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救下的烏鴉是個小妖精。
她給我三次實現(xiàn)愿望的機會。
我第一個愿望，許的是媽媽復活。
媽媽果然活著回來了。
可是我看到她的三秒鐘后，我也瞎了。
我才知道，原來向烏鴉許的愿，是要付出黑暗代價的。
不是自己承擔代價，就是親人承擔代價。
如果我不自己說出代價，我就只能接受隨機的代價。
第二個愿望，我希望自己的眼睛好起來。
可是，選哪個親人幫我承擔代價呢
我正想著，就聽到了繼父和哥哥的聲音。
他們商量著，是要把我賣給傻子做老婆，還是把我送去黑醫(yī)那里，把我內(nèi)臟挖掉。
1
遇見烏鴉那天。
我餓到不行。
鄰居看我瘦得可憐，把她買的糖油餅塞我手里了。
她向她的朋友解釋：這孩子的媽媽兩個月前去世了。跟繼父、繼兄住，越來越瘦了。
她朋友說話委婉：兩個大老爺們，沒那么心細，不會照顧小女孩。
鄰居心疼地看著我：不，不是的。他們壓根沒打算把這女孩好好養(yǎng)。
我大口吃著糖油餅。
一陣陣酥香，令我幸福到眼淚都要掉下來。
好久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了。
鄰居輕聲說：孩子，以后你要是吃不飽，可以來我家吃。阿姨和叔叔兩個人住，平時做飯有多的，我們每天都歡迎你。
我含淚點點頭。
可下一秒，我的衣服就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我差點摔倒。
我繼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臉色鐵青地瞪了我一眼。
又擠出一個笑容，跟我鄰居說：哎呀，這孩子挑食，才這么瘦的。您以后自己吃自己的，不用老給她吃，這種東西，我們家里多的是。
哥哥站在繼父身后，冷冷看著我。
繼父使了個眼色，哥哥就扯著我的衣服，帶我回家了。
一到轉(zhuǎn)角的地方，鄰居看不到了。
他就搶過我的糖油餅，大口吃起來。
回到家。
他們讓我洗碗拖地。
飯點，繼父做了飯。
他和哥哥邊吃，邊挑挑揀揀。
把骨頭、菜渣和不好的肥肉挑出來。
再蓋在放了幾天的發(fā)霉的剩飯上。
倒進一個鐵盆里，丟到墻角。
吃吧！哥哥冷冷地說。
我不想吃，可是我餓。
我坐在地上，一口一口把這豬食般地飯菜吃完。
哥哥和爸爸出門了。
我松了口氣，等他們走遠，我也出門。
我想找個可以藏身的地方，永遠不回那個家。
反正我沒有媽媽了。
可是我找了好久沒找到。
一個東西從我面前墜落。
我跑上前一看，是一只烏鴉。
她的翅膀上滲出血。
我想起媽媽說的：小動物也有它們珍貴的生命，我們要愛護生命，愛護小動物。
我沒有猶豫，把她抱在懷里，帶回家了。
2
我學媽媽以前救助小鳥的樣子。
給烏鴉清理傷口，再涂上碘伏。
我自己都沒東西吃。
我正發(fā)愁要給小烏鴉喂點什么。
她就醒來了。
撲閃了幾下翅膀，居然奇跡般地痊愈了。
她說：我是個烏鴉精，為了感謝你救下我，我給你三次實現(xiàn)愿望的機會。你要許愿的時候，就說‘烏鴉烏鴉，我要許愿’，我會飛過來，替你實現(xiàn)愿望。
說完她用翅膀在我手腕上點了三下。
那里就出現(xiàn)了三個黑點。
我震驚到說不出話。
才反應過來，她就飛走了。
我十一歲了。
已經(jīng)不相信神仙，不相信圣誕老人。
可我心里確實有迫切的愿望。
不妨試試。
我這么想著，閉上眼睛。
念道：烏鴉烏鴉，我要許愿。
她果然馬上飛回來。
我說：我的第一個愿望是：我的媽媽能復活。
烏鴉說：你的愿望我很快就會幫你實現(xiàn)，但是……
樓下的車子響起一陣喇叭聲。
我還沒聽清烏鴉說的是什么，她就又飛走了。
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輕輕嘆了口氣。
3
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好的事呢
媽媽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復生
兩個月前。
媽媽和繼父去爬山。
我覺得很奇怪。
媽媽從來不喜歡爬山的。
也很少跟繼父去旅游。
多年辛苦工作，更是讓她每天勞累。
她哪來的心思和體力去爬山
我擔心了一天。
果然，晚上媽媽沒回來。
我怎么打她的電話，都是關機。
半夜，繼父回來了。
身后跟著幾個警察。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知道媽媽兇多吉少。
繼父說：我聽到一聲尖叫，轉(zhuǎn)過身，我老婆就不見了。
警察推測是摔下山崖了。
那山下是原始森林，有各種草木、石頭和野生動物。
他們找了一個晚上，也沒找到我媽。
后來他們又找了好幾天。
我媽還是杳無音信。
我每天以淚洗面。
哥哥搶走了我的文具、我的游戲機、我的耳機和我的被子枕頭。
把我媽給我買的故事書也搶走了。
叫來收廢品的，把它們?nèi)抠u了。
我說：等媽媽回來了，我要告訴媽媽！
哥哥說：你媽不會回來了！你媽早就死翹翹了。
我當時還不敢相信。
直到我發(fā)現(xiàn)。
一向在我媽面前，總是對我笑的繼父，已經(jīng)卸下偽裝。
他每天不讓我去上學，讓我干各種活。
期末考試我也沒去。
繼父跟老師說：她媽媽出意外了，她太傷心了，不想去學校。
他們不讓我吃飽。
不讓我用洗衣機洗衣服。
不讓我上桌吃飯。
每天像喂豬喂狗一樣，把一盆剩飯丟到墻角。
也不讓我喝水。
有一次我渴到不行了，俯身湊到水龍頭前，喝自來水。
繼父對著我的腰狠狠踹了一腳。
我的頭撞到水龍頭上，鮮血直流。
繼父臉上又是一陣厭惡。
你的血太臟了！和你媽的一樣！馬上清理干凈，不然你就滾出去！
可我真正想離開家，再也不回來。
他們又會把我抓回來，扇我的臉，踹我的肚子。
繼父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商量我媽的保險可以賠多少錢的事。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
我媽是我繼父推下去的。
我媽死了，不會回來了。
兩個月過去了。
因為還沒找到我媽的尸體，他們也還沒要到保險金。
他們對我更加惡劣。
哥哥把熱水潑到我身上。
繼父哈哈大笑。
繼父燒了我親生父親和我媽媽的照片。
又粗暴地剪掉我的頭發(fā)。
剪成最難看的狗啃頭。
扯著我的耳朵，把我拖到鏡子前。
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看鏡子里流淚的自己。
看到?jīng)]賤種的長相！和你死去的爸媽一個樣！
以后這是我和你哥的家了。我們說什么，你就要照做，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媽媽死了。
一切都變了。
會說話的烏鴉是很了不起。
可是它怎么可能有那個魔法，能讓死去的人也復活呢
可是。
門鈴響了。
我嚇了一跳，心臟都漏跳一拍。
4
是繼父和哥哥忘記帶鑰匙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真想永遠不開這個門。
可是我知道他們會強行踹開，然后把我打個半死。
媽媽死后，我已經(jīng)被毒打幾十次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把門打開。
是兩個穿著警服的阿姨。
她們問我：你爸爸呢他不接電話。
我說：不知道。
其中一個阿姨很溫柔地告訴我：那等你爸爸回來了，讓他來警察局一趟。
我點點頭。
另一個阿姨輕輕推了推溫柔阿姨：要不先告訴這個小朋友吧。
溫柔阿姨想了想，跟我說：剛才山里來電話了，說你媽媽找到了，她只是受了輕傷，現(xiàn)在先送去醫(yī)院，等她恢復好一點了，就能回來和你們團聚了。
那一刻，我的眼淚嘩嘩地掉。
阿姨手忙腳亂，給我擦眼淚。
她們讓我先好好在家待著，不要亂跑。
我瘋狂點頭。
關門那一刻，飛奔進房間，撲到被子上。
我從床墊下摸出媽媽給我買的手機。
哥哥前段時間逼著我把它交出來。
我一口咬定，手機被我弄丟了。
我挨了二十多個巴掌，臉都腫了，才把它保住。
我打視頻電話給媽媽。
那邊很快就接了。
那確實是媽媽。
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溫柔的笑容。
只是頭發(fā)有點亂，臉上有擦傷。
身后的背景是醫(yī)院的墻和吊瓶。
媽媽看到我就哭了。
我也泣不成聲。
烏鴉真的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
媽媽說：小柔，我的乖女兒，你等著媽媽，媽媽過幾天就回來。
我說：媽媽，我想你，我等你回來。
我想多看看我的媽媽。
我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媽媽。
她如今是這樣鮮活……
可突然間，我眼前只剩一片黑。
我看不見了。
只聽到媽媽說：小柔，媽媽要上藥了，先掛電話了……
我木訥地回應。
拼命睜大眼睛。
可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有東西落到我肩上。
我轉(zhuǎn)頭，依舊什么都看不見。
我成瞎子了
烏鴉湊到我耳邊說：這是你媽媽回來的代價。
她說上次已經(jīng)告訴我了，凡事都會有代價。
只是我沒好好聽。
她只是個烏鴉精，不是什么神仙。
她的魔法是黑暗魔法，實現(xiàn)愿望必會付出代價。
如果我許愿的時候，沒有說出用什么代價來換，我就必須接受隨機的結(jié)果。
我問烏鴉：代價一定要付出我自己的嗎
烏鴉說：可以是你，可以是你家人、你親人、你朋友，或者住過同一屋檐下，都可以。
別忘了，我這是黑暗魔法。我盡力了，跟你說得夠明白了。
烏鴉飛走了。
我觸摸著自己失明的眼睛。
雙腿都軟下來，心里一陣絕望。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看不見。
以后我再也不能用眼睛去看這個世界。
也無法再見到我的媽媽了。
可是我轉(zhuǎn)念一想，至少媽媽回來了。
至少媽媽死而復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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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值得的。
我擦了擦眼淚，本想接受安排。
可我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兩個愿望。
我可以許一個愿望，讓自己眼睛重新看得見。
這次我不再接受，默認的安排。
我想著，這次選什么樣的代價。
屋外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人聲。
繼父和哥哥回來了。
5
我摸到門旁邊，把耳朵貼上去偷聽。
他們說得挺大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我繼父說：真倒霉，他們說找不到那個女人的尸體，就不給保險金，要我等，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我手機進水了，都開不了機了，想買個新的，都沒錢買，更別說什么買車買房！
哥哥說：祝小柔怎么處理
繼父說：老家的瘸子有錢。他攢了大半輩子，就為了娶老婆。他的臟病都跑到手上，跑到臉上了，跑到牙上了，誰敢嫁他
哥哥說：爸的意思是，把祝小柔賣給他
繼父笑得很猥瑣：賣！怎么不賣！我和那老頭都說好了，說給他找了個比他小五十歲的，他笑得臉都爛了。他舍得給錢！
哥哥不同意：他一個殘疾人，干一輩子活，能攢多少錢依我看，咱把祝小柔賣給黑診所，一個器官一個器官地賣錢！
繼父說：她這營養(yǎng)不良的小身板，說不定自己都有病，人家怎么會要她
哥哥說：怎么不要人家要的就是年輕的，嫩的！
繼父還是有點猶豫：被人查出來豈不是要吃子彈的我想著不如把她給老東西糟蹋了，過兩年人死了，一埋，和她媽一樣死無對證……
哥哥打斷他：爸，你連把他媽推下去的膽都有，怎么賣幾個器官都不敢
繼父不說話了。
我氣到渾身都發(fā)起抖來。
和我猜的一樣。
媽媽果然是繼父推下去的。
既然媽媽復活了。
我再也不會讓他們接近媽媽了。
我雙眼已經(jīng)看不到。
只能到處摸索床上，想把手機找到，給媽媽打個電話。
可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哥哥揪起我的耳朵就罵
死丫頭，還躲房間里吶！還不快去干活！
他松開手。
我整個人失去重心。
又因為看不見，摔倒的時候，頭重重地磕在床尾。
鉆心的痛。
緊接著是熱乎乎的東西從額頭流下。
我摸了摸，黏糊糊的。
是血！
哥哥又過來踹了我兩腳。
裝什么裝！給老子起來！
我拼命擺動身子，想躲過他的腳。
他又對著我的耳朵，用力扇了幾巴掌。
我雙手往四周摸索。
卻只能摸到空氣。
哥哥突然安靜下來。
繼父的腳步聲傳來。
哥哥壓低聲音，興奮地說：爸，這死丫頭好像看不見了。
6
繼父斷言：裝的。就是想偷懶，裝的。
我馬上收回摸索的手。
可我感覺好像有人貼得很緊，盯著我看。
爸，她好像不是裝的，你看，眼珠子都變了。
繼父上來掐住我的脖子。
我一下子無法呼吸，拼命掙扎。
他又把我往一邊推去。
我再次磕到床尾的木頭上。
他又拿玻璃瓶敲我的頭。
我還是手足無措。
想逃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逃。
兒子，把菜刀拿來。
我驚恐地亂爬。
直到真的有冷冰冰的刀刃，碰到我脖子的皮膚。
我不敢再動了。
他們把菜刀丟到一邊。
繼父又讓哥哥拿剪刀。
有個尖利的東西，往我眼睛上戳了戳。
我痛到尖叫。
又挨了兩巴掌。
繼父得出結(jié)論：確實是瞎了。
繼父借用了哥哥的手機。
他們把我鎖在屋里，出去打了幾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
繼父對哥哥說：他們的人等著了，我們快把她送去吧。既然瞎了，更好辦了，她跑不掉的。
哥哥往我腰上踹了一腳。
把我綁起來，塞進麻袋里了。
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聞到麻袋里臭氣熏天的氣味。
我感覺自己被塞進了后備箱里。
我渾身發(fā)起抖來。
想著這個愿望是不許也得許了。
不然我連命都會丟掉。
也沒辦法再見到媽媽了。
很快，他們又把我從后備箱拖下來，把我塞到一個像車子后座的地方。
我哥隔著麻袋，往我嘴巴上狠狠砸了一拳。
繼父說：安分點，別亂動。
我哥坐到我旁邊，按著我。
在我耳邊威脅：我拿著刀，你動一下，我戳你一下。受點外傷，人家可不管你，一樣能賣好價錢。
我被嗆了一下，狠狠咳了幾聲。
我哥馬上踹了我一腳，用刀子在我手臂上劃了一刀。
鉆心的痛！
那一刻，我恨透他了！
我想召喚烏鴉精，可我怕烏鴉精也被我哥殺死。
我猶豫著，想著要找個好時機。
車子就停下來了。
他們先下了車。
車子里很安靜。
我輕聲呼喚：烏鴉烏鴉，我要許愿。
我聽到車窗開了的聲音。
接著是翅膀撲棱的聲音。
烏鴉說：你真慘�？晌页俗屇阍S三個愿望，什么也不能幫你，不然我會受懲罰。
我說：沒事，我知道了，謝謝你。你聽著，這次是我的第二個愿望……
我的愿望是復明。
代價是……我哥哥的健康。
7
烏鴉像個不講情面、公事公辦的工作人員。
她說：我會實現(xiàn)你的愿望。
又馬上扇動翅膀走了。
我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光線！
接著我看到了麻袋的內(nèi)部。
我又能看見了！
可我打不開麻袋。
我只能從剛才哥哥割我的地方，伸出一只手。
我想撕開麻袋，可我力氣不夠。
車窗開了。
我嚇得不敢動彈。
連呼吸都暫停了。
直到我看到，烏鴉從車窗鉆進來。
她從前排給叼來把刀，放到我手上。
這是違反規(guī)定的，下次我可不幫你了。你要許愿就許早一點，別火燒眉毛了才叫我。
我感激涕零。
對她說：謝謝謝謝！
她不屑地飛走了。
我拿刀劃拉幾下，從袋子里鉆出，開車門跑了出來。
聽到哥哥和繼父的聲音，我馬上躲到轉(zhuǎn)角處。
繼父命令他：把她拖出來吧！驗了貨，這幾天就能剖，很快錢就到賬。
哥哥臉都快笑爛了：一個器官幾萬幾十萬，一套器官幾百萬，我們發(fā)達了。
可下一秒，他臉色瞬間煞白。
哥哥渾身劇烈抽搐。
隨即癱軟下來，倒在路上。
繼父看到這一幕，馬上上去，對著哥哥的臉拍了幾下。
哥哥一動不動。
繼父居然先把哥哥放下了。
去看車子后座，麻袋里的我。
他一看，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上前一抓，發(fā)現(xiàn)麻袋是空的。
他狠狠罵了句臟話：他奶奶的，讓她給逃了！
他往四周看去。
找不到我。
又看到自己兒子已經(jīng)癱倒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
他三兩下把他兒子丟進車里，開車走了。
8
我想去找媽媽。
想告訴媽媽，不要再相信繼父了。
可是我身上沒有錢。
媽媽平時會給我零花錢。
可自從那件事發(fā)生了。
哥哥把我屋子里的錢搜刮一空。
連我從老家?guī)淼男∝i存錢罐，也被砸開了。
我想著問鄰居阿姨借點，以后我會還她的。
可跑回去一敲門，沒有人回應。
平時這個點，是她晚上吃完飯散步的時間。
我只好回到自己家。
既然哥哥不在。
我就到他房間里，把他搶的我的錢拿回來。
可是他房間門是關著的。
我嘆了口氣。
還是回到了自己房間。
面對空蕩蕩的房間，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值錢的東西。
連車費都湊不齊。
我又面向客廳，打起了客廳里電視機、沙發(fā)和花瓶的主意。
可屋子里突然傳出了繼父的聲音。
祝小柔，我看得見你，你好大的膽子，敢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跑……
我嚇得身子一顫。
以為他在屋子里。
可仔細一想，這是電子設備里傳出來的人聲。
而且他親生兒子倒地，他總不能不送去醫(yī)院吧。
繼父用各種臟話罵我。
我循著聲音看去，發(fā)現(xiàn)了自己房間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
非常隱形。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繼父發(fā)出猥瑣的笑聲。
祝小柔，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啊，其實我早就開始監(jiān)視你了，以前我沒事就打開監(jiān)控看看。你媽那個傻子，她也不知道，還以為我對你這個小雜種還能有什么父愛，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那一刻，我對他的恨意到達頂峰。
如果他在我面前，我絲毫不懷疑自己會殺死他。
哪怕以自己的自由為代價……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命。
我往門外跑去。
還聽到監(jiān)控里傳來他囂張的笑聲。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賤人！你逃不掉的……
我在電梯里，看著不斷變化的數(shù)字。
想著只要先逃出這里。
我可以找我老師，或者找我同學，先借一點錢。
然后去找媽媽。
只要能逃出這里……
電梯門開了。
有人早就在等電梯。
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
我側(cè)了側(cè)身子，想從旁邊鉆出去。
后面走出來個人，把我擋住。
幾個人三兩下把我抓住把我拉出這棟樓，把我塞到車里。
我看到了那一張張猙獰的臉。
全都寫著和我繼父相似的惡毒。
物業(yè)的人也許是看到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不對勁。
連忙追出來。
我的繼姑姑、繼姑父把我按住，把我的嘴堵住。
繼奶奶站在車旁，笑盈盈地跟物業(yè)的人說話。
哎呀，你們看到的肯定是我孫女。我們沒拉扯她，是她哥哥生病住院了，我們回來找她，看到她就準備把她帶去醫(yī)院。我經(jīng)常來這里的呀，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掙扎了幾下。
物業(yè)的人只是疑惑地看了我這邊幾眼，就回去了。
繼奶奶轉(zhuǎn)過身，馬上變了臉色。
對準我的臉，扇了兩巴掌。
死丫頭，別亂動！你媽死了，你還能依靠誰你的命都在我們手上！
9
哥哥的病來得急，很快就不能動了。
繼父讓我給哥哥端屎端尿。
我簡直要被臭暈了。
瘋狂干嘔。
哥哥看到我這樣子，又羞又氣。
本來虛弱蒼白的臉，居然漲得通紅。
身上的病痛傳來。
他又哎喲哎喲叫了起來。
繼父一家都在監(jiān)視我，強迫我干活，誰也不想給哥哥端屎端尿。
要不是哥哥那張嘴還能說話。
我真想把他的屎尿塞進他嘴里。
繼父罵我：這個賤人，之前果然是裝瞎的。
他媽說：幸好是裝的，不然誰來照顧我孫子。
哥哥躺在床上，大喊著：奴才！你敢表現(xiàn)出一點嫌棄老子，老子好了弄死你！
他不知道。
正是他的惡毒讓我下定決心，以他的健康，作為我許愿的代價。
我眼睛好了。
他的健康馬上衰弱下去了。
他還囂張著呢。
可到了第二天，他的情況急轉(zhuǎn)直下。
醫(yī)生告知他們，我哥多個器官衰竭。
不僅要準備錢，還要找到可移植的器官。
我哥不知怎么知道了這件事。
他大喊著：爸，帶我去你老同學那個診所！把祝小柔的器官割下來，移植到我身上！
我不想死啊，爸！我不想死��！
他嗚嗚地哭起來。
他姑姑來了，把手機遞給我繼父。
你手機修好了，可以開機了。
繼父把他最近用的我哥的手機，放回我哥的床頭。
我哥拉住了他的衣角。
爸，救我。我要祝小柔的器官。
繼父臉色沉重，點了點頭。
他剛開機，馬上有電話打進來。
他開了免提。
你好請問是肖大川先生嗎你的妻子找到了，她沒有死，只是摔下山崖，受了輕傷……
繼父的臉都黑了。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我。
臉色非�？植�。
放下電話，他問我：他們不是讓你轉(zhuǎn)告我嗎你為什么沒說
我說：我當時想說的，你和哥就把我綁起來了……
啪！繼奶奶打了我一巴掌。
繼父氣得摔東西。
還想把花瓶砸我頭上。
姑姑拉住了他：哥，咱還在醫(yī)院呢。
病床上的哥哥，突然笑出聲：爸，這是好事啊。既然她沒死，我們把她的器官賣掉，就不用等保險了。祝小柔的器官就留給我……
這次，他爸神色凝重。
只低頭看著手機，沒有回應他。
10
哥哥的情況再次惡化。
好不容易恢復了呼吸。
繼父一直沉默，皺著眉想東西。
對自己的兒子卻很冷漠。
哥哥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哀求繼父：你怎么還不去把祝小柔的器官摘了爸，求求你，救救我。
繼父說：別急，兒子，我明天先把她媽接回來，到時候，把她和祝小柔一起收拾了。
哥哥嘴唇發(fā)白，眼里卻迸發(fā)強烈的求生欲望。
收拾，意思是，把祝小柔她媽器官賣掉，把祝小柔器官給我，對嗎
繼父點點頭。
哥哥狠毒的眼神看向我，笑了：那我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你就等死吧。
繼父這些天折騰了太多，實在熬不住了。
跟繼奶奶說他要回去先睡一覺，明天去接我媽回來。
繼奶奶擔心她兒子：你打電話跟她說了沒有，叫她不要亂說話。她知道是你推她的嗎她不會跟警察說了吧
繼父說：我第一時間就打電話試探過了。她不記得是我推她了，反正警察也沒找我問話，她應該沒有亂說話。
繼奶奶說：賤東西，居然還活著，真是白折騰了一回兒。這次她回來，無論對她做什么，你都要更加謹慎。
繼父答應下來，回家休息去了。
繼奶奶留下來監(jiān)督我。
她一邊嗑瓜子，一邊往地上吐。
五分鐘就叫我掃一次瓜子殼，還要我跪著給她擦地。
我裝得像個忠誠的奴隸。
她果然放心下來。
嗑完瓜子，玩了會兒斗地主，就歪著頭，呼呼大睡了。
我伸手進她口袋里。
把她錢包摸出來，把她那幾張現(xiàn)金，全部偷走了。
又輕輕推醒哥哥。
他不耐煩地看著我，剛想發(fā)脾氣。
我說：哥，你該吃藥了。
他怕死，馬上配合，乖乖吃藥。
我假裝不經(jīng)意地拿起旁邊，我早已準備好的錄音筆。
自言自語道：爸爸的錄音筆忘記拿走了。
哥哥警惕地了看一眼。
然后，搶走了那支錄音筆。
他打開聲音。
聽到了我偷錄的爸爸和繼奶奶的對話。
媽，我跟醫(yī)生說了，我決定放棄救治小澤。
什么那我孫子豈不是要等死
媽，救他要好多錢，還要把祝小柔的器官也給他。
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繼女，你也心疼上了
媽，怎么會。我的意思是，我們要把祝小柔和她媽的器官都賣掉，就不留給小澤了。
那豈不是白白把他養(yǎng)這么大了
媽，你要想啊，我養(yǎng)他，這些年頂多花了十幾萬幾十萬。但是你知道一套器官能賣多少錢嗎再說了，我這兒子就是個廢物，我們還不如再培養(yǎng)一個。
再培養(yǎng)一個
媽，我把那女人推下去后，我又找了我的老相好，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懷孕了，肯定是個兒子。我已經(jīng)找到靠譜的渠道了，到時候我們賣器官賺了幾百萬，我肯定不虧待您……
哥哥病重。
腦子已經(jīng)不清醒了。
他沒有細想，他爸為什么要把這些話錄下來。
他被強烈的憤怒和不甘沖昏了頭腦。
開始摔枕頭，砸東西。
我趁機把錄音筆塞回自己口袋。
繼奶奶被吵醒了。
她對這個被放棄的孫子，已經(jīng)沒了感情。
你鬧什么鬧！你想早點死你就鬧！
哥哥扯掉輸液管，用盡力氣爬起來。
撲到繼奶奶身上，撕扯她的臉。
繼奶奶大驚失色，喊我：快把他拉走啊！
我朝她翻了個白眼就跑了。
我一路奔跑。
到了醫(yī)院門口。
用現(xiàn)金打車，去了二百公里外，媽媽所在的醫(yī)院。
11
看到媽媽那一刻，我直接撲進她懷里，簌簌落淚。
媽媽也哭了，淚濕我肩頭。
媽媽只是肩部受了輕傷。
她說她記得自己好像直接摔下懸崖，都掉到底部了的。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不知怎么的，居然還能醒來。
而且醒來時居然是在懸崖中間的一個樹洞里。
她大聲呼喊。
還在搜尋她尸體的人，把她救了回來。
大家都說這是個奇跡。
我問媽媽記不記得摔倒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她氣得全身發(fā)抖，雙眼含淚。
是肖大川把我推下去的！千真萬確！我背對著他，但我余光看到了他的衣服！他的手！
我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全部告訴媽媽。
當然，我沒說烏鴉的事。
我怕會嚇到媽媽。
媽媽聽了我的遭遇，心疼到眼淚止不住。
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瞎了眼了，找了這么個混蛋！媽媽一定跟他離婚，還要把他送進監(jiān)獄！媽媽絕不會讓你再受那樣的委屈！
媽媽聽到你吃不飽，還挨打，媽媽心痛到不行……
烏鴉真的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
活生生的媽媽就在眼前。
作為代價的哥哥，已奄奄一息。
我感到安心，靠在媽媽旁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天還沒亮，聽到砰的一聲。
是我繼父，他把門踹開了。
他說：祝小柔！你好大膽子，擅自跑到這里！
兩個護士從他身后擠進來：干什么干什么這是醫(yī)院，不是你鬧事的地方。這位女士的事情還要調(diào)查清楚，她是受警方保護的，你不要亂來！
看到我媽媽睜開了眼睛。
繼父的態(tài)度馬上軟下來。
他擺出把我媽媽推下去之前，尤其是給她買保險之前，那副態(tài)度。
老婆。你醒了。我好擔心你啊，你沒事吧
媽媽讓兩個護士出去一下。
護士照做了。
媽媽說：肖大川，別裝了，我知道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昨天你打電話來，我怕你失控，所以假裝記不清。
繼父嚇得臉都發(fā)白。
但他看我媽臉色平靜、語氣溫和。
他很快淡定下來，擠出一個惡心的笑，哄她：老婆，我錯了，我之前是一時糊涂。
見我媽沒反應。
他演技大爆發(fā)。
鼻涕和眼淚一起流。
老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你推下去的。當時我心里太苦了，一定是能量弱，鬼上身，我當時不清醒啊，老婆。
老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對你。我以后掙的錢都給你花！
我過段時間有機會掙幾百萬，到時候我一定帶你享福，老婆，我只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夫妻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要輕易放棄啊。我很愛很愛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老婆！
你的女兒小柔，我也把她視作親生女兒。以后我一定好好對你們。
我媽一副被感動的樣子。
淚眼盈盈的。
她說：老公，我知道了。老公我原諒你，一定不會把這件事亂說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老公，你看你一大清早就來這里，都沒休息好，你那大黑眼圈啊，我看著心疼，老公先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我媽一向溫柔。
繼父一看她這態(tài)度，安心了。
躺到旁邊，一下子就睡著了。
我和媽媽相視一笑。
我走出病房，撥打了報警電話。
沒想到剛掛電話沒多久。
繼父手機就響了。
他醒了，說了句：知道了。
然后匆匆掛斷。
我媽問他怎么了。
他裝出一副深情好父親的樣子。含淚道：小澤……小澤他……全身器官衰竭……我想把我攢下來的錢都給他治，可沒想到，他走得這么急……
他順勢握住我媽的手。
老婆，我沒有兒子了，以后我只有你和小柔了。我們一家人好好努力，把日子過好……
我都快吐了。
我媽的假笑，也要快撐不住了。
警察開門那一刻，我和媽媽都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繼父看到警察，一陣慌張。
我媽把錄音交給警察。
繼父滿臉難以置信。
眼神好像在尋求我媽的一個說法。
我媽做了個嫌惡的表情，毫不留情罵道：去死吧，狗東西！
我看著繼父被捕，心里一陣暢快。
我想到我的第三個愿望，還沒許呢。
這次，我該讓什么夢想成真
我又該以誰為代價呢
12
繼父故意殺人未遂。
加上綁架兒童、企圖活摘人體器官，數(shù)罪并罰。
他最終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因長期吃剩飯、餿飯，患上腸胃疾病。
媽媽帶我去醫(yī)院調(diào)理了一個多月，才轉(zhuǎn)好。
之后我和媽媽都做了體檢，狀況良好。
媽媽是個善良溫柔的人。
她很內(nèi)疚。
因為自己聽信了繼父的花言巧語，竟讓自己和親女兒都被拖下深淵。
我說：媽媽，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太會裝了。
媽媽和繼父離婚了。
繼奶奶失去了親孫子，自己兒子的情人，又打胎跑了。
兒子又被判刑這么久。
她氣得半死，來找前兒媳也就是我媽媽鬧事。
我媽將她拒之門外。
沒多久就把房子賣了，帶我去另一個城市生活。
我上初中了，讀書更加刻苦。
媽媽開始一個人打兩份工養(yǎng)我。
我父親早逝。
她本不想再婚的，可繼父瘋狂追求她。
她之所以會答應跟他結(jié)婚，也有為我找個父親的考慮。
現(xiàn)在她對待愛情和婚姻已更加謹慎。
全心全意撲在賺錢和照顧我身上。
我心疼她。
認為媽媽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想起了我在烏鴉那里，還有一個愿望。
我說：烏鴉烏鴉，我要許愿。
她這回高高興興飛來。
她說：你就不能許個精彩點的愿望嗎
我說：烏鴉烏鴉，我想要媽媽變得有錢。
烏鴉聽了，欣慰地笑了：這才像話。我等好久了。
我說：代價是，付出我繼父的健康——等等，我媽跟他離婚了，他現(xiàn)在不算我繼父了吧這還能這樣許嗎
烏鴉說：可以。
她很酷地飛走了。
我家不是一夜暴富的。
是持續(xù)了兩年多，一直走財運，越來越有錢的。
這倒好。
錢來得正當，來得合理。
媽媽先是無端被辭。
平時不買彩票的她，鬼使神差地進去買了。
結(jié)果中了八十萬。
她開了一家小吃店，結(jié)果突然火了，成了網(wǎng)紅小吃店。
媽媽開了店，又開了分店，全都火了。
不到兩年，就成了全國知名連鎖店。
我媽賺得盆滿缽滿。
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好了。
兩年后，店鋪經(jīng)營狀態(tài)趨于穩(wěn)定，我媽也賺了很多錢，這個愿望才算走向結(jié)束。
與此同時。
有消息傳來。
據(jù)說我前繼父這兩年健康狀況不佳，精神狀況也極差。
前幾天，他痛苦地死在了監(jiān)獄里。
我媽聽到后，一滴眼淚也沒流。
還特意買了個蛋糕回來，和我一起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