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直有傳聞，
林夕跟一個姓秦的經(jīng)理關(guān)系曖昧。
直到那天酒醉后的遲到。
我看見姓秦的攬住了林夕的腰。
她的聲音不再溫柔，
朝陽，我們到此結(jié)束吧
1
訂婚年變局
我與林夕從大學(xué)開始相戀到訂婚一共八年多。
畢業(yè)后共同經(jīng)營著一家小餐館。
她負(fù)責(zé)美貌如花，我負(fù)責(zé)掙錢養(yǎng)家。
坊間的傳聞一直都在。
但我堅信，她對我是真心地。
昨天，服務(wù)員小云請了一天假，
店里只有我一個人忙的要死。
竟然忘記第二天早上要和林夕一起陪她媽去醫(yī)院。
你還沒起嗎
嗯早上我閉著眼摸過電話。
你昨天不是答應(yīng)好了，今天陪我媽來一起看病的嗎
我猛地記起昨天答應(yīng)林夕的事，邊穿衣服邊往外跑。
還好，
城市里出租車司機(jī)都是早高峰沖浪的傳奇。
我暗自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我到醫(yī)院的時候，
林夕正不耐煩抱著胳膊，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精準(zhǔn)的鎖定了我。
她媽媽正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大口吃著一根烤腸。
阿姨，你別吃那東西，315晚會曝光了都……
林夕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我，
我尷尬的賠笑解釋，
…就是覺得…不好…
我敏銳的覺察到林夕眼神的變化，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話咽了下去。
你來挑刺的嗎
不是，肯定不是我發(fā)誓保證。
你就是把我騙到手了，就開始露狐貍尾巴，陳朝陽你變了！
我一時語塞，趕忙討好似的賠笑，扶著她媽往醫(yī)院大廳走。
掛號排隊，
想著簡單的事，一折騰就是三天。
一萬多塊錢在這兒像一沓紙一樣，被吸進(jìn)了旋渦。
摸著自己已經(jīng)空癟的口袋，
問林夕，
都三天了，你弟弟還不回來嗎
她很不耐煩的看著我，
是咱們給我媽治病，你總攀著他干嘛
我突然就被噎住了，
不知道后邊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詞語來表達(dá)。
2
彩禮風(fēng)波
才跟林夕訂婚，給了了三十八萬八的彩禮。
她比我清楚，雖然店里生意一直還不錯，
家里已經(jīng)沒有閑錢了。
我的父母也快70歲了，早就盼著抱孫子，日后還要還房貸，
想到這些，我不由得長嘆一聲。
只是覺得胸口有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壓著。
我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老爸。
電話里他也沉默了許久，
然后，
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跟我說，
我和你媽不用你惦記，你只要能哄著媳婦跟你過，就是好樣的！
林夕陪著她媽在醫(yī)院，日復(fù)一日的做著各種檢查。
更要命的是，
各種結(jié)果都指向誰都難以接受的腫瘤結(jié)果。
她媽為了省一年幾百塊錢竟然沒有交醫(yī)保。
彩禮錢先拿出來應(yīng)急吧
她轉(zhuǎn)頭看向病床，
他媽卻急忙搖頭，那是給你弟弟娶媳婦用的
林夕，家里情況你清楚，讓我去賣血嗎
她蹙眉，制止了我。
中午，林夕提出想吃家里的飯菜，醫(yī)院食堂她們娘倆吃不慣，
我就每天早中晚三趟往醫(yī)院給她們送飯。
下班以后，再到醫(yī)院去幫忙。
錢的問題，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我去借。
大學(xué)時，林夕是公認(rèn)的系花，把她奉若仙女的人眾多。
我憑一己之力突出重圍，當(dāng)時多少人恨我。
他們都勸我，說林夕這樣的我養(yǎng)不起。
同學(xué)的詛咒開始對我反噬嗎
我不信。
哪怕，
把店面抵押了，我也要證明自己沒看走眼。
3
鄰居援手
晚上拖著疲憊的身體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隔壁雜貨店聽見動靜，
老板的女兒小團(tuán)子，手里拿著一摞塊錢笑顛顛的過來找我。
她身后跟著老板劉大力。
我伸手連錢帶孩子一起抱起來。
謝謝劉哥
劉大力瞪著一對牛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他曾經(jīng)是這一帶有名的社會大哥，
一米八多的個頭，加上額頭那道蚰蜒似的刀疤，
不茍言笑起來，
給人很強(qiáng)的壓迫感，讓我從心底直打怵。
老弟，再這樣下去怕是要人財兩空啊
沒事……
我絕對是從心底感謝他的援助。
別怪哥小氣……
我剛接過來，等著回家的嫂子從后邊過來扯住他耳朵，
啥時候還學(xué)的婆婆媽媽的
劉大力疼的呲牙咧嘴的蹲在的上，依然不忘給我一個保密的手勢。
我不露聲色的把合同揉進(jìn)手里。
胖墩墩的小團(tuán)子瞅準(zhǔn)機(jī)會，
吭哧吭哧的爬到他寬厚的背上。
瘦小的劉嫂等女兒抱穩(wěn)了，一巴掌打在劉大力肥厚的屁股上。
劉大力裝作吃痛往前快跑，
六嫂提著連衣裙在后邊緊追，笑的比小團(tuán)子還像個孩子。
我緊緊的攥著手里的錢，一直手心到出汗。
他劉大力哪來的錢，還不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嫂子給的。
六年前一群小混混來雜貨店搗亂，
路過的劉大力眼看著女店主要被欺負(fù)路見不平一聲吼。
一對三，
一額頭的一道疤換對方兩個輕傷一個重傷。
為了減刑，劉嫂傾家蕩產(chǎn)也要跟傷者達(dá)成和解。
還頂著壓力，非劉大力不嫁。
婚后劉大力被養(yǎng)成了這條街有名的軟飯王。
小團(tuán)子總對劉大力頭上的疤感興趣，
這道疤真丑，怎么來的
劉嫂故作生氣的揉亂她的頭發(fā)，
丑嗎小孩子亂說，爸爸是奧特曼，那天他去打怪獸……
而現(xiàn)在的繳費單，就是我需要面對的怪獸。
4
房產(chǎn)危機(jī)
第二天我突然接到房產(chǎn)中介的電話，
要我去辦一下房子過戶的手續(xù)。
我立刻覺有后脊梁汗毛豎起的感覺，
急忙給林夕打電話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咣當(dāng)一聲扔出四個字，買房，救命
那是我花了老爸半生的積蓄才買的婚房。
現(xiàn)在她想賣就要賣掉，都沒跟我商量一下。
我老爸要知道還不給氣死。
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她有點不相信我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
你至于嗎
我就是想弄點錢給我媽治病而已，
你犯得著跟我這么較勁嗎
那是房子，那是家，賣了以后去睡大街嗎
我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房子賣了以后還可以再買，現(xiàn)在你讓一個當(dāng)女兒的怎么辦
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嗎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勉強(qiáng)讓自己變得平靜一點。
要是賣房子的錢花完了之后還治不好呢
我把最后一個字咬的很重，
這一下就好像點著了一個火藥桶一樣，
她瘋癲了一樣，
那你就去給我去偷，去搶！
好一會兒，
話筒中才傳來她低低的抽泣聲。
林朝陽，你記著我媽這個病，是一定要治的，
我不管你去想什么辦法。
我想把電話狠狠地摔在地上，手高高的舉起卻僵直在半空。
突然意識到什么是舍不得，
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拿手機(jī)當(dāng)做宣泄工具的資本。
我頹廢的整個人都好像失去了知覺。
手里的錢我原封不動的拿了回來，
中介那邊我也沒去，
我心一橫，
無論怎樣，
房子就是不能賣。
5
弟鬧風(fēng)波
晚上的時候，林夕她弟林建來店里找我。
林建一身流里流氣的打扮，懷里還抱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進(jìn)門就問我，你小子想怎么樣
我看了一眼門口停著的嶄新帕薩特汽車，
你姐每天都跟我要錢，你……
他立刻伸手打住我的話，
你自己廢物就別找理由耽誤我姐
我點著了一根煙，問他什么意思。
我們公司的秦經(jīng)理早就仰慕我姐了……
我看了一眼話說一半的林建，
就是說我要是拿不出錢，你姐就跟我分手唄
他很囂張的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為了給你媽治病，我和你姐的錢都花了，你就不該拿一份錢出來嗎
他很無辜的把手一攤，我也想，可是我沒錢
我氣憤至極，把桌子拍的啪啪響，
我可以賣房子，為什么你就不能賣車
他好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腳踹翻了桌子，
你他媽的，咋跟我說話呢!
邊罵著，邊瘋狂的砸我的店。
一個被打飛的瓶子洞穿玻璃碎到街上。
在門口玩的小團(tuán)子，被嚇得哇哇嚎著回屋。
在我手足無措時，劉大力推門進(jìn)來。
彪悍的往門口一站，
誰扔的瓶子！
林建毫不示弱的用手指點著地面，我自己家，關(guān)你屁事
劉大力用眼睛問我他們是誰。
我羞愧難當(dāng)?shù)牟桓铱此?br />
林夕她弟，來要錢
data-faype=pay_tag>
6
暴力對峙
劉大力聽完一聲不吭的轉(zhuǎn)身，
林建看在眼里不屑的操了一聲，
回過頭死死的盯著我，要么拿錢，要么離我姐遠(yuǎn)一點
稍后，
他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剛要罵人，喉嚨就被卡住了。
劉大力站在他身后，
一個啤酒瓶子底頂住林建的后腦勺。
再逼逼一個字，讓你的腦袋變成爛西瓜
在劉大力暴怒的威懾下，林建一個字都沒敢說，緊緊的閉上了嘴。
打扮妖艷的女人膽怯地過來抱住他胳膊，被他一下甩開。
劉大力朝他一呲牙，拿出有我簽字的抵押合同在林建的眼前一晃，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滾！
林建馬上慫了，灰溜溜的逃出門，慌到忘記了拉上那個女的。
看著林建沒了影，他咬開瓶蓋來老弟，哥陪你幾個
服務(wù)員李小云很有眼色拿來花生米給我們下酒。
她表面如常，端盤子的手確是抖的。
可見剛才被嚇的不輕。
也許是因為情緒不高，三兩杯我就有點暈乎。
我叨叨念念的反復(fù)跟劉大力扯皮，我跟林夕到底過還是不過。
劉大力拍拍我的肩膀，
老弟，記住了，兄的如手足，女人是衣服，你要是覺得不合身，咱就換換
還在收拾的李小云頓了一下，弱弱的插了一句，
我去告訴嫂子
劉大力立刻警覺，這話咱可不能亂說
他有點尷尬的撓著腦袋，
妹子，那你可是想偏了，不信你看，
滿大街?jǐn)嗍帜_總能看見，你見誰光著腚跑來著
李小云還是去了隔壁，
才一會就領(lǐng)著吵著要回家的小團(tuán)子跑過來。
劉大力走后，我端詳著酒瓶，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杯里總是倒映著林夕的影子。
喝醉了總會誤事，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那天就沒去醫(yī)院。
7
雨中的真相
我以為林夕肯定會打來電話，好一陣兇，
但是很奇怪，那天我的電話安靜了一整天。
第二天我冒著雨去醫(yī)院，正想怎么跟她解釋。
醫(yī)院的大廳里林夕冷漠的看著淋濕的我跑進(jìn)來，
跟我去繳費
她的話語有點冷，幾乎不摻雜一絲感情。
我還沒完全蘇醒一樣機(jī)械的在她后面跟著。
視線里，
一雙嶄新的晶瑩到像水晶一樣高跟鞋，在醫(yī)院堅實的地面上噠噠的響著。
尖細(xì)的鞋跟，每一下都敲在我的腦殼上。
突然，嗡的一聲，林建的話在我腦海里炸開。
我停下，
看著那雙鞋亮閃閃的漸漸離我遠(yuǎn)去。
林夕覺察到后邊沒了我的腳步聲，
回頭不解的看著我。
你的鞋子很漂亮
她雙手環(huán)胸，嘴角上鉤，不經(jīng)意間露出肩上的新款包包，
都朋友送的
我苦笑看樣子，你朋友挺不錯
我明顯看她的身子震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我笑著搖頭，
方法總會有的，但房子，我可能賣不了
我一路狂奔跑出醫(yī)院沖入雨中，
根本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只是渾渾噩噩的圍著醫(yī)院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還沒進(jìn)門，我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林夕正在門口張望。
我剛想喊我在這，
竟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過去，非常自然地攬住林夕的腰。
天空一聲沉悶的雷響過，我被淹沒在滂沱的大雨中寸步難行。
在這期間林建總說起有個男的跟林夕關(guān)系不一般。
我一直都不信，認(rèn)為那都是他為了跟我對著干。
我堅信林夕對我這是真心的。
在這個城市我們會有一個大房子，
還會有一個團(tuán)子那樣的孩子。
我們會買輛不錯的車子，
早上我們一起送孩子上學(xué)，晚上接她回家。
可是偏偏我不信的成了現(xiàn)實。
我想抽支煙，
兜里的煙盒已經(jīng)流出了水，
我還渾然不覺的用打火機(jī)拼命的點。
周圍打傘的人紛紛在我身邊路過，
都仿佛發(fā)現(xiàn)怪物一樣看我。
我對周圍失去了感知一樣渾然不覺。
雨來的太猛，
一下就淹沒了回頭路。
8
感情的裂痕
畢業(yè)后，為了創(chuàng)造更好的條件養(yǎng)家，
我選擇了創(chuàng)業(yè)。
什么也舍不得讓她干，無聊了就來店里當(dāng)當(dāng)老板娘，
煩了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我不打怵她買昂貴的口紅，鞋子和包包，
貴不是問題，
錢慢慢攢，總會有的。
這次的洪流之下，
我和她近十年打造的童話頃刻間就被碾壓的四分五裂。
我拼盡全力把小仙女拉到了凡間，
哪知道，
小仙女根本過不了凡間的生活。
傍晚的時候，一聲剎車響，
林建推門走下來。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
我一把將小云拉到身后，。
傍晚的時候，一聲剎車響，
林建推門走下來。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
我一把將小云拉到身后，
林建撇著個嘴，
就想跟這小子說一聲，我姐已經(jīng)是秦經(jīng)理的人了
他把車鑰匙在手指上轉(zhuǎn)了一圈，
你現(xiàn)在就死了心吧，別做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夢了
那好，有空讓你姐回來一下
我盡量做到心平氣和，
治病的錢先不說，
那三十萬的彩禮先退了吧
小子，你昨晚沒睡醒嗎，
林建的臉色非常難看，目光開始變得越發(fā)兇狠。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要動手的沖動。
接著，
他又瞥見劉大力叼著個牙簽，
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探出頭來，又立刻止住了那個念頭。
我特別想能像林建一樣宣泄，
砸碎身邊的瓶子，杯子，
砸碎桌子。
可我又拼命抑制自己的想法。
因為明天醒來，
一切都需要用錢來恢復(fù)。
李小云用紙巾擦掉我手上沾染的酒，
和聲細(xì)語的勸我，
不要這樣糟踐自己
我卻毫無察覺一樣，你說，我到底錯哪了
小云停下看著我，
你們都沒錯，村里的人都這樣，聘閨女的錢就是要給兒子娶媳婦
我狠命的拍著桌子，那他媽的就是扯淡
我猛地站起來想走，
腳下一軟，膝蓋磕到桌子，
有人架住了我，勉強(qiáng)往屋里走。
那雙溫香的手，
讓我產(chǎn)生林夕又回來的錯覺，我緊緊地握住，
對不起，我錯了
我又撞了一下門框，
你說我們這樣多好……
腳下又一絆，
我順勢跌到床里。
那個香軟的身子也被帶著跌進(jìn)我的懷里。
別……別離開我
我喊著林夕的名字，瘋狂的抱住她，
任憑她怎么掙扎都不松手。
擁吻，撕扯，
我不顧一切的要她。
9
清晨的背叛
第二天早上，在一陣急促鬧鈴鈴聲催促下，
去醫(yī)院的時間又到了，
我在迷茫中，頭痛欲裂的起來。
我迷迷糊糊的拿起自己的衣服就下床。
開門時磕了一下頭，讓我清醒了一點，
想起了什么。
床上一個白皙的后背映入我的眼簾。
她的肩胛骨棱角明顯，玲瓏欲透。
混沌中我眼里晃著的都是白皙光潔的背躺在床上。
我僵著身子在馬路邊攔住一輛出租車。
師傅快點去人民醫(yī)院，我有急事
我落魄的像是在逃。
小云只是一個剛跟家里賭氣偷跑出來的小丫頭，
混跡街頭的她來店里吃完飯沒錢付賬，被劉大力扣下來當(dāng)服務(wù)員。
其實我們倆心里都明白，
不希望一個姑娘家在街上亂跑。
還信誓旦旦的要保護(hù)她，
到最后反倒是我成了那個最壞的惡魔。
林建的車從我身邊駛過，停在店門口。
后門打開，林夕下車，
那個西裝男人很紳士的給她打著傘。
林夕是來拿東西的，沒人阻攔。
兩個人的感情，
始于我，
終于她，
挺好！
婊子屋里傳出來林夕的咆哮。
緊接著李小云慌慌張張的邊整理衣服邊跑出來。
東西也沒拿的林夕低著頭鉆進(jìn)車?yán)铮?br />
稍后林建不懷好意的在不遠(yuǎn)處原地調(diào)頭，
迎面向我跟前的積水沖來。
不料還沒到半路，林建竟出人意料的踩了剎車，
龜爬一樣謹(jǐn)慎的繞過積水。
10
法庭前夜
雨停了，
準(zhǔn)確的說是我頭上的雨停了。
李小云一手給我撐著傘，
另一只手抓著一塊石頭，緊緊地抿著嘴看著林建，
她的臉頰緋紅。
那個穿西裝的秦經(jīng)理拉開車門，
他以高高在上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林朝陽是吧
他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金表，
她欠你的將來我都會補上，
不過…我的前提是你不要再打擾她。
我狐疑的注視著他，猜不出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嘴角往上一勾，
露出了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笑容，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李小云從我身后站出來，
你自己都沒眼光到接手一個爛貨，你不擔(dān)心往自己身上招災(zāi)嗎
李小云幾句顯然把他氣到了，
請注意你的言行，我們公司的法務(wù)部可不是吃素的
你站在馬路牙子上跟我們聊這些有的沒的，
還不如趁著生米還沒煮成熟飯，
趕緊去汽車站對面找個相面的問問我說的會不會變成真的
李小云昂這頭，像一個隨時迎戰(zhàn)的小公雞。
她對姓秦的這種人，拿捏得很準(zhǔn)，
越是有錢的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
其實這種人心機(jī)最重，。
李小云的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日后但凡有不順，大概他都會想是不是林夕壞了自己的運勢。
林建仿佛蓋特到了這點，氣憤地?fù)u下玻璃朝她狠狠啐了一口。
李小云毫不示弱往前走了幾步，又啐了回去。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
另一側(cè)的林夕突然拉開車門幾步追過來，
你個賤貨
啪啪兩個耳光扇在李小云的臉上。
然后在我反應(yīng)過來之前，拉著姓秦的返回車上揚長而去。
11
病中的覺醒
李小云捂著通紅的雙頰，
死死的盯著車子離去的方向。
那一刻她眼中的水光溺死了我對林夕的所有幻想。
我絕對不放過這幾個人渣
我撿起剛才李小云扔掉的石頭，就要追上去。
李小云死死的抱住我的胳膊
朝陽哥，不要！
我沒想到看上去羸弱的小云，關(guān)鍵的時候能爆發(fā)我都掙脫不了的力量。
聽見吵鬧的劉大力也出來一起拉我回去。
恨歸恨，
我還是聽了劉大力的建議，
明明自己有理，堅決不能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他給我介紹了一個律師，將林夕姐弟告上了法庭。
劉大力走后，屋里的氣氛一下變得有點尷尬，
我的腳趾在鞋里恨不得摳出一個洞來。
小云……
被我這么一喊，她若有所感的臉一紅，
昨天…
話說一半我就暈了，接連幾次的淋雨讓我發(fā)起了高燒。
小云用熱水浸了毛巾，敷在我的額頭。
白天她照顧生意，晚上就和衣陪在床前。
后來我醒了，渾渾噩噩的也不想睜眼。
直到小團(tuán)子鬼鬼祟祟的鉆進(jìn)我的房間，
她好奇地爬上我的床，無聊的拔已經(jīng)長出很長的胡子。
哎呀！煩不煩
她指著外邊，給我比劃了一個哭泣的動作。
我從床上爬起來，團(tuán)子不依不饒的像個樹懶一樣掛在我身上。
她嘟起小嘴跟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別說話……
然后探出身子將門簾打開一條縫。
李小云正坐在外面的桌子邊黯然神傷，
討喜的小姑娘雙眼通紅，
手心里的紙巾被攥的滴出了水。
聽見屋里有動靜，她立刻擦干臉進(jìn)來查看。
在兩種搏逆的洪流間，拼命掙扎著。
只是笑著朝她搖了搖頭，
別擔(dān)心，我沒事
12
訴訟風(fēng)暴
在我發(fā)燒的這幾天，林夕姐弟看準(zhǔn)機(jī)會又來店里砸了一次。
還好有劉大力護(hù)著，不然小云的處境不堪設(shè)想。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店已經(jīng)到期。
而我所有的錢都在林夕的賬戶上被一起卷走了。
妹子，回家吧，這個店散了
她沒有被劉大力的話嚇到，反而跟劉大力商量再無償使用兩個月。
這幾天收拾屋子，置辦原料都是她自己的錢。
朝陽哥，這個店我給你撐著，你只管跟他們剛到底，我們不能讓他們看笑話
跟劉大力談到這事的時候，他不由得豎了一個大拇指，
這個小姑娘有點意思
你一刻劉大力贊許的目光，
在我冰冷的心底翻騰起一絲溫度。
我與林夕之間的訴訟鬧得滿城風(fēng)雨，
甚至牽連到姓秦經(jīng)理。
他被公司辭退了，據(jù)說是查出了貪污問題。
公司免除了他的刑事責(zé)任，
為此他也付出了相當(dāng)大的代價。
他也是殺伐果斷，立刻就跟林夕一刀兩斷。
失去資金支持，林夕的母親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
我跟林經(jīng)理剛好相反，律師都站到跟前了我還想能拖拖最好。
那是李小云第一次跟我發(fā)脾氣，
自己吃飯都沒錢了，還裝什么財神爺
比我矮了半頭的她，攥著我的衣領(lǐng)倔強(qiáng)的仰視我，
鼻孔里的熱氣直接噴在我臉上，
治病的錢，我不管，
那時候你們是兩口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她又用力，把我拉近了些，
那三十幾萬的彩禮，她得咋吃的咋吐出來
你到底想怎樣
怎樣
要是殺人不犯法的話，我就讓他們?nèi)ニ馈?br />
我被他驚的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一向溫順的眼睛里，沸騰著好幾種情緒，是冷漠是走火入魔似的癲狂。
她把所有壓抑都傾斜到了林夕一個人身上。
掐算著時間，應(yīng)該是他們接到傳票的那天。
我接到林夕的電話，她在電話里依然像以前一樣跟我吼
林朝陽，你真的要逼死我們嗎
我沒有回答，
默默的把手指移到掛斷的按鍵上。
就連小團(tuán)子都知道舊故事講完了要聽新的，
為什么我偏偏要陷在怪圈里難以自拔。
新故事要不要開始，
都不應(yīng)該影響舊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
13
悲劇的重演
在開庭之前，林建找過我兩次。
第一次，被小云拒之門外。
第二次我們正在換招牌。
我站在上面，小云扶著梯子。
一見到他來，我就攥緊了手里的扳手，
今天拼出命也不能再讓他欺負(fù)小云。
沒想到，他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我姐沒工作，我媽也沒了，姐夫，你可不能往死里整我呀
他涕淚橫流，巴掌不要錢似得往自己臉上招呼。
我在那看的愣神，被小云一把扯下來。
衣袖剛好刮掉邊上剛安好的一串彩燈，先是被梯子擋了一下，然后旋轉(zhuǎn)著摔了個粉碎。
她不以為意的用手指著我，
八輩子沒聽過誰叫你姐夫嗎就那么好聽！
我露出一個討好似得笑。
你這不叫心軟，叫廢物，難怪總被人欺負(fù)
我被罵醒，抑制住心底的情緒波動，淡淡的朝地上的林建說了一聲滾。
李小云這才滿意的撿起地上的燈笑著朝我揚了揚，
等著，我去買一個新的
她用線頭鞭子一樣，輕輕地抽在我身上。
然后學(xué)著小團(tuán)子的樣子，一蹦一跳的去馬路對面的五金店。
我無奈的搖頭，抱起才到身邊的團(tuán)子。
剛彎下腰，眼角的余光就瞥見林建開車從路口拐出來。
在我身后，發(fā)動機(jī)突然咆哮，輪胎發(fā)出刨地刺耳尖嘯聲。
然后就是砰的一聲。
我就像被定在那一樣，過了好久才敢回頭。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還打了我一下的人。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動不動的躺在馬路上。
血一點一點的浸透衣服，正順著她身下的柏油馬路流向我的方向。
劉大力的反應(yīng)比我快一步，
他跑出去的時候我還沒回過神，緊緊地抱著團(tuán)子不知如何是好。
團(tuán)子焦急地想掙脫我的手，
叔叔，你勒的我無法呼吸
她怯懦的聲音劃破了我的禁錮。
我跑過去，顫抖著抱住李小云。
劉大力把一身酒氣的林建從車?yán)锢鰜恚?br />
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他臉上。
劉大力，先救人啊
14
時間的守候
我抱著小云沖進(jìn)急救室，就被趕了出來。
李小云卻在沒能出來。
最愛時間里的女孩被永遠(yuǎn)排斥在時間之外。
等待林建的將是法律的嚴(yán)懲。
我再也沒見過林夕，
倒是聽到有人描述過，
她在城東的某個胡同口，穿著絲襪夾著香煙在人群中搜索獵物。
我也不想去探究真假。
只是最近我對團(tuán)子越發(fā)的疼愛。
門口的樹蔭下，看著我抱著剛剛哄睡的團(tuán)子，
劉大力猶豫了好久才問我，
是不是要離開了
我搖頭。
這的桌子是她的，椅子也是她的，就連我也應(yīng)該算是她的。
為什么要走。
我得替她看著。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
舊城西路有個叫李小云的姑娘，開著一家叫時間里的餐廳。
招牌上的燈再也沒修。
每當(dāng)夜幕降臨，霓虹燈亮起。
從這里路過就會發(fā)現(xiàn)時間里是殘缺的。
我愿在時間之外，愛這座城，
守這個人，
在缺了一角的時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