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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大二那年,我壓根兒沒想到,前男友會背著我和我最好的閨蜜搞在一起,我毫無預兆地被扣了一頂巨大的綠帽子。

    在這之后的八年里,我將所有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學業(yè)上,

    一路從本科,讀到研究生,再到博士,最后留校。

    八年來,我的日子過得跟苦行僧沒什么兩樣。

    每天一睜眼,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娛樂沒有。

    社交從來不參加。

    朋友更是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

    我唯一的樂子,就是在網(wǎng)上給一些長得超帥的小男生們刷點小禮物,

    然后聽他們一遍遍軟糯糯地喊:姐姐,我愛你。

    這種虛無的滿足感來得快,去得自然也快。

    這股新鮮勁在他們?nèi)魏我粋人身上都不會持續(xù)太久,膩了,不喜歡就換下一個帥哥。

    整日沉迷于此,也讓我養(yǎng)成了每日必看帥哥直播的習慣。

    晚上,我照舊如往常一樣,熟練地給自己沖好一杯咖啡提神,然后癱軟地趴在電腦前。

    這時手指像是不受控制地點進了一個新人的直播間。

    直播間沒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可能是出于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我順手刷了個跑車過去。

    就在這時,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我的手瞬間僵住,感覺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我能明顯感覺到此時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見屏幕里出現(xiàn)一個戴著口罩,露出一截眉眼的小男生。就是這個好看的眉眼,瞬間讓我再也挪不開雙眼。

    他的臉雖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但那雙眼睛就像男狐貍的眼睛似的,純欲又迷人。

    多情的眸子,最能讓人為之著迷,恰好他這雙眉眼就長在了我的心坎上。

    我只聽見自己的腦子里面,突然嗡的一下,一個冷不丁的念頭突然閃過心尖。

    我想和他生個猴子,不,是生個孩子。

    若他是個種馬,那么我大可以去父留子,那我的女兒,眉眼定然不會難看。

    與其在我這個年紀被一些歪瓜裂棗挑三揀四,倒不如趁我還能生,為我未來的女兒選擇一副好看的皮囊。

    單單是想到那種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嫩嫩的小女兒,我的心臟就止不住地狂跳,滿腦子都是我抱著女兒幸福的畫面。

    直播間里,我開始瘋狂地刷禮物。

    那小男生估計是沒見過這種陣仗,刷到一半,他竟把直播打賞功能給關(guān)了。

    我臉色不悅地挑了挑眉毛,在彈幕上打字:怎么,是嫌棄姐姐嗎

    他回得很快:姐姐,你在刷下去,都可以包養(yǎng)我了。

    我瞬間被他這句話逗樂了,百無聊賴之下,我打趣回他道:

    包養(yǎng)姐姐我有房有車,工作也穩(wěn)定,情緒也穩(wěn),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一點,你不介意的話,姐姐OK啊。

    2、

    屏幕對面安靜了好一會兒,接著跳出這么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話:姐姐,我就喜歡年紀大的。

    我的心瞬間被撩撥得慌亂起來,怦怦直跳。

    還沒等我打字回他,屏幕上他就突然@了我,說:說好了,姐姐,我加你。

    他這話一出來,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炸了。

    本來彈幕就只是零零星星地刷著,這下徹底失控了。

    直播間的人氣也蹭蹭地往上漲。

    弟弟!為啥呀!為啥只加她!

    那個姐姐是誰啊出手這么闊綽!

    弟弟,姐姐也有錢,加不加我啊,在線等!

    評論刷得那叫一個快,密密麻麻的,屏幕都快看不清了。

    能明顯感覺到,這時候的直播間就像一群餓狼在圍剿一只軟軟糯糯的小綿羊。

    弟弟,姐姐今年55了,剛退休,你愿意加姐,姐今天就跟你姐夫去辦離婚!

    樓上的阿姨您可冷靜點!您老伴知道了不得傷心死�。�

    哈哈哈哈,阿姨您這是來找老伴還是找兒子啊

    就是,弟弟是我的!

    妹妹就不考慮嗎我也能問我爸媽要錢養(yǎng)你��!

    妹妹就不加嗎哥哥看看我嘛!

    屏幕上各種頭像閃個不停,有小姑娘撒嬌賣萌的,有中年女人直接亮家底的,還有阿姨輩的,一個個都豁出去了。

    直播間里,有著急的、嫉妒的、看熱鬧的,什么人都有,整個直播間就像一鍋燒開的水,瞬間沸騰了。

    我看著屏幕上的好友申請,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嘿,這小男生,還挺有意思的。

    3、

    就在這時候,我手機電話鈴響了起來,是我媽打來的。

    電話那頭,我媽的語氣急迫又市儈。

    思怡啊,你周六有沒有空你王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聽說是在讀研究生呢,條件挺好,人也長得帥氣,就是年紀小了點,二十四多歲。我跟你王姨說好了,把你的年紀說成25歲,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

    我媽這話聽得我腦袋都大了:媽,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不想相親。而且人家才24歲,我都30了,這不是明擺著騙人嗎我不去。

    我媽一聽我這話,聲音立馬提高了八度,帶著一腔怒氣,喋喋不休地破防大吼道:

    你不想相親你也知道你都三十了!你還想挑到啥時候去你看看你,讀這么多年書有啥用博士生又咋樣年紀大了嫁不出去,還不是個老姑娘!你兩個弟弟還讓我操心呢!你這個當姐姐的,一點都不懂事!趕緊給我找個人嫁了,生個孩子,省得我天天操心!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壓下心頭的那股煩躁:媽,我的事你別管,我能照顧好自己。行了,我掛了。

    沒等她再嘮叨,我直接就把電話掛了,然后靠在椅子上,感覺渾身都累得不行。

    八年來我一直單身,也沒有勇氣再去開啟下一段感情。

    我一門心思全撲在學習上,考研、考博、留校,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了腳跟。

    可在我媽的眼里,我依舊是沒有男人要的失敗品。

    就因為我一直不找男朋友,不愿意結(jié)婚,也沒生孩子,她還要操心我那兩個弟弟,所以更年期的她,每天焦慮到睡不著。

    她也總把我的年紀和學歷,當成我嫁不出去的絆腳石,一個勁兒地給我安排各種相親對象。

    我也不負眾望,總能碰到一些奇葩的相親對象。

    嫌棄我年紀大的,怕我生不出孩子;

    有打聽我家底,問我以后會不會給弟弟買房的;

    還有的更是直接說不想結(jié)婚,就想找個人生個孩子。

    我正沉浸在這些煩心事里呢,突然屏幕上彈出一段語音:

    姐姐,喜歡什么樣的男生呢。

    我隨手回了一句:聽話性感的。

    很快,他又回了一條:姐姐。

    緊接著又來一條:是這樣嗎

    4、

    屏幕那頭停頓了幾秒,緊接著,一張很有視覺沖擊感的照片就彈了過來。

    我的心猛地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照片中,他還是戴著黑口罩,依舊露著他那雙柔情似水的眉眼。

    我的眼睛順著照片上沿往下,細細觀摩,他的白襯衫領(lǐng)口微微敞開著,隱約能瞧見他那鎖骨線條。

    襯衫扣子被特意解開了好幾顆,遮住了小腹,光影落在他流暢的輪廓上,沒有那種夸張的肌肉塊,更多的是少年男生特有的清冷線條感。

    這張照片沒露太多,卻像是只無形的手指,輕輕撩撥我心底擠壓許久的那根弦,令我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翻涌。

    我感覺我的臉頰已經(jīng)明顯發(fā)燙,喉嚨也干澀得很。

    姐姐,是喜歡這樣的嗎

    他發(fā)來一個疑問句。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貪婪地在屏幕上敲著:

    還有嗎

    然后發(fā)了過去。

    他回得特別快:姐姐,下面的可不能白看了哦。

    我懷疑這小子為了錢,甚至會不要面子。

    雖然我已看破他的那點小貪欲,但還是沒能壓得住嘴角滿意的弧度。

    我故作矜持地在屏幕上悠悠敲著:規(guī)矩我懂,但先說好,不能太貴了,不然姐姐要把你打包讓給大姨了。

    說完,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操作了幾下,給他轉(zhuǎn)了1000塊錢過去,還附上一句:轉(zhuǎn)了,你多發(fā)點……那個……嗯……姐姐不介意受點累。

    消息剛發(fā)出去沒一會兒,微信就提示收到轉(zhuǎn)賬了。

    緊接著,屏幕上開始唰唰唰地彈出圖片,一張、兩張、三張……足足有十張。

    有他穿著襯衫,懶洋洋地靠在窗邊,光線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側(cè)顏和頸部線條的;

    有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襯衫扣子全解開,露出大片胸膛,但巧妙地用手臂遮住了關(guān)鍵部位的;

    有他微微低著頭,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看向鏡頭的;

    還有一張,是他只穿著一條簡單的褲子,上身赤裸,背對著鏡頭,漂亮的蝴蝶骨和脊背線條一覽無余。

    這些照片沒有一張是完全暴露的,可每一張都充滿了恰到好處的誘惑,干凈又帶著一絲禁欲感,就跟那雙眼睛一樣,漂亮得不像真人。

    我一張張點開,再一張張保存到手機里。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里的畫面,腦子里嗡嗡作響。

    這可比去那些不正經(jīng)的地方消費貴多了,可我這工作性質(zhì),哪能干那種道德敗壞的事兒啊。

    算了算了,看著這身材和長相,要是只把他當成……當成個提供視覺享受的種馬,好像也挺不錯的。

    我舔了舔有點干的嘴唇,在屏幕上敲下:不附帶點贈品嗎

    有,不過姐姐你得等我兩天,我先去買些裝備。

    真乖,姐姐等你。

    我回完這句話,感覺自己就像個有點猥瑣的女人,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屏幕,心里那股子貪欲都快抑制不住了。

    5、

    周二下午有我的專業(yè)課講座,我準時踩著點走入教室。

    學生們已經(jīng)坐得滿滿當當,青春的面孔安靜地坐在下面。

    我習慣性地走到講臺中間,打開電腦,連接投影。

    屏幕亮起,巨大的白色光幕鋪滿了墻面,映照在我的臉上。

    我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講課,屏幕上赫然彈出一張照片。

    我昨晚一直在寫一個項目的備案,寫到半夜,手機就扔在一邊,完全忘了看消息。

    屏幕上的內(nèi)容像一盆冷水,瞬間將我澆個透。

    一張男人的腹部特寫,緊實的肌肉線條流暢,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上半身被細密的黑色繩子纏繞著,勾勒出胸膛和腹肌的輪廓,帶著一種被束縛的、極致的誘惑。

    圖片下方,跟著彈出幾行字。

    姐姐,今天晚上我買了更刺激的。

    姐姐,要看嗎

    姐姐這一張要500。

    教室里的聲音瞬間像潮水一樣漫開,帶著驚愕和興奮。

    坐在前排的幾個女同學甚至沒忍住,啊地一聲輕叫。

    后排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壓抑不住的笑聲

    就好像他是個人體模型,正被赤裸裸地展示。

    屏幕上,消息還在繼續(xù)彈出。

    姐姐為什么不理我,是嫌貴嗎價錢可以商量嗎

    緊接著,像個被拋棄的小寵物,帶著點委屈,帶著點試探。

    姐姐是移情別戀了嗎后面還跟著一個可憐兮兮的嗚嗚表情。

    整個教室瞬間爆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尖叫和議論聲。

    哇!這是什么

    天��!身材也太好了吧!

    繩子!是捆綁嗎好刺激!

    我心里暗暗道,果然是種馬,道具都用上了。

    這下可好,我的學生都看見了。

    簡直糗爆了

    我心里慌得很,但表面卻裝做波瀾不驚,仿佛屏幕上顯示的不是一張限制級照片,而是某個復雜的公式。

    我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掃了一眼下面情緒高漲的學生們。

    視線停留在坐在教室后方的一個男生,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喧鬧或驚呼,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眼神落在屏幕上,又很快移開,看向我,眼神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像是審視,又像是不滿。

    我收回目光,對著學生們,語氣平靜地回道:我在忙,等晚一點你發(fā)十張過來。

    說著,我垂下眼簾,用手機操作了一下,將5000塊錢轉(zhuǎn)了過去。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學生的議論聲更大了,幾乎要掀翻屋頂。

    下面的學生們更炸了。

    老師!老師這個男生是誰啊一個膽大的女生舉手問,臉上寫滿了好奇和興奮。

    我佯裝鎮(zhèn)定道:一個遠房弟弟,喜歡玩COSpy。

    哦。下面女生們恍然大悟,但眼里的光芒更亮了,顯然對這個COSpy弟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老師,可以把你弟弟介紹給我嗎他身材好好��!另一個女生激動地喊道,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饑渴。

    我瞥了一眼屏幕上那誘人的照片,又看了看下面一臉渴望的學生們,心里盤算了一下。

    這年頭,年輕人都這么直接了嗎

    他有點貴。

    我語氣不緊不緩,你要是付得起,晚上我把微信推給你。

    沒想到那個女生想都沒想,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好呀好呀,我不介意!我有錢的,養(yǎng)得起。

    我微微挑眉,看著那個平時看起來清純得像朵小白花的女生,沒想到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富婆。

    這破天的富貴,這個小種馬不知道能不能接得住。

    不過,我都掏了這么多錢了,也只是看看。

    晚上要不多加一點籌碼要不把事辦了算了,還是先看看吧。

    長得要是真如照片里這么好,推給自己的學生,也不算沒有交代。

    只有那個坐在后排的男生,在鈴聲響起的瞬間,收回了落在屏幕上的視線,起身開始收拾書本,動作平靜,但周身的氣場卻透著一絲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清冷。

    他的眼神再次掠過我,沒有停留,徑直走出了教室。

    我關(guān)上投影儀,屏幕瞬間暗下,那些引人遐想的畫面消失。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剛走出教室門,一個小小的人影就沖我跑了過來。

    媽媽!小小的聲音帶著奶氣,軟軟地抱住我的腿。

    6、

    爸爸說你在上課,叫我上課不要來打擾你。

    優(yōu)優(yōu)抱著我的腿。

    我低頭看著她。

    她仰著小臉,眼睛又大又亮,

    像兩顆黑葡萄。

    眼睛撲閃撲閃的。

    她是周律的女兒。

    我那劈腿前任的女兒。

    陳瑩在國外生的她。

    后來又丟下她,跟著她師哥回了國。

    優(yōu)優(yōu)的眉眼不像陳瑩。

    眼睛大大的,

    太像她那個薄情的父親了。

    每次看到她那雙眼睛,

    總會想起過去的事。

    但看她那么可愛,

    那些思緒又被我壓了下去。

    周律帶優(yōu)優(yōu)回國后,

    我只在他研討會上見過他一次。

    那天優(yōu)優(yōu)在大廳哭著喊我媽媽。

    我嚇了一跳,

    以為她認錯了人。

    可優(yōu)優(yōu)說沒認錯。

    我只好陪她去找家長。

    沒想到,

    優(yōu)優(yōu)竟然是周律和陳瑩的孩子。

    周律當時特別尷尬,

    跟我打了個招呼。

    那天我們一起吃了飯。

    這是八年后,

    第一次和周律重逢。

    沒有怨恨,沒有喜悅,平靜的可怕

    我們像是多年未見,不熟悉的同學。

    吃飯的時候,

    我們尷尬地聊著近況。

    周律說他暫時不回美國了。

    他讓優(yōu)優(yōu)喊我阿姨。

    可優(yōu)優(yōu)就是不肯。

    最后竟然哭鬧起來。

    爸爸騙人!你手機一直只有媽媽的照片!

    我還看過你常常對著媽媽的照片發(fā)呆呢!

    周律更尷尬,低著頭不敢看我,說話都結(jié)巴了:孩子胡說的,你不要當真。

    我想否認的,可面對優(yōu)優(yōu)稚嫩期盼的臉,

    我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我也擔心,如果我這個時候說出真相,

    會不會讓優(yōu)優(yōu)傷心。

    周律送我回去的時候,優(yōu)優(yōu)在我懷里睡著了,可能是哭累了。

    我想起優(yōu)優(yōu)吃飯時說的話,不由得覺得更尷尬了。

    車上的氣氛也驟降到冰點。

    是周律先打破了沉默:陳瑩當年生下優(yōu)優(yōu),在美國一直沒有找到工作,后來她選擇回國發(fā)展,優(yōu)優(yōu)一直跟著我。由于家里陳瑩的照片很少,我手機里正好存了你的照片,優(yōu)優(yōu)可能把你認成了她媽媽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優(yōu)優(yōu)一直沒有母親陪伴成長,所以有些敏感。這次回國也是因為優(yōu)優(yōu)的家庭醫(yī)生覺得優(yōu)優(yōu)的心理出現(xiàn)了一點小問題,我想回國可能對優(yōu)優(yōu)病情有所恢復,沒想到優(yōu)優(yōu)會給你帶來了困擾。

    我沒有說話,只是下車的時候,周律才從我懷里接過優(yōu)優(yōu)。

    他猶豫著開口,拜托我:

    可不可以先暫時假扮優(yōu)優(yōu)的媽媽

    看著優(yōu)優(yōu)可憐又可愛的模樣,我終究沒忍下心來拒絕他。

    微微點了點頭。

    就上了樓。

    昏暗的樓梯里,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我的一個學生顧淮剛好晚上搬到我家樓上。

    顧淮疑惑地喊我。

    林老師,你怎么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

    沖他努力笑著回:

    剛才眼睛進了一個小飛蟲。

    他像是有點緊張,

    突然湊近了些。

    老師,需要我?guī)湍憧匆幌聠?br />
    這種突然的靠近,尷尬中,我慌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由于是樓梯,我沒站穩(wěn),

    腳底一滑,

    險些摔倒。

    是顧淮將我拉住。

    他這么一拉,

    我撞了個滿懷。

    我更不好意思了,

    說了句謝謝,

    然后轉(zhuǎn)身上樓開門。

    要進來坐坐嗎

    我問他。

    他像是看出我剛才的難過,

    溫聲地回:

    老師太晚了。

    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有事,老師你可以喊我。

    我就住在你樓上。

    剛走出教學樓門口,就看遠遠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操場中間。

    恍惚中,

    已經(jīng)牽著優(yōu)優(yōu)走到了操場。

    周律站在操場上的大樹下,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

    手里拿著手機,

    眉頭微蹙,似乎正在打電話。

    聽到腳步聲,

    他抬起頭,

    看到我和優(yōu)優(yōu),

    臉上明顯閃過慌張。

    思怡……優(yōu)優(yōu)有沒有打擾到你

    他開口,

    聲音有點局促不安。

    我搖了搖頭,

    回他:

    優(yōu)優(yōu)很乖,一直在教室外等我下課。

    7、

    周律說他晚上有些事,可能要將優(yōu)優(yōu)放在我家一晚,優(yōu)優(yōu)期盼的眼神像是在央求我,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好吧。

    晚上,我和優(yōu)優(yōu)洗過澡之后,將她哄睡著后,起身給自己沖了杯咖啡,坐在電腦旁。

    屋子里只剩下鍵盤敲擊的輕響和咖啡的暖意。

    我試著給種馬發(fā)消息。

    手指敲出在嗎。

    很快,

    他發(fā)來一個委屈的表情。

    接著回道:姐姐,怎么這么久不回人家。

    委屈表情配上可憐巴巴的話,

    感覺自己成了負心漢。

    我老實回復:我剛哄完孩子。

    屏幕那頭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

    正要放下手機,

    屏幕跳出一行字。

    小心翼翼的試探。

    姐姐……你結(jié)婚了嗎

    我看著那行字,

    有點想笑,

    又有點心酸。

    我再次老實回他沒結(jié)婚。

    剛解釋完,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身后。

    優(yōu)優(yōu)揉著眼睛,

    站在我旁邊,小臉上寫滿困惑,

    還有不安,她盯著屏幕,

    又看向我,

    奶氣的聲音中帶著一抹陰郁。

    媽媽是不要爸爸和優(yōu)優(yōu)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

    更沒想到優(yōu)優(yōu)會看到我和種馬的聊天。

    我合上屏幕,彎腰將她抱進懷里,輕柔地拍著她的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怎么會呢媽媽怎么會不要優(yōu)優(yōu)呢。

    優(yōu)優(yōu)小小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頭埋在我懷里,聲音甕聲甕氣的:媽媽……你是不喜歡爸爸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我早就放下她爸爸這件事,我緩緩起身走到沙發(fā)上坐下,讓她坐在我腿上。

    窗外是城市的燈火通明,映在玻璃上,閃爍著冷清的橙光。

    我看著優(yōu)優(yōu)那雙像極了周律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澀。

    我輕聲說:優(yōu)優(yōu),媽媽和爸爸呀,就像你和你的好朋友一樣,分開的太久了,很難像以前一樣。

    我小心地組織著語言,想讓她能聽懂這種復雜的關(guān)系。

    就像優(yōu)優(yōu)和某個好朋友,如果很久很久沒見面,再見面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覺得有點不一樣了

    可是媽媽,爸爸好像很想很想和媽媽和好。

    8、

    半夜,窗外城市的燈火已經(jīng)熄滅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光點。

    優(yōu)優(yōu)睡在我身邊,呼吸卻越來越急促。我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厲害。

    心猛地提了起來。

    我趕緊拿起床頭的手機,撥通了周律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一股無力感涌上來。

    我小心地抱起優(yōu)優(yōu),她小小的身體燒得像個火爐。

    我吃力地背起她,拿起鑰匙和手機就往外沖。

    樓道里沒有燈,我背著優(yōu)優(yōu),一點點往下走。

    優(yōu)優(yōu)在我背上難受地哼唧,小手無意識地抓著我的衣服。我心里又急又疼,腳下卻不敢快。

    終于熬到了一樓,推開單元門,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我剛想邁步出去,眼角余光瞥見樓下花壇邊坐著一個人,那人身影很像顧淮。

    他手里拿著個啤酒罐,頭微微低著,聽到響動,他抬起頭。

    看到我背著優(yōu)優(yōu)那一刻,他猛地坐直了身體,手里的啤酒罐差點掉地上。

    他快步就朝我走過來,腳步帶著急促。

    我沒戴眼鏡,視線有些模糊,只能勉強看清他的輪廓。

    昏黃的路燈下,他緊張地看著我,眉眼在光影里跳躍。

    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他的眼睛,有點像周律。

    林老師孩子怎么了他的聲音帶著緊張。

    沒等我回答,他已經(jīng)走近,一眼看到優(yōu)優(yōu)燒紅的小臉,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伸出手,小心地從我懷里把優(yōu)優(yōu)接了過去。

    優(yōu)優(yōu)小小的身體被他穩(wěn)穩(wěn)地抱住,他動作很輕很小心,像抱一個易碎的寶貝。

    發(fā)燒了。我喘著氣說,剛才那一路下來,累得我渾身是汗。

    去醫(yī)院。

    顧淮抱著優(yōu)優(yōu)轉(zhuǎn)身就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我趕緊跟上他,他坐在副駕駛。

    一路上,顧淮時不時看一眼后座的優(yōu)優(yōu),又看看我。

    車廂里安靜得只有優(yōu)優(yōu)偶爾的低吟聲和我緊張的心跳聲。

    到了醫(yī)院,顧淮抱著優(yōu)優(yōu)掛號、找醫(yī)生,我像個機器人一樣跟在他身后�?粗η懊�,額頭都冒汗了,我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醫(yī)生給優(yōu)優(yōu)開了輸液單,小小的手背扎上針頭,她委屈地癟了癟嘴,但也許是燒得厲害,沒哭出來。

    看著她退了燒,我才松了口氣。

    謝謝你,顧淮。我轉(zhuǎn)頭對坐在旁邊的顧淮說,聲音有些疲憊。

    他坐在那里,外套都沒脫,只是把袖子往上推了推。

    沒事。他淡淡地說,聲音低沉,由于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沙啞。

    這么晚了,還麻煩你跑一趟……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沒接我的話,只是看著輸液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孩子爸爸呢

    我身體僵了一下。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會比較好。

    他……他有點事,走不開。我撒了個謊,結(jié)巴的回他

    顧淮靜靜地看了我?guī)酌�,他眼神很平靜,但我總覺得他好像看穿了什么。

    不過他沒有追問,只是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輸液器發(fā)出輕微的嘀嗒聲。優(yōu)優(yōu)睡得很沉。

    我轉(zhuǎn)頭對顧淮說:優(yōu)優(yōu)沒事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我語氣很感激,畢竟是大半夜的,還麻煩他陪我在醫(yī)院守著孩子,我也不好意思。

    可顧淮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他靠在椅子上,身體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然落在優(yōu)優(yōu)身上。

    我在這兒吧。他聲音不大,卻很堅決,萬一有什么事,我還能幫得上忙。

    我愣了一下。他身上有一種超出他年齡的沉穩(wěn)。

    明明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卻能在這樣的時刻給我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可我還是覺得不妥。

    不用了,這里有護士,我一個人可以的。我再次拒絕。

    他這次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帶著無法拒絕的真誠。

    林老師,你看起來很累,我在這守著,你也睡會。他沒說別的,只是說了這么一句。

    他沒等我再拒絕,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脫下外套蓋在我的身上。

    我看著睡著的優(yōu)優(yōu),又看看身邊的顧淮。這個夜晚,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

    我拿出手機,再次嘗試給周律打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我發(fā)了條短信,告訴他優(yōu)優(yōu)發(fā)燒住院了,在哪個醫(yī)院哪個病房。

    發(fā)完短信,我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邊的人動了一下。

    我睜開眼睛,顧淮正小心翼翼地幫我把滑落到地上的外套撿起來,披在我身上。

    他的手指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我的頭發(fā),我身體微微一僵。他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反應,立刻收回了手。

    謝謝。我低聲說。

    他沒再說話,只是坐了回去。

    我裹緊外套,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魚肚白,頓時也沒了困意。

    優(yōu)優(yōu)的燒退了一些,但精神還是不太好。

    早上醫(yī)生來查房,說要再觀察一天。

    我給學校請了假,同時我也收到了顧淮的請假短信。

    顧淮不在,應該是去買早餐了。

    上午快八點的時候,周律才匆匆趕到醫(yī)院。他看起來有些疲憊,胡子都沒刮。

    優(yōu)優(yōu)怎么樣了他一進門就急切地問。

    燒退了一些,但還沒完全好。

    他走到病床邊,看著睡著的優(yōu)優(yōu)和我,臉上寫滿了自責。

    對不起,昨晚手機靜音了,沒聽到。他低聲解釋道。

    我沒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坐下來,拉著優(yōu)優(yōu)的小手,輕輕摩挲著。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和他之間,總是隔著一層透明的墻,客氣得像兩個陌生人。

    9、

    思怡……我們還可以回到以前嗎

    周律率先打破這種僵局,帶著久違的熟悉感,卻像一顆石子投進山崖,再也激不起任何漣漪。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聲,和輸液器輕微的滴答聲。

    我坐在椅子上,身體僵硬。

    周律坐在床邊,側(cè)對著我,身影有些落寞。

    他看著我,似乎想要從我的眼睛里找到我還在乎他的痕跡。

    他在等一個答案,但又不敢看我的反應。

    回到以前哪個以前是大學里兩心相悅的以前,還是他劈腿之后那個破碎的以前

    我的腦子有點亂。八年了,我們的人生軌跡早已南轅北轍。

    他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雖然現(xiàn)在陳瑩離開了,但他和我的世界,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簡單的二人世界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說可以太假。說不可以優(yōu)優(yōu)那么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渴望爸爸媽媽都在身邊。

    可這份渴望,是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的。

    周律……我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人和事都……回不去了。

    不帶指責,不帶怨恨,就像那些過往都不存在一樣。

    他身體微微一震,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我。

    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受傷,但更多的是祈求。

    思怡,我知道當年是我錯了。他垂下眼眸,聲音更低了。

    我傷害了你�?墒恰瓋�(yōu)優(yōu)需要一個媽媽,我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你。而且……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你。

    他抬頭,眼神懇切地看著我,我手機里一直存著你的照片,優(yōu)優(yōu)不是胡說的。我……我后悔了,思怡。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重新開始多么諷刺的幾個字。

    八年的傷害,早已在我的心底生了根,如何拔掉

    正當我陷入沉默,不知道如何回應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顧淮走了進來。

    他手里提著兩個紙袋,里面應該是早餐。他穿著昨晚那件外套,頭發(fā)似乎也重新打理過,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但當他看到周律坐在床邊,而我坐在旁邊,兩人之間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時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門口,眼神幽冷。

    周律也看到了顧淮,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當他目光再次看向顧淮的時候,眼神里帶著一絲審視,或許還有一絲敵意。

    顧淮沒有理會周律,他徑直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一個紙袋遞給我。

    林老師,我做的早餐。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但這種平靜,在周律面前,卻顯得格外有力量。

    我接過紙袋,說了聲謝謝。

    顧淮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確認我沒事,然后才轉(zhuǎn)向周律。

    這位是顧淮開口,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

    他知道周律是誰,但他故意這么問,像是在強調(diào)什么。

    周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我是優(yōu)優(yōu)的爸爸,周律。他伸出手,想和顧淮握手。

    顧淮沒有伸手,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眼神銳利地看向周律,帶著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壓迫感。

    我知道。顧淮淡淡地說。

    氣氛瞬間變得更僵了。周律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昨晚謝謝你送優(yōu)優(yōu)來醫(yī)院。周律試圖緩和氣氛。

    應該的。顧淮的回答依然很平靜,卻帶著一股疏離感,優(yōu)優(yōu)是林老師的孩子,幫忙是理所當然。

    他特意強調(diào)了林老師的孩子,這話聽在周律耳朵里,大概不是滋味。

    周律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睡著的優(yōu)優(yōu),又看看顧淮,眼神里多了幾分不悅和敵意。

    10、

    周律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直直地落在顧淮身上,語氣不善道:那你就只是思怡的學生

    他這話雖說得平靜,卻如同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硬生生隔開了顧淮和我之間的距離。

    顧淮聽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神玩味地看向周律,反唇道:嗯,那周先生你呢,又是林老師的什么人

    這句話如同一根尖銳的刺,精準地扎在了周律的痛處。

    顧淮這一問,果然戳中了周律的軟肋。只見他臉色微微一緊,瞬間繃了起來。

    隨即,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我。

    我神色平靜,冷冷地回應道:我和他只是老同學。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在兩人耳邊響起。我只是強調(diào)了只是老同學這一點,語氣中滿是不愿多談的冷淡。

    周律聽到我的回答,眼神復雜地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

    而顧淮則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老同學他拖長了語調(diào),聲音里藏著戲謔周先生,你也不過是林老師的老同學,你我之間,沒什么區(qū)別。

    周律的眉毛緊鎖,他盯住顧淮,聲音低沉得像冰塊:這是我和思怡的事,輪不到你在這評判。

    顧淮并不退縮,雙手抱在胸前,臉上那抹笑意未散:周先生何必這么緊張我只是好奇,我一個學生,能讓你這么介懷,甚至不惜對我擺出這副敵對姿態(tài)。

    我站在旁邊,看他們兩人沒來由的對峙,心里煩透了。

    夠了!我聲音提了起來,帶著一股火氣。

    周律和顧淮同時轉(zhuǎn)頭看我,他們臉上都透著錯愕。

    周律搶先開口,聲音里透著慌亂:思怡,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冷聲打斷他,只是看不慣顧淮,還是想趁機宣示什么周律,我們早不是小孩子了,別再做這些無聊的事。

    周律的臉瞬間煞白,他動了動嘴唇,想解釋什么,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顧淮看周律吃癟,嘴角得意地揚起。但一看到我生氣的臉,他又趕緊收斂。

    他走到我身邊,低聲說:林老師,別生氣了,是我不好,不該問你們之間的事。

    我用力平復心情。眼前這兩個男人,讓我覺得累。

    周律,你既然來了,優(yōu)優(yōu)就交給你。我疲憊地說,轉(zhuǎn)身走出病房。

    顧淮緊跟著我出來,林老師,我送你。

    11

    車里的溫度還是有些低,顧淮隨即把暖氣打開了。

    車開得平穩(wěn),窗外街景飛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我靠在椅背上,感覺自己的眼皮沉得幾乎睜不開。

    剛才……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輕聲開口,聲音因一夜未眠而帶著沙啞。

    顧淮的目光從前方路面收回,緩緩看了我一眼。他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很淺,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他搖了搖頭,輕描淡寫:林老師,我可是見過你更兇的時候。那表情,分明還帶著點暗自的愉悅,像個在惡作劇后得逞的孩子。

    我看著他,尷尬道:平時上課難免有些不聽話的,不兇一點,他們怎么會乖乖聽話。

    車子很快停在我家樓下。顧淮熄了火,轉(zhuǎn)身看向我。林老師,這一夜你也累了,你好好休息。他的聲音低沉,疲憊中帶著關(guān)懷。

    我點了點頭,疲憊地應了一聲:嗯。

    推開車門,清晨的涼風撲面而來。

    顧淮也下了車,替我打開樓棟單元門,隨后我和他一前一后上了樓。

    門剛被推開一條縫,一股壓抑的低氣壓便撲面而來。沙發(fā)上,我媽陰沉著臉坐在那里。她手里端著一杯已經(jīng)涼透的水,眼皮都沒抬一下,只用余光瞥了我一眼。

    媽,你怎么來了我驚訝地看著她,心頭猛地一跳。她這架勢,應該是等了一夜。

    我怎么來了我媽的聲音冷得像冰,每一個字都帶著怒氣,我再不來,你是不是要住到別人家去怎么,一夜沒回來

    我心里一沉,知道一場暴風雨在所難免。

    我放下包,走到她身邊,辯解道:朋友家的孩子生病了,我過去照顧了一下。我刻意強調(diào)朋友的身份,不想讓她知道是周律。

    我媽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猛地將茶杯往茶幾上一頓,發(fā)出砰的一聲脆響。她猛地起身,目光冷冷地看著我,聲音里是壓不住的怒火:林思怡,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替別人照顧孩子,怎么,你還想給別人當后媽嗎!

    不是的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急忙否認,心中頓覺委屈。

    你還想騙我是嗎我媽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她向前一步,幾乎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看見周律了!他想干什么還想和你復合嗎我怎么有你這么沒出息的女兒!

    我的身體僵住了。她果然看到了。八年的時間,她對周律的怨恨絲毫未減,反而像陳年的酒,越釀越烈。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不悅。

    夠了媽!我提高了音量,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煩躁,我和他沒可能了!

    我媽的身體明顯一顫,她死死地盯著我,似乎在確認我話里的真?zhèn)�。片刻后,她那緊繃的臉才稍微放松了一點,但語氣依舊很強硬。那沒可能最好!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然后聲音一軟,你王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小伙子,把相親時間改成了今天下午兩點,今天你無論如何都得去!

    我看著她,知道她這是鐵了心要我和周律徹底斷了可能性。她既然已經(jīng)來了,就絕不會給我任何逃避的機會。我嘆了口氣,只好認命地回房間收拾自己。

    我媽替我在衣柜里選了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我拿起裙子,心里有苦,表情卻是萬般無奈。媽,這顏色是不是太艷了點我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總覺得紅色過于夸張了。

    我媽走到我身后,雙手叉腰,眼神里帶著一股老娘才是對的的肯定。艷什么艷紅色喜慶,顯白還顯��!她振振有詞地為這個裙子開脫艷俗的名頭。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手里的紅裙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對啊,不是白色顯小嗎紅色不是更顯眼嗎可我媽的強詞奪理的邏輯,向來都是她說了算。

    紅色是勝利色!我媽親的聲音再次提高,帶著命令口吻,這次你無論如何不能相砸了!

    我看著鏡子里那張疲憊的臉,和手里的勝利色紅裙子,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荒謬感。這場相親,還沒開始,我媽就抱著必勝的心態(tài)了。我相親成不成功,跟這個紅裙子有毛線關(guān)系

    好不容易跟我媽無言耗到下午兩點,出了單元門,我才敢松口氣。

    按照地址來到咖啡館,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人。他背對著我,身形挺拔。那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襯衫,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搭配一條剪裁合體的黑色休閑褲,整個人顯得成熟而沉穩(wěn)。

    我走近,那人像是察覺到動靜,緩緩轉(zhuǎn)過身。

    顧淮!我驚訝地看著他,脫口而出。

    他看到我,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站起身。

    林老師,你好。他語氣平靜,仿佛我們只是在這里偶遇。

    我看著他,又看看他這一身與他年齡不符的打扮,忍不住問:你才24歲就要英年早婚呀

    顧淮挑了挑眉,眼神里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深意。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才不緊不慢地說:其實人一輩子只用選擇一個就可以,24歲和34歲又能怎樣選擇一個人不就是要從一而終,越早相識,不就更能長長久久

    他將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我已經(jīng)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皺了皺眉,好苦。這小子竟然忘記給我要糖了。我喜歡喝咖啡,可不喜歡苦的。

    是不是很苦他語氣帶著笑意,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應。他自顧自地從桌上的糖罐里拿出兩包咖啡伴侶糖,撕開,遞給我。

    老師,你看,前面是苦的,可是加了糖后面就會甜,加得越多,甜度越高。他一邊說,一邊將糖包遞到我手上。

    我活了這么大,頭一次被自己的學生上了一堂人生哲學課。我懷疑顧淮是故意的,可這小子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戲耍我,眼神清澈而真誠,仿佛真的只是在給我解釋咖啡的甜度。

    12、

    你是不是知道今天跟我相親的人是我我?guī)е�,試探性地問他�?br />
    顧淮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

    他抬眼看向我,神色平靜,語氣誠懇:一開始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仔細核對了相親資料,大概有八成把握會是林老師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可資料上寫的我可是25歲,你大概知道我真實年齡吧我挑了挑眉,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顧淮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可是老師,我也許就想找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呢。

    我聞言,無奈地笑了一聲。

    我懂你們現(xiàn)在的小孩,都想找大一點的姐姐,覺得會照顧人。

    我自嘲地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幾分嘲諷,可老師不太會照顧人,自己都照顧不好。

    顧淮看著我,眼底涌動著一種我無法解讀的情緒。

    他沒有一絲猶豫開口:老師,我會照顧人。

    他的話,讓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心跳也跟著快速跳動。

    我還在為要說些什么來搪塞他時,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媽的來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林思怡!這次的相親不要給我搞砸了!我媽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急躁,聲音幾乎要穿透聽筒,

    我告訴你,不到晚上八點,你不準給我回來!今天必須給我把這事兒定下來!

    我聽著她劈頭蓋臉的一頓數(shù)落,眉心緊鎖。

    掛斷電話,我看著顧淮,臉上寫滿了無奈。

    顧淮將我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心里涌起一股無法抑制的喜悅,但臉上依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淡定。

    他想了想,提議道:林老師,要不……你先去我家待一會兒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建議。

    顧淮的房間里家具和東西都很少,整個空間干凈得一絲不茍,仿佛只是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沒有太多生活的痕跡。

    我放下包,走到書架邊,隨手拿起一本書。你平時在家都看這些

    嗯。顧淮走到我身邊,眼神不經(jīng)意地落在了我的包上。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轉(zhuǎn)向了書桌上的電腦,眼神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

    他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擋住了我看向電腦的視線。

    林老師,要不……我們看會兒電影

    他轉(zhuǎn)過身,提議道,老師你喜歡看什么電影歐美劇怎么樣

    我點了點頭。

    顧淮很快找了一部文藝的歐美片。

    電影的畫面唯美,色彩飽和,將異國街頭的浪漫氣息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故事講述了一對男女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咖啡館偶遇,從陌生到熟悉,從交流到心動。

    他們一起漫步在古老的街道,分享著彼此的夢想與過往。

    然而,分別的時刻終究來臨。

    女主在離開前,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一本書里,約定男主找到那本書,便是有緣。

    男主翻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卻始終未能找到那本書。

    女主后來訂婚了,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始終忘不掉那個偶遇的男人。

    她毅然退婚,回到他們相遇的咖啡店。就在女主帶著遺憾準備離開時,男主終于找到了那本書,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電影的尾聲,男女主角在咖啡店里相擁,深情地吻在一起。

    我坐在顧淮身旁,看著屏幕上定格的吻,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尷尬。

    和自己的學生看男女接吻,好像有些不妥。

    我下意識地往沙發(fā)深處縮了縮。

    顧淮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自在。

    他唇角微勾,眼神里帶著一絲了然,但很快便收斂了笑意。

    他伸出手,拿過遙控器,很貼心地關(guān)掉了電影。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沉默比電影里的吻更讓我感到無所適從。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份尷尬。時間不早了,我還是回去吧。我站起身,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我的理智和師德告訴我,我可以接受任何人,唯獨對自己的學生還是有些介懷。

    雖然我們都是成年人

    13、

    我倉皇回到家,身體和心里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我?guī)缀跏堑乖谏嘲l(fā)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淮發(fā)來的短信。

    老師,如果你沒有更好的選擇,可以優(yōu)先考慮我。

    顧淮簡短的一句話,卻令我的腦子瞬間亂了起來,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一時半會我還消化不了。

    我索性不去想,反正顧淮年輕氣盛,這股沖動勁兒過幾天估計就能平靜下來。

    這幾天我沒怎么睡好,換作誰,相親相到了自己的學生,又能睡得著

    夜里,我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顧淮那張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還有他那天在咖啡館里,帶著一絲審視的眼神。

    這讓我以后怎么面對顧淮和自己的學生

    周一,我頂著一雙熊貓眼踏入教室。目光在講臺下巡視了幾圈,都沒看到顧淮的身影。

    顧淮呢怎么沒來上課我問道。

    講臺下,一個平日里調(diào)皮的男生舉了手,聲音清脆干凈:林老師,你還不知道嗎顧淮的爺爺生病了,顧淮這一陣子可能都不能來上課了。

    這一節(jié)課,我都有點心神不寧,草草讓同學們自習,便拿起手機給顧淮打去電話。電話那頭,只是機械的提示音,無人接聽。晚上,我又鬼使神差地去了顧淮家,敲了許久的大門,同樣無人應答。

    晚上,我回到家,打開電腦。

    習慣性地登錄了社交賬號,想看看種馬是否上線。顧淮不在的這幾天,這個種馬也同樣銷聲匿跡了。

    我心里一動,卻沒深想,只是覺得巧合。

    我猶豫了許久,發(fā)去一條消息:怎么這么久沒上線

    過了片刻,對話框里跳出一條回復。

    姐姐,可以見面嗎我很想姐姐,我買了很多姐姐喜歡的衣服,什么風格都有。

    屏幕上的文字帶著一絲挑逗。緊接著,又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姐姐,就一次。

    我盯著屏幕,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這種馬的語氣,怎么和顧淮有點像我晃了晃頭,試圖甩開這個荒謬的念頭。

    猶豫再三,我還是沒底氣地敲出一行字:多少錢

    5萬。

    我看著那串數(shù)字,瞳孔微縮:這么貴嗎我的心像被貓抓了一樣,五萬塊,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

    姐姐是覺得不值嗎他回得很快,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仿佛早已料到我的反應。

    我咬了咬牙,看著微信里那不到十萬的存款,心中掙扎。五萬塊,幾乎是我一半的積蓄了�?晌业哪挲g不小了,再不生孩子就來不及了。算了,跟帥哥配一次,總好過要去試管強多了。那不僅花費高,還受罪。最重要的是還不一定一次能成功,但這種好像幾率會高一些。

    我的手指還停留在心疼的密碼輸入界面上,他卻再次發(fā)來消息。

    種馬直接在我的社交賬號上打了50000。

    姐姐,我一次性付清。

    什么我愣住了。不是搞錯了吧怎么變成我被他給包了

    還沒等我拒絕,他下一條消息又發(fā)了過來:說定了,姐姐不可以反悔。反悔的話,我也要報警的。

    聽到報警二字,我頭都炸了。我是大學老師,雖然目前是編外人員,但如果這種事情鬧到學校去,我的職業(yè)生涯可不就徹底完了嗎我硬著頭皮,最終收下了那筆錢。

    三天后,天鵝湖別墅。

    14、

    好嘛,直接去家里了啊。

    我看著手機上的地址,又看了看那五萬塊錢。

    這小子不會是隱形富豪吧轉(zhuǎn)賬這么干脆利落,住的地方也這么高檔。

    姐姐到了物業(yè)自然會有人帶你過來。

    這句話配上五萬塊錢,怎么聽怎么像是我被包養(yǎng)了。

    算了,反正錢都收了,來了看看也無妨。

    畢竟這年頭,能找到一個身材好、眉眼好看、學歷又不低的年輕男性,還愿意配合我的需求。

    我打車到了天鵝湖別墅區(qū)門口,報上門牌號,物業(yè)果然很恭敬地放行,還真安排了電車送我進去。

    別墅區(qū)里綠化極好,一棟棟房子藏在樹蔭里,透著低調(diào)的奢華。

    我坐在電車上,心里盤算著。如果這小子長得不好,或者性格不行,這五萬塊就當是我的精神損失費了。

    要是真能種上,還能得到五萬塊,簡直是物超所值。

    電瓶車停在一棟白色的三層別墅前。

    花園里修剪得很精致,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休閑褲,身形挺拔,正是視頻里看慣了的那個輪廓。

    只是,他沒有戴面具。

    我下了車,心跳忽然有些快。

    逆著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臉,但他站在那里,就給我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姐姐,你來了。

    聲音響起,帶著一點點沙啞,一點點慵懶,還有一點點……委屈

    這聲音,我怎么覺得有點耳熟

    我走近了幾步,努力去看清他的臉。

    是他!

    顧淮!

    他站在那里,臉上帶著一點點淺淺的笑意,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我。

    正是那天在醫(yī)院電梯里,背著優(yōu)優(yōu)時,那個眼神里藏著不滿和占有欲的顧淮。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遠房弟弟COSpy五百塊一張

    學生花了五萬塊,約到了老師

    這、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顧淮慢慢向我走過來,臉上那淺淺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姐姐很意外嗎他停在我面前,比我高出不少,微微俯下身,壓低了聲音,

    還是覺得……不太值

    我感覺臉頰有點發(fā)燙,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么。

    你……怎么是你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顧淮直起身,聳了聳肩,表情顯得無辜:姐姐不是說,想見見我嗎

    可、可你不是孤兒嗎……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這個房子。

    哦,那個啊。他像是才反應過來,

    姐姐是說,隨便玩玩,出門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給的嗎。再說我爸媽都不管我,那我不就是孤兒嗎

    隨便玩玩隨便玩玩就能轉(zhuǎn)給我五萬塊

    所以,你……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

    也不是,也就那天姐姐沒有及時看我照片。

    顧淮坦然地看著我,眼神清澈又帶著一絲玩味,我最喜歡的……思怡。

    他叫我的名字,不是老師,是思怡。

    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呢喃的親昵,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天在醫(yī)院,你就知道優(yōu)優(yōu)不是我的孩子我問他,心里亂糟糟的。

    嗯……顧淮的眼神暗了一下,淡淡道。

    顧淮沒有否認,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姐姐,你覺得……我為什么要查你

    我一時語塞。

    姐姐,進去吧。他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側(cè)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準備了很多東西,姐姐一定會喜歡的。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腦子還沒從這個巨大的沖擊中緩過來。我約了個種馬,結(jié)果約到了我的學生。這劇情走向,真是比我寫的論文還要離奇。

    我走進別墅,里面裝修得很現(xiàn)代簡約,但處處透著精致。顧淮在我前面走著,背影挺直,又讓我想起視頻里那個身材極好的弟弟。

    姐姐,喝點什么他轉(zhuǎn)過身,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只是眼神深處藏著的東西,讓我有些捉摸不透。

    15、

    顧淮的房間,和他的人一樣,干凈得有些過分。一張寬大的床,幾件簡單的家具,連裝飾品都少得可憐�?蛇@種極簡,反而襯得他本人更加顯眼。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房間里,給一切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我坐在床邊,身體里那股涌動的疲憊感,在剛才的沖擊下,此刻反而被沖淡了。

    姐姐,累了嗎顧淮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不想動彈。

    顧淮走到我身邊,輕輕地坐下,沒有靠得太近,卻也足以讓我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屬于少年人的氣息。

    你搬到我家樓上,也是故意的嗎我打破沉默,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壓抑,轉(zhuǎn)頭看向他。

    月光下,他的側(cè)臉線條分明,鼻梁挺直。顧淮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深邃。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沒有絲毫的遲疑,仿佛這本就是不爭的事實。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藤蔓一樣,從心底悄然生長。

    那你爺爺生病……我頓了頓,試探性地問,也是設計好的嗎

    顧淮的身體明顯一僵,他轉(zhuǎn)過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沉重。

    那個不是。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滄桑,我從小是爺爺帶大的,我媽媽早在八年前就去世了。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緒,又像是在努力平復心緒。

    我爸后來娶了后媽,后面又生了幾個弟弟妹妹。顧淮的語氣變得平靜,卻透著一股疏離,他們……也沒什么時間顧及到我。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我看著他,心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月光更亮了,將顧淮的臉龐映照得更加清晰。

    他慢慢地,向我傾身過來。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仿佛藏著一片深海,要把我吸進去。

    我的呼吸一滯,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顧淮……我慌亂地開口,聲音有些發(fā)緊,顧淮老師可以把錢退給你。

    我的手下意識地去摸索包,想要拿出手機。

    他卻動作更快,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輕柔卻不容置疑。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那眼神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卻又夾雜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溫柔。

    姐姐不要亂動。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蠱惑,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說過了,不可反悔。我會輕一點。

    我的身體僵住了,生怕顧淮這小子會……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帶著少年人的熱烈和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瞬間將我淹沒。

    顧淮的吻帶著少年人的青澀和強烈,卻在即將深入時,驟然停下。

    他理了理我耳畔凌亂的碎發(fā),溫熱的呼吸和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帶著蠱惑:老師,有些人的記憶回憶起來是痛苦的,那不如就揚了那個人,重新開始。

    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我的內(nèi)心。

    我僵硬地坐在床邊,腦子里一片混亂,還未從他那句話的深意中回過神來。

    顧淮已經(jīng)直起身,聲音依舊平靜,臉上看不出表情:老師,今天晚上你睡在這里,我去旁邊房間,有事你可以叫我。

    他沒有給我拒絕和挽留的機會,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房間,只留下我一個人,在月光與他氣息交織的房間里,心緒難平。

    第二天一早,顧淮便開車送我去了學校。

    課上,他的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落在我的臉頰上,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炙熱。那眼神炙熱得讓人無處遁形,讓我渾身不自在。我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講義上,可他的視線像有實質(zhì)一般,緊緊追隨著我,讓我?guī)状尾铧c講錯內(nèi)容。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我匆匆收拾好講義,準備離開。

    剛走出教室門,卻見一個清瘦高挑的身影,正站在走廊盡頭。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連衣裙,氣質(zhì)出眾。

    思怡!她輕聲喚我,聲音里帶著緊張和不安。

    有幾個眼尖的女學生已經(jīng)認了出來,低聲議論著:是陳瑩!國內(nèi)頂尖的服裝設計師!

    陳瑩。這個名字猝然擊中我的心臟。六年,她回國六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我。我看著她,那張熟悉的臉上,此刻帶著一絲局促不安。

    思怡,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里夾著淡淡的疏離。

    她見我沉默,又急忙補充道:不會耽擱太久的。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去食堂坐一會吧。

    學校食堂,依舊是那副熱鬧喧囂的景象。我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四周都是學生們的談笑聲,卻絲毫沒有沖淡我們之間那股無形的尷尬。

    好久沒來了。陳瑩環(huán)顧四周,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她拿起咖啡杯,指尖輕微顫抖。

    短暫的沉默后,我淡淡開口:你這些年,你和孟時越怎么樣這個問題問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陳瑩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擠出一絲笑容:我們要結(jié)婚了。

    我勉強恭喜她:那祝福你們啊。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低沉,思怡,你知道我其實一直都不喜歡孟時越,但他為我做了太多了。

    我看著她,心里猛地一窒。那是你們的事,我不想問。我回答的很冷,我不想再跟過去有任何牽扯。

    思怡,我能不能請你,幫忙說服周律把優(yōu)優(yōu)的撫養(yǎng)權(quán)給我她的話,在我耳邊炸開。

    我猛地站起身,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當年是她拋下的優(yōu)優(yōu),現(xiàn)在想來要優(yōu)優(yōu)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的語氣里帶著些許憤怒。

    我轉(zhuǎn)身就要走。

    思怡,我沒了子宮了!我求你讓周律把優(yōu)優(yōu)還給我!她的話,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腳步猛地頓住,身體僵在原地。

    她顫抖的聲音里夾著絕望,讓我心頭一震。

    我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她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淚痕,眼神痛苦。

    當年我不想拋下優(yōu)優(yōu)的……她哽咽著,聲音帶著顫抖,那時候我懷了二胎,可是周律他從來都沒有關(guān)心過我。我要把他手機里你的照片都刪了,我拿了他的手機,可是我沒想到他會特別生氣……我一時激動,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孩子是那個時候沒了的,我也被拿掉子宮止血,后面我才會選擇跟孟時越回國……

    她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食堂冰冷的地磚上。

    我看著她,心里突然像是被硬生生擰著,很疼。

    她抽泣著,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涼,我見到優(yōu)優(yōu)了,很漂亮,很像周律……

    食堂的喧囂聲,此刻仿佛都離我遠去。

    我只聽得到她那破碎的哭聲,和自己胸腔里,那股難以言喻的鈍痛。

    當年的背叛,此刻被這份哀求,沖刷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在這一刻,被一種難以言說的難過所填滿。

    16、

    我看著陳瑩哭得淚眼模糊,胸口悶得發(fā)疼。

    走出學校,我撥通了周律的電話。

    我們見一面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他沙啞的聲音:好。

    我們約在一家清凈的餐廳。

    服務員遞上菜單時,我沒看菜,只點了好幾瓶酒:白酒、啤酒、紅酒,各種烈性與柔和的都有。

    周律看了一眼桌上琳瑯滿目的酒瓶,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沒有說話。

    菜陸續(xù)上齊,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動筷,也沒有碰那些酒。

    我戒酒了。周律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看著他,心里涌起一絲嘲諷。

    是啊,喝酒犯了錯的人,是應該要戒酒。

    我拿起一瓶白酒,擰開蓋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液在杯中晃動,映著餐廳柔和的燈光。

    周律,你還記得,當年你出國的前一夜,我們喝了多少酒嗎我舉起酒杯,卻沒有喝。

    他抬眼看我,破碎的目光帶著一絲復雜:記得。

    你喝了六瓶啤酒,還有一瓶白酒。

    我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那時候覺得你的酒量很好啊。

    我停頓了一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著我的食道,卻不及我心里的痛。

    直到陳瑩跟我說,你跟她睡了的那晚,你才只是喝了那次的一半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周律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沒有反駁,只是緊抿著唇,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周律,你真的就沒對陳瑩動過心嗎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質(zhì)問,又帶著一絲釋然,

    還是你故意不愿面對

    我將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

    你說你愛我,可是你明明知道陳瑩喜歡你,你還是給她機會了,不是嗎我的聲音帶著幾分難以抑制的顫抖。

    周律的目光閃躲了一下,最終垂下眼瞼,沒有說話。

    我看著他,眼中劃過一抹痛楚。

    陳瑩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這些年,我早已沒了二十多歲的沖動。

    我知道你和陳瑩本不應該出國的。

    當年我拍下你們床照,發(fā)在了論壇上,我知道是你登了我的論壇賬號,把陳瑩的照片打上了馬賽克。可陳瑩還是被人扒了出來。如果當時陳瑩再狠一點,現(xiàn)在我可能就是有案底的人了。到底是我該謝謝她,放過我。

    17、

    這些年我承認我是恨你們的,可是當優(yōu)優(yōu)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時,

    她把我當成她的媽媽時,我就突然就不恨你們了。

    但我終究不是優(yōu)優(yōu)的媽媽。

    如今再見到你們,我竟生出一絲開心和輕松。

    如果當年不是我太沖動了,你和陳瑩的結(jié)果會比現(xiàn)在要好,優(yōu)優(yōu)也會健康長大。

    這一切我也有逃避不了的責任。

    陳瑩要和孟時越結(jié)婚了。

    周律,你該看看自己的心。

    你心里的那個天平是不是早就偏到一邊了

    你一直沒有回國,不是在等陳瑩回來嗎

    其實從一開始,是我從陳瑩的身邊把你搶走。

    陳瑩的告白信,被我無意間弄錯了。

    她可真傻,誰會把告白信不寫對方姓名的

    告白信竟然被孟時越誤打誤撞地拿到了手里。

    你為了好友,不惜將對陳瑩的那份感情壓了下來,你將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那份感情在我身上并沒有開花結(jié)果,其實它早已爛透了。

    我是恨你,因為你,我弄臟了我和陳瑩的友情。

    我恨你,對我和陳瑩都不公平。

    其實你一直覺得是陳瑩給你的酒里放了藥。

    你因此怨恨她,這么多年你一直邁不過心里那道坎。

    可你知道嗎那天是你主動的。

    陳瑩拒絕過你,是你沒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我把當年的視頻甩在了桌子上。

    周律看完視頻,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

    周律,如果這次錯過了,你和陳瑩就再也沒有可能。

    陳瑩喝醉了的那天,你一直寸步不離地照顧她。

    孟時越把你們的視頻發(fā)給了我。

    他以為我會和八年前一樣,偏執(zhí)到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周律聽完我的話,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餐廳。

    我的心怎么好痛啊,我明明釋懷了呢。

    周律失魂落魄地走出餐廳,我的心怎么還這么痛。

    八年前的偏執(zhí)和恨意,仿佛從未真正離去,它們只是蟄伏在心底,等待一個契機來刪減痛苦。

    我本該是小三的劇本,卻占著主角的幸福,這荒誕的一切,讓我分不清該恨誰,是恨周律的猶豫不決,還是恨陳瑩的軟弱,又或者,最該恨的是那個當年沖動又自私的自己。

    我拿起酒瓶,一口接一口地灌下,試圖用酒精來麻痹這份無處安放的記憶。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醉到開始說胡話。

    腦袋嗡嗡作響,眩暈感強烈,身體卻輕飄飄的,站立不穩(wěn)。

    我沒有朋友,唯一能傾訴的對象好像只有那個種馬。

    哦,不對,是顧淮。意識模糊中,我竟然給顧淮打去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想回他,可眼皮沉重,難以睜開。

    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腦子卻異常清醒,這種割裂感讓我更加煩躁。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攔腰抱起。哇哦,好結(jié)實的胸肌啊,好想摸一把。

    聽話,別亂動。低沉溫柔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哇偶,連聲音都那么好聽。你是誰啊,我?guī)е苫�,努力想看清他的臉�?br />
    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我是誰了喝這么多酒,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顧淮的聲音帶著一絲心疼和無奈。

    你是顧淮,種馬。我迷迷糊糊地嘟囔。

    怎么我在老師的眼里,就是種馬嗎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冷笑。

    也不是啦,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眉眼很像周律酒精讓我的膽子變得格外大,口無遮攔。

    一聽這話,顧淮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聲音冷得讓人打顫。

    我不僅是個種馬,還是那個渣男替身他語氣里的嘲諷和怒意,讓我瞬間清醒了幾分。

    我還想爭辯,顧淮卻直接狠狠吻上我的嘴。

    迷糊中,我感覺呼吸都要被他奪走,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被顧淮抱了多久,直到我感覺自己躺在一個柔軟的墊子上。

    有人好像壓到我……頭發(fā)了。我吃痛地呢喃了幾聲,顧淮立馬慌了,他猛地起身。

    次日,我剛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欲裂。

    宿醉的后遺癥讓我四肢無力,大腦一片混沌。

    我這才意識到,我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不是我家。

    空氣中彌漫著陌生溫馨的氣息,我下意識地拉開被子。

    我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一絲不掛。

    我驚叫出聲。

    顧淮聽到聲音立馬闖了進來。

    別過來!我臉紅得快要滴血,連忙拉緊被子,我沒穿衣服!

    哦。他回得平淡,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

    反而抱臂站在床邊,表情平靜地看著我。

    我的衣服是你脫的我羞憤交加。

    嗯。他應了一聲。

    你吐得衣服都是,我家也沒有別人,沒辦法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顧淮的語氣聽起來特別無辜。

    流氓。我小聲嘀咕。

    是啊,我是種馬嘛,怎么也要有點敬業(yè)精神他挑眉,眼里帶著壞笑。

    我猛然意識到,我昨天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我臉上更熱了。

    豈止呢,昨天你抱著我死活不撒手。我覺得呢,你昨天肯定是怕我問你要五萬塊,想著趕緊獻身。顧淮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

    那你昨天……做了嗎我的聲音已經(jīng)結(jié)巴得不成樣子,心跳劇烈。

    那你想我昨天晚上要了嗎顧淮反唇相問,步步緊逼。

    我羞澀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好安撫他:你先出去,我穿個衣服。

    好。他終于轉(zhuǎn)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穿好收拾好,我接到優(yōu)優(yōu)打來的電話。

    林阿姨。

    她肯喊我阿姨,我竟生出一絲難過。

    她的聲音那么稚嫩,卻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懂事。

    你真的不是我媽媽嗎優(yōu)優(yōu)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舍。

    是的,阿姨不是你媽媽。你媽媽其實一直很想你,她也很想和你爸爸在一起,所以你會原諒她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不讓她感受到我的情緒變化。

    優(yōu)優(yōu)像是想了會,小聲說:優(yōu)優(yōu)一直都沒有怪過她,爸爸太忙了,所以媽媽不開心了。

    優(yōu)優(yōu)很懂事,聽著她稚嫩懂事的話,我的心頭頓時泛起一陣酸澀。

    她還那么小,卻已經(jīng)開始理解大人的不易。

    也許,對優(yōu)優(yōu)來說,父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電話那頭傳來優(yōu)優(yōu)銀鈴般的笑聲。

    優(yōu)優(yōu)知道了,林阿姨再見。

    掛了電話,我整個臉都耷拉下來了。

    我坐在床邊,腦海里反復回蕩著優(yōu)優(yōu)那句林阿姨,你也會幸福的對嗎。

    我也很渴望成為她的媽媽,但又不得不放手。

    這種復雜的情感,讓我覺得心里很累。

    如果你想要個女兒,我也不是不可以當你的‘種馬’。顧淮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后響起,帶著認真。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我身后,俯下身,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

    我猛地轉(zhuǎn)過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閃爍的炙熱目光,讓我心頭為之一顫。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底悄悄萌芽。

    這個男人,總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邊,

    那些復雜的情緒,也很快從泥沼中被他拉出來。

    我忍住心里的酸澀,努力揚起嘴角,回他一個倔強的笑:是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可好我的聲音帶著幾分挑釁,也有幾分不確定。

    顧淮的呼吸明顯一滯,隨即,他低笑出聲,那笑聲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探究的意味。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輕撫了一下我的發(fā)頂,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你確定……不后悔他靠近我,聲音壓低,帶著一絲玩味。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臉頰也泛起了潮紅。

    我看著他,眼前的他,眉眼間確實有那么一絲周律的影子,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獨特的魅力。

    他不是誰的替身,他就是顧淮。我突然覺得,我可以試著嘗試一下新的感情。

    顧淮折騰我很久,這一夜他好像不知疲憊。

    我懷疑他是舍不得那5萬塊。

    他不會和我想到一塊了吧,

    生個孩子熱鬧熱鬧。

    18、

    第二天一早,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今天有空嗎陪我參加個婚禮。

    我愣了幾秒,婚禮誰的婚禮

    陳瑩和孟時越的。顧淮似乎知道我在問什么,很快又補了句。

    我心頭一緊,下意識想拒絕。

    可轉(zhuǎn)念一想,顧淮特意讓我參加,也許就是想讓我親眼看看,周律會不會來。

    也好,那就去吧,反正我也想知道周律心里是不是很在乎陳瑩。

    我換上了一條簡潔的白色長裙,顧淮看到時,眉梢微挑,沒說什么,只是眼底的光亮了幾分。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西裝,平時散漫的氣質(zhì)被收斂起來,顯得格外好看。

    我們并肩走進酒店大廳,空氣里彌漫著鮮花的芬芳和一種喜慶又略帶緊張的氣氛。

    賓客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低聲交談�?br />
    我一眼就看到了周律,他站在人群外圍,修長的身形顯得有些孤寂。

    他手里拿著一杯香檳,眼神卻不時地瞟向休息室的方向,顯然也在等著新娘的出現(xiàn)。

    顧淮察覺到我的視線,手臂輕柔地搭上我的腰,低聲在我耳邊說:看什么呢你的種馬在這里。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讓我身體一僵,臉頰有些發(fā)燙。

    我回過神,白了他一眼:誰看他了我只是在想,這婚禮的布置倒是不錯。

    顧淮輕笑一聲,沒再說什么,只是攬著我的手又緊了些。

    他的掌心溫熱,透過薄薄的裙料,傳來一種真實的踏實感。

    婚禮進行曲的前奏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紅毯盡頭。

    然而,并沒有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緩緩走來。取而代之的,是孟時越獨自一人走上臺。

    他臉色蒼白,眼神復雜,手里拿著話筒,幾次張口,似乎都難以開口。

    大廳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孟時越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各位親朋好友,感謝大家今天蒞臨。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像是剛哭過,很抱歉,今天的婚禮……取消了。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竊竊私語聲瞬間爆發(fā),像潮水般涌來。

    取消了

    怎么回事啊

    新娘呢

    孟時越?jīng)]有理會眾人的議論,他目光掃過人群,似乎在尋找什么,最后停在了某個角落。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又帶著一種破碎決絕:我發(fā)現(xiàn),我心里有更想在一起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再繼續(xù)這場婚禮。

    他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無論臺下如何追問,他也只是搖頭,重復著這一句話。

    這時,休息室的門突然打開,陳瑩沖了出來。

    她身上的婚紗還沒來得及換下,潔白的裙擺拖曳在地,襯得她整個人更加搖搖欲墜。

    她的妝容已經(jīng)哭花了,眼線和睫毛膏混著淚水,在臉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跡,狼狽不堪。

    她撲向孟時越,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西裝衣角,撕心裂肺地哭著:孟時越!你騙我是嗎!那個人是誰!你告訴我好不好!

    孟時越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眼神里有愧疚,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痛苦。

    他輕輕地掰開陳瑩的手,轉(zhuǎn)身走下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陳瑩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癱軟在地,哭聲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絕望的嗚咽。

    她捂著臉,身體顫抖得厲害

    。

    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曾經(jīng),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有說不完的話,好得跟連體嬰似的。

    可是后來,因為周律,我們漸漸生出嫌隙。

    如今看到她這般模樣,我心底竟有種說不出的痛苦,我突然希望她可以幸福。

    顧淮的手臂依舊搭在我腰間,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變化,輕輕摩挲著我的腰側(cè),無聲地給予我安慰。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人蹲下來給陳瑩遞過去一張紙巾。

    陳瑩的哭聲一頓,她沒有抬頭,只是帶著哭腔說了聲:謝謝……

    媽媽!

    清脆稚嫩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

    陳瑩猛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里,一個熟悉的小身影正站在她面前。

    是優(yōu)優(yōu)!

    她穿著一條粉色的公主裙,扎著兩個可愛的麻花辮,手里還握著那張遞出去的紙巾。

    在優(yōu)優(yōu)的身后,周律高大的身影筆直地站著,他一身裁剪合體的黑色西裝,眼神心疼地看著陳瑩。

    陳瑩的眼神從優(yōu)優(yōu)身上移到周律臉上,她慌亂地別過臉,試圖遮掩自己狼狽的模樣。

    然而,周律卻一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抱得那樣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陳瑩的鼻涕和眼淚蹭到了周律的西裝上,她下意識地想推開他,想給他擦拭干凈。

    可周律卻死死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你不是不喜歡弄臟你衣服嗎陳瑩帶著哭腔,聲音里滿是歉意。

    周律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種多年壓抑后的釋放: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了。

    陳瑩身體一僵,隨即,她破涕為笑,仰著臉,眼眶紅腫,鼻頭也紅紅的,帶著一絲不好意思地詢問: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周律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將她臉上的淚痕抹去,溫柔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愛意:不難看,一直都很好看。

    這一幕,也被我和顧淮盡收眼底。

    顧淮攬著我的手臂,他當然知道,他拉我過來,是想讓我徹底死心。

    他以為我看到周律和陳瑩復合,會心痛,會不甘。

    可他不知道,在我喜歡上他的那一刻,周律就已經(jīng)從我的心里徹底移除了。

    我看著周律和陳瑩相擁,看著他們解開誤會,心里竟然覺得輕松。

    仿佛那些橫亙在我們?nèi)酥g多年的怨恨和不甘,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

    我抬眸,不經(jīng)意地瞥到角落里。

    一個人影背對著我們,失落的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

    是孟時越。

    他并沒有真的離開,只是躲在了柱子后面。

    他看著周律和陳瑩相擁,看著優(yōu)優(yōu)依偎在他們身邊,臉上露出比哭還難過的笑。

    我覺得,最放不下的人,應該是他了。

    顧淮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孟時越。

    他沒有說話,只是攬著我的手又緊了緊,將我的頭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

    回去吧。他的聲音低沉。

    我點點頭,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顧淮低頭,輕輕吻了吻我的發(fā)頂。

    19、

    顧淮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沙啞的聲音中帶著祈求:和我結(jié)婚吧。

    我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中沒有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片認真和緊張。

    我疑惑又好奇地問道:顧淮,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顧淮對著我深深一笑,眼神溫柔得能化開冰雪。

    他沒有猶豫,認真地回答我:八年前,我就喜歡你了。

    八年前我的心頭一動。八年來我竟從未察覺身邊藏著這樣一份情感。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發(fā)絲,聲音低沉溫柔:八年前,我媽媽剛離世,我整個人都快要垮掉了。那種巨大的打擊下,我出現(xiàn)了自殺念頭。那天我站在天橋上,看著橋下的車流,心里一片死寂。

    我的呼吸一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心口仿佛被攥緊,疼得發(fā)悶。

    他突然抬起手,輕柔地觸碰我的臉頰,指尖的溫度帶著顫抖,是你,你一把拉住我,你當時氣得臉都紅了,沖我吼,‘我TM被閨蜜和男友出軌了,那有什么!老娘以后還會遇到更好!’你罵的很兇,可我分明看到你眼底的破碎和不甘,卻又帶著一絲逞強。

    那一刻,我就發(fā)誓,以后一定要保護你,永遠不會讓你難過。

    第一次上你的課,你兇兇的模樣,我卻覺得可愛極了。我總刻意的出現(xiàn)在你身邊,看著你,但你卻一直沒在意過我。

    我的臉頰微微發(fā)熱,有些窘迫。

    再后來,我看見你經(jīng)常給別的男生刷禮物,我竟吃醋到不行。

    顧淮說到這里,語氣里帶上了一絲酸澀和委屈,他微微皺眉,眼神里帶著些許不悅。

    我心里一顫,這些年我沉迷直播,把刷禮物當成一種釋放方式。

    那個時候我就好怕你會喜歡上他們中的一個。我那時候好不甘心啊,為什么你不能多看看我呢

    他輕嘆一聲,將我擁得更緊:所以我故意也開始直播,我想這種方式可能會讓你注意到我。當我看到你的社交賬號出現(xiàn)在我直播間的時候,我的心跳得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那種狂喜,我至今都記得。我那時候就想,你終于注意到我了。

    他停頓了一下,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我,仿佛要將我吸進去。

    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一直一直,我看著你痛苦,看著你掙扎,看著你一點點走不出陰霾。我多想沖上去抱住你,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我多想把那些傷害你的人都從你的心里趕走,只讓你看到我。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我的眼眶濕潤了,那些獨自舔舐傷口的夜晚,那些以為無人理解的掙扎,原來一直有人在默默在意。

    他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拇指摩挲著我的下頜線,眼神中帶著濃烈的占有欲:思怡,相信我,以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抬起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微涼。我看著他,眼底的泛著淚光。

    顧淮,以后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顧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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