密。

    玄靈子輕咳一聲：看來...兩位有些私事需要解釋

    云清霜站起身，卻未松開與洛明川交握的手：師兄，我與洛明川...心意相通。若宗門不容，我愿...

    胡說什么。玄靈子打斷他，凌霄宗何時干涉過弟子私情只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下次別再當著全宗弟子的面表演生死相許了，年輕人承受能力有限。

    周圍弟子發(fā)出善意的哄笑。洛明川笑著捏了捏云清霜的手心，后者耳根通紅，卻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三個月后，青霞門與凌霄宗交界處的一座山峰上，新建了一座簡樸的洞府。這里成了云清霜與洛明川共同修煉的地方。

    清晨，洛明川從打坐中醒來，發(fā)現(xiàn)云清霜已備好早茶。他笑著從背后環(huán)住道侶的腰，在白皙的頸側落下一吻：云長老今日氣色不錯。

    云清霜斜睨他一眼，眼中已不見初見時的冰冷，反而漾著淡淡的笑意：松手，茶要涼了。

    洛明川非但不松，反而變本加厲地咬住他的耳垂：茶哪有你甜...

    云清霜轉身正要斥責，卻被封住了唇。這個吻溫柔綿長，帶著晨露般的清新。當他終于被放開時，唇已微微紅腫。

    今日不是要回凌霄宗講學嗎洛明川壞笑著看他整理被弄亂的衣袍，你這副模樣，弟子們怕是要猜出些什么了。

    云清霜瞪他一眼，卻掩不住眼中的柔情。他伸手為洛明川理了理衣領：晚上等我回來。

    一定。洛明川捉住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我的云長老。

    陽光下，兩人相視而笑。曾經(jīng)的冷淡疏離早已化為繞指柔情，唯有彼此知曉，那看似冰霜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熾熱的心。

    而在修行路上，他們終將攜手同行，直至山河永寂，歲月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