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旭淵在深海的第三年，他說要剜掉我的足筋。
汐汐，剜掉足筋你才能分化出魚尾，你難道不想和我成為同類嗎
因為愛，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可是旭淵竟轉(zhuǎn)頭把我的足筋獻給他的青梅。
林汐，你都在陸地待了那么久了，碧瑤她還一次沒看過呢。
后來，我忍著劇痛求巫師給我接好足筋。
旭淵卻親手剜掉他的足筋雙手獻上，汐汐，求你別走好嗎
1
你怎么身上又是這么重的酒氣
我雖然語氣有些重，看著旭淵的時候卻滿眼心疼。
林汐，我身為人魚一族的族長，事務繁忙當然不是你這個人類能理解的。
而且，我不想聽到你對我的指責，能不能懂點事
我對這番話沒太在意，只當他是太忙了心情不太好。
我把早已準備好的醒酒液端給旭淵，快喝了吧，醒酒的。
旭淵沉默接過。
我撐著腦袋，皺眉看著他，要是你還能像以前那樣就好了，做一條無憂無慮的小人魚。
誰料旭淵突然把碗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林汐，能不能別一直懷念以前了以前有什么好的
我默然，原來那段經(jīng)歷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不愿提起的從前了嗎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旭淵在海岸擱淺奄奄一息，是我發(fā)現(xiàn)救了他。
后來我們相愛，我在陸地無親無故，毅然決然地跟著他來了海底。
受到那些人魚的歧視與白眼我都不在乎，因為旭淵總是會為我討回公道。
林汐，你這雙腿真是好看。
醉酒的旭淵眼尾有些紅，聲音也低沉好聽。
怎么突然說起我的腿了我一陣羞赧。
然，下一秒旭淵卻把我抱在床上，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雙腿。
耳邊呼吸越來越沉重。
事后，旭淵把我圈在懷里。
汐汐，你愛我嗎他問。
我轉(zhuǎn)頭輕笑道：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問這個我當然愛你了，非常愛。
我以為他是最近壓力大，缺乏安全感，回答得很堅定。
那你想分化魚尾，成為我的同類嗎
旭淵眉眼認真，眸光蠱惑人心，讓我忍不住想要陷進去。
旭淵，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情到深處，我緊緊抱住他。
2
要想分化出魚尾，就得剜掉你的足筋。旭淵認真道。
這句話令我不寒而栗，剜掉足筋那恐怕會疼得死去活來吧。
旭淵，我……
我猶豫了。
汐汐，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嗎
你放心，我下手會很溫柔的，沒那么痛的，好嗎他眼眸氤氳，快要哭出來。
我一直被其他人魚當作異類冷眼嘲笑，旭淵一直保護我也很累吧。
分化出魚尾就能融入他們，旭淵這也是為了我好。
好……我出聲。
雖然旭淵給我敷了麻藥，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依舊疼得死去活來。
疼，太疼了！
冰刀劃開皮肉，刺穿筋骨，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覺得十分難捱。
我能感覺到后背、脖頸、額頭都泛起了細密的冷汗。
��！旭淵，我的腳好疼！
旭淵的眉皺得越發(fā)緊，汐汐，你再堅持一會兒！
旭淵加快了剜的動作，我只感覺愈加疼痛。
直到眼前一片黑，痛到我暈厥過去。
意識迷糊的時候，我隱約聽到旭淵在說話。
抱歉林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3
等我幽幽轉(zhuǎn)醒，第一反應就是找旭淵。
我受了重傷，他肯定會在我身旁陪我的。
可無論我怎么摸床邊，卻始終摸不到寬厚有力的那雙手。
旭淵
我才發(fā)現(xiàn)，旭淵根本就不在我身邊。
只有一個醫(yī)生，恭敬地站在一旁。
夫人您醒了，魚尾已經(jīng)分化完成，等您休息養(yǎng)好才能下床。
我卻沒心思聽她講什么休息什么魚尾。
只是問她：旭淵呢
族長他還有要事在身，您放心，我會一直陪在您的身邊，有什么需求可以隨時叫我。
我不要你！我要旭淵！告訴我旭淵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我近乎歇斯底里。
抱歉夫人，族長現(xiàn)在真的抽不出身。
行，你告訴我是吧，我自己去找他！
我掀開被子，一瞬間卻愣了神。
我的雙腿竟然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是一條有些殘缺丑陋的魚尾。
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顫抖著去觸摸這條陌生的魚尾，從我腰間往下布滿了鱗片。
盡管輕輕觸碰，可鱗片冰冷的觸感還是讓我覺得生理不適。
剛分化好的魚尾，我的身體難以適應。
但是我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找旭淵，去找旭淵！
我下意識地想邁開步子，卻忘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雙腿，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還未恢復好的魚尾撕扯著，疼得我直冒冷汗。
夫人，您還是好好休養(yǎng)吧，族長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將我扶上床，隨后靜默地站在一邊，不再看我。
我知道她還是不認可我的，種族差異，怎么可能因為后天改變外形就消失呢
我沒再逞強，坐在床上一言不發(fā)。
4
旭淵一直到深夜才來看我。
你……還沒睡他似乎有些驚訝。
我面無表情，你去哪了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最近族中事務太多，我必須趕去處理。
族中事務，族中事務，為什么每次我一問你你都說事務太多旭淵，你難道就沒有別的借口了嗎我的情緒控制不住。
他卻絲毫不遷就我，林汐，你到底還要我怎樣！我忙，但我不是讓醫(yī)生守著你了嗎
可我想要你陪著我！我說出自己的需求。
我問你，你要我陪著你能干嘛我又不是醫(yī)生！
我被他氣得差點說不出話，所以呢這就是你不陪我的理由嗎旭淵，我想要你陪著我是因為我需要你！
那我也不可能隨時都陪在你身邊，林汐，懂點事吧。
這是我給你帶的手鏈。
旭淵把一條手鏈丟在床上，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的心已經(jīng)近乎冰冷，隨意瞥了眼那條手鏈。
是條再普通不過的貝殼手鏈。
我之前住在海邊，像這種手鏈我見過不少。
但是旭淵為什么要去陸地
之前我讓他陪我在陸地待會兒他都不愿意，還記得他說這是他曾經(jīng)瀕死的地方，充滿不好的回憶。
我當時還問他：可是你在陸地上認識我了啊。
他說：對，幸好有你救了我。
現(xiàn)在想來他還真是敷衍，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既然他去了陸地上，那就絕不可能是他獨自一人去的。
5
許是因為我鬧得有點嚴重了，這兩天旭淵除了白天處理族內(nèi)事務，晚上都會來看我。
可今晚，來看我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
這個女孩我認識，叫碧瑤，和旭淵是青梅竹馬。
兩個人關(guān)系還不錯，但是旭淵為了我有和她保持應有的距離。
汐汐姐，你身體好些了嗎女孩聲音甜美，長相也是。
好多了。我客套回答。
還記得當初剛和旭淵來海底深宮那會兒，他讓碧瑤叫我嫂子，可是她卻一個勁兒撒嬌道：不要，都把人家汐汐姐叫老了！
當時我還覺得這個女孩可愛，任由她叫我姐。
可是現(xiàn)在我卻覺得有些怪異，叫嫂子又不是什么很難的事，她為什么要那么抵觸
哇塞汐汐姐！你的魚尾好可愛啊！歡迎你加入我們?nèi)唆~一族，你們的感情好深哦，竟然還為了淵哥哥斷了足筋。她語氣里滿是艷羨崇拜。
我卻覺得她的情緒沒達眼底，顯得有些不自然。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魚尾，明明就十分短小丑陋，她卻還要夸魚尾很可愛。
還有她說我和旭淵感情很好時，眼睛卻一直黏在旭淵身上。
這眼神讓我看到，感到有些冒犯。
汐汐姐，我之前可喜歡你那雙腿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岸上看看，多虧了……
咳咳，碧瑤，都這么晚了你還不趕緊去休息！
她撇撇嘴，淵哥哥，你真是的，那么兇干嘛
碧瑤伸手捶了下他胸口，不情愿地離開了，臨走沒和我說一句話。
小丫頭就這樣，帶她去岸邊看個落日就高興成這樣。
我表情不太好。
旭淵，你難道你覺得和異性去看落日太曖昧了嗎
他不悅道：曖昧什么��！我就把她當妹妹看的，林汐，你別那么小肚雞腸了。
他還沒意識到他這是在自欺欺人。
我不想再和他做無用的爭論。
6
旭淵，我好久沒去陸地上了，你能帶我去岸邊看看嗎
我在心里自嘲，曾經(jīng)的日常生活，如今竟然變成了奢望。
他似乎正準備出門。
改天吧，今天還有事。西南那片海域受到污染了，我要去安置一下族民。
我抿了抿唇，沒再開口。
畢竟，這件事關(guān)乎族民的生死安危。
但是旭淵臨走前，我不小心瞥到了他手腕上的貝殼手鏈。
直覺告訴我，事實可能不如他說的那樣。
7
果然，旭淵騙了我。
他分明來到了岸邊，而且還帶著他的青梅碧瑤。
我躲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礁石后面，手不自覺地攥緊。
為什么為什么我讓他帶我來岸邊就不愿意，為什么他寧愿帶著別的女人來岸邊
然而，不等我傷心，眼前卻出現(xiàn)了差點讓我驚叫出聲的一幕。
碧瑤的魚尾竟奇跡般地變成人類的雙腿了！
人魚和人類相愛，得到人類的真心和一滴血就可以分化出雙腿，因此旭淵早已有雙腿。
可是，碧瑤她怎么會
除非還有一種可能，剜掉人類的足筋用來分化雙腿……
聯(lián)想到我之前被剜掉的足筋，我不敢證實那個猜測。
旭淵！我還是叫住他了。
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慌亂，相反碧瑤卻神態(tài)自若。
我問出了心中的猜測，她的腿，是用我的足筋分化的吧
旭淵囁嚅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我只覺得四肢百骸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般，剜筋之痛遠不抵被心愛之人背叛的心頭之痛。
你瘋了嗎旭淵！你剜掉我的足筋就為了讓她分化出雙腿，你憑什么這么對我！
碧瑤卻在一旁煽風點火，淵哥哥之前已經(jīng)問過你了，你自愿為了他剜掉足筋，現(xiàn)在裝什么后悔��！
你給我閉嘴！我指著她大吼道。
旭淵終于舍得開口：林汐，你之前都在陸地待那么久了，可是碧瑤她還一次沒看過呢。
她一次都沒看過……
我沒想到旭淵會說出如此一番話。
心臟猶如被萬根針刺進一般疼，曾經(jīng)那個愛我的人竟然為了別的女人傷害我。
旭淵，你怎么……怎么能為了別的女人把我傷成這樣呢
林汐，你別那么自私！
你在人魚族飽受冷眼，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他是不是忘了我之所以會來到人魚族，之所以會飽受冷眼是因為誰！
淵哥哥，我們還不走嗎人魚表演快開始了！
旭淵抿唇，冷眼看著我，我希望你能成熟點。
他帶著碧瑤消失在我眼前。
我下意識撲上去追他們，可是魚尾在沙灘上難以前行，我只能緩慢匍匐。
身體缺水嚴重，我似乎要擱淺在沙灘上了。
旭淵，我好難受！你快救我好不好
旭淵，你回頭看看我……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8
旭淵腳步突然頓住，回頭看了眼沙灘的方向。
他覺得有點反常，林汐不是愛他如命嗎為什么沒有追上來
淵哥哥，你怎么停下了快走啊人魚表演就要開始了！
他有些許遲疑，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和碧瑤邁出了向前的腳步。
走吧，和你一起看表演更重要。
反正林汐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到時候稍微幾句話就能把她哄好。
陸地上的人魚表演是一年一度的，旭淵之前不是沒有看過。
來看表演的有很多情侶，之前他和林汐也來看過。
淵哥哥你快看！那個人類表演得好形象好生動！
旭淵點頭表示肯定，但沒出聲。
這種表演看個一次兩次就夠了，之前林汐就拉著他來看過。
他們?nèi)祟惐硌莸迷俸糜帜茉鯓舆�是比不上淵哥哥的萬分之一。碧瑤在一旁頗為驕傲道。
旭淵臉上立馬露出喜色，不得不說碧瑤確實要比林汐更會做女人。
像這種能讓他開心的話，林汐一直都扭捏著不好意思說出口。
真是不懂，說一兩句夸他的話是會要她林汐的命嗎
他旭淵不太喜歡假裝矜持的人。
所以當碧瑤提出去海邊吹風這個要求時，他欣然答應。
淵哥哥，你看我的腿好看嗎碧瑤笑著把頭發(fā)別至耳后，一臉羞澀。
全然沒有搶了別人東西的愧疚感，反而一副理所應當?shù)臉幼印?br />
當然好看，這雙腿也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發(fā)揮出它本來的價值。旭淵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細長勻稱的雙腿。
淵哥哥，你都把我說得不好意思了，碧瑤能有現(xiàn)在這雙腿，還是要多虧你。
林汐那個蠢女人，早就該這么識相了！
一提到林汐，旭淵有些語塞，也不知道那女人會不會現(xiàn)在怎么樣。
碧瑤，你說……林汐她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那個女人怎么可能會有危險，她就在海邊，缺水肯定就自己游回海里了�。�
好了淵哥哥，我們不要再提那個女人了。
碧瑤臉上有些不悅，抱住旭淵靠在他的肩上。
旭淵想著也是，她能遇到什么危險，這次就當給她個懲罰好了。
9
我感覺自己似乎身處沙漠中，在瀕死之際忽然遇到了甘霖。
入目不是沙灘，也沒有擋在眼前的礁石。
一個戴著面具擋住上半張臉的男人站在眼前，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
嘖，這就是人魚族族長的夫人�。∫粋�飽受冷眼的人類么。他的話語十分輕薄不屑。
冷硬的下頜線配上一張一合的薄唇，盡顯嘲諷。
你是誰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我不能判斷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但目前來看，應該是他救了我。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丈夫是宿敵就好。
我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呵，丈夫！
怎么你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寧愿為他斷了雙腿嗎他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我自嘲道：都怪我太傻，被愛蒙蔽了雙眼。其實……他根本沒那么愛我。
三年前，我在沙灘上看到一條擱淺的人魚，他長得實在美麗，卻奄奄一息處于瀕死的狀態(tài)。
或許是善心使然，又或許是被美貌所吸引，我竭盡全力把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
我至今還無法忘記旭淵當初那雙惹人憐愛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看著你。
汐汐，謝謝你救了我，我注定是要愛上你的。
是啊，我們的感情仿佛是上天注定的一般，就像童話故事。
就像小美人魚的故事，可是那條人魚卻是我。
我實在不懂那個曾經(jīng)對我有求必應的人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難道就因為碧瑤她會討男人歡心嗎
我似乎做不到那樣嬌滴滴的將男人完全捧在心上。
或許是種族之間的跨越終究是不可能的吧。
是不是還在想著那個男人會來救你男人開口。
不。我十分篤定地回答他。
我們之間已經(jīng)再無可能。
男人發(fā)出一聲冷笑，似乎并不相信我說的話。
隨你。
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一等！我叫住他。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起碼要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的名字也沒那么重要。
欸！難道要我叫你……面具男嗎我聲細如蚊。
他的腳步驟然頓住，背對著我，瑯玕。
我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會告訴我。
瑯玕……我輕聲重復著這兩個字。
真沒想到他看起來這么陰郁的人，名字會這樣溫潤如玉。
10
旭淵在沙灘邊上四處張望，躊躇不前，像是在尋找什么。
淵哥哥，你是在找林汐那個女人嗎
沒有。旭淵當即否定。
林汐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要回海里，現(xiàn)在說不定正在深海里乖乖等著他回來呢。
旭淵今天一改常態(tài)，回到深海宮殿第一時間就去見林汐。
你不是要去岸邊看看嗎下次我?guī)恪?br />
旭淵話還沒說完，才發(fā)現(xiàn)他剛才完全是對著空氣說的。
林汐根本就不在寢殿里。
林汐！可惜根本沒人回應他。
旭淵又叫來醫(yī)生，我問你，林汐呢！
醫(yī)生被他這么一吼失了神，急切地開口：夫人她出去了，說是找您……
那現(xiàn)在她人在哪旭淵覺得有些煩躁。
我，我也不清楚，夫人她好像還沒有回來。醫(yī)生低下頭，不敢出聲。
那還不快讓人去找！
是！
醫(yī)生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族長不是沒那么重視那個林汐的嗎
林汐，很好！對他用欲擒故縱這招是吧
他旭淵偏不如她的意！
慢著。他喊住醫(yī)生。不用找了。
林汐這招對他沒用。
去把碧瑤請過來。
醫(yī)生聽到這話瞬間開心了，嘴角的笑容難以抑制。
族長夫人這種身份，她一個小小的人類怎么能擔得起，當然得是碧瑤小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
淵哥哥，你找我碧瑤的喜悅溢于言表。
她幾乎是剛來，旭淵的目光就停留在她那雙腿上。
碧瑤來之前已經(jīng)問過了，林汐她根本就不在這，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露出雙腿。
就算林汐在這邊又能怎樣，她也可以肆無忌憚露出腿來，反正淵哥哥會無限縱容她的。
她看到這雙腿應該會難受得要死吧。
碧瑤坐在他的身邊，旭淵依舊目不轉(zhuǎn)睛。
隨后手緩慢地搭上那雙腿，瑤瑤，這雙腿很好看。
碧瑤臉紅著低下頭，聲音越發(fā)的小，淵哥哥。
然而他卻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像對待珍品一般看著那雙腿。
可是碧瑤卻不想再矜持了，淵哥哥，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吧
她這次選擇主動出擊，旭淵沒有抗拒，眼神逐漸迷離。
11
歷經(jīng)幾天，我?guī)缀跻呀?jīng)可以適應這條魚尾，但心理上還是難以接受。
想要回那雙腿嗎瑯玕看我的眼神十分具有壓迫性，嘴角似乎還斂著一絲笑意。
那雙腿我勢必會要回來。我逐漸攥緊拳。
旭淵和碧瑤那樣對我，我自然要加倍奉還。
我可以幫你。他說。
你我疑惑抬頭。
我說了，我和旭淵是仇人關(guān)系，越不如他的意我就越高興�，槴\眼中的仇恨快要溢出來。
你能幫我什么忙我實在想不到他有什么能做的。
我能幫你接回那雙腿。他話語中充滿了篤定。
接回那雙腿……
我把這句話放在口中細細咀嚼著。
消失了這么多天，再不出現(xiàn)，他們都要以為我死了吧。
12
夫人，你怎么回來了宮殿門前的看守看到我一臉驚訝。
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響起一道有些刺耳的女聲，你瞎叫什么夫人，我不是在這嗎
不是別人，說話的人正是碧瑤。
看來我還真是太久沒回來了啊，碧瑤都敢自稱是夫人了。
怎么是你！她看到我的一瞬間，神色險些沒繃住。
怎么，你看見我很驚訝嗎
我的目光定在了她的下半身，她竟敢正大光明地露出雙腿。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碧瑤還頗為得意地邁出一只腳故意挑釁我。
淵哥哥！你看她就是離了你不行！
碧瑤小跑著上前，親昵地挽著旭淵的胳膊。
旭淵先是安撫了下碧瑤，隨后對我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林汐，你還知道回來啊。
他們倆親昵地靠在一塊，站在一旁的我仿佛才是那個局外人。
可我還是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幕，縱使我之前想過這種可能，也強迫過自己接受。
我顫抖著雙唇問他：旭淵，所以你現(xiàn)在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這還用問嗎你是沒長眼睛嗎
話落，碧瑤在旭淵臉上落下一吻。
我不要聽你說，我要聽他說！旭淵，你親口告訴我，事實真的如此嗎我努力抑制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他抿了抿唇，隨即道：林汐，你對我而言只是救過我命的人。
只是救過他命的人。
那他就是這樣對救命恩人嗎
曾經(jīng)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現(xiàn)在懷里卻抱著另一個女人。
好，旭淵，我只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好。
13
我在深海也沒什么值得留念的東西，唯有這雙腿。我將目光放到碧瑤那雙腿上。
你說她想去岸上看看，現(xiàn)在看夠了吧我這雙腿也是該要回來了。
我拿出瑯玕給我的深海之刃，朝著碧瑤的雙腿刺去。
你要干嘛淵哥哥救我！碧瑤連忙躲到旭淵身后。
你瘋了嗎林汐！我的手腕被旭淵扼制住。
我瘋了旭淵你是不是忘了，這雙腿本來就是我的！
我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只是想拿回我本來的東西，旭淵卻護著別的女人。
碧瑤向他求救他隨叫隨到，那我呢
之前我在沙灘擱淺瀕死的時候，他又在哪里！
就在我們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碧瑤突然慘叫出聲。
��！救我！
原來是瑯玕，他剛剛一把扯過碧瑤，死死地鉗制住了她。
你個蠢女人還愣著干什么！不想要回你那雙腿了
聞言我立馬反應過來，瞅準時機，手起刀落。
碧瑤發(fā)出凄厲崩潰的叫聲，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終于拿回了自己的東西。
是你！
旭淵現(xiàn)在的重心卻不在碧瑤身上，而是一臉震驚地看著瑯玕。
人魚族長別來無恙啊，是不是沒想到我還活著
林汐，你竟然跟他……趕緊離他遠點，聽見沒有！
我?guī)h然不動。
放開她！旭淵過來扯著我的胳膊。
旭淵，你給我松開！
瑯玕冷笑出聲，沒聽見她說讓你放開嗎
不等旭淵反應，瑯玕很快在他胳膊上劃下一刀。
旭淵吃痛，不得不松手�，槴\抱著我迅速離開這里。
14
你今天為什么會突然過來我看著瑯玕的側(cè)臉問。
我早就猜到你這蠢女人一個人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明明就快得手了，沒有你一樣能做到！
面對他的看不起，我有些不高興，極力想去辯解證明。
那怪我多此一舉，好心辦壞事了。他的薄唇翕張。
沒有，其實今天還是要……謝謝你。
躺床上去。
什么
面對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下一秒立刻警覺地抱緊雙臂，你要做什么
他卻嗤笑出聲，我對你沒興趣。
躺床上，不想要你那雙腿了
我臉上顯出羞赧的神色，原來是我誤會他了。
哦。
我乖乖地躺到床上，入目是漆黑的天花板。
會很疼，要是疼的話你就咬住這些水草。
瑯玕遞給我一捆堅韌的水草，我照做，放到嘴里咬住。
可是疼痛還是超過了我的想象。
如果說當初是鉆心的痛，那這次就是十指連心的痛。
痛，太痛了！
跟當初不一樣，那時我因為太過疼痛暈了過去。
但這次卻連暈過去的機會都沒有，每當快要昏厥時，疼痛又會將我喚醒。
嘴里的水草已經(jīng)被我咬碎了，我只能緊緊咬著下唇，沒多久嘴里就傳來血腥味。
一想到這兩次疼痛的緣由都是旭淵帶給我的，我心中的恨就快要涌出。
該死的旭淵！�。∥姨鄣媒谐雎�。
閉嘴！不許叫那個男人的名字！
瑯玕把他的胳膊遞到我面前，咬著！
15
我沒有拒絕，因為我的大腦已經(jīng)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疼痛在叫囂，我緊緊咬住瑯玕的小臂。
在最后關(guān)頭，我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
忍不住弓起身，手臂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
我的足筋終于接上，可彼時瑯玕的面具也隨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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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族一般都十分貌美，我第一次見到旭淵時就被他的美貌震撼到。
我原以為這世上已經(jīng)沒人能和旭淵的外貌媲美了。
可是眼前這張驚為天人的相貌卻連旭淵都比不上。
除了一眼就看到的美貌，瑯玕的臉上還有一條猙獰的疤痕，從眉毛處蜿蜒至耳邊。
瑯玕愣了幾秒鐘，在我眼里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他臉上出現(xiàn)從未有過的慌亂，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不同的情緒。
幾乎是瞬間，他把面具撿起戴上。
腿接好了，你休息吧。
他近乎是從我眼前逃離，看著他急促的腳步，我竟看出一絲窘迫。
我很想叫住他，卻沒有出聲，這個時候還是讓他一個人待著比較好。
瑯玕身上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了。
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
16
瑯玕把我的腿接得很好，沒過多久我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除了有些不習慣，幾乎沒有任何不適。
我拿著藥，出去尋找瑯玕。
瑯玕！外面卻沒人。
什么事聲音是從背后傳來的。
原來他就站在門口。
你怎么站在門口呢
我怕你萬一要死了方便叫我。
我勉強地扯了嘴角，面對他的毒舌，我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不放在心上了。
反正我知道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好。
你的胳膊被我咬出血了，我給你包扎一下。
他低頭看了眼胳膊上的傷，小傷，不需要。
面對他的逞強，我皺了皺眉。
緊接著學著他的語氣道：快點，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這次他沒反抗，但臉色卻很不好看。
瑯玕胳膊上的傷還挺嚴重的，我不免自責。
他都已經(jīng)幫了我那么大一個忙了，我還把他傷得不輕。
收起你那可憐的眼神。
我心疼一下還不行了
雖然我知道他這人說話不好聽，但火氣也上來了。
我陰陽怪氣道：該不會平常都沒人關(guān)心你吧。
他偏過頭，是又怎么樣
我立刻噤聲不再說話，懊惱著嘴怎么這么快，都沒過腦子。
上藥途中瑯玕一臉平靜，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而是別的人。
空氣似乎凝滯住了，我想找個話題。
我不是故意要看到你的臉的，我能問問，你的臉是怎么傷的嗎
他卻伸手揭開了面具，用極具壓迫性的眼神和我對視。
是你之前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男人傷的。
17
我才知道，瑯玕家族世代都是巫師。
在他父親那一輩，旭淵的父親曾命令他找出分化雙腿的辦法。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目前已知的人魚只有和人類互通心意才能分化出雙腿。
于是，旭淵的父親下令處死了瑯玕的父親。
因為巫師的身份，瑯玕從小就不受人待見，經(jīng)常被別的小孩欺負。
其中就包括旭淵。
他臉上的傷就是旭淵和其他人拿深海之刃劃傷的。
被深海之刃劃傷，面對的將是難以忍受的疼痛，傷口也幾乎沒有恢復的可能。
不知瑯玕做了多少的努力，才讓它呈現(xiàn)出愈合的疤痕模樣。
他又怎么會記得，一句輕飄飄的年紀小不懂事就把我的所有痛苦都囊括了。
我不敢相信，之前一直以溫柔示人的旭淵，曾經(jīng)竟然做出這種事。
他……他怎么能這樣
我顫抖著想去撫摸瑯玕臉上的疤痕，卻始終下不去手。
之前他在沙灘擱淺的時候，我本可以殺了他的，可偏偏……
我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摻合進了我。
那你為什么不動手我問他。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跟其他人沒關(guān)系。
呵，我要是當時在你面前下手殺了他，你一定會嚇死吧一定認為我是個罪大惡極的人吧
你那么善良那么傻，我不想因為我和他的恩怨給你留下陰影。
瑯玕的話我無法回答，如果當時真的發(fā)生那樣的事，我的反應或許就像他所說的那樣。
人們總是習慣性對弱勢的那一方動惻隱之心。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只會心疼你。
我的手終于觸碰到瑯玕臉上的傷，你什么都沒做錯，這傷，當初一定很疼吧
瑯玕眼神里寫滿了不可置信，眼中逐漸氤氳出一層水霧。
我輕輕抱住他，讓他趴在我的頸窩，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也被他傷害過，現(xiàn)在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18
日子消停并沒有兩天，寧靜就被打破了。
旭淵找上門來了。
瑯玕，你趕緊把林汐放出來！
他是只身前來的，看到我情緒很激動。
林汐，他把你怎么樣了你沒事吧快跟我回去！
旭淵，我對你已經(jīng)失望到頭了，我不會跟你走的。
他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怎么可能呢
隨即他正色，林汐，之前我和碧瑤的事我向你道歉，都怪她把我哄得鬼迷心竅，我其實不想傷害你的。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們對我的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我不能坦然接受。
他急得皺眉，過來拉著我。
林汐我求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讓碧瑤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我沒回答他，扯著他的手讓他放開。
不我不放！林汐你和我回去，你還是族長夫人！
被人歧視的族長夫人嗎旭淵，這個頭銜我受不起。
我伸手推開他。
林汐，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呢我是你救回來的小美人魚�。∧阒安皇且恢苯形覇�
曾經(jīng)的小美人魚早已不復存在了，又或許他本就不該存在。
旭淵，剜筋之痛我無法忘記。
我沒想到旭淵竟然會拿到剜開自己的雙腿。
他疼得直冒冷汗，這雙腿是你當初給我的，我現(xiàn)在把足筋剜給你。
旭淵雙手獻上剜掉的足筋，求你別離開我，好嗎
別跟他廢話！
瑯玕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我的思緒也被拉回，想起當初剜筋之痛，我用深海之刃刺向他。
瑯玕則是毫不客氣，拿走我手中的刀刃，在旭淵臉上狠狠劃過。
19
旭淵的族長算是做到頭了，他不僅魚尾受傷，臉也被毀容。
連行走都成了難事，又怎么擔任族長這一職務呢
況且族內(nèi)本就有看不慣他的人，他這一卸任不知如了多少人的意。
給他隨便安個背叛族人的罪名，就能把他關(guān)押到深海大牢。
而且在牢里他還見到了被他親手關(guān)到牢里的碧瑤。
等待著他們的應該就是兩人的互相折磨吧。
這怎么不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你當初不是說要殺了他嗎
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也嘗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無聲表示贊同。
旭淵被關(guān)入大牢的那一天，岸邊的落日格外好看。
我覺得這夕陽還是差點意思。
嗯瑯玕疑惑轉(zhuǎn)頭。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以面具示人了，與過去的自己釋懷，露出了那張不能再好看的臉。
余暉打在你的臉上，才是真正的好看。
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可再抬頭，映入眼簾的是瑯玕近在咫尺的臉。
好看那給你看個夠。
我感謝他的慷慨，但我卻沒有做不到和他對視。
那樣……太曖昧了。
我打破這種曖昧的氣氛，舉起酒杯道：恭喜你，大仇得報。
你也是。
我們干杯一飲而盡。
海浪一陣一陣拍打在岸上，我靠在瑯玕的肩膀享受這一天的結(ji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