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蘇晚棠,作為陳家童養(yǎng)媳,在赤魃劫席卷的末世山村中,意外激活躺平簽到系統(tǒng)。
我每日在草棚、樹洞等安全處躺平滿一個時辰即可簽到,越擺爛獎勵越豐厚。
1
比如,此時我蹲在廢棄土地廟的供桌上啃野果時,系統(tǒng)彈出新提示:今日躺平時長達標,獎勵【馴獸訣】。
廟外傳來砸鍋的聲響,我的婆婆王氏正為半桶水和劉嬸打作一團,碎瓷片劃破了劉嬸的臉,血珠子滴在干裂的地上,瞬間就被吸干。
村民舉著鋤頭喊搶水的該死,可他們不知道,村東頭的老井早空了,搶破頭也挖不出一滴。
我舔了舔嘴角的果渣,對著梁上的山雀念馴獸訣。
那鳥歪著腦袋看我,撲棱棱飛出去,我盯著它的影子掠過焦黑的山林,在西北角的懸崖下打了個旋,飛撲進我懷里,我發(fā)現(xiàn)它的爪子上系的草繩——繩頭沾著濕潤的泥。
傍晚,王氏在曬麥場揪著我衣領(lǐng)罵偷懶躲清閑,一邊罵一邊打我的頭。
那崖下有暗泉!我被打的沒招兒,裝作投降似的獻好,我遛彎兒的時候看到了!
此話一出,曬麥場的村民舉著火把沖過去時,王氏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里:你早知道你喊什么!這話不能回家悄悄說
我搖頭,怯懦的跑開,系統(tǒng)提示音又在耳邊叮咚響起:宿主今日未參與爭斗,獎勵升級靈泉一桶。
后來他們挖開石頭,清冽的泉水涌出來時,王氏蹲在地上哭。
她不知道,我躺平的這一個時辰,山雀已經(jīng)替我探遍了整座山——而她搶來搶去的半桶水,連我靈泉的零頭都不如。
2
日頭毒得能曬化石頭。
我蹲在干涸的河床里,指甲縫全是裂開的土塊,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王氏的罵聲穿透熱浪砸過來:死丫頭磨蹭什么再挖不出水,今晚別想喝那碗稀粥!
河床底的鵝卵石早被翻了八遍。
我抹了把額頭的汗,手背上的皮跟著往下蛻——這是第三日了,所有能挖的地方都冒不出半滴水。
旁邊張嬸家的小子突然撲過來,鐵鍬差點戳到我腰上:陳家那童養(yǎng)媳占著茅坑不拉屎!讓開!
就是!挖不出水還占位置!
七八個村民圍上來。
我被推得撞在土坡上,膝蓋磕在碎石上,疼得眼淚直涌。
王氏擠進來揪住我衣領(lǐng):蠢東西!白養(yǎng)你這么些年她指甲掐進我脖子,滾回家!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我攥著發(fā)麻的手腕往回挪。
路過曬谷場時,陳硯從草垛后閃出來,往我手里塞了個硬邦邦的東西——是半塊烤紅薯,還帶著體溫。
他眼尾青腫,聲音壓得低:王氏今早打我,說我護著你。你……別往心里去。
我喉嚨更疼了,這是他偷藏的最后口糧。
夜里,王氏把最后半鍋野菜湯灌進自己碗。
我蹲在柴房角落啃紅薯皮,聽見前屋傳來她的罵罵咧咧:那破河早干了,明兒得去搶張獵戶家的水窖!
不搶不搶就死!
風(fēng)卷著焦土味鉆進柴房。
我蜷成一團,后背抵著發(fā)霉的草席。
指甲摳進掌心,咸腥的血珠滲出來——這樣疼著,才敢想:要是能不搶就活下來,該多好
叮——檢測到宿主處于安全區(qū)。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我差點撞翻墻角的破瓦罐。
柴房漏風(fēng)的墻縫里漏進月光,照見眼前浮著一行泛著金光的字:躺平簽到系統(tǒng)已綁定。每日在安全處躺平滿一個時辰可簽到,獎勵隨機生存技能或物資。當(dāng)日越消極,獎勵品質(zhì)越高。
我屏住呼吸。
系統(tǒng)我這種被賣作童養(yǎng)媳的小丫頭,也配
可月光下那行字分明在動。
我試探著躺平,背貼緊草席——王氏睡在前屋,陳硯在西廂房,柴房四壁透風(fēng)卻沒人來,算安全區(qū)嗎
時間過得慢極了。
我數(shù)著墻縫里漏進來的月光,數(shù)到三百下時,金光突然籠罩全身。
簽到成功。獎勵:《初級制水術(shù)》。
掌心多了本泛黃的舊書。
我借著月光翻開,第一頁寫著:晨露為引,草木為媒。取竹節(jié)七寸,鑿小孔三……可聚夜露為水。
后半夜起了風(fēng)。
我攥著書貼在胸口,聽見前屋王氏的鼾聲,聽見西廂房陳硯壓抑的咳嗽——他這兩日總咳,許是渴得狠了。
書角硌著心口,我突然不那么怕了。
等明早,等第一縷晨露落下來,我一定要制成水!
3
我天沒亮就摸黑爬起來。
懷里揣著那截七寸長的青竹,竹身三個小孔是我昨夜用碎瓷片鑿的——《初級制水術(shù)》說,要在晨露最重的時刻,把竹節(jié)倒插在野菊叢里,等露水順著葉脈滲進小孔,就能聚成半杯清水。
西廂房傳來陳硯壓抑的咳嗽。
我攥緊竹節(jié),指甲掐進掌心——他咳得喉管都啞了,王氏連半勺水都不肯給,說病秧子喝什么金貴水。
村外野菊叢在山腳下,離陳家院子半里地。
我貓著腰鉆進草叢時,露水浸透了褲腳,涼得人直打顫。
竹節(jié)剛插穩(wěn),就見東邊天際泛起魚肚白——得趕在村民起床前收水。
數(shù)到三百下心跳,竹節(jié)底部的陶碗叮地響了一聲。
我湊近一瞧,半碗清水在碗底晃,映著晨霧里的光,比王氏藏在瓦罐里的渾水清亮十倍。
我把水塞進懷里捂著,原路摸回柴房。
西廂房的咳嗽聲停了,我扒著門縫看,陳硯蜷在草席上,額角燒得通紅。
阿硯。我輕聲喚他。
他睫毛顫了顫,睜開眼時瞳孔發(fā)虛。
我把陶碗湊到他唇邊,水剛沾到他干裂的唇,他就像小狗似的舔了舔,啞著嗓子說:甜的。
我鼻子發(fā)酸。
這水哪是甜的
不過是野菊葉上的露水,可他喝得那樣小心,最后把碗底的水痕都舔干凈了。
明日……還能有嗎他抓著我手腕,手燙得驚人。
我點頭:有。
三天后,張獵戶家的小閨女蹲在曬谷場哭。
她說她娘今早舀水時,發(fā)現(xiàn)水窖里多了半桶清水,清得能照見人影兒。
我蹲在墻角搓野菜,聽著周圍議論。
許是老天爺開眼了
前日我家缸里也多了半碗,我沒敢聲張……
王氏拎著破瓢過來踹我:發(fā)什么呆去后山撿枯枝!
她指甲還是烏青的,許是搶水時和人撓破了皮。
我低頭應(yīng)著,瞥見她褲腳沾著野菊瓣——和我插竹節(jié)的地方開的野菊一個顏色。
夜里,陳硯燒退了些。
他靠著墻坐,把我塞給他的紅薯掰成兩半:王氏今日沒去搶水,說張獵戶家水窖自己滿了。他聲音輕得像片葉子,晚棠,是你……
我沒說話。
他卻笑了,眼尾的青腫沒消,笑起來倒像春天化凍的溪:我就知道,你能行。
第五日晌午,周伯拄著藥鋤來找我。
他白胡子沾著草屑,拉我到村頭老槐樹下:小丫頭,你這兩日是不是在弄水
我心里一緊。
周伯卻拍了拍我手背:別怕。我是來報信的——村東頭李二家小子今早吐了血沫子,身上起紅疹子,和十年前瘟疫一個模樣。
我頭皮發(fā)麻。
十年前瘟疫,青竹村死了小半人。
我這兒有半副解毒方,缺一味山慈菇。周伯從藥囊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可現(xiàn)在大家都瘋了似的搶水,沒人肯跟我上山采藥。晚棠,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攥緊藥方。
系統(tǒng)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今日宿主未參與任何爭斗,消極值+1。
夜里我縮在柴房草堆里。
王氏的鼾聲從前屋傳來,陳硯在西廂房翻書——他說等熬過這劫,要教我識字。
可窗外突然飄來碎碎的議論:趙嬸子家小子昨兒去土地廟找柴火,到現(xiàn)在沒回來……
噓!別亂說!那廟早被赤魃沖了風(fēng)水,邪乎得很……
我捏著《初級制水術(shù)》的書角,心想:土地廟離村東頭亂葬崗不遠。
風(fēng)卷著焦土味鉆進柴房。
我摸出藏在草堆里的陶碗,碗底還沾著晨露的水痕。
明日……該去土地廟看看。
4
我摸黑往懷里塞了根草繩。
王氏昨兒打我時甩在灶膛邊的,燒得半焦,攥手里硌得慌——萬一土地廟有蛇蟲,能嚇退些。
陳硯在院門口堵我。
他病沒全好,月光下眼窩凹得像兩個洞:我跟你去。
你咳得床板直晃。我把他往回推,手碰到他腕子,燙得像塊火炭,周伯說你得捂汗,亂跑要燒糊涂的。
他拽住我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那廟......十年前我娘就是在那附近摔下山的。
我頓住。
他總說自己是被王氏拐來的,原是鄰縣讀書郎,親娘早沒了。
我就蹲墻根兒,不進去。他聲音發(fā)啞,你要是......
我要是出事,誰給你留烤紅薯我掰開他手指,往他懷里塞了塊涼透的山芋,等著,我?guī)б熬栈貋�,泡水喝敗火�?br />
土地廟的破門板歪在地上。
我貓腰鉆進去,霉味嗆得人想打噴嚏。
供桌倒著,香灰混著鳥糞結(jié)成塊,墻皮剝落處露出半張褪色的土地公臉,瞇著眼睛像在笑。
系統(tǒng)聲突然炸在耳邊:檢測到安全隱蔽點——廢棄土地廟供桌下。躺平簽到需滿一個時辰。
我趴到供桌底下。
蜘蛛網(wǎng)糊了半張臉,我也不敢擦。
石板地涼得刺骨,數(shù)著心跳熬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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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袢账拗魑磪⑴c任何勞作及爭斗,消極值+2。獎勵《馴獸訣》初級版(可驅(qū)使小型飛禽,時效與精神力掛鉤)。
我手指蹭過突然出現(xiàn)在掌心的羊皮卷,紋路粗糙得像老樹皮。
正想收進懷里,廟外傳來腳步聲。
蘇、蘇家嫂子
我攥緊草繩滾出供桌。
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見李四縮在門檻邊,褲腳沾著泥,手里舉著根火把,火苗子抖得跟他下巴似的。
我、我看你往山上來......他咽了口唾沫,趙嬸子家小子昨兒來這撿柴火,到現(xiàn)在沒影。我娘說我要是找著人,分半瓢水給我......
他聲音突然低下去:我不是要偷跟你,就是......這廟邪性,我一個人不敢。
我盯著他手里的火把。
火光照亮他腳邊——泥地上有半枚鞋印,比他的鞋大兩指,沾著新鮮的松針。
你說有人往山里去了我指了指鞋印。
李四湊過來,火把差點燒到他眉毛:是!我剛才在山腳下瞅見倆黑影,扛著東西往密林沖,跟背了個麻袋似的......他突然哆嗦起來,不會是、是赤魃抓壯丁吧
我展開《馴獸訣》。
羊皮卷上畫著只山雀,眼睛紅得像血。
心里剛默念第一句口訣,房梁上撲棱飛下三只灰毛山雀,停在我肩頭。
帶路。我輕聲說。
最前頭那只山雀撲扇翅膀,往廟后林子飛。
李四舉著火把跟上,火苗子映得他臉忽明忽暗:蘇嫂子,這鳥......
撿的。我摸了摸山雀腦袋,它歪頭啄了啄我指尖,走快點,趕在天亮前找著人。
山風(fēng)突然大起來,吹得林子里沙沙響。
山雀們排成一列,在樹頂掠過,像串會飛的灰珠子。
李四的火把滅了,我摸出懷里的火折子。
火光里,山雀們的影子投在地上,連成一條細窄的路,往密林最深處延伸。
5
山雀翅膀撲棱聲突然變輕。
我抬頭,最前頭那只正停在棵老松枝上,小腦袋往下點。
到了李四喘氣聲粗得像拉風(fēng)箱。
我順著它視線望——密葉縫隙漏下月光,照見片巴掌大的山谷。
谷底有塊青石板,水珠子正順著石縫滴答滴答往下淌,匯成條細流,在地上沖出條銀線。
水!李四撲過去,手剛碰著溪水又縮回來,蘇嫂子,這水......能喝
我蹲下身。
溪水清得能看見水底碎石,指尖蘸了嘗,涼絲絲帶點甜。
正想掏葫蘆裝水,林子里突然傳來腳步聲。
老三,明兒把這泉眼堵了,青竹村那票老東西不跪下來求咱們
王哥說得對,他們現(xiàn)在連口水都喝不上,拿半袋米換瓢水都得搶破頭......
我腦子嗡地炸了。
拽著李四往石頭后面縮,他褲腳刮到灌木,嘩啦響了聲。
誰
兩道黑影從樹后竄出來,手里攥著明晃晃的短刀。
我屏住呼吸,山雀們突然啾啾叫著往他們頭頂飛。
那兩人揮刀亂砍,山雀撲棱著往林子深處跑,引著他們追遠了。
走!我扯起李四往回跑,他被樹根絆得踉蹌,蘇嫂子,那、那是外村人吧王氏前兒還說......
先回村。我打斷他。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我數(shù)著心跳跑,后頸直冒冷汗——王氏總說不搶就死,莫不是早跟這些人勾上了
回到村頭,周伯的藥廬還亮著燈。
我推門進去,他正蹲在火盆邊翻藥罐子,抬頭見我臉色,手一抖撒了把艾草:晚棠
周伯,我找著山泉了。我壓著聲,把山谷里的事全倒出來,但有外村人盯著,怕是要拿水當(dāng)?shù)蹲油痹蹅儭?br />
周伯摸胡子的手停住了:王氏那潑婦前兒去了趟鄰村,說要借糧......他突然拍大腿,怪不得!她上個月還偷我半筐藥材,說要換鹽!
現(xiàn)在打草驚蛇不行。我捏緊懷里的馴獸訣,得先摸清他們有多少人,藏在哪。
周伯從藥柜里摸出個陶瓶:我這有安神散,撒在路口能防他們夜襲。你且先......
晚棠。
陳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抱了捆柴,發(fā)梢沾著露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嚇人,我聽見你們說的了。他把柴往地上一放,我讀過些兵書,守村子的法子,我能幫著琢磨。
我喉嚨發(fā)緊。他總說要報答我救命恩,可這世道,命比草還賤。
成。我應(yīng)了。
轉(zhuǎn)身時袖管蹭過桌角,系統(tǒng)聲突然響起來:檢測到安全隱蔽點——藥廬地窖。
躺平簽到需滿半個時辰。
地窖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我蜷在稻草堆里,數(shù)著頭頂腳步聲。
半個時辰剛過,掌心多出本泛黃的書,封皮寫著初級草藥學(xué)。
翻到第一頁,上面畫著株開藍花的草:解乏草,煮水喝能提精神。我摸著書頁笑了——等明兒,我就去后山采它百八十株。
后半夜,我蹲在柴房里抄草藥方子。
陳硯摸黑遞來個紅薯:我藏在灶膛灰里的,沒被王氏發(fā)現(xiàn)。
我咬了口,甜得人眼眶發(fā)熱。
窗外傳來野貓叫,我數(shù)著叫聲次數(shù)——是周伯在敲暗號,說村東頭沒動靜。
三日后。陳硯突然說。
他借著月光翻我抄的方子,指尖停在解乏草那頁,等你采夠草藥,等周伯配好安神散,等我摸清他們藏在哪兒......
我沒接話。
往窗外望,月亮正往山后墜。
山那邊,藏著我們的水,藏著要吃人的狼,等天一亮,我得去后山。
等月亮再圓一次,我得讓那些狼,嘗嘗被人咬的滋味。
6
三日后的夜,月亮被云啃得只剩半塊。
我蹲在村口老槐樹下,安神散還在袖管里,周伯說撒三把能讓壯漢朝晨都醒不過來。
山雀剛傳回信。陳硯蹲我旁邊,聲音比夜色還輕,破廟后屋鎖著倆村民,前堂七個盜匪,三個守著泉眼木桶。他指腹蹭過腰間短刀——那是他從柴房偷磨的,刀把還纏著我舊繡帕。
趙大勇摸過來,柴刀在腰間撞出悶響:我?guī)Ч肥@@后拆窗,你們從正門摸進去。他喉結(jié)動了動,我媳婦被他們抓去當(dāng)人質(zhì),我......
我攥住他手腕:救出來。
山風(fēng)卷著草屑往臉上撲。
我們貓著腰摸過村東頭,山雀撲棱棱掠過頭頂——馴獸訣練到第三層,它們的動靜我能聽得清。
破廟門沒閂。
陳硯先溜進去,我跟著貼墻根。
前堂火盆噼啪響,四個盜匪歪在草席上打呼,酒壇滾在腳邊。
我抖開安神散,順著風(fēng)撒向火盆——青煙騰起的剎那,最邊上的盜匪打了個噴嚏,眼皮重得像墜了石頭。
動手!趙大勇的吼聲響在后院,窗欞嘩啦碎了。
我抄起門邊的木棍砸向守泉眼的盜匪膝蓋,陳硯的短刀已經(jīng)抵住另一個脖子。
別殺!我喊。得留活口問文書在哪。
后屋傳來哭嚎。
狗剩撞開木門,倆蓬頭垢面的村民撲出來——其中一個是王嬸,她拽住我胳膊直抖:他們......他們拿泉水泡藥,說要等咱們喝了就......
文書!陳硯突然翻出個鐵皮盒子,拍在我手里。
泛黃的紙頁上沾著酒漬,最上面一行字刺得我眼睛疼:青竹村水源投毒,屠村后引赤魃劫余波......
回程時趙大勇突然拽我袖子:看!
路邊的焦土上,幾株狗尾草支棱著綠芽。
我蹲下去摸葉子,指尖沾了層濕潤——不是晨露,像被什么液體澆過。
王嬸湊過來看:前兒我見他們往這倒過壇子里的水,說是仙露......
陳硯捏起點泥土:比別處軟,有潮氣。
我盯著掌心的水珠,系統(tǒng)在耳邊嗡鳴——之前簽到得的靈泉,好像也是這種清透勁。
山那邊的泉眼,難道不只是水
明早。我把文書揣進懷里,我?guī)е懿ド焦取?br />
陳硯沒說話,只把我凍得發(fā)涼的手捂進他懷里。
遠處傳來雄雞打鳴,東邊天泛了魚肚白。
7
我趁天沒大亮,便去敲開周伯院門。
周伯,跟我去山谷。我把昨晚撿的狗尾草遞過去,葉片還凝著濕意,盜匪倒的仙露,許是能解赤魃劫的寶貝。
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昨兒我給王二娃扎針,他說喝了泉水后燒退得快——走!
山路硌得腳底板生疼。
我攥著陳硯塞的半塊烤薯,邊啃邊看山雀在頭頂繞圈。
馴獸訣練到第三層,它們撲棱翅膀的節(jié)奏我能辨出遠近——前頭沒埋伏,安全。
山谷口的小溪早干了,只剩石頭縫里滲著細流。
我順著水痕往上爬,周伯突然拽我袖子:看!
石頭堆最頂上卡著塊青黑石頭,巴掌大,表面刻著歪扭紋路。
石頭周圍的土泛著潮,竟長著幾株帶紫斑的草——那是《本草拾遺》里寫的回生草,治熱毒最狠。
這石頭......周伯蹲下去摸,指尖剛碰著紋路,我耳后嗡地一響。
【�!獧z測到赤魃劫源石】
【系統(tǒng)任務(wù):凈化源石需煉制清源丹,需藥材:回生草三株、赤焰花五朵、雪頂參一根】
【任務(wù)獎勵:引雨術(shù)(可召喚甘霖)、源石空間(可儲存活物靈泉)】
我手一抖,周伯抬頭看我:晚棠你臉色咋白成這樣
周伯,這石頭能救命。我蹲下去拔回生草,根須帶起的土都是涼的,您認不認得赤焰花
開小紅花,長在向陽的石崖上。
他一拍大腿:后山鷹嘴崖有!我前年采藥見過。雪頂參的話......他瞇眼往山頂望,得去北坡背陰處,那片老林子潮,參喜歡。
我們蹲在石頭邊數(shù)藥材。
回生草有五株,夠!
赤焰花得找,雪頂參得挖——我把系統(tǒng)任務(wù)在心里過了三遍,褲腰里的文書硌得慌。
王氏那老妖婆要是知道我們在搞這個......
走!先回村。我扯周伯起來,找趙大勇他們幫忙。
村口曬谷場圍了一圈人。
陳硯站在石磨上,手里舉著我給他的文書:王氏勾結(jié)盜匪投毒,泉眼里的水根本不是救命的,是催命的!
王嬸攥著破布沖出來:我家狗蛋喝了泉水上吐下瀉!晚棠救的才是真菩薩!
人群里突然竄出個黑影。
王氏舉著燒火棍撲過來,棍頭還沾著灶灰:小賤蹄子偷我家東西!還我......
陳硯反手扣住她手腕。
他從前文弱,現(xiàn)在卻像塊淬了火的鐵,捏得王氏直抽抽:再鬧,我把你綁去村祠堂。他聲音發(fā)顫,晚棠救過全村人的命,你配罵她
幾個壯實婦人擠過來。
李嬸抄起掃帚戳王氏后背:早看你不是好東西!
上回我家米缸少半袋,準是你偷的!
我攥著懷里的回生草往家跑。
陳硯在后面喊:晚棠!藥簍在柴房,我給你曬好了!
灶房里,周伯已經(jīng)支起藥臼。
他把回生草丟進去,杵子一砸,綠汁濺在青磚上,很快滲成個小水洼——和系統(tǒng)給的靈泉一個味兒。
窗外傳來腳步聲。
陳硯探進頭:趙大勇帶五個人去鷹嘴崖找赤焰花了,狗剩帶倆小子上北坡挖參。王氏被李嬸她們鎖在柴房,暫時鬧不起來。
我把最后一株回生草丟進藥臼。
石杵敲得叮當(dāng)響,混著外頭此起彼伏的晚棠,我來幫忙,像首沒調(diào)的曲子。
月亮爬上老槐樹梢時,藥簍堆了半屋。
周伯擦著汗翻《千金方》:清源丹得用源石水煉,明兒得把石頭搬回村......
陳硯突然按住我手背。
他掌心還帶著曬谷場的余溫:晚棠,你說等引雨術(shù)到手,青竹村能活過來不
我望著灶膛里跳動的火苗。那光映著他眼睛,亮得像星子。
能。我把藥杵遞給他,明早,咱們搬石頭去。
8
藥臼里的回生草碎成了泥。
我蹲在地上數(shù)藥材,手指戳過赤焰花的干葉——還差三株。
晚棠!周伯抹了把汗,藥杵在石臼邊磕出個白印,清源丹得用赤焰花引火,少一味都煉不成。他指節(jié)敲了敲《千金方》,這藥能解泉眼里的毒,再拖兩日,喝了泉水的娃子該撐不住了。
灶房外傳來腳步聲。
韓立扒著門框喘氣,布兜里只倒出兩株蔫巴巴的赤焰花:鷹嘴崖的都采光了,北坡石頭縫里摳出這兩株......他撓頭,要不我再去西溝
我搖頭。
西溝離村二十里,日頭毒得能曬裂石頭,他這會子去,怕是要暈在半路。
陳硯突然拽我袖子。
他掌心沾著藥粉,聲音輕得像嘆氣:我從前在山神廟避雨,聽獵戶說過個老道士。他低頭翻自己的舊書,住在鷹嘴崖后峰,石屋前種著藥圃......
現(xiàn)在去!我抄起竹簍就往外走。
陳硯扯住我:后峰陡得很,你一個人......
我能行。我把竹簍塞給他,看好藥材,王氏要是鬧起來......
李嬸她們在柴房守著。他從懷里摸出個干饃塞給我,帶著,路上墊墊。
日頭正毒。
我攀著崖壁往上爬,指甲縫里全是碎石渣。
后峰的風(fēng)卷著焦土味灌進喉嚨,我扶著塊歪脖子樹喘氣,就看見半坡上的石屋——青瓦上長著青苔,門楣掛著懸壺木牌。
誰門吱呀一聲開條縫。
白胡子老道探出頭,手里攥著藥鋤,莫不是又來討藥的
我忙彎腰:老神仙,我是青竹村的蘇晚棠。
我們村泉眼被投了毒,要煉清源丹救人......
停!老道甩了甩藥鋤,上個月有個盜匪也說救人,騙走我半筐靈芝。他要關(guān)門,我撲過去扒住門框:我有憑證!
我翻出褲腰里的文書——王氏和盜匪的書信,邊角還沾著陳硯按的血印。
老道瞇眼瞧了半天,突然把我拽進去:跟我來!
石屋后面是片藥圃。
赤焰花長得比人高,紅得像火苗。
老道蹲下去拔了三株,又撿了把雪頂參塞給我:這參得用晨露泡,明早寅時前煉。他拍了拍我手背,那王氏勾結(jié)的盜匪,明晚要過鷹嘴崖。
我攥緊藥簍的手一抖:您怎么知道
前日他們劫了我徒弟。老道指了指墻角的破布包,這是我徒弟的汗巾,染著盜匪的狼頭標記。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快回去,莫讓他們發(fā)現(xiàn)你拿了藥。
我謝過老道,往山下跑時差點摔進溝里。
等我沖進灶房,月亮已經(jīng)爬上老槐樹。
陳硯迎上來,沾著藥粉的手要接竹簍,又縮回去:拿到了
三株赤焰花,五根雪頂參。我把藥倒在案上,周伯湊過來聞了聞,一拍大腿:成!明早寅時開煉!
韓立蹲在門口啃饃:我去喊趙大勇守著泉眼,省得有人偷喝毒水。
陳硯突然拽我到窗邊。
外頭柴房方向傳來咚咚聲,王氏的罵聲混著李嬸的喝止:小賤人敢鎖我!等盜匪來了......
我脊梁骨一涼。老道的話在耳邊炸響——盜匪明晚過鷹嘴崖。
灶膛里的火噼啪爆了個火星。
我望著藥臼里的赤焰花,突然聽見后山方向傳來狼嚎。
9
我蹲在灶前扇風(fēng),藥鍋里的赤焰花咕嘟冒泡,周伯捏著雪頂參直搓手:再熬半柱香就能下丹引。
陳硯突然掀簾進來,袖口沾著泥:王氏那屋的鎖被撬了。
我手一抖,扇火棍掉在地上。
前日怕她鬧,李嬸拿鐵鏈鎖了柴房門,怎么會——
李四在院外晃悠。陳硯壓低聲音,我問他,他說方才去后坡找野薯,聽見王氏在草垛后頭罵人。
我抄起藥鏟沖出去。
月光被云遮住,柴房門大敞,鐵鏈斷成兩截扔在地上。
院角草垛傳來響動。
我貓腰湊近,聽見王氏尖著嗓子:明晚寅時,你們從西坡摸進來,先宰了那小賤人,泉眼歸你們!
娘!陳硯突然喊了一聲。
草垛里窸窸窣窣,王氏撞開我往外跑,發(fā)簪掉在地上,沾著草屑。
我撿起她方才扔在草垛的布包,展開是塊狼頭標記的皮子——和老道說的盜匪標記一模一樣。
晚棠姐!李四從墻根竄出來,額頭冒冷汗,我、我聽見了!王氏和兩個穿黑衣的說話,說等盜匪來了要血洗村子!
我攥緊狼頭皮,后槽牙咬得發(fā)酸。
原以為鎖了她能消停,沒想到她早撬了鎖,勾結(jié)盜匪比老道說的還早!
陳硯扯了扯我衣袖:周伯說丹要熬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狼頭皮塞給李四:你去趙大勇家,讓他帶幾個壯實的守村口。陳硯,你跟我看丹。
藥鍋里翻著紫泡,周伯舉著丹引要撒,我按住他手:等等。
咋周伯急得直跺腳。
王氏的人可能混進來投毒。我抄起木勺攪了攪藥汁,去打盆山泉水來,我要驗毒。
陳硯拎著瓦罐跑回來,我蘸了點泉水滴進藥鍋——藥汁滋啦冒白煙。
有毒!周伯臉色煞白,方才那水是從井里打的
陳硯攥緊瓦罐:井邊有腳印,像是新踩的。
我捏碎懷里的解毒丹丟進藥鍋,藥汁慢慢變清。
周伯抹了把汗:好險,再晚半刻丹就廢了。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
我抬頭,月亮被烏云吞得只剩條縫,豆大的雨點砸在窗紙上。
要下暴雨了!韓立從外頭沖進來,西坡的老柳樹倒了,砸出個洞!
我抓起斗笠往外跑。
暴雨劈頭蓋臉,閃電照亮西坡——老柳樹根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石頭上刻著歪歪扭扭的藏水二字。
陳硯舉著火把湊過去,火光映出洞壁的水痕:像是從前存水的地窖。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