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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重生復(fù)仇

    電視機屏幕閃爍的藍光映在斑駁的墻面上,像一潭死水。我蜷縮在潮濕的被褥里,腹部傳來的劇痛讓我不得不弓起身子。肝癌晚期,醫(yī)生說我最多還有三個月。

    俞董事長,作為我省杰出女企業(yè)家代表,您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電視里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我艱難地抬起頭。屏幕上的俞茵茵一襲香奈兒套裝,精致的妝容襯得她光彩照人。四十二歲的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感恩和堅持。她微微頷首,露出我記憶里那個標志性的溫柔笑容,我始終相信,善良的人終會得到回報。

    噗——我喉嚨里擠出一聲冷笑,卻牽動腹部的劇痛,一口鮮血直接噴在了被單上。暗紅的血跡迅速暈開,像一朵凋零的花。

    墻上的鏡子映出我枯槁的面容——四十歲的年紀,卻像六十歲的老嫗。蠟黃的皮膚緊貼著顴骨,眼窩深陷,活像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

    而電視里那個光鮮亮麗的女人,正是毀了我一生的罪魁禍首。

    1995年的夏天,我收到了清華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俞茵茵,我從小到大的閨蜜,趁我不備撕毀了它,還設(shè)計讓我錯過了補錄時間。她頂替我的名額去了北京,而我被迫復(fù)讀,最終只上了本地一所三流大學(xué)。

    更可怕的是,她安排我認識了那個表面溫文爾雅、實則禽獸不如的男人�;楹笪迥�,我被打斷三根肋骨,流產(chǎn)兩次,才終于逃離魔爪。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俞茵茵愛上了我高中暗戀的男生——陳默。

    咳...咳咳...我又咳出一口血,顫抖著伸手想關(guān)掉電視,卻碰倒了床頭柜上的藥瓶。白色藥片滾落一地,像極了我支離破碎的人生。

    俞茵茵...我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如果有來世...

    意識逐漸模糊,耳邊只剩下電視機里俞茵茵假惺惺的笑聲和記者諂媚的恭維。

    蘇沫!

    一聲厲喝讓我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額頭砰地撞上了什么硬物,疼得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哈哈哈...周圍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我茫然四顧,明亮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這不是陰暗的出租屋,而是寬敞明亮的教室。黑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數(shù)學(xué)公式,右上角用粉筆寫著距離高考還有98天。

    1995年3月17日。我高中時代的教室。

    睡得挺香啊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抬頭看去,班主任王志國正站在講臺上,三角眼里閃著寒光,要不要給你搬張床來

    我的心臟幾乎停跳。王志國,那個和俞茵茵勾結(jié)毀了我一生的幫兇。此刻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穿著那件熟悉的藏藍色中山裝,領(lǐng)口別著一枚閃閃發(fā)光的黨徽。

    對不起,王老師。我條件反射般站起來,聲音卻出奇地冷靜。

    王志國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鎮(zhèn)定,愣了一下,隨即冷笑:看來蘇大學(xué)霸是覺得我講的內(nèi)容太簡單了那不如你來解這道題

    他指了指黑板上一道復(fù)雜的三角函數(shù)題。我記得這道題,前世我就是因為打瞌睡被叫起來,結(jié)果答不上來,在全班面前丟盡了臉。

    但現(xiàn)在,這道題在我眼里簡直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畢竟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高考,大學(xué)四年學(xué)的還是數(shù)學(xué)專業(yè)。

    我走上講臺,拿起粉筆,行云流水般地寫下解題步驟。粉筆與黑板摩擦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全班鴉雀無聲。

    解完了。我放下粉筆,轉(zhuǎn)身面對王志國震驚的表情,老師,我可以回座位了嗎

    王志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走回座位時,注意到前排一個女生正死死盯著我。她扎著高高的馬尾,白皙的臉上點綴著幾顆雀斑,杏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俞茵茵。我的閨蜜。

    沫沫,你怎么做到的我剛坐下,她就轉(zhuǎn)過身,壓低聲音問道,這道題王老師還沒講呢!

    我看著她遞過來的橙汁,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就是這一天,俞茵茵在我的飲料里下了瀉藥,導(dǎo)致我在重要的模擬考中頻頻上廁所,被同學(xué)們嘲笑,還被王志國當(dāng)眾批評不重視考試。

    我重生了回到了1995年高三下學(xué)期

    昨晚預(yù)習(xí)了一下。我接過杯子,假裝喝了一口,實則讓液體只沾了沾嘴唇。

    俞茵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快得幾乎無法捕捉。但這一世,我看得清清楚楚。

    對了,放學(xué)后王老師要給我們幾個開小灶,你別忘了。她親熱地挽住我的手臂,身上飄來一股茉莉花香,聽說這次模擬考的題目特別難,王老師偷偷給我們透題呢。

    我點點頭,內(nèi)心冷笑。什么透題,不過是王志國和俞茵茵聯(lián)手設(shè)計的陷阱。前世我就是因為作弊被當(dāng)場抓住,失去了保送資格。

    茵茵,你對我真好。我露出感激的笑容,眼神卻冰冷,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俞茵茵似乎察覺到我語氣中的異樣,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笑容:咱們是好朋友嘛。

    下課鈴響起,俞茵茵匆匆離開去交作業(yè)。我望著她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這一世,我要親手撕碎的,可不止是一紙錄取通知書。

    我要讓你們所有人,血債血償。

    放學(xué)后,我故意磨蹭到教室里只剩我一個人。夕陽將課桌染成橘紅色,我翻開筆記本,開始列一個清單:

    王志國與俞茵茵勾結(jié)的證據(jù)

    高考志愿填報系統(tǒng)的漏洞

    陳默的聯(lián)系方式

    父親的信任

    寫到第四條時,我的筆尖頓了頓。前世的父親在俞茵茵的挑撥下,對我失望透頂,甚至在俞茵茵撕毀我錄取通知書時,還認為是我在無理取鬧。

    這一世,我一定要挽回父親的心。

    蘇沫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我猛地抬頭,看到一個瘦高的身影逆光站在教室門口。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校服,碎發(fā)垂在額前,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陳默。我前世暗戀的男生,也是俞茵茵處心積慮要得到的對象。

    王志國讓我來叫你,他推了推眼鏡,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合上筆記本,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前世陳默考上了北大物理系,后來成為知名學(xué)者。而我和他的交集,僅止于高中時代幾次擦肩而過。

    謝謝。我站起身,故意把筆記本掉在地上,哎呀!

    陳默彎腰幫我撿起,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上面的內(nèi)容。他眉頭微皺,但什么也沒說,只是把本子還給了我。

    你知道王志國找我什么事嗎我試探地問。

    陳默搖搖頭,鏡片后的眼睛深不見底:不清楚。不過...他頓了頓,小心點。

    這句沒頭沒尾的警告讓我心頭一顫。難道陳默也知道什么

    我們一前一后走向教師辦公室。走廊盡頭,我看到俞茵茵正站在王志國辦公室門口,看到我們時,她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沫沫!她又換上那副甜美的笑容,小跑過來挽住我的手臂,你怎么這么慢啊王老師都等急了。

    她刻意擠到我和陳默中間,仰頭對陳默說:謝謝你啦,接下來交給我吧。

    陳默點點頭,轉(zhuǎn)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等等!

    兩人都驚訝地看著我。

    那個...我急中生智,陳默,我有個物理題想請教你,放學(xué)后能去圖書館嗎

    俞茵茵的笑容僵在臉上。陳默的目光在我和俞茵茵之間轉(zhuǎn)了一圈,輕輕點頭:六點,我在圖書館二樓。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沫沫,你怎么突然...俞茵茵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嫉妒。

    就是有道題不會嘛。我裝作無辜地眨眨眼,你不是常說,要多向?qū)W習(xí)好的同學(xué)請教嗎

    俞茵茵啞口無言,只能拉著我往王志國辦公室走。推門前,她湊到我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離陳默遠點,他不適合你。

    我笑了,這次是真心的:適不適合,試過才知道。

    推開辦公室的門,王志國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攤著幾份試卷。看到我進來,他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蘇沫,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知道,陷阱就要開始了。

    但這一次,獵人和獵物的位置,該調(diào)換了。

    第二章

    暗流涌動

    王志國辦公室的掛鐘發(fā)出沉悶的咔嗒聲,秒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經(jīng)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窗外的夕陽,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蘇沫啊,學(xué)校準備推薦你參加清華的保送生選拔。王志國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表格,這是申請表,明天交上來。

    我接過表格,指尖微微發(fā)顫。前世根本沒有這回事——王志國和俞茵茵聯(lián)手設(shè)計讓我失去保送資格,最后俞茵茵頂替了我的名額。

    謝謝王老師。我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眼角余光掃到俞茵茵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都泛了白。

    王志國又拿出一沓試卷:這是去年清華保送考試的真題,你們拿回去做做。他特意看了我一眼,尤其是你,蘇沫,學(xué)校對你寄予厚望。

    我接過試卷,心中警鈴大作。這絕對是個陷阱。前世王志國就是用類似的真題誣陷我作弊。

    王老師,我突然開口,能給我一份空白收據(jù)嗎我想申請報銷參考書費用。

    王志國明顯愣了一下:什么參考書

    《高等數(shù)學(xué)進階》和《奧林匹克物理競賽題集》,我隨口編了兩個書名,書店說需要學(xué)校蓋章的收據(jù)才能開發(fā)票。

    其實我是想看看王志國會從哪個抽屜拿收據(jù)。果然,他轉(zhuǎn)身去開右側(cè)最下面的抽屜時,我看到了里面躺著一個黑色筆記本,封面上用紅筆寫著1995屆。

    給你。王志國撕了張收據(jù)給我,迅速關(guān)上了抽屜。

    離開辦公室時,俞茵茵親熱地挽著我的手臂:沫沫,我們晚上一起做題吧我家沒人,安靜。

    我太了解她了。她家不是沒人,而是有她那個混混表哥俞昊在。前世就是那個畜生,在我飲料里下藥,差點毀了我。

    今天不行,我晃了晃手中的試卷,我得先去圖書館問陳默幾道題。

    俞茵茵的笑容僵在臉上:什么題非得問他

    最后那道三角函數(shù)拓展題,他期中考試拿了滿分。我故意提高音量,對了,王老師給你的好像和我的不一樣

    俞茵茵臉色驟變,慌忙把試卷往書包里塞:你看錯了,一樣的。

    我心中冷笑。前世我太信任她,從沒注意過這種細節(jié)�,F(xiàn)在想來,王志國給她的肯定是標準答案,而給我的則是錯誤百出的版本。

    縣圖書館是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門口的石階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我推開沉重的木門,管理員抬頭瞥了我一眼,又低頭繼續(xù)看她的《故事會》。

    二樓閱覽室空蕩蕩的,只有最角落的位置坐著一個人。陳默低著頭,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在臺燈下泛著柔光。他面前攤開著一本英文原版書,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我走近時,他頭也不抬:坐。

    你知道是我我拉開椅子坐下。

    腳步聲。他推了推眼鏡,終于抬起頭,哪道題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在鏡片后顯得格外深邃,像兩潭望不見底的湖水。前世我怎么會沒注意到,這個被全班孤立的貧困生,竟有這樣一雙眼睛

    其實...我壓低聲音,我想請你幫個忙。

    陳默挑了挑眉。

    王志國給了我這份所謂的清華保送真題,我從書包里掏出試卷,但我懷疑是陷阱。

    陳默接過試卷,快速瀏覽了一遍:第三題錯了,第七題解法不嚴謹,最后一題根本無解。他皺眉,這不是清華的題。

    我心頭一震。前世我拿到這份真題后如獲至寶,熬夜做完,結(jié)果第二天王志國當(dāng)眾指責(zé)我作弊,說這些題和他準備的小測一模一樣。

    果然...我咬了咬嘴唇,王志國想害我。

    陳默突然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直視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這是真話。前世陳默是唯一一個在所有人唾棄我時,默默遞給我一張紙巾的人。雖然那張紙巾最終被俞茵茵搶走扔進了垃圾桶。

    陳默的表情變得嚴肅。他合上書本,我看到封面上寫著《Quantum

    Meics》(量子力學(xué))。

    王志國有個黑色筆記本,他聲音幾不可聞,鎖在辦公室右下抽屜,鑰匙在他皮帶上。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觀察。他簡短地回答,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破舊的牛皮本子,我記錄了一些事情。

    本子上密密麻麻記滿了日期和事件:3月5日,王收俞父紅包、3月12日,王修改李麗月考成績...

    我的手微微發(fā)抖:你為什么要記這些

    陳默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我父親是陳志遠。

    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陳志遠,縣一中的前任校長,三年前因為舉報縣領(lǐng)導(dǎo)貪污被誣陷入獄,去年才平反出獄。

    所以王志國才這么針對你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前世陳默明明成績優(yōu)異,卻總是被王志國找茬。

    陳默點點頭:他是我父親一手提拔的,卻做了偽證。

    我們沉默地對視,一種無言的默契在空氣中流動。臺燈的光暈在我們之間形成一個小小的結(jié)界,將我們與外界隔離開來。

    我可以幫你拿到那個筆記本。陳默突然說。

    太危險了!我下意識反對。

    比起你直接對抗王志國和俞家,安全多了。他冷靜地說,我有辦法。

    我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俞茵茵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閱覽室門口,臉上帶著虛假的焦急。

    沫沫!原來你在這兒!她小跑過來,看到陳默時表情明顯僵硬,你爸到處找你呢!

    我心頭一緊。父親從不會主動找我,除非...

    出什么事了我站起來。

    不知道,好像很急。俞茵茵伸手來拉我,我陪你去吧。

    我躲開她的手,轉(zhuǎn)向陳默:明天見

    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俞茵茵的眼睛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嫉妒幾乎要從眼眶里溢出來。

    我家住在縣農(nóng)機廠家屬院,紅磚樓房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遠遠地,我就看到父親站在單元門口,手里捏著一封信。

    爸!我小跑過去,怎么了

    父親蘇建國是農(nóng)機廠的會計,平日里總是一絲不茍的三七分發(fā)型今天有些凌亂,眼鏡歪歪地架在鼻梁上。他抖了抖手中的信:這是怎么回事

    我接過信,心跳幾乎停止。這是一封匿名舉報信,說我行為不檢,與多名社會青年有染,還附了張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著和我一樣的校服,被幾個男生圍在中間。

    這不是我。我斬釘截鐵地說,你看,這女孩戴了耳環(huán),我連耳洞都沒有。

    父親湊近看了看,眉頭舒展了一些,但很快又皺起來:那為什么會有人寄這種信

    我腦海中立刻閃過俞茵茵的臉。前世她也用過這招,在我保送關(guān)鍵時期散布謠言。

    爸,有人想害我。我直視父親的眼睛,王志國要推薦我參加清華保送,有人眼紅了。

    父親將信將疑:誰會做這種事

    俞茵茵。我直接點明,她爸是商業(yè)局局長,一直看不起我們工人家庭。

    父親臉色變了變。我知道戳中了他的痛處——母親去世前曾和俞父有過節(jié),這是父親心里的一根刺。

    別瞎說!父親突然發(fā)火,茵茵那孩子多好,經(jīng)常來幫我們打掃衛(wèi)生!

    我咬住嘴唇。是的,前世俞茵茵經(jīng)常來我家?guī)兔Γ瑢崉t暗中翻我的東西,還在父親面前裝乖賣巧。

    爸,我餓了。我轉(zhuǎn)移話題,晚上吃什么

    父親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食堂買了紅燒肉,熱著呢。

    上樓時,我注意到隔壁王嬸探頭探腦的樣子,更加確信這封信是俞茵茵的手筆——王嬸是廠里有名的大嘴巴,什么事經(jīng)她一轉(zhuǎn)述,立刻全廠皆知。

    晚飯后,我借口復(fù)習(xí)躲進房間,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餅干盒。里面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零花錢,總共87塊6毛。我又從書包夾層里摸出今天陳默給我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人民路37號,老周電器修理鋪。

    人民路在城西,是縣里有名的混混街。前世我從未去過那種地方,但現(xiàn)在,為了拿到王志國的黑料,我必須冒險。

    我輕輕推開窗戶,農(nóng)機廠的燈光在夜色中像一只只昏黃的眼睛。夜風(fēng)吹起我的頭發(fā),帶著初春的寒意。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學(xué)。我決定一早就去找陳默。

    第二天清晨,我趁父親晨練時溜出家門。人民路比我想象的還要破舊,坑洼的路面上積著前夜的雨水,兩旁是低矮的平房,墻上用紅漆寫著大大的拆字。

    37號門口掛著塊歪歪扭扭的牌子:老周電器修理。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門內(nèi)景象讓我愣住了——這哪里是什么修理鋪,分明是個小型科技公司!墻上貼滿了電路圖和英文海報,工作臺上擺著幾臺拆開的電腦和一堆我叫不上名字的電子設(shè)備。

    陳默從里屋走出來,今天他沒戴眼鏡,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看起來和平時很不一樣。

    來了。他像是早就料到我會來,吃早飯了嗎

    我搖搖頭,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神奇的空間:這是...

    我舅舅的店。陳默遞給我一個包子,他出國了,我偶爾來看店。

    我咬了口包子,熱乎乎的肉餡讓我意識到自己確實餓了:你說有辦法拿到王志國的筆記本

    陳默從工作臺下拿出一個奇怪的裝置,看起來像個大號的汽車鑰匙:電子開鎖器,我改裝的。

    我瞪大眼睛:這...合法嗎

    當(dāng)然不。陳默居然笑了,所以要快。

    他拿出一張圖紙,是縣一中的平面圖:今天學(xué)校補課,但王志國上午要去教育局開會。我們有一小時時間。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們

    你負責(zé)望風(fēng)。陳默收起圖紙,現(xiàn)在,走。

    我們抄小路來到學(xué)校后墻。陳默輕車熟路地找到一處矮墻,幾下就翻了上去,然后伸手拉我。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讓我莫名安心。

    校園里靜悄悄的,只有高三幾個班在上課。我們貼著墻根溜到教師辦公室,門鎖著,但窗戶有一條縫——足夠陳默的工具伸進去。

    有人來了叫我。他蹲下身開始操作那個小裝置。

    我緊張地盯著走廊盡頭,手心冒汗。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我趕緊咳嗽了一聲。

    陳默立刻收起工具,拉著我躲進旁邊的女廁所。我們屏住呼吸,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辦公室門口。

    王老師是俞茵茵的聲音,您不是說今天上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王志國不是去開會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一個低沉的男聲回答:臨時取消了。你來辦公室干什么

    我...我落了一本書...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和陳默同時長舒一口氣。

    計劃有變。陳默皺眉,但機會難得。

    他再次嘗試開鎖,這次成功了。我們溜進辦公室,陳默直奔王志國的桌子,不到十秒就打開了那個抽屜。

    黑色筆記本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枚等待引爆的炸彈。

    陳默快速翻看,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突然停在一頁上,示意我看。

    那是一份名單,記錄著十幾個學(xué)生的名字和金額。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寫著:已收俞父5000,確保取消保送資格。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雖然早知道王志國和俞家勾結(jié),但親眼看到證據(jù)還是讓我如墜冰窟。

    陳默迅速用隨身相機拍下關(guān)鍵幾頁,然后原樣放回筆記本。我們剛鎖好抽屜,外面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來不及跑了。陳默一把拉過我,躲進了王志國座位旁的檔案柜后面。這個狹小的空間讓我們不得不緊貼在一起,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腳步聲停在辦公室門口,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走廊上突然響起刺耳的火警鈴聲。

    著火了!有人大喊。

    門口的腳步聲立刻轉(zhuǎn)向,匆匆離去。我和陳默趁機溜出辦公室,混在疏散的人群中離開了學(xué)校。

    直到跑出兩條街,我們才停下來喘氣。

    火警是你安排的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陳默點點頭,從懷里掏出相機:證據(jù)有了,接下來怎么辦

    我望著遠處學(xué)校上空飄著的假煙霧,一個計劃逐漸成形:不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第三章

    將計就計

    相機店老板把洗好的照片遞給我時,眼神里帶著探究:小姑娘,拍這些做什么

    學(xué)校課題。我面不改色地付了錢,把裝著照片的信封塞進書包最里層。

    走出店門,四月的陽光刺得我瞇起眼。距離拿到王志國的黑料已經(jīng)過去一周,我像揣著一顆定時炸彈,等待最佳引爆時機。

    蘇沫!

    熟悉的聲音讓我后背一僵。俞茵茵小跑過來,親熱地挽住我的手臂:找你半天了!王老師讓你去辦公室,好像是保送的事。

    我盯著她撲閃的大眼睛,里面盛滿了虛假的關(guān)切。前世我就是被這副表情騙得團團轉(zhuǎn),直到錄取書被撕碎的那一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現(xiàn)在我故意露出忐忑的表情,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俞茵茵的嘴角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又迅速壓下:別擔(dān)心,可能是材料不全。她湊近我耳邊,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臉頰上,我聽說今年清華保送名額只有一個。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戳在我心口。前世她就是用這種方式一點點給我施加壓力,讓我在保送面試時緊張得語無倫次。

    那走吧。我低下頭,裝作沮喪的樣子,實則掩去眼中的冷光。

    教師辦公室里,王志國正在批改試卷。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顯得那張馬臉更加陰森�?吹轿覀冞M來,他放下紅筆,推了推金絲眼鏡。

    蘇沫,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溫和得反常。

    我坐下時,注意到他桌上放著一份文件,隱約能看到清華大學(xué)四個字。俞茵茵站在我身后,我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她灼熱的視線。

    保送生選拔下周一開始。王志國打開文件夾,你的綜合成績是年級第一,按理說最有希望...

    他故意拖長音調(diào),像貓戲弄老鼠。前世這時我已經(jīng)緊張得手心冒汗,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可笑。

    但是,王志國話鋒一轉(zhuǎn),清華很看重綜合素質(zhì)。你課外活動太少,這是個硬傷。

    我適時地露出驚慌的表情:那...那我該怎么辦

    王志國和俞茵茵交換了一個眼神。俞茵茵立刻上前一步:王老師,沫沫作文寫得特別好!上次市里比賽不是拿了二等獎嗎

    哦王志國假裝思考,如果能拿到一等獎,或許能彌補這個短板。

    我差點冷笑出聲。他們的雙簧演得如此拙劣,前世我怎么會看不出來市作文比賽截稿就在明天,他們這是想讓我熬夜趕稿,耽誤保送考試。

    可是...我咬著嘴唇,截稿太緊了,我可能寫不完。

    你可以的!俞茵茵熱切地說,手指掐進我的肩膀,今晚來我家,我們一起想題材!我讓我爸找評委老師關(guān)照一下。

    我假裝猶豫了幾秒,然后勉強點頭:那...好吧。

    走出辦公室,俞茵茵興奮得臉頰泛紅:晚上七點,別忘了!她小跑著離開,馬尾辮在腦后一跳一跳,像個天真無邪的高中生。

    而我站在原地,從書包夾層摸出陳默給我的微型錄音筆,按下停止鍵。

    人民路37號的老周電器修理鋪已經(jīng)成了我的第二個秘密基地。推開門時,陳默正埋頭修理一臺收音機,桌上散落著各種電子元件。

    錄到了他頭也不抬地問。

    我把錄音筆扔給他:老套得令人發(fā)指。

    陳默接住錄音筆,連接到一臺奇怪的設(shè)備上。幾秒鐘后,錄音清晰地播放出來。聽到王志國說綜合素質(zhì)那段時,他嘴角抽了抽。

    他們想讓你熬夜寫作文,明天保送考試發(fā)揮失常。陳默一針見血。

    不僅如此。我從書包里掏出照片,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王志國筆記本的內(nèi)容,清晰地記錄著俞家給他的賄賂和承諾:確保俞茵茵獲得保送,同時讓我自愿放棄。

    陳默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你打算怎么做

    將計就計。我拿出一份作文稿,這是我昨晚寫好的,題目是《論教育公平》。

    陳默快速瀏覽了一遍,眉毛越挑越高。這篇作文直指教育腐敗,用詞犀利卻不失分寸,任誰看了都會拍案叫絕。

    你要用這篇去參賽他推了推眼鏡,不怕得罪評委

    正合我意。我笑了,俞茵茵不是說她爸會找評委關(guān)照嗎我要看看,面對這樣的文章,他們敢不敢給一等獎。

    陳默突然伸手,從我頭發(fā)上拿下一片小小的紙屑:你最近睡得好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讓我愣了一下。前世除了父親,從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

    還行。我移開視線,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你手怎么了

    陳默迅速拉下袖子:修收音機劃的。

    我沒追問,但直覺告訴我他在撒謊。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心里莫名發(fā)堵,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了。

    對了,陳默轉(zhuǎn)移話題,我查了俞家的背景。俞父不只是商業(yè)局局長那么簡單。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記錄著俞家近幾年的商業(yè)往來。其中一條引起了我的注意:俞家名下有個服裝廠,但實際生產(chǎn)量遠小于報稅量。

    他們在洗錢我皺眉。

    或者有其他非法勾當(dāng)。陳默合上文件,我還在查。

    我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了:我得回去準備一下,今晚去俞茵茵家演戲。

    陳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心。如果感覺不對勁,立刻打電話。他遞給我一個火柴盒大小的東西,按下這個按鈕,我就能聽到。

    我心頭一暖,把那個微型警報器藏進內(nèi)衣口袋:謝謝。

    走出修理鋪,夕陽把整條街染成血色。我深吸一口氣,走向公交站。今晚這場戲,我一定要演得滴水不漏。

    俞家住在一棟嶄新的四層小樓里,在這個多數(shù)人還擠在筒子樓的年代,顯得格外扎眼。俞茵茵在門口熱情地迎接我,穿著粉色連衣裙,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沫沫!你可算來了!她拉著我進門,我爸特意讓阿姨做了紅燒魚,你最愛吃的!

    我假裝受寵若驚,實則暗自警惕。前世俞茵茵就是用這種方式讓我放松警惕,最后在我飲料里下藥。

    俞家的裝修奢華得刺眼,真皮沙發(fā)、大理石茶幾、水晶吊燈...無一不在彰顯主人的權(quán)勢。俞父坐在客廳看報紙,看到我時微微頷首,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像兩粒冰冷的黑豆。

    蘇沫來了。他的聲音低沉威嚴,茵茵說你作文寫得很好

    還行。我低著頭,像個靦腆的好學(xué)生,主要是茵茵幫我改得好。

    俞父滿意地點點頭,繼續(xù)看他的報紙。俞茵茵拉著我上樓,她的臥室大得離譜,墻上貼滿了明星海報和獎狀。

    我們快開始吧!她把我按在書桌前,拿出精美的稿紙和鋼筆,我?guī)湍阏伊诵┧夭摹?br />
    我掃了一眼她準備的素材,全是些陳詞濫調(diào)。前世我就是用了她給的這些,結(jié)果作文平庸無奇。

    茵茵,我咬著筆帽,我想寫點不一樣的。

    什么不一樣的她警惕地問。

    我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比如...教育腐敗

    俞茵茵的臉色瞬間變了:你瘋了嗎這種題材怎么可能獲獎!

    但這是事實啊。我堅持道,上次王志國不是收了李麗家紅包,給她加了十分嗎

    俞茵茵的手指絞在一起,指節(jié)發(fā)白:沫沫,這種話題太敏感了...

    你說得對。我假裝妥協(xié),那我寫個普通的吧。

    她明顯松了一口氣,遞給我一杯橙汁:喝點水,慢慢寫。

    我接過杯子,假裝喝了一口,趁她不注意時把飲料倒進了旁邊的花瓶。前世這杯飲料里摻了安眠藥,害我睡到第二天中午,錯過了保送考試。

    熬到十點多,我終于寫完了一篇平庸至極的作文。俞茵茵讀完后,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肯定能拿獎!

    我該回家了。我收拾書包,裝作困倦的樣子。

    這么晚了,住下吧。俞茵茵拉著我的手,我床很大。

    我強忍著甩開她的沖動:我爸會擔(dān)心的。

    下樓時,客廳已經(jīng)沒人了。就在我換鞋的瞬間,二樓傳來俞父低沉的聲音:...確保萬無一失。如果作文不行,就用B計劃。

    俞茵茵的回答聽不清,但那語調(diào)讓我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前世我聽到過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在她撕我錄取通知書的前一刻。

    走出俞家大門,夜風(fēng)拂過我的臉,帶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香水味。我拐過一條街,確定沒人跟蹤后,從內(nèi)衣口袋掏出真正的作文稿,投進了路邊的郵筒。

    明天,好戲就要開場了。

    保送考試當(dāng)天,陽光明媚得刺眼。我早早到了學(xué)校,發(fā)現(xiàn)王志國和俞茵茵站在考場外,臉色陰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蘇沫!俞茵茵沖過來,聲音尖得刺耳,你的作文是怎么回事

    我一臉茫然:什么作文

    別裝了!她幾乎是在尖叫,《論教育公平》!評委連夜打電話給我爸,現(xiàn)在教育局都驚動了!

    我內(nèi)心冷笑,表面卻更加困惑:我交的不是《春天的故事》嗎是不是搞錯了

    王志國走過來,臉色鐵青:蘇沫,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那篇作文署了你的名,內(nèi)容...內(nèi)容極其不當(dāng)!

    不可能啊。我掏出作文草稿,茵茵你看,我明明寫的是這篇。

    俞茵茵一把搶過草稿,快速瀏覽后,臉色由紅轉(zhuǎn)白:那...那投稿的是誰

    這時,校長和幾位教育局領(lǐng)導(dǎo)匆匆走來。校長看到我,眼睛一亮:蘇沫同學(xué)!你那篇《論教育公平》寫得太好了!剛才清華招生辦的老師特意打來電話,說要破格給你面試機會!

    王志國的臉瞬間慘白,俞茵茵則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真的嗎我裝作驚喜萬分,可是我投的明明是《春天的故事》啊...

    校長笑著拍拍我的肩:謙虛是好事,但這樣的好文章就該大膽署名!

    我偷瞄了一眼王志國和俞茵茵,兩人臉上的表情精彩得讓我想放聲大笑。王志國的手在發(fā)抖,而俞茵茵的指甲已經(jīng)掐進了掌心。

    謝謝校長!我鞠了一躬,我會好好準備面試的。

    校長一行人離開后,俞茵茵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耍我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毒蛇吐信。

    什么我繼續(xù)裝傻,茵茵,你弄疼我了。

    她猛地松開手,眼神陰鷙得不像一個十八歲少女:你以為這樣就贏了走著瞧。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王志國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我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第一回合,我贏了。但我知道,俞茵茵的B計劃才剛剛開始。

    保送面試安排在下午。我利用午休時間溜出學(xué)校,直奔人民路37號。推開門時,陳默正在擺弄一臺奇怪的機器,看起來像老式電臺。

    成功了他抬頭問。

    我點點頭,把早上的事簡要說了。陳默聽完,嘴角微微上揚:干得漂亮。

    但我擔(dān)心俞茵茵的B計劃。我坐到他對面,昨晚我聽到她父親提到這個。

    陳默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我正想告訴你這個。他遞給我一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留著當(dāng)時少見的長發(fā),眼神陰狠。我搖搖頭:誰

    俞昊,俞茵茵的表哥。陳默推了推眼鏡,縣城有名的混混,手底下有十幾號人。

    我心頭一緊:俞茵茵找他來對付我

    不止。陳默又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俞昊和王志國在一家茶館密談,他們計劃在你面試路上制造意外。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前世俞茵茵只是毀了我的前途,這輩子居然要傷害我的身體

    什么時候

    今天下午三點,你去面試的路上。陳默看了眼手表,還有兩小時。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我冷靜下來:報警

    沒用。陳默搖頭,俞昊的舅舅是派出所副所長。

    我站起身,在狹小的修理鋪里來回踱步。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照進來,灰塵在光柱中飛舞。突然,我停下腳步。

    那就將計就計。我轉(zhuǎn)向陳默,幫我個忙。

    我快速說出我的計劃,陳默的眼睛越睜越大。說完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

    還要什么

    危險。他站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個背包,走吧,時間緊迫。

    我們分頭行動。我回學(xué)校準備面試,陳默去安排驚喜。臨走前,他塞給我一個小巧的金屬物件:防狼噴霧,改良版。

    我把它藏在校服袖子里,心跳如擂鼓。這一次,我要讓俞茵茵和王志國知道,惹怒重生者的代價。

    下午兩點半,我準時離開學(xué)校,前往教育局參加面試。走到一條僻靜的小路時,三個混混從巷子里晃出來,為首的正是照片上的俞昊。

    喲,這不是蘇大學(xué)霸嗎俞昊叼著煙,一步步逼近,急著去哪兒啊

    我后退幾步,假裝害怕: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俞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就是想跟你聊聊。

    他伸手來抓我的胳膊,我迅速掏出防狼噴霧,對準他的臉就是一噴。

    �。∥业难劬�!俞昊捂著臉慘叫,抓住這個賤人!

    另外兩個混混撲上來,我轉(zhuǎn)身就跑,按照計劃把他們引向廢棄的紡織廠。就在他們快要抓住我的瞬間,廠門突然打開,我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了進去。

    趴下!陳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立刻臥倒,緊接著一聲巨響,廠房的頂棚突然坍塌,正好砸在追來的混混面前�;覊m彌漫中,我聽到俞昊的咒罵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走!陳默拉起我,從后門溜了出去。

    我們一路狂奔,直到確認安全才停下。我彎著腰大口喘氣,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塌得真準時。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陳默調(diào)整著手中的遙控裝置:微型爆破,我舅舅的小玩具。

    我這才注意到他額頭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血珠正緩緩滲出。鬼使神差地,我伸手輕輕擦去那滴血。

    陳默愣住了,我們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然后他迅速退后一步,推了推眼鏡:你...你該去面試了。

    我這才想起正事,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三點二十了:糟了,遲到了!

    別急。陳默指向街角,我安排了車。

    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停在那里,司機是個白發(fā)老頭。我們跳上車,老頭一擰油門,車子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向教育局飛馳而去。

    風(fēng)中,陳默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我查了...俞家的服裝廠...不只是洗錢...還有更...的...

    什么我大聲問。

    人口販賣!

    這三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在我胸口。我突然明白了,前世俞茵茵為什么能輕易找到那些混混來毀我清白——那些人本就是俞家控制的貨物。

    三輪車在教育局門口一個急剎,我跳下車,回頭看了陳默一眼。陽光下,他的眼神堅定而溫柔,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加油。

    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大樓。身后,摩托車轟鳴著遠去,而我的心中,一個更大膽的計劃正在成形。

    第四章

    暗戰(zhàn)高考

    教育局大樓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我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手心全是汗。推開面試室的瞬間,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蘇沫同學(xué)坐在中間的老者推了推眼鏡,你遲到了二十五分鐘。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角落里的王志國和俞父——兩人的表情像是吞了活蒼蠅。

    對不起,各位老師。我鞠了一躬,路上遇到了點意外。

    什么意外能比清華保送還重要一個禿頂中年男人不耐煩地問。

    我緩緩卷起左袖,露出手臂上大片的擦傷——這是剛才在廢棄紡織廠摔倒時留下的。會議室里頓時響起幾聲抽氣。

    三個男人追了我四條街。我直視俞父的眼睛,為首的自稱俞昊,說是商業(yè)局俞局長的侄子。

    俞父的臉色瞬間鐵青,王志國則猛地站起身:蘇沫!不要血口噴人!

    我還沒說是誰指使的呢,王老師怎么這么激動我故作驚訝地問。

    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凝固。老教授瞇起眼睛,目光在我、王志國和俞父之間來回掃視。

    坐下,王老師。老教授冷冷地說,蘇同學(xué),請繼續(xù)。

    我簡明扼要地描述了遭遇襲擊的經(jīng)過,當(dāng)然隱去了陳默的部分。說到用防狼噴霧反擊時,一個年輕的女考官忍不住笑了。

    好樣的!她小聲說,被老教授瞪了一眼后立刻正襟危坐。

    你的作文《論教育公平》引起了我們的重視。老教授轉(zhuǎn)移話題,為什么選擇這個敏感題材

    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環(huán)顧四周,王志國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在我背上,俞父則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著手中的鋼筆。

    因為不公平就在眼前。我直視老教授的眼睛,比如,有人花五千塊買通老師取消同學(xué)的保送資格。

    王志國的鋼筆啪地掉在地上。俞父猛地站起身:這丫頭瘋了!滿口胡言!

    俞局長,老教授慢條斯理地問,你怎么知道她說的是你

    俞父張了張嘴,像條擱淺的魚。我趁機從書包里掏出照片復(fù)印件,分發(fā)給考官們:這是證據(jù)。王老師的筆記本上清楚地記錄著收受賄賂的事實。

    會議室炸開了鍋。王志國沖過來想搶照片,被兩個男考官攔住。老教授仔細查看照片后,臉色越來越沉。

    王老師,請解釋一下。

    王志國的嘴唇顫抖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這...這是偽造的!蘇沫一直心理有問題,她...她暗戀我不得,就...

    我差點笑出聲。這么拙劣的借口,虧他想得出來。

    是嗎我從口袋里掏出錄音筆,那這段錄音呢

    按下播放鍵,王志國和俞茵茵密謀讓我熬夜寫作文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錄音中,王志國那句清華保送名額只有一個格外刺耳。

    俞父突然暴起,一把搶過錄音筆摔在地上:夠了!這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

    老教授緩緩站起身,身高竟比俞父還高出半個頭:俞局長,請注意你的行為。他轉(zhuǎn)向我,蘇同學(xué),今天的面試到此為止。我們會嚴肅調(diào)查此事。

    走出教育局大門,初夏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著槐花的甜香。第一場硬仗,我贏了。

    但我知道,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保送資格的事因為調(diào)查被暫時擱置。王志國被停職審查,俞茵茵請了病假,而我在學(xué)校成了名人——有人崇拜我敢舉報老師,也有人罵我是叛徒。

    六月的陽光越來越毒辣,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30天變成了15天。每天放學(xué)后,我都和陳默在老周修理鋪復(fù)習(xí)。他的物理筆記堪稱藝術(shù)品,條理清晰得連我這個文科生都能看懂。

    磁場公式背錯了。陳默突然用鉛筆敲了敲我的筆記本,是F=qvBsinθ。

    我懊惱地劃掉錯誤答案:物理簡直是我的天敵。

    你文科好。陳默推過來一杯自制冰鎮(zhèn)酸梅湯,互補。

    我小口啜飲著酸梅湯,偷瞄他專注解題的側(cè)臉。陽光透過窗戶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金線,睫毛在臉頰上留下扇形陰影。前世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被全班孤立的貧困生竟長得這么好看

    看什么他突然抬頭。

    看你臉上有蚊子。我慌亂地指向他的臉頰。

    陳默伸手一抹,指尖上果然沾了只死蚊子。我們相視一笑,氣氛莫名溫馨。

    突然,修理鋪的門被撞開,俞茵茵帶著三個女生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她穿著緊身牛仔褲和露臍裝,在這個年代堪稱大膽。

    果然在這里!俞茵茵冷笑,全校都在傳你們倆的好事,我還不信呢。

    陳默立刻站起來,擋在我前面:出去。

    喲,護花使者啊俞茵茵夸張地捂著嘴,蘇沫,你口味真獨特,喜歡這種窮酸書呆子

    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陳默的肩膀:讓我來。

    走到俞茵茵面前,我注意到她眼下濃重的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看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并不好。

    茵茵,我故意用親昵的語氣說,你表哥的眼睛好了嗎聽說差點瞎了

    俞茵茵的表情瞬間扭曲:賤人!你知道我家花了多少錢擺平這事嗎

    多少五千一萬我歪著頭,比你爸給王志國的多還是少

    你!俞茵茵揚起手就要扇我耳光。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防狼噴霧:想再試試這個的滋味

    她的三個跟班立刻后退兩步。俞茵茵掙開我的手,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高考那天,你給我等著。

    隨時恭候。我微笑著目送她摔門而去。

    陳默皺眉:她會在高考時動手腳。

    我知道。我坐回桌前,繼續(xù)做物理題,所以我準備了Pn

    B。

    陳默好奇地看著我。我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無色液體。

    瀉藥他猜測。

    聰明。我晃了晃瓶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默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你變了,蘇沫。和以前很不一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哪里不一樣

    更鋒利了。他輕聲說,像開了刃的刀。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告訴他我重生而來,帶著前世血仇還是說我每晚都在噩夢中重溫錄取書被撕碎的瞬間

    人總會變的。我最終這樣回答。

    陳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我們繼續(xù)復(fù)習(xí),但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高考前一周,學(xué)校放了溫書假。我每天早出晚歸,假裝去圖書館,實則去老周修理鋪和陳默一起復(fù)習(xí)。我們制定了詳細的反擊計劃,準備在高考當(dāng)天給俞茵茵一個驚喜。

    6月28日,高考第一天。我起了個大早,檢查了三次準考證和文具。父親破天荒地做了早飯——煎蛋和粥,雖然蛋煎糊了,粥也煮得太稠。

    好好考。他生硬地說,往我書包里塞了瓶礦泉水。

    我鼻子一酸。前世高考時,父親因為加班連這句話都沒對我說。

    嗯,我會的。我低頭喝粥,掩飾泛紅的眼眶。

    考場設(shè)在縣一中,我的座位靠窗。剛找到位置坐下,俞茵茵就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她穿著超短裙和高跟鞋,引來監(jiān)考老師不贊同的目光。

    真巧啊,沫沫。她在我前排坐下,回頭沖我甜甜一笑,祝你考出好成績。

    我回以微笑:你也是。

    第一科考語文。試卷發(fā)下來后,我全神貫注地答題,幾乎忘記了俞茵茵的存在。直到考試過半,我感覺到有人輕輕踢了踢我的桌子。

    低頭一看,地上有個小紙團。我趁監(jiān)考老師不注意撿起來,上面寫著:渴了吧喝點水,我特意給你帶的。

    我抬頭,看到俞茵茵桌上放著一瓶和我一模一樣的礦泉水,瓶蓋已經(jīng)打開。她回頭對我眨眨眼,指了指那瓶水。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高考時俞茵茵也好心給我?guī)Я怂�,結(jié)果里面摻了鎮(zhèn)靜劑,導(dǎo)致我數(shù)學(xué)考試時昏昏欲睡,最后兩道大題完全空白。

    我假裝感激地點頭,從書包里掏出父親給的那瓶水喝了一口。俞茵茵滿意地轉(zhuǎn)回去,我則悄悄把兩瓶水調(diào)換了位置。

    考試結(jié)束鈴響,俞茵茵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水猛灌幾口。走出考場時,她得意地沖我比了個V字手勢。

    中午休息時,我在食堂遇到了陳默。他端著餐盤坐到我旁邊,壓低聲音問:順利嗎

    魚上鉤了。我夾了塊紅燒肉給他,下午看好戲。

    下午數(shù)學(xué)考試前,俞茵茵明顯不對勁了。她不停地跑廁所,臉色蒼白如紙。考試開始不到半小時,她就舉手要求去醫(yī)務(wù)室,幾乎是捂著肚子落荒而逃。

    我強忍著笑意,專注答題。數(shù)學(xué)是我的強項,前世如果不是被下藥,我本可以考得更好。這一次,我要拿回屬于我的分數(shù)。

    接下來的幾科考試,俞茵茵要么缺席,要么狀態(tài)極差。最后一科英語結(jié)束后,我在校門口看到了她父親的車。俞父陰沉著臉把虛弱的俞茵茵塞進車里,臨走前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假裝沒看見,歡快地奔向等在路邊的陳默。

    大功告成!我忍不住跳了起來,她至少少考了100分!

    陳默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慶祝一下

    我們?nèi)チ丝h城唯一一家冰淇淋店,奢侈地點了兩份三色球。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上,冰淇淋泛著誘人的光澤。

    接下來有什么計劃陳默問。

    等成績,填志愿。我舔著冰淇淋勺,然后...

    然后

    我看著陳默鏡片后期待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一起去北京

    陳默的耳朵尖紅了。他低頭猛吃冰淇淋,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們沉默地吃著冰淇淋,但空氣中仿佛有無數(shù)甜蜜的分子在跳動。這一刻,我?guī)缀跬浟藦?fù)仇,忘記了前世的痛苦,只想永遠留住這份簡單的美好。

    高考結(jié)束后的第三天,我跟蹤了俞茵茵。

    她穿著便裝,戴著墨鏡,鬼鬼祟祟地進了城西的一家茶館。我躲在對面書店二樓,用陳默借我的望遠鏡觀察。半小時后,王志國也出現(xiàn)了,同樣做了一番偽裝。

    果然有勾結(jié)。我小聲嘀咕,掏出相機開始拍照。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鏡頭——我父親。他穿著平時舍不得穿的西裝,手里拿著個牛皮紙袋,走進了同一家茶館。

    我的手指一抖,差點摔了相機。父親怎么會和這些人攪在一起

    顧不上多想,我飛奔下樓,繞到茶館后門。廚房里油煙滾滾,沒人注意到我溜了進去。二樓包廂外,我屏息偷聽。

    ...這是最后一批了。俞父的聲音,月底前必須運走。

    風(fēng)險太大。這是我父親的聲音,上次差點被查。

    老蘇,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里。俞父冷笑,二十年前那件事,足夠你吃槍子兒。

    我捂住嘴,心跳如擂鼓。二十年前那時我還沒出生。父親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俞父手上

    夠了。王志國打斷他們,先說正事。蘇沫那丫頭必須解決,她已經(jīng)知道太多了。

    高考結(jié)束了,她翻不出什么浪。俞父不以為然。

    你女兒也這么說,結(jié)果呢王志國譏諷道,保送資格丟了,高考考砸了,現(xiàn)在全縣都在看你們俞家的笑話!

    一陣沉默后,俞茵茵開口了,聲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我有辦法。等錄取通知書到了,我會讓她比死還難受!

    我渾身發(fā)冷。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閃回——俞茵茵撕毀我的錄取書,父親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別鬧出人命。我父親突然說,她畢竟是我女兒。

    喲,現(xiàn)在裝起慈父了俞茵茵譏笑道,當(dāng)年你...

    閉嘴!父親厲聲喝道,接著是椅子倒地的聲音。

    我趕緊躲到樓梯間。片刻后,父親怒氣沖沖地下樓離開了。我猶豫了一下,決定繼續(xù)監(jiān)聽。

    ...老蘇越來越不聽話了。俞父的聲音陰沉,實在不行,連他一起解決。

    先拿到這批貨的錢再說。王志國說,明天晚上老地方交貨。

    我表哥負責(zé)運輸。俞茵茵補充,這次換了路線,走水路。

    我悄悄后退,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一個服務(wù)員端著茶盤上樓,和我撞了個正著。

    你是誰怎么在這兒她大聲質(zhì)問。

    包廂門猛地打開,王志國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我們四目相對,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蘇沫!

    我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俞茵茵的尖叫:抓住她!

    沖出茶館后,我鉆進小巷,七拐八繞地甩掉了追兵。跑到安全處,我顫抖著檢查相機——幸好,照片都拍到了,雖然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認出幾人的臉。

    我直接去了老周修理鋪。陳默看到我慘白的臉色,立刻鎖上門:怎么了

    我把相機遞給他:他們要害我父親。

    陳默快速瀏覽了照片,表情越來越凝重。他拿出放大鏡仔細查看其中一張:這個紙袋...你父親給俞局長的

    我點點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像是錢。陳默皺眉,很多錢。

    我突然想起陳默之前說的人口販賣,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我爸會不會...也參與了

    陳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這是俞家服裝廠周邊的水道。如果他們要運貨,最可能走這條路線。

    我看著地圖上蜿蜒的藍線,胃里翻江倒海。前世我只當(dāng)父親是個懦弱的糊涂蟲,從沒想過他可能參與犯罪。

    明天晚上。我指著地圖上一個點,我們?nèi)ミ@里守著。

    陳默驚訝地看著我:太危險了!應(yīng)該報警。

    報警我苦笑,俞昊的舅舅是派出所副所長,記得嗎

    那也不能冒險。陳默抓住我的肩膀,如果真是人口販賣,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我直視他的眼睛:所以我才需要你幫我制定一個周密的計劃。

    陳默和我對視良久,最終嘆了口氣,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金屬箱:那就得用上我舅舅的玩具了。

    箱子里是一堆奇怪的電子設(shè)備,有些我連見都沒見過。陳默拿起一個像大哥大但更小巧的東西:無線電對講機,有效距離三公里。

    他又拿出兩個紐扣大小的東西:竊聽器,可以錄八小時。最后是一個黑色的小盒子,這個最重要——信號干擾器,能讓監(jiān)控攝像頭癱瘓十分鐘。

    我目瞪口呆:你舅舅到底是修電器的還是...

    前特種兵。陳默輕描淡寫地說,現(xiàn)在在國外做安保工作。

    我突然對明天的行動有了信心。我們詳細規(guī)劃了路線、信號和應(yīng)急預(yù)案,一直忙到深夜。

    臨走時,陳默突然叫住我:蘇沫,無論發(fā)現(xiàn)什么...都要冷靜。

    我點點頭,心里卻明白——明天,我可能會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父親。

    第二天傍晚,我騙父親說去同學(xué)家過夜,實則背著裝滿裝備的書包去了老周修理鋪。陳默已經(jīng)準備好了摩托車,我們趁著夜色向城郊的俞家服裝廠駛?cè)ァ?br />
    服裝廠建在河邊,圍墻很高,上面還拉著鐵絲網(wǎng)。我們把車藏在灌木叢中,徒步接近。夜色中,工廠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只有幾盞昏暗的燈亮著。

    看那邊。陳默指向河邊的一個小碼頭,那里停著幾艘快艇,果然走水路。

    我們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蹲守。蚊蟲在耳邊嗡嗡作響,汗水順著后背往下淌。大約兩小時后,工廠后門開了,幾個人推著幾輛手推車出來,車上堆著大箱子。

    來了。陳默壓低聲音,遞給我一個夜視望遠鏡。

    透過望遠鏡,我清晰地看到俞昊和王志國指揮工人裝船。箱子看起來很沉,需要兩個人才能抬起一個。就在最后一個箱子即將裝船時,箱子里突然傳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踢打箱壁。

    我的手一抖,望遠鏡差點掉在地上。那不是貨物,是人!

    果然是人口販賣。陳默咬牙切齒,必須報警。

    等等。我拉住他,看那邊。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來,停在了碼頭邊。車門打開,我父親走了下來,手里依然拿著那個牛皮紙袋。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真的是他...他真的參與了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dāng)!

    父親和俞父簡短交談后,遞過了紙袋。俞父滿意地拍拍他的肩,然后示意裝船。就在這時,一個箱子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里面?zhèn)鞒瞿:目藓奥暋?br />
    老實點!俞昊抄起一根鐵棍,狠狠砸在箱子上。哭喊聲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我的方向。陳默一把拉住我:你瘋了!

    太遲了。俞昊已經(jīng)帶著幾個打手沖了過來。陳默迅速按下信號干擾器,拉著我往摩托車方向跑。

    分頭走!他塞給我一個對講機,按計劃行動!

    我鉆進一條小巷,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拐過一個彎,我突然被人拽進一棟廢棄建筑里。

    噓...是陳默,他不知何時繞到了我前面,這邊。

    我們七拐八繞,終于甩掉了追兵�;氐叫蘩礓仌r,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你父親...陳默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我們檢查了設(shè)備,竊聽器錄下了全部對話,夜視望遠鏡也有錄像功能。證據(jù)確鑿,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該相信誰

    省公安廳。陳默突然說,我父親有個學(xué)生在省廳工作,絕對可靠。

    我疲憊地點點頭。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從門外傳來。我們警覺地抬頭,只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門口。

    車門打開,我父親走了下來。

    第五章

    金榜題名

    修理鋪的門被推開時,我和陳默同時繃緊了身體。父親站在門口,逆光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我下意識地摸向書包里的防狼噴霧。

    沫沫。父親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跟我回家。

    我站著沒動:為什么去看你和俞家怎么販賣人口嗎

    父親的臉在晨光中瞬間慘白。他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才沒摔倒:你...你都看到了

    不止看到,還錄下來了。陳默冷靜地舉起錄音設(shè)備,包括俞昊用鐵棍打人的聲音。

    父親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游移,最后定格在我臉上。令我驚訝的是,他的眼中竟噙著淚水。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顫抖著手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個信封,看這個。

    我警惕地接過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全是偷拍的,上面清晰地記錄著俞家服裝廠內(nèi)囚禁的少女們,以及她們被裝箱運輸?shù)倪^程。照片背面詳細標注了時間地點。

    這...這是...

    我臥底半年收集的證據(jù)。父親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二十年前,俞家老爺子害死了你母親。我一直在等報仇的機會。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母親在我三歲時自殺身亡,這是父親從不提起的禁忌�,F(xiàn)在他說,是謀殺

    昨晚我交給俞局長的不是錢,是省公安廳的密函復(fù)印件。父親苦笑,他打開時表情一定很精彩。

    陳默突然插話:為什么不直接報警

    縣公安局有他們的人。父親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本想等省廳行動組到了再收網(wǎng),沒想到你們...

    我的雙腿突然發(fā)軟,不得不扶住桌子才沒跪倒在地。父親不是罪犯,而是臥底那前世他眼睜睜看著俞茵茵撕我錄取書,也是裝的

    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父親輕聲說:這些年我不得不裝作順從俞家,甚至...甚至對你冷漠。我怕他們拿你威脅我。

    一滴淚水砸在照片上。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前世的記憶和眼前的現(xiàn)實像兩列對開的火車,在我腦中轟然相撞。

    證明給我看。我聽見自己說,證明你不是他們一伙的。

    父親從錢包深處取出一張折疊的小紙條——省公安廳特別調(diào)查組的聯(lián)系方式,上面蓋著鮮紅的公章。

    三天后省廳會派人來。他說,在這之前,你們必須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向陳默,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父親說的是實話。

    回家吧,沫沫。父親伸出手,又遲疑地縮回去,你房間的衣柜后面有個暗格,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最終跟著父親回了家。一路上我們沉默不語,各自沉浸在洶涌的思緒中。進門后,父親直接去了書房,而我則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

    衣柜后面的暗格很隱蔽,我花了十分鐘才找到開關(guān)。暗格不大,里面放著一個鐵盒,裝滿了發(fā)黃的照片和文件。

    最上面是母親的日記。我顫抖著翻開,一段觸目驚心的文字躍入眼簾:

    俞志強今天又來了,威脅我如果不閉嘴就把建國調(diào)去邊疆。他不知道我懷孕了,這個孩子是他的孽種...

    我猛地合上日記,胸口劇烈起伏。俞志強就是俞茵茵的父親,而那個孽種...難道是俞茵茵

    繼續(xù)翻找,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份醫(yī)院出生記錄——母親和俞夫人在同一天、同一家醫(yī)院分娩。但母親的記錄上寫著死胎,而俞夫人的記錄被涂改過,原本的流產(chǎn)被改成了健康女嬰。

    一張泛黃的紙條從文件中飄落:孩子已交換,勿再尋。否則你丈夫和女兒性命不保。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紙條。俞茵茵...竟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而母親是被俞家逼死的

    這個驚人的秘密像炸彈一樣在我腦中爆開。前世俞茵茵處心積慮害我,是否也因為她隱約知道些什么

    三天后,省公安廳特別行動組突襲了俞家服裝廠,解救了十七名被囚禁的少女,抓獲了俞昊等多名犯罪嫌疑人。俞父和王志國聞風(fēng)而逃,全國通緝令隨即發(fā)出。

    這場轟動全縣的大案登上了省報頭版,父親作為臥底功臣受到表彰。當(dāng)記者問他為什么忍辱負重這么多年時,父親只說了一句話:為了給我妻子討個公道。

    俞茵茵一夜之間從千金小姐變成了逃犯的女兒。她家的豪宅被查封,所有財產(chǎn)凍結(jié)。有傳言說她躲在了鄉(xiāng)下親戚家,也有人說她跟著父親逃往了南方。

    我和陳默作為重要證人提供了關(guān)鍵證據(jù),但出于保護,我們的名字沒有出現(xiàn)在新聞報道中。

    七月底,高考成績公布的日子。縣教育局門口擠滿了查分的考生和家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期待。

    我和陳默約好一起查分。遠遠地,我看到他站在教育局門口的槐樹下,白襯衫被風(fēng)吹得微微鼓起。陽光下,他的側(cè)臉線條干凈利落,像一幅素描畫。

    緊張嗎他遞給我一瓶冰鎮(zhèn)汽水。

    我搖搖頭,汽水瓶上的水珠沾濕了手指:你呢

    有點。他難得地坦誠,我父親昨天特意從省城回來了。

    陳默的父親陳志遠,自從平反后就調(diào)到了省教育廳工作。前世我只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那是個目光如炬的學(xué)者。

    排隊查分的過程像一場漫長的酷刑。當(dāng)工作人員把成績單遞給我時,上面的數(shù)字讓我一時失語:

    語文138,數(shù)學(xué)145,英語142,理綜285,總分710。

    全縣第一。

    天啊...我捂住嘴,眼眶瞬間濕潤。這個分數(shù)比前世高出近百分,足夠上清華了!

    陳默的成績緊隨其后:702分,全縣第二。我們相視一笑,在周圍人羨慕的目光中擊掌慶祝。

    恭喜。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俞茵茵站在幾步之外,戴著口罩和鴨舌帽,露出的眼睛布滿血絲。她瘦了很多,名牌衣服換成了地攤貨,但那股傲慢的氣質(zhì)還在。

    你來干什么我下意識地擋在陳默前面。

    看看狀元啊。她譏諷地說,怎么,怕我撕了你的成績單

    陳默悄悄按下了隨身攜帶的錄音筆——這是我們從老周修理鋪帶來的裝備之一。

    你父親和王志國已經(jīng)逃了。我冷靜地說,你為什么不跑

    俞茵茵的眼睛瞇了起來:我為什么要跑我又沒犯法。她突然上前一步,蘇沫,你以為你贏了等著瞧,錄取通知書到手才算數(shù)。

    說完,她轉(zhuǎn)身鉆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她在威脅你。陳默皺眉,小心她對你錄取通知書下手。

    我點點頭,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閃回——俞茵茵撕毀我錄取書時那張扭曲的臉,父親冷漠的眼神,我跪在地上拼湊碎片的絕望...

    這次不會了。我握緊拳頭,我要讓她親眼看著我踏入清華校門。

    八月初,錄取工作開始。我和陳默每天都去學(xué)校查看通知書是否到達。校長親自接待我們,笑容滿面——縣一中出了兩個清華北大學(xué)生,這是建校以來最好的成績。

    蘇沫啊,校長親切地拍著我的肩,你舉報王志國的事,給學(xué)校立了大功啊!

    我勉強笑了笑。如果不是重生,我可能又會被他們聯(lián)手害得前途盡毀。

    八月十日,通知書終于到了。當(dāng)那個印著清華大學(xué)四個燙金大字的信封遞到我手中時,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前世夢寐以求的時刻,如今真實地發(fā)生在眼前。

    恭喜!校長和老師們輪流與我握手,縣里要給你們開表彰大會!

    陳默的北大錄取通知書也到了。我們像兩個傻瓜一樣捧著信封又哭又笑,惹得老師們也跟著抹眼淚。

    回家的路上,我緊緊抱著通知書,生怕它長翅膀飛走。陳默走在我身邊,時不時伸手碰碰我的肩膀,好像要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爸想見見你。他突然說,明天有空嗎

    我驚訝地停下腳步:陳廳長要見我

    他現(xiàn)在只是普通教授。陳默推了推眼鏡,耳尖微紅,而且...是以家長的身份。

    家長的身份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臉頰發(fā)燙。這是...見家長的意思嗎

    好啊。我小聲回答,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分別時,陳默突然拉住我的手:蘇沫,無論發(fā)生什么,記得我在你這邊。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讓我莫名安心。我點點頭,目送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回到家,父親正在廚房忙活。自從真相大白后,他像變了個人,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仿佛要彌補這些年的冷漠。

    爸!通知書到了!我興奮地揮舞著信封。

    父親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信封,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他的眼眶漸漸紅了:好...好...我女兒有出息...

    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和花白的鬢角,我突然理解了前世他的苦衷。為了保護我,他不得不裝成一個冷漠的父親,甚至眼睜睜看著我的夢想被摧毀。

    爸,我輕聲說,我不怪你了。

    父親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突然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我跪下來抱住他,任他的淚水打濕我的肩膀。

    晚上,我在房間里反復(fù)端詳錄取通知書,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前世俞茵茵是怎么拿到我的通知書的

    當(dāng)時她說幫我代收,我傻乎乎地答應(yīng)了。但現(xiàn)在我家地址已經(jīng)變更,通知書是直接寄到學(xué)校的。她還能怎么動手腳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我沖進書房:爸,俞茵茵知道我考上清華了嗎

    父親正在整理案件資料,聞言抬起頭:全縣都知道了,怎么了

    她會來撕我的通知書。我咬著嘴唇,就像...就像前世一樣。

    父親的表情變得嚴肅:你之前說的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是我第一次向他坦白重生的事。父親聽完后,臉色越來越陰沉。

    明天就去銀行租個保險箱。他斬釘截鐵地說,通知書放那里最安全。

    我搖搖頭:不,我要引蛇出洞。

    父親想反對,但看到我堅定的眼神后,嘆了口氣:需要我做什么

    配合我演場戲。我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父親眉頭緊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我故意在菜市場偶遇了王嬸——農(nóng)機廠最著名的大嘴巴。

    哎呀沫沫!聽說你考上清華啦王嬸的大嗓門立刻引來一群人圍觀。

    我裝作靦腆地點頭:通知書昨天剛到。

    快說說,清華的通知書長啥樣是不是鑲金的王嬸興奮地問。

    就是個大紅信封,挺普通的。我故意提高聲音,我爸可高興了,說要裱起來掛客廳呢!

    不出所料,當(dāng)天下午,整個農(nóng)機廠家屬院都知道我的錄取通知書要掛在客廳了。

    回家后,我立刻著手準備。首先,把真通知書拍照復(fù)印了十份,分別藏在不同的地方。原件則鎖進了銀行保險箱。然后,我制作了一份逼真的仿制品,連校長印章都仿得惟妙惟肖。

    這能騙過她嗎父親擔(dān)憂地問。

    足夠了。我冷笑,俞茵茵從沒親眼見過清華通知書,她只會急著毀掉它。

    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我聯(lián)系了省報的記者李梅。她曾報道過俞家案件,對我的故事很感興趣。

    我需要你幫我記錄一些畫面。我直言不諱,關(guān)于一個女孩如何毀掉另一個女孩的未來。

    李梅爽快地答應(yīng)了,還帶來了專業(yè)的攝影設(shè)備。

    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只需等待魚兒上鉤。

    三天后的傍晚,父親突然接到廠里電話,說有個緊急會議。他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戲要開場了。

    我故意把仿制通知書隨意放在客廳茶幾上,然后回房間復(fù)習(xí)。窗戶大開,確保外面的動靜能傳進來。

    天色漸暗,遠處傳來雷聲,一場夏日的暴雨即將來臨。我坐在書桌前,手心冒汗,一遍遍默念計劃步驟。

    突然,樓下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我屏住呼吸,輕輕按下藏在枕頭下的錄音筆。

    腳步聲,翻找聲,然后是俞茵茵熟悉的冷笑:找到了!

    我悄悄走到樓梯口,看到俞茵茵站在客廳里,手里舉著那份仿制通知書。她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眼睛里的瘋狂卻更甚。

    蘇沫!她突然大喊,出來�。∥抑滥阍诩�!

    我深吸一口氣,走下樓梯:俞茵茵你怎么...

    閉嘴!她歇斯底里地揮舞著通知書,你以為你贏了考上清華就了不起了

    我故作驚慌:把通知書還給我!

    還給你她獰笑著,雙手抓住通知書,就像這樣還給你嗎

    刺啦——通知書被她撕成兩半。

    我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與前世何其相似,只是這次,我是導(dǎo)演而非受害者。

    你完了!俞茵茵繼續(xù)撕扯著紙張,這輩子都別想上清華!

    是嗎我平靜地問,你確定撕的是真的

    俞茵茵的動作僵住了。她低頭看向手中的碎片,臉色漸漸變得慘白:這...這是...

    仿制品。我從口袋里掏出錄音筆,不過你剛才的表演是真的,而且全錄下來了。

    俞茵茵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朝我撲來。我側(cè)身躲過,她踉蹌著撞在墻上。

    就在這時,父親帶著兩名警察推門而入,身后跟著舉著相機的李梅。

    俞茵茵,你涉嫌故意毀壞他人財物并威脅人身安全,請跟我們走一趟。警察亮出了手銬。

    俞茵茵看看警察,又看看我,突然狂笑起來:蘇沫,你以為這就完了她的眼神變得異常惡毒,你媽是個賤人,你也是!你們母女都該死!

    父親一個箭步上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閉嘴!你沒資格提她母親!

    俞茵茵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血絲。她舔了舔血,詭異的笑容更大了:蘇叔叔,你還沒告訴她真相嗎關(guān)于她親愛的媽媽是怎么死的

    我心頭一震:什么意思

    你媽不是自殺。俞茵茵的眼睛亮得嚇人,是我爸親手把她推下樓的,就因為她說要揭發(fā)孩子被調(diào)換的事!

    父親的身體晃了晃,像被雷擊中一般。我沖上前扶住他,發(fā)現(xiàn)他全身都在發(fā)抖。

    帶她走。父親對警察說,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俞茵茵被帶走時還在狂笑,那笑聲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我的神經(jīng)。

    李梅拍下了全過程,包括俞茵茵的瘋狂告白。她保證這篇報道會登上省報頭版,標題就叫《高考狀元的復(fù)仇:一個女孩與命運的抗?fàn)帯贰?br />
    送走所有人后,父親癱坐在沙發(fā)上,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我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身邊。

    爸,她說的...是真的嗎

    父親沉默了很久,最后點了點頭:那天我下班回家,正好看到...看到俞志強把你媽從陽臺推下去。他的聲音支離破碎,我想報警,但他威脅說如果我說出去,就殺了你。

    我抱住父親,感受著他無聲的抽泣。二十年的隱忍,二十年的痛苦,全都源于那個惡魔的一推。

    現(xiàn)在他們付出代價了。我輕聲說。

    父親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帶著震驚:你不恨我嗎沒有保護好你媽媽,還對你那么冷漠...

    我恨過。我誠實地說,但現(xiàn)在我明白了。

    窗外的暴雨終于落下,沖刷著這個充滿罪惡與救贖的小城。我和父親坐在黑暗中,聽著雨聲,各自沉浸在回憶與釋然里。

    明天,陽光會再次升起。而我和陳默,將踏上通往北京的列車,開始全新的生活。

    第六章

    真相大白

    省報頭版刊登了俞茵茵撕毀通知書的照片,配以醒目標題《高考狀元遭遇瘋狂報復(fù):誰在踐踏教育公平》。報道一出,整個縣城炸開了鍋。

    我坐在早餐桌前,慢慢翻閱報紙。照片上俞茵茵扭曲的面容被定格在撕扯的瞬間,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即使在平面圖像中也令人不寒而栗。

    吃個雞蛋。父親把剝好的水煮蛋推到我面前,眼圈還是紅的。自從那晚俞茵茵爆出母親死亡的真相后,他幾乎沒怎么睡。

    爸,我今天要去見陳默的父親。我小口咬著蛋白,您要一起嗎

    父親的手抖了一下,茶水灑在桌布上:陳志遠

    嗯,他說想見見您。我裝作沒注意到他的異常,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談。

    父親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我...我廠里還有事...

    爸!我拉住他的袖子,您認識陳廳長

    父親的眼神飄忽不定,像只受驚的兔子。最終他嘆了口氣,跌坐回椅子上:二十年前,是我作偽證害他被捕的。

    我的手僵在半空。前世我只知道陳志遠是被誣陷的,卻不知道作偽證的竟是我父親

    俞志強逼我的。父親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說如果我不指認陳志遠受賄,就讓你媽意外死亡。他苦笑一聲,結(jié)果他還是下了毒手。

    我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前世的謎團一個個解開,每個答案都帶著血淋淋的刺。

    您必須去見陳廳長。我堅定地說,是時候彌補過錯了。

    父親沉默了很久,最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陳默家住在城東的教師宿舍,一棟樸素的三層小樓。上樓時,父親的雙腿像灌了鉛,幾乎是一步一挪。

    開門的是陳默,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比平時正式許多�?吹轿疑砗蟮母赣H,他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蘇叔叔好。

    客廳里,一個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陳志遠比報紙上看起來更嚴肅,濃眉下一雙鷹目炯炯有神,左臉頰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老蘇。他開口,聲音低沉有力,二十年不見了。

    父親的身體晃了晃,我趕緊扶住他。兩個中年男人對視著,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噼啪作響。

    陳廳長...父親的聲音哽咽了,我對不起你...

    陳志遠大步走過來,出乎意料地握住了父親的手:我都知道了。俞志強威脅你作偽證,還害死了小蕓。

    父親像被雷擊中一般僵在原地:你...你怎么知道小蕓的事

    我這些年一直在查。陳志遠示意我們坐下,俞志強背后還有人,一個我們都惹不起的人。

    陳默端來茶水,輕輕碰了碰我的手指,遞來一個安撫的眼神。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省里的趙副書記。陳志遠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當(dāng)年俞志強就是靠他上位的,現(xiàn)在他們又勾結(jié)在一起販賣人口。

    我接過文件,上面詳細記錄了趙副書記與俞家的資金往來,以及幾起可疑的失蹤案。

    俞志強和王志國逃往南方,就是去找趙副書記庇護。陳志遠繼續(xù)說,但昨晚收到消息,他們在中途分開了。

    父親突然抬頭:什么意思

    俞志強獨自去找趙副書記了,而王志國...陳志遠的目光轉(zhuǎn)向我,他回來了。

    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王志國回來了為什么

    為了她。陳志遠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頁,王志國一直負責(zé)特殊貨物,就是那些有特殊血型或基因的受害者。蘇沫,你是他的目標之一。

    我渾身發(fā)冷,前世被王志國刁難、打壓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原來不只是因為我是蘇建國的女兒,還因為我本身就是他的目標

    什么特殊血型父親急切地問。

    RH陰性,熊貓血。陳志遠嚴肅地說,黑市上這種血型的器官能賣出天價。王志國有個記錄本,上面詳細登記了全縣稀有血型的學(xué)生。

    我突然想起陳默手腕上的傷痕:所以你才...

    陳默點點頭:半年前我發(fā)現(xiàn)王志國在偷偷采集學(xué)生血樣,就開始調(diào)查。

    為什么不報警父親激動地問。

    報警陳志遠冷笑,縣公安局副局長是俞昊的舅舅,而局長是趙副書記的連襟。

    談話陷入沉默。窗外知了的鳴叫聲突然變得刺耳,陽光透過紗窗在地上投下細密的光斑。

    現(xiàn)在怎么辦我打破沉默。

    陳志遠從內(nèi)袋掏出一張名片:省公安廳刑偵處處長,我的學(xué)生。他下周會帶專案組來,但在這之前...他看向我和陳默,你們必須格外小心。

    離開時,陳默送我們到樓下。父親先去了路口等車,給我們留出獨處空間。

    你早就知道我低聲問,關(guān)于王志國盯上我的事

    陳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只知道他采集了你的血樣,不確定原因。他猶豫片刻,蘇沫,這幾天別單獨行動。

    我點點頭,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有道新鮮的紅痕:這又是怎么弄的

    沒什么。他迅速拉高衣領(lǐng),修理鋪的活。

    我總覺得他在隱瞞什么,但眼下不是追問的時候。父親在路口招手,出租車已經(jīng)到了。

    明天見。我踮腳在陳默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后飛快地跑向出租車,沒敢回頭看他的表情。

    接下來幾天,我?guī)缀踝悴怀鰬�。父親請了假在家陪我,連買菜都是托鄰居帶的。陳默每天都會來,帶著各種奇怪的電子設(shè)備,說是要確保我家安全。

    省報的報道持續(xù)發(fā)酵,教育局和公安局不得不公開回應(yīng)。迫于輿論壓力,俞茵茵被正式逮捕,等待審判。但王志國依然下落不明,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八月二十日,離大學(xué)報到還有一周。這天下午,陳默突然急匆匆地跑來,額頭上全是汗。

    找到了!他一進門就壓低聲音說,王志國的藏身處!

    父親從廚房探出頭:在哪

    老農(nóng)機廠廢棄倉庫。陳默拿出一張手繪地圖,我跟蹤俞昊找到的。

    我心頭一緊:你一個人去跟蹤俞昊太危險了!

    值得。陳默的眼睛亮得驚人,王志國在那里藏了一批貨,準備今晚運走。

    父親立刻拿起電話:我通知陳廳長。

    不行。陳默按住電話,警局有內(nèi)鬼。我舅舅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省廳的人,他們晚上十點行動。

    那我們做什么我問。

    監(jiān)視。陳默從背包里拿出兩個對講機,確保他們不提前轉(zhuǎn)移。

    父親堅決反對我參與,但在我和陳默的堅持下,最終同意讓我負責(zé)外圍望風(fēng)。我們制定了詳細計劃:陳默潛入倉庫安裝竊聽器,父親在倉庫對面樓房監(jiān)視,我在兩條街外的電話亭待命,一有情況就聯(lián)系陳志遠。

    傍晚時分,我們分頭出發(fā)。夏日的黃昏格外漫長,夕陽像打翻的番茄醬,染紅了半邊天空。我站在電話亭旁,假裝等電話,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對講機里傳來陳默的呼吸聲:已進入...發(fā)現(xiàn)目標...

    然后是父親的聲音:東面有動靜...兩輛車...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手心全是汗。突然,對講機里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陳默的悶哼和雜亂的腳步聲。

    陳默我小聲呼喚,爸

    沒有回應(yīng)。

    恐懼像冰水澆遍全身。我抓起電話,顫抖著撥通陳志遠留給我的號碼。

    喂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行...行動暴露了!我語無倫次地說,倉庫...老農(nóng)機廠倉庫!陳默和我爸...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冷笑:蘇沫是吧別著急,我們馬上就到。

    這聲音...不是陳志遠!我猛地掛斷電話,渾身發(fā)冷。接電話的是內(nèi)鬼!陳默和父親有危險!

    我顧不上多想,抓起防狼噴霧就往倉庫方向跑。剛拐過一條街,就看到兩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我趕緊躲進小巷。

    轎車停在倉庫門口,五個彪形大漢跳下車,為首的赫然是王志國!他穿著黑色風(fēng)衣,在暮色中像個索命的死神。

    等他們進入倉庫,我貓著腰繞到倉庫側(cè)面。那里有個通風(fēng)窗,我踩著雜物爬上去,透過臟兮兮的玻璃往里看。

    眼前的景象讓我差點驚叫出聲——陳默被綁在一把椅子上,嘴角流血,眼鏡不知所蹤。父親躺在角落,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五六個大鐵籠擺在中央,每個籠子里都關(guān)著兩三個少女,她們的手腳被綁,嘴巴被膠帶封住。

    王志國走到陳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頭發(fā):陳志遠的兒子,嗯壞我好事!

    陳默抬起頭,居然笑了:你跑不掉的...省廳的人...

    省廳王志國獰笑,接你電話的就是趙副書記的人!他轉(zhuǎn)向手下,檢查貨物,準備轉(zhuǎn)移!

    一個打手打開籠子,粗暴地拽出一個女孩。當(dāng)她轉(zhuǎn)過臉時,我差點從窗臺上摔下去——是俞茵茵!她不是被關(guān)在拘留所嗎

    王志國捏著俞茵茵的下巴:你以為舉報你爸就能脫身蠢貨!你也是稀有血型,值不少錢呢!

    俞茵茵瘋狂搖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千金小姐的傲氣。

    我急得團團轉(zhuǎn)。陳志遠不知道這里的情況,警察里有內(nèi)鬼,陳默和父親危在旦夕...

    突然,我注意到倉庫角落堆放著幾個油桶。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中成形。

    我悄悄爬下窗戶,繞到倉庫后面。那里停著一輛卡車,鑰匙還插在點火器上。我深吸一口氣,發(fā)動了引擎。

    引擎的轟鳴聲驚動了里面的人。我猛踩油門,卡車像頭憤怒的公牛沖向倉庫大門。

    什么人!王志國的尖叫被淹沒在金屬撞擊的巨響中。

    卡車撞開大門,徑直沖向油桶堆。在最后一刻,我跳車滾到一旁。卡車撞翻油桶,汽油汩汩流出。

    我掏出打火機——這是陳默留在電話亭的,說是以防萬一。

    住手!王志國舉槍對準我,放下!

    我笑了,想起前世慘死的模樣,想起母親被推下樓的冤屈,想起俞茵茵撕碎錄取書時那張扭曲的臉。

    一起下地獄吧。我點燃打火機,扔向汽油。

    火焰轟地竄起,瞬間蔓延開來。王志國和他的打手們驚慌失措地撲向出口,卻被火墻擋住。

    這邊!陳默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背著昏迷的父親,招呼籠子里的女孩們,快跑!

    女孩們跌跌撞撞地跟著陳默從側(cè)門逃生。我正要跟上,腳踝突然被一只鐵鉗般的手抓住。

    王志國!他的風(fēng)衣著了火,臉被熏得漆黑,眼睛卻亮得嚇人:小賤人...跟我一起死吧!

    我拼命踢打,卻掙脫不開。濃煙滾滾,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在我快要窒息的瞬間,一道身影沖進火場。

    陳默!

    他一拳打在王志國臉上,趁對方吃痛的瞬間拉起我就跑。我們剛跑出幾步,身后就傳來一聲巨響——屋頂塌了,將王志國永遠埋在了火海中。

    消防車和警車的鳴笛聲響徹夜空。我和陳默癱坐在馬路對面,看著倉庫在烈焰中化為灰燼。父親和其他女孩已被送上救護車,陳志遠帶著真正的省廳警察封鎖了現(xiàn)場。

    你回來干什么我啞著嗓子問,差點沒命了!

    陳默咳嗽了幾聲,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像只花貓:我說過的...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站在你這邊...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混著臉上的黑灰流下。陳默伸手想擦,卻把我抹得更花了。我們看著對方狼狽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咳咳...其實...陳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燒焦的小本子,我回去拿這個...

    我翻開本子,勉強能辨認出是一些名單和數(shù)字——王志國的黑賬本!上面詳細記錄了他和俞家的所有非法交易,包括給趙副書記的分成。

    有了這個...趙副書記也跑不掉了...陳默又咳嗽起來。

    我緊緊抱住他,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鸸庥吃谖覀兡樕�,這個擁抱仿佛跨越了兩世。

    三天后,父親出院了,除了輕微腦震蕩外并無大礙。俞茵茵和其他女孩也都獲救,只是俞茵茵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嚴重刺激,一直喃喃自語我是清華的。

    陳志遠親自帶隊抓捕了趙副書記和俞志強,全省震動。父親作為關(guān)鍵證人,配合調(diào)查組厘清了二十年來俞家的所有罪行。

    八月二十八日,我和陳默終于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站臺上,父親和陳志遠站在一起,兩個曾經(jīng)的敵人如今因為子女成了朋友。

    到了打電話。父親紅著眼眶說,錢不夠就跟爸要。

    陳志遠則嚴肅得多:好好學(xué)習(xí),別辜負了...他看了眼陳默,又看看我,...別辜負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火車緩緩啟動,故鄉(xiāng)的景色漸漸后退。陳默在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新生活開始了。

    我點點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前世所有的遺憾與痛苦,都在這一世得到了彌補。而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終將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溫暖而明亮。我知道,這一次,我們的未來將不再被任何人撕碎。

    第七章

    清華園的新生

    火車駛?cè)氡本┱緯r,天剛蒙蒙亮。九月初的晨風(fēng)帶著北方特有的干燥,吹散了我一夜的疲憊。陳默拎著兩個大行李箱跟在我身后,白襯衫的袖口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

    清華的接站車在那邊。他指向站前廣場上醒目的橫幅。

    我點點頭,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鐵軌。那座承載了我太多痛苦與重生的小縣城,如今真的成了身后的風(fēng)景。

    后悔了陳默輕聲問。

    怎么可能。我收回目光,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重生以來,我每一步都在為今天做準備。可當(dāng)真站在清華的校門前,看著那塊毛澤東親筆題寫的校匾時,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蘇沫同學(xué)一個戴眼鏡的學(xué)姐拿著名單走過來,計算機系新生

    是我。我遞上錄取通知書。

    學(xué)姐仔細核對后,笑著遞給我一個信封:歡迎來到清華!這是宿舍鑰匙和校園卡,食堂隨便吃,第一個月學(xué)校請客!

    我道了謝,跟著志愿者走向女生宿舍區(qū)。陳默在岔路口停下,北大的接站車在另一個方向。

    晚上六點,西門見他推了推眼鏡,陽光在鏡片上折射出一道彩虹。

    我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轉(zhuǎn)身跟上志愿者。

    清華園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自行車流如織,梧桐樹影婆娑,隨處可見抱著書本匆匆走過的學(xué)子。荷塘邊的垂柳下,幾個學(xué)生正在晨讀,微風(fēng)吹皺水面,掀起一片細碎的銀光。

    到了,7號樓208。志愿者幫我提著行李上樓,你室友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推開宿舍門,一個短發(fā)女生正蹲在地上整理書籍。聽到動靜,她抬起頭,露出一張圓潤的娃娃臉。

    你好!我叫林小雨,北京本地人!她蹦起來握住我的手,你就是蘇沫吧高考710分的那個全系都在傳你呢!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前世我只考了個三流大學(xué),哪經(jīng)歷過這種名人待遇。

    宿舍是標準的四人間,上床下桌,雖然簡陋但干凈整潔。我的床位靠窗,陽光正好灑在桌面上。剛放下行李,另外兩個室友也陸續(xù)到了——來自四川的學(xué)霸張敏和山東的運動健將王芳。

    三個女孩嘰嘰喳喳地交換著家鄉(xiāng)特產(chǎn)和高考心得,我一邊應(yīng)付著,一邊偷偷觀察她們。前世孤獨終老的經(jīng)歷讓我不太習(xí)慣這種熱鬧的集體生活,但心底卻泛起一絲久違的溫暖。

    蘇沫,聽說你們縣出了個大案子林小雨突然湊過來,省報上那個撕錄取書的,就是你同學(xué)吧

    宿舍瞬間安靜下來,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我握緊手中的毛巾,喉嚨發(fā)緊。

    嗯。我簡短地回答,都過去了。

    敏銳的林小雨立刻察覺了我的不適,迅速轉(zhuǎn)移話題:下午有新生見面會,據(jù)說學(xué)生會的師兄師姐都會來!

    我感激地沖她笑笑,借口打水離開了宿舍。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亭前排著長隊,都是給家里報平安的新生。我摸了摸口袋里陳默抄給我的電話號碼,決定晚上再打給他。

    這一世,我終于站在了清華園的土地上。但不知為何,心里總有一絲隱約的不安,仿佛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新生見面會在主樓后的草坪上舉行。九月的陽光依然毒辣,我戴著陳默送我的鴨舌帽,躲在樹蔭下聽系主任致辭。

    下面歡迎學(xué)生會副主席周倩同學(xué)為大家介紹校園生活!

    掌聲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上臨時搭建的講臺。她穿著淡藍色連衣裙,長發(fā)及腰,舉止優(yōu)雅得體。可當(dāng)我看清她的臉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那尖細的鼻梁,還有說話時不經(jīng)意歪頭的習(xí)慣...簡直和俞茵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同學(xué),你臉色不太好。旁邊的林小雨碰了碰我的手,中暑了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世上相似的人多了,何況俞茵茵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我們學(xué)生會下周招新,歡迎大家報名!周倩的聲音溫婉動聽,與俞茵茵的尖利截然不同,尤其是女生部,需要蘇沫同學(xué)這樣的優(yōu)秀學(xué)妹加入!

    她突然點名讓我吃了一驚,全場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周倩沖我微微一笑,眼神卻讓我莫名發(fā)毛。

    見面會結(jié)束后,我婉拒了室友們逛校園的邀請,獨自前往西門等陳默。夕陽西沉,將古老的校門鍍上一層金色。陳默已經(jīng)等在門口,白襯衫換成了一件深藍色T恤,顯得更加挺拔。

    第一天怎么樣他遞給我一瓶北冰洋汽水。

    我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氣泡刺激著喉嚨:見到一個女生,長得特別像俞茵茵。

    陳默的眉毛擰了起來:叫什么名字

    周倩,學(xué)生會副主席。我仔細觀察他的反應(yīng),認識

    聽說過。陳默若有所思,北大這邊傳言她是某位省領(lǐng)導(dǎo)的千金,但沒人說得清具體是誰。

    我的心沉了下去。俞茵茵的父親俞志強確實曾是縣級領(lǐng)導(dǎo),但級別遠不夠讓女兒在清華有這樣的影響力。除非...他背后那個趙副書記還有更上層的關(guān)系

    別多想。陳默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先去吃飯,然后我?guī)闳タ磦東西。

    我們在校外的小餐館吃了炸醬面,陳默堅持付錢,說是慶祝我們成功逃離縣城。飯后,他帶我去了北大圖書館。

    這里有個特藏室,收藏了不少地方志和內(nèi)部資料。陳默亮出學(xué)生證,管理員便放我們進去了。

    特藏室燈光昏暗,書架間彌漫著陳舊紙張的氣味。陳默熟練地找到一本厚重的冊子——《H省領(lǐng)導(dǎo)干部名錄(1990-1995)》。

    我查過了,趙副書記有個女兒。他翻到某一頁,指著一張合影,但從小寄養(yǎng)在親戚家,幾乎不在公開場合露面。

    照片上的女孩約莫七八歲,眉眼間確實與周倩有幾分相似。我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個模糊的印記。

    這是什么我指著那個小點。

    陳默掏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像是...胎記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俞茵茵右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是她最討厭的特征,常用手表或手鏈遮住。

    能查到周倩的學(xué)籍檔案嗎我低聲問。

    陳默搖搖頭:除非有正當(dāng)理由,否則...他突然停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裝訂簡陋的冊子,這是去年兩校學(xué)生會的聯(lián)誼紀念冊。

    翻到周倩的照片時,我們同時屏住了呼吸——她正在抬手整理頭發(fā),右手腕內(nèi)側(cè)赫然露出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

    這不可能...我的聲音發(fā)顫,俞茵茵明明...

    除非她被調(diào)包了。陳默合上冊子,精神病院里的那個是替身。

    這個推測太過大膽,卻又合情合理。以趙副書記的勢力,完全可以在俞茵茵被捕后找個替身頂替,而把真身送到北京,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需要證據(jù)。陳默冷靜地說,明天我去查查周倩的入學(xué)資料。

    離開圖書館時,月光已經(jīng)灑滿了未名湖。陳默送我回清華西門,路燈下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小心周倩。分別時他嚴肅地叮囑,如果她真是俞茵茵...

    我會讓她再死一次。我輕聲說。

    接下來的一周風(fēng)平浪靜。我忙著適應(yīng)大學(xué)生活:早上六點起床晨跑,七點排隊搶圖書館座位,晚上在實驗室熬到熄燈。陳默幾乎每天都會騎車過來,我們一起在食堂吃飯,偶爾去看場電影。

    周倩似乎對我很感興趣,經(jīng)常偶遇我,熱情地介紹校園生活。每次靠近她,我都會不自覺地尋找俞茵茵的影子——那刻意拖長的尾音,那假裝親切實則充滿算計的眼神。但表面上,我裝作毫無察覺,甚至報名參加了她負責(zé)的女生部。

    周五下午,女生部組織新成員參觀校史館。周倩親自帶隊,一路上妙語連珠,逗得學(xué)妹們笑聲不斷。

    清華建校初期只招男生,直到1928年才有了第一批女學(xué)生。她指著墻上的老照片,看,她們多不容易。

    我假裝認真聽講,實則觀察著周倩的一舉一動。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我注意到她后頸處有一道細長的疤痕——俞茵茵高中時曾被玻璃劃傷,留下了同樣的疤痕。

    蘇沫學(xué)妹似乎對歷史很感興趣周倩突然回頭,正好捕捉到我的視線。

    嗯,尤其是...我直視她的眼睛,關(guān)于身份替換的部分。

    周倩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復(fù)自然:學(xué)妹真幽默。下周部門招新面試,期待你的表現(xiàn)。

    參觀結(jié)束后,我借口有事匆匆離開,直奔西門。陳默已經(jīng)等在約定地點,臉色異常凝重。

    查到了。他帶我走進一家偏僻的茶館,從書包里掏出一份復(fù)印件,周倩的入學(xué)檔案有問題。

    文件顯示,周倩是作為特招生入學(xué)的,推薦人赫然是趙副書記!更詭異的是,她的高中經(jīng)歷完全空白,只有一句在家自學(xué)的說明。

    還有更奇怪的。陳默壓低聲音,我托舅舅查了精神病院的記錄,里面的俞茵茵血型是A型。

    不對!我猛地坐直,俞茵茵是O型,她說過很多次!

    陳默點點頭:所以那確實是替身。真的俞茵茵很可能就是周倩。

    我們沉默地喝著茶,各自消化著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如果周倩就是改頭換面的俞茵茵,她接近我肯定別有用心。但為什么前世害我還不夠嗎

    她可能不知道你已經(jīng)認出她了。陳默分析道,只是想近距離監(jiān)視你。

    或者...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xiàn)在我腦海,她知道我手上有王志國的黑賬本。

    陳默臉色一變。那本燒焦的賬本確實記錄著趙副書記和俞家的所有非法交易,是定罪的鐵證。雖然已經(jīng)交給陳志遠,但我們留了復(fù)印件。

    賬本復(fù)印件在哪他急切地問。

    宿舍衣柜的暗格里。我突然站起來,我得回去檢查一下!

    陳默堅持送我回宿舍。夜色已深,校園里行人稀少。快到女生樓時,一個黑影突然從樹叢中竄出,狠狠撞了我一下。

    小心!陳默一把拉住我。

    那人頭也不回地跑遠了,看背影是個男生。我正要松口氣,突然發(fā)現(xiàn)書包被劃開一道口子——錢包和隨身聽都不見了!

    搶劫陳默皺眉,清華園里居然有這種事

    我搖搖頭,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快,去我宿舍!

    宿管阿姨已經(jīng)鎖了大門,我好說歹說才放我們上去。208室一片漆黑,室友們都不在。我顫抖著手打開衣柜暗格——

    賬本復(fù)印件不見了!

    調(diào)虎離山...我跌坐在床上,那個劫匪是故意引開我們的。

    陳默檢查了窗戶:從外面撬開的。專業(yè)手法。

    我們立刻打電話給陳志遠,但接電話的同事說他去外地出差了,三天后才能回來。

    先別打草驚蛇。陳默沉思片刻,如果周倩拿了賬本,一定會有所行動。

    正說著,宿舍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接聽后,聽筒里傳來周倩甜得發(fā)膩的聲音:

    蘇沫學(xué)妹,明天有空嗎趙叔叔想請你吃個飯。

    我的手心瞬間沁出冷汗。趙叔叔趙副書記不是已經(jīng)被捕了嗎

    哪個趙叔叔我強作鎮(zhèn)定。

    趙明德叔叔啊,他可是很欣賞你呢。周倩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來,陰冷得像條毒蛇,明天中午十一點,西門外黑色轎車,不見不散哦。

    電話掛斷了,留下一串忙音。我和陳默面面相覷——趙明德正是趙副書記的名字,但他明明已經(jīng)...

    陷阱。陳默斬釘截鐵地說,不能去。

    必須去。我咬著嘴唇,這是摸清他們底細的最好機會。

    我們爭論到深夜,最終達成妥協(xié):我準時赴約,但陳默會暗中跟隨,并聯(lián)系陳志遠的學(xué)生——省公安廳的李隊長。

    送陳默離開時,月光被烏云遮住,清華園籠罩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中。

    周六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去圖書館自習(xí),故意讓幾個同學(xué)看到我。十點半,我借口上廁所,從側(cè)門溜出圖書館,直奔西門。

    黑色轎車準時停在約定地點,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清里面。我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

    后座上坐著的人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不是趙副書記,而是...我父親!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灰色夾克,臉色慘白,額頭上還有一道血痕�?吹轿�,他拼命搖頭,嘴巴被膠帶封住,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爸!我伸手想拉他,卻被一股大力拽進車里。

    車門砰地關(guān)上,一塊浸了藥水的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拼命掙扎,卻敵不過藥力,意識逐漸模糊...

    最后的記憶是周倩得意的笑聲:蘇沫,你以為重生就能改變命運嗎

    她怎么知道...我重生的事...

    黑暗吞噬了一切。

    刺眼的燈光將我喚醒。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把金屬椅子上,頭頂是無影燈,四周是冰冷的白色瓷磚墻——像個手術(shù)室。

    醒了周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繞到我面前,已經(jīng)卸下了偽裝。雖然容貌變了些,但那眼神、那神態(tài),分明就是俞茵茵!

    很驚訝吧她俯身,紅指甲劃過我的臉頰,整容手術(shù)花了我三個月時間,疼得要死呢。

    我試著掙扎,繩子紋絲不動:你想干什么

    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俞茵茵從口袋里掏出賬本復(fù)印件,這個差點害死趙叔叔。還好我及時發(fā)現(xiàn),找了個替身頂罪。

    我這才明白,被捕的趙副書記可能也是個替身。這個犯罪集團遠比我們想象的龐大。

    你爸很愛你呢。俞茵茵走向角落,掀開一塊白布——父親被綁在那里,滿臉是血,為了找你,他一個人闖進了趙叔叔的別墅。

    我的心像被撕裂一般:放開他!你要報復(fù)就沖我來!

    別急嘛。俞茵茵拿起一支針管,你知道嗎王志國臨死前告訴我一個秘密...關(guān)于你的血。

    我渾身發(fā)冷。王志國說過我是稀有血型,難道...

    RH陰性,熊貓血。俞茵茵晃了晃針管,趙叔叔的小女兒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而你,親愛的,是完美匹配者。

    她怎么知道我的血型除非...

    醫(yī)院的血樣!我恍然大悟,王志國偷偷采集的學(xué)生血樣都給了你們!

    聰明。俞茵茵笑了,可惜太遲了。趙叔叔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手術(shù),就在今晚。

    她走向父親,針頭抵在他的脖子上:蘇叔叔,看著女兒被活體取髓的感覺如何就像當(dāng)年你看著妻子被推下樓一樣

    父親目眥欲裂,掙扎著想要撲過來。俞茵茵大笑著一針扎下,父親很快癱軟在地。

    住手!我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恨的是我,別傷害他!

    俞茵茵歪著頭看我,那表情和撕錄取書時一模一樣:恨你不,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要不是你重生回來改變一切,我怎么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愣住了:什么真實身份

    我親愛的姐姐。俞茵茵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們可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啊。

    這句話像一記悶棍砸在我頭上。她怎么會知道母親的事除非...

    趙副書記告訴你的我顫抖著問。

    不,是王志國。俞茵茵退后幾步,欣賞著我的震驚,他和我爸是戰(zhàn)友,當(dāng)年調(diào)換嬰兒的事就是他一手操辦的。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這些信息。如果俞茵茵知道我們是姐妹,那她接近我的目的就不僅僅是報復(fù)...

    你想要我的骨髓救趙副書記的女兒。我冷靜下來,但手術(shù)需要我自愿配合,否則排異反應(yīng)會要了她的命。

    俞茵茵的笑容僵住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故意拖延時間,但有個問題...如果我們是同母異父,為什么我的骨髓能匹配她女兒

    這個漏洞顯然擊中了俞茵茵。她慌亂了一瞬,隨即冷笑:無所謂,反正手術(shù)必須進行。趙叔叔已經(jīng)找好了醫(yī)生,就算有排異反應(yīng)...那也是你的問題。

    她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好好休息吧,手術(shù)晚上八點開始。對了...她回頭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你那個小男友陳默,很快也會來陪你了。

    門關(guān)上了,我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父親昏迷不醒,陳默下落不明,而我被綁在這間不知在哪的手術(shù)室里,等待被活體取髓...

    重生以來,我第一次感到絕望。難道無論怎么努力,都逃不過命運的捉弄嗎

    就在這時,天花板上的通風(fēng)管道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我抬頭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靈活地從管道中爬出——

    是陳默!他臉上帶著擦傷,衣服也破了,但那雙眼睛依然冷靜而堅定。

    堅持住。他無聲地做著口型,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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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虎穴取證

    夜色如墨,八月的熱浪裹挾著蟬鳴撲面而來。我蹲在俞家紡織廠后墻的陰影處,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陳默緊貼著我,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著一絲緊張的氣息。

    你確定要這么做陳默壓低聲音,眼鏡片后的雙眼閃爍著擔(dān)憂,如果被發(fā)現(xiàn)——

    不會的。我打斷他,從背包里掏出兩副手套,遞給他一副,俞茵茵一家今晚參加縣長兒子的婚宴,工廠只剩幾個保安。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月光下,陳默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知道他在害怕——我也怕。但前世那些破碎的記憶日夜折磨著我:那些被俞茵茵推進火坑的少女,那些被王志國介紹工作后消失無蹤的農(nóng)村女孩。如果我不做點什么,這一世悲劇仍會重演。

    我查過了,東側(cè)圍墻有個缺口,監(jiān)控壞了半年都沒修。我指向不遠處,從那里進去,直接到倉庫。賬本應(yīng)該就在王志國的辦公室里。

    陳默深吸一口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蘇沫,如果真如你所說,這里面涉及人口販賣...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報警

    我苦笑一聲: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三天前,我匿名給縣警局打了電話,結(jié)果第二天俞茵茵就知道了消息,差點設(shè)局把我堵在巷子里�?h里大半警察都收過俞家的好處。沒有鐵證,我們就是自投羅網(wǎng)。

    陳默沉默了片刻,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相機:我爸的。雖然舊,但夜拍效果不錯。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部相機在前世我見過,是陳默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他從不讓人碰。

    謝謝。我輕聲說,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我會小心的。

    我們貓著腰穿過灌木叢,來到東墻缺口處。正如我所料,銹蝕的鐵絲網(wǎng)輕輕一推就開了個口子。陳默先翻過去,然后在里面接應(yīng)我。我的牛仔褲被鐵絲勾了一下,發(fā)出輕微的撕裂聲,嚇得我們同時屏住呼吸。

    沒事,沒人。陳默拉我落地,我們蹲在一堆廢棄的紡織機械后面觀察。

    俞家工廠比想象中還要大,幾棟灰暗的廠房像巨獸般趴伏在夜色中。遠處有保安手電筒的光晃過,但大部分區(qū)域都沉浸在黑暗里。

    王志國的辦公室在主樓二層。我回憶著前世偶然聽俞茵茵提過的信息,外面掛著生產(chǎn)調(diào)度室的牌子。

    我們借著夜色的掩護,快速穿過空曠的廠區(qū)。主樓的門鎖著,但旁邊一扇窗戶的插銷已經(jīng)松動了。陳默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折疊刀,幾下就撬開了。

    你還會這個我挑眉。

    我爸教的。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他修車時經(jīng)常要用到。

    爬進窗戶是一條昏暗的走廊。我打開小手電,微弱的光線下能看到兩側(cè)都是辦公室。我們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很快找到了生產(chǎn)調(diào)度室。

    門鎖比窗戶牢固多了。陳默試了幾次都沒能撬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讓我來。我從發(fā)卡上掰下一根鐵絲,回憶著前世那個家暴男醉酒后炫耀的手藝。鐵絲在鎖孔里輕輕轉(zhuǎn)動,咔噠一聲,門開了。

    陳默驚訝地看著我,我假裝沒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事,現(xiàn)在還不想解釋。

    王志國的辦公室比想象中整潔,一張紅木辦公桌,幾個文件柜。我直奔抽屜,但都是些普通的生產(chǎn)報表。

    會不會在保險箱里陳默指著墻角的一個小保險柜。

    我走過去試了幾個常見密碼,都不對。正發(fā)愁時,目光掃到辦公桌上的臺歷——7月15日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寫著茵茵生日。

    我輸入0715,保險柜門應(yīng)聲而開。

    你怎么知道陳默瞪大眼睛。

    猜的。我簡短回答,從保險柜里拿出一摞賬本和幾個文件袋。

    翻開第一本賬本,表面記錄的是普通原材料采購,但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異�!吭�15日都有一筆特殊材料費,金額恰好與縣里失蹤女孩的數(shù)量吻合。文件袋里的照片讓我胃部一陣絞痛——十幾個衣衫不整的少女被關(guān)在類似倉庫的地方,眼神空洞。

    天啊...陳默倒吸一口冷氣,手微微發(fā)抖,這些都是...

    被他們拐賣的女孩。我咬牙道,快速用相機拍下關(guān)鍵證據(jù),王志國負責(zé)物色目標,俞茵茵的父親負責(zé)運輸,她表哥俞昊聯(lián)系買家。一條龍服務(wù)。

    我們必須立刻報警!陳默聲音里壓抑著憤怒。

    先拍完所有證據(jù)。我翻開最后一本賬本,突然僵住了——這是一本暗賬,記錄著受賄人員名單�?h公安局副局長李強、縣教育局三個領(lǐng)導(dǎo)...甚至還有我父親的名字!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可能...父親雖然頑固,但絕不會參與這種勾當(dāng)。一定是俞家栽贓,或者是...

    有人來了!陳默突然關(guān)上相機,一把拉我蹲到辦公桌下。

    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鑰匙的叮當(dāng)聲。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死死攥住陳默的手。

    ...明天必須發(fā)走,買家催得緊。是俞昊的聲音,粗啞難聽,王叔說這批貨成色好,能賣大價錢。

    知道了,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另一個聲音讓我渾身發(fā)冷——是縣公安局的李副局長!但最近風(fēng)聲緊,省里來了調(diào)查組。你們動作小點。

    怕什么有李局罩著。俞昊諂媚地說,對了,那個叫蘇沫的丫頭片子,查清楚沒有她怎么會知道工廠的事

    我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爸就是個書呆子,不足為慮。李副局長冷笑,倒是那個姓陳的小子,他爸在省里有點關(guān)系...你們處理干凈點。

    腳步聲停在辦公室門口,鑰匙插進鎖孔。我和陳默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恐。被發(fā)現(xiàn)就是死路一條!

    千鈞一發(fā)之際,樓下突然傳來喊聲:昊哥!倉庫那邊出事了!有個丫頭想跑!

    操!俞昊罵了一句,腳步聲匆匆遠去。

    我和陳默等了足足五分鐘,確認外面沒人后才敢動彈。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陳默臉色煞白,但眼神堅定,這些證據(jù)足夠讓他們坐牢了。

    我點點頭,把賬本和照片塞回保險柜,只帶走拍好的膠卷。我們原路返回,剛爬出窗戶,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狗吠。

    不好,他們放狗了!我拉住陳默,快跑!

    我們拼命向東墻缺口跑去,身后狗吠聲越來越近。陳默先把我托上墻頭,自己正要爬上來時,一道手電光突然照過來。

    在那兒!俞昊的怒吼劃破夜空。

    陳默的腿剛跨上墻頭,一聲槍響,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

    陳默!我尖叫一聲,伸手去拉他。

    快走!他咬牙翻過墻,落地時一個踉蹌,右腿褲管瞬間被血浸透。

    我架起他,兩人跌跌撞撞地鉆進工廠后面的玉米地。狗吠聲和手電光在身后緊追不舍,陳默的呼吸越來越重,腳步也越來越慢。

    別管我了...你帶著證據(jù)先走...他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閉嘴!我紅了眼眶,死死拽著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玉米地里穿行,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暫時甩開了。我扶著陳默來到一處廢棄的窩棚,輕輕把他放在干草堆上。

    讓我看看傷口。我顫抖著手卷起他的褲管——子彈擦過大腿外側(cè),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好在沒傷到動脈。

    沒事...只是擦傷...陳默虛弱地笑笑,卻疼得倒吸冷氣。

    我從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紗布和酒精,簡單處理后包扎好傷口。陳默全程咬著牙沒吭一聲,但額頭上的汗珠暴露了他的痛苦。

    為什么要替我擋我聲音哽咽,那一槍本來是瞄準我的...

    陳默抬起蒼白的臉,眼鏡片后的眼睛直視著我:因為...你比我有價值。他頓了頓,你知道的事情...能救很多人。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前世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如今竟能為我去死...

    我們得去省城報警。我扶他坐起來,縣里的警察靠不住了。

    陳默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我爸...他在省公安廳有戰(zhàn)友�?梢孕湃�。

    我們休息了片刻,等陳默稍微恢復(fù)些力氣后,繼續(xù)向縣城方向摸去。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我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這里。

    縣城邊緣的一個破舊電話亭,我撥通了前世記憶中的一個號碼——省報調(diào)查記者周文的電話。前世他因為報道俞家案件被陷害入獄,這一世,他將是我們的盟友。

    周記者,我有俞家販賣人口的證據(jù)。我壓低聲音,今天中午12點,省城火車站儲物柜,鑰匙在花盆下面。

    掛斷電話,我和陳默搭上一輛早班農(nóng)用車,混在進城賣菜的農(nóng)民中離開了縣城。陳默的傷需要正規(guī)醫(yī)院處理,但我們不敢在縣醫(yī)院露面。

    農(nóng)用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鄉(xiāng)間公路上,陳默靠在我肩上,臉色依然蒼白。我輕輕握住他的手,心里五味雜陳。

    前世今生,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毫無保留的保護。陳默不知道我重生的事,不知道我為什么對這些罪惡如此了解,但他依然選擇無條件相信我,甚至愿意為我擋子彈。

    到了省城...先去醫(yī)院。我輕聲說,然后聯(lián)系你爸爸的戰(zhàn)友。

    陳默虛弱地點點頭,突然皺眉:蘇沫...你爸爸的名字...在賬本上...

    我心頭一緊:那不是真的。要么是俞家栽贓,要么...我咬住嘴唇,要么是他被設(shè)計了。

    農(nóng)用車駛過一個坑洼,陳默疼得悶哼一聲。我摟住他的肩膀,望向遠方逐漸亮起的天空。

    這場戰(zhàn)斗遠未結(jié)束,但至少,我們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第九章:涅槃重生

    省人民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鉆進鼻腔,我坐在陳默病床邊的硬塑料椅上,已經(jīng)三天沒合眼了。窗外雨聲淅瀝,打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陳默的傷口感染引發(fā)了低燒,醫(yī)生說再晚來幾個小時就可能發(fā)展成敗血癥。想到這里,我胃部一陣絞痛,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病床的白色被單。

    蘇...沫陳默虛弱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他蒼白的臉上,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開,干裂的嘴唇動了動,證據(jù)...送出去了嗎

    我連忙倒了杯溫水,扶起他的頭:別說話,先喝水。看著他艱難地吞咽,我點點頭,都安排好了。周記者拿到了全部材料,你爸爸的戰(zhàn)友張?zhí)庨L也介入了調(diào)查。

    陳默松了口氣,重新躺回枕頭上。窗外的雨聲中,隱約傳來電視新聞的聲音:...本臺最新消息,清河縣破獲一起重大人口販賣案,主犯俞某、王某等已被警方控制...

    我和陳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三天前,我們把證據(jù)分成兩份:一份交給省報記者周文,一份交給陳默父親的老戰(zhàn)友——省公安廳刑偵處的張?zhí)庨L。雙管齊下,確保俞家無法再靠關(guān)系脫身。

    我爸...知道了嗎陳默輕聲問。

    嗯。我點點頭,他昨晚來過,你睡著沒醒。他讓我告訴你...我模仿陳志遠嚴肅的語氣,好好養(yǎng)傷,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什么。

    陳默嘴角微微上揚:真像他會說的話。他頓了頓,他還說什么了

    我耳根一熱,想起陳志遠臨走時拍著我肩膀說的話——小蘇,謝謝你救了我兒子。這小子從小悶葫蘆一個,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這么上心。

    就說...讓你好好休息。我低頭整理被角,避開陳默探詢的目光。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我父親蘇建國,手里拎著一袋水果,西裝被雨水打濕了大半。

    爸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蘇建國站在門口,像是不知道該不該進來。他的目光從陳默身上掃過,最后落在我臉上。我這才注意到,他眼下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像是幾天沒睡好。

    我...聽說你同學(xué)受傷了。他生硬地說,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年輕人恢復(fù)快,好好養(yǎng)傷。

    陳默禮貌地點點頭:謝謝蘇叔叔。

    病房里陷入尷尬的沉默。自從錄取書事件后,我和父親再沒好好說過話。他對我擅自聯(lián)系記者、報警的行為怒不可遏,認為我毀了兩個家庭的聲譽。

    我去打點熱水。我拿起熱水壺,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

    走廊盡頭的開水間,我盯著嘩嘩流出的熱水,思緒翻涌。前世今生,我和父親的關(guān)系總是充滿誤解。他固執(zhí)地相信俞茵茵是好孩子,而我才是叛逆不懂事的那個。即使現(xiàn)在真相大白,他依然無法接受女兒比他看得更清楚的事實。

    蘇沫。

    父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手一抖,熱水濺在手背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燙到了父親快步上前,抓起我的手查看。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我鼻頭一酸——記憶中,他上一次這樣關(guān)心我,還是小學(xué)時我摔破膝蓋的時候。

    沒事。我抽回手,擰緊水龍頭,您怎么來了

    蘇建國深深嘆了口氣,靠在墻上的樣子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省公安廳的人...今天來學(xué)校找我了。

    我心頭一緊:他們?yōu)殡y您了

    不。父親搖頭,聲音低沉,他們是來道歉的。說我女兒舉報了一個重大犯罪團伙,而他們差點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他苦笑一聲,校長當(dāng)場宣布恢復(fù)我的教研室主任職務(wù),好像之前排擠我的不是他們一樣。

    我沉默地聽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沫。父親突然喊了我的小名,這個稱呼讓我心頭一顫,你...是怎么知道俞家那些事的那些賬本的位置,受賄人員的名單...連警方都查不到的信息,你怎么會...

    我咬住嘴唇。重生的事,說出來誰會信呢

    我觀察了很久。我含糊地回答,俞茵茵...她太得意忘形了,總會露出馬腳。

    父親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斷真假。最終,他長嘆一口氣:那天...你離家出走前放在我書桌上的筆記本,我看了。

    我渾身一僵。那本筆記記錄了我前世記憶里俞家和王志國的所有罪行,包括具體的時間、地點和受害人姓名。為了預(yù)防萬一,我離家前把它留給了父親。

    上面的日期...父親聲音顫抖,有些是將來還沒發(fā)生的。你為什么能預(yù)知...

    熱水壺在我手中發(fā)出咕嚕聲,蒸汽模糊了我的視線,也隱藏了我瞬間涌出的淚水。

    爸,有些事我解釋不清。我輕聲說,但請您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止更多人受害。

    父親久久地注視著我,眼神從困惑到震驚,最后變成一種深沉的痛楚。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就像我小時候那樣:我的女兒...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那一刻,我?guī)缀跻摽诙鏊械恼嫦唷5呃缺M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警察朝病房方向走去。

    出什么事了我放下熱水壺,快步往回走。

    病房門口,兩名警官正在和陳默交談。其中年長的那位看到我們,立刻迎上來:蘇沫同學(xué)我是省公安廳的張立軍,陳默父親的戰(zhàn)友。案子有了新進展,需要你們協(xié)助調(diào)查。

    什么進展我警覺地問。

    張?zhí)庨L壓低聲音:根據(jù)你們提供的線索,我們不僅抓獲了俞家父子和王志國,還順藤摸瓜挖出了一個跨省販賣人口的犯罪網(wǎng)絡(luò)。他頓了頓,俞茵茵也落網(wǎng)了,她在審訊中一直喊著要見你。

    我冷笑一聲:她想說什么

    她說...張?zhí)庨L表情古怪,要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前世今生的秘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前世今生俞茵茵怎么會...

    荒唐!父親皺眉,那丫頭是不是瘋了

    張?zhí)庨L聳聳肩:心理醫(yī)生評估她確實有嚴重的人格障礙。不過...他看向我,她堅持說只有見到你,才肯交代最后幾個受害者的下落。

    我深吸一口氣。去見俞茵茵前世害死我的兇手但如果有機會救出那些女孩...

    我去。我說。

    不行!父親和陳默異口同聲地喊道。

    陳默撐著床沿想要站起來,臉色因疼痛而煞白:那是陷阱...蘇沫,別上當(dāng)...

    我走到他身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沒事的,有張?zhí)庨L他們在。轉(zhuǎn)頭對父親笑了笑,爸,相信我。這次,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危險。

    父親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

    縣公安局的審訊室比想象中要小,慘白的燈光下,俞茵茵坐在鐵桌對面,手腕上的手銬反射著冷光。不過幾天不見,她原本精致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睛卻亮得嚇人。

    沫沫,你來了。她露出熟悉的甜美笑容,仿佛我們還是在教室里分享秘密的好友,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面無表情地坐下:那些女孩在哪

    俞茵茵歪著頭打量我:你變了好多。以前的蘇沫可沒這么...鋒利。她俯身向前,聲音壓低,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從你回來之后

    我心跳漏了一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別裝了。她輕笑,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那個雨天,你從課堂上醒來,看我的眼神突然變了...她的指甲刮擦著桌面,就像現(xiàn)在這樣,好像能看穿一切。

    我的手在桌下微微發(fā)抖。她怎么會知道難道...

    你也是重生的我壓低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俞茵茵的瞳孔驟然收縮,然后爆發(fā)出一陣大笑:果然!我就知道!她笑得前仰后合,直到門外的警察敲了敲玻璃警告,她才擦掉笑出的眼淚,太有趣了,蘇沫。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我胃部一陣絞痛。如果俞茵茵也重生了,那這一切...她早就知道會被揭發(fā)

    別那副表情。俞茵茵撇撇嘴,我只比你早回來三個月。醒來發(fā)現(xiàn)又要重復(fù)一遍無聊的高三生活,煩都煩死了。她眼神突然變得惡毒,直到我注意到你的變化——突然開始認真學(xué)習(xí),避開我設(shè)的所有陷阱...那時候我就猜到了。

    所以那些女孩呢我強迫自己冷靜,你抓她們就為了引我出來

    俞茵茵聳聳肩:一部分是。另一部分...生意總是要做的。她突然湊近,你知道嗎上輩子你死后,我過得可好了。嫁給高官兒子,移民國外...可惜好景不長,四十歲那年飛機失事,再睜眼就回到了高三。

    我冷冷地看著她:這輩子你只能在監(jiān)獄里度過了。

    也許吧。俞茵茵出奇地平靜,但蘇沫,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嗎她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這個世界有它的規(guī)則。我們這樣的人...不會只有一次機會。

    我站起身:瘋子。最后問一次,那些女孩在哪

    俞茵茵靠回椅背,突然報出一個地址:城東老面粉廠的地下室。去晚了可能就...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俞茵茵的聲音卻從背后追來:蘇沫,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下一次...我會更小心。

    我沒有回頭,徑直走出審訊室。無論她說什么瘋話,眼下救人要緊。

    ......

    三天后,面粉廠地下室找到的六名女孩全部獲救。俞家父子和王志國因販賣人口、受賄、故意傷害等多項罪名被正式逮捕,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h公安局副局長李強等一批保護傘也被紀委雙規(guī),清河縣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廉政風(fēng)暴。

    而俞茵茵,因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交代受害人下落)加上精神鑒定結(jié)果異常,被送往省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臨走前,她托警察轉(zhuǎn)交給我一封信,我直接把它扔進了醫(yī)院的焚燒爐。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重生者,這一世,她再也無法傷害任何人了。

    八月底,陳默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出院那天,他父親陳志遠親自開車來接,還特意繞道到我家樓下。

    上去坐坐吧。我對這對別扭的父子說,我爸一直想正式謝謝你們。

    陳家父子對視一眼,陳志遠點點頭:也好,我有些話想跟蘇老師說。

    上樓時,陳默悄悄拉住了我的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牽我,掌心有些出汗,但溫暖堅定。

    我爸其實挺喜歡你的。他低聲說,就是拉不下臉。

    我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指:有其父必有其子。

    開門的是父親,他罕見地穿了件新襯衫,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吹轿覀儬恐�,他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

    陳師傅,久仰。父親向陳志遠伸出手,小女多虧令郎照顧。

    兩個中年人客套著進了客廳,我和陳默默契地溜去了陽臺。夏末的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遠處能看到清河縣中學(xué)的屋頂。

    下周就要去北京了。陳默望著遠方,你準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清華已經(jīng)特批了我的入學(xué)資格,錄取通知書重新發(fā)了一份。陳默則以全省理科第三名的成績被清華計算機系錄取。

    有時候感覺像做夢一樣。我輕聲說,兩個月前,我還以為這輩子又要被他們毀了。

    陳默轉(zhuǎn)向我,陽光在他的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點:蘇沫,不管是不是做夢...他深吸一口氣,我想說,我喜...

    小陳!父親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來幫我看看這個電腦怎么回事!

    陳默的話戛然而止,耳根通紅。我忍不住笑出聲,在父親再次催促前,飛快地湊到他耳邊:我知道。我也是。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盛滿了整個夏天的陽光。

    ......

    九月的北京站人潮涌動。我和陳默拖著行李走出站臺,清華接新生的橫幅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蘇沫!這邊!幾個提前到校的同學(xué)向我們招手。

    陳默接過我手中的行李:走吧,新生活開始了。

    我回頭看了眼駛出站的綠皮火車,恍惚間仿佛看到1995年的自己從車窗里向我揮手告別。那個被欺騙、被傷害、含恨而終的蘇沫,終于在這一世得到了救贖。

    嗯,開始了。我轉(zhuǎn)向陳默,微笑著邁出腳步。

    [二十年后]

    清華科技園某棟大廈頂層,清影科技的LOG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會議室里,CEO蘇沫正在聽取年度公益項目匯報。

    ...螢火計劃今年又幫助了三百多名貧困地區(qū)女學(xué)生。項目經(jīng)理展示著PPT,其中二十七人考入了重點大學(xué)。

    我點點頭:陳教授那邊聯(lián)系好了嗎

    聯(lián)系好了。助理回答,陳教授說清華計算機系的助學(xué)名額已經(jīng)預(yù)留出來,就等這批孩子高考了。

    散會后,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北京城。手機震動,是陳默發(fā)來的消息:[晚上七點,校慶晚會別遲到。記得穿我送你的那條藍色裙子。]

    我笑著回復(fù):[遵命,陳教授。]

    窗外,陽光正好。二十年前那個充滿仇恨的重生女孩,如今有了新的人生使命——用自己和陳默創(chuàng)立的螢火基金會,幫助更多像曾經(jīng)的蘇沫一樣的女孩,照亮她們前行的路。

    這一世,我終于親手改寫的,不只是自己的命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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