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竹馬的道侶愛上了新上山的師妹。</p>

    為了和我解除宿命契約，他自廢二十年的修為。</p>

    我拿本命內(nèi)丹想救他時，他譏諷我是妖不配碰他。</p>

    可他之前掉落山間，我忍痛割掉五條尾巴幫他續(xù)命的時候他說過他永遠(yuǎn)不會嫌棄我的。</p>

    淚落之間，我轉(zhuǎn)修無情道。</p>

    從此天涯海角，心頭再無一絲感情。</p>

    他哭著找到我的時候，我將劍架在他脖子上，問他是誰。</p>

    1</p>

    望著飯盒里的菜餅被換成了一只只死青蛙和蜥蜴時我心頭一顫。</p>

    “師姐不是狐妖嘛，我專門抓了這些孝敬師姐�！�</p>

    章雯雯譏諷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隨著一起的還有一些新入門雜碎的哄笑聲。</p>

    我憤怒的揚起手，想要教訓(xùn)她時。</p>

    卻被一個熟悉的人影硬生生的推開。</p>

    “白月你現(xiàn)在越來越野蠻了，公然想毆打同門后輩�！�</p>

    宋溫書自然的將章雯雯護(hù)在身后，而我的手腕則被桌角磕出了血。</p>

    “大師兄我好怕呀，我是看師姐頓頓吃素，我看得心疼才去捉些葷腥給她解饞，你看我手都破了皮�！�</p>

    章雯雯哭的梨花帶雨的依偎在宋溫書的懷中，而后者滿眼心疼的吹拂著她的手，眉宇間是似水的柔情。</p>

    我看得一陣心酸，自章雯雯上山之前，他不是這樣的。</p>

    他知道我最討厭別人稱呼我為狐妖，如今他卻任由我受這個后輩欺辱，裝作看不見一般。</p>

    我無力撞開他們，眼角滑落的淚滴到滲血的手腕，一陣火辣辣的疼。</p>

    我在后山待了許久，直到晚上宋溫書才來尋我。</p>

    “你今天別怪我，我是虛空崖的大師兄，我要是今天因為關(guān)系偏向你，那整個山崖會怎么看我？”</p>

    我心頭一軟，賭氣的偏過頭瞥見他手中提著的飯盒。</p>

    平時他哄我的時候里面總裝著些瓜果點心，我也順勢給他臺階下。</p>

    “再原諒你一次�！�</p>

    我賭氣的掀開蓋子，卻被跳出來的一只蛤蟆嚇得踉蹌倒地。</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山洞外傳來了好幾個人的嘲笑聲，而此刻宋溫書搖身變成了章雯雯的模樣。</p>

    “師姐你好狼狽呀�！�</p>

    章雯雯譏笑著望著我，我詫異的望著她。</p>

    她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的，這里是我與宋溫書定情的地方。</p>

    那時只有十余歲的我們學(xué)著戲臺上的場景。</p>

    在山洞里以枯枝為香，破碗為爐，對著天地承諾此生永不棄對方。</p>

    并約定這個地方只有我們曉得，不告訴第三個人。</p>

    可如今這個只上山一個月的章雯雯就讓他背叛了恪守十年的承諾。</p>

    我心死的拔出劍，寒光嚇得他們縮成一團。</p>

    但我還是收了起來，掌門長老閉關(guān)，虛空崖所有事全由宋溫書負(fù)責(zé)，我不想給他添麻煩再煩心。</p>

    或許是章雯雯自己無意中尋到這里的罷......</p>

    我冷哼的出去，趕了一夜來到山下買了那塊劍配。</p>

    那天我同他下山采購，他盯了許久那塊劍配，但錢不夠他便苦笑著悻悻而去。</p>

    我為何吃菜餅，就為了攢下每個月一兩補錢。</p>

    而今天恰好是他的生辰，我一刻不停的趕回崖中。</p>

    卻在桃林中碰到了和章雯雯漫步的他。</p>

    2</p>

    我幻化成原形潛伏在暗中。</p>

    章雯雯羞澀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精致的劍配遞給宋溫書，與它相比我的這塊太過寒酸了。</p>

    我自愧的低下頭，章雯雯隨之俏皮的問宋溫書。</p>

    “師兄，你真的喜歡白月師姐嘛，你不覺得她身上有狐騷味嘛�！�</p>

    宋溫書沉默許久，眼眸中滿是落寞。</p>

    “或許有吧，哪有什么喜歡，只是我欠她的罷了�！�</p>

    但隨之更冷的還有我的心，我本以為會聽到他反駁章雯雯，卻等到他真正袒露的心聲。</p>

    好一個只是欠我的的，那可真的苦了他了。</p>

    我幻化了人形猛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嚇得章雯雯倒在暈倒在他懷中。</p>

    “你什么時候在這的，雯雯有心悸你想害死她嘛？”</p>

    宋溫書滿臉擔(dān)憂的將章雯雯護(hù)在懷中，轉(zhuǎn)而怒視著我。</p>

    “宋溫書你不欠我的，從此我們兩不相欠！”</p>

    我冷冷說罷便心死的扭頭飛走，我見過他愛我時的眼神，所以不愛時格外明顯。</p>

    半空中我又瞥見當(dāng)時我們初識的崖底，云煙般的記憶又從眼前掠過。</p>

    那時我才生成靈智，狐生九尾升仙，五尾化人。</p>

    我在崖低閑逛時碰到了跌落崖底的小宋溫書，他七竅流血只剩下微弱的氣息。</p>

    自我還是小狐貍時就常常在山崖邊瞅他們練功。</p>

    而小宋溫書也發(fā)現(xiàn)了我，常常拿著一些瓜果點心故意放在灌木叢中。</p>

    此刻他似乎也認(rèn)出了我，無力的勾著我的衣角。</p>

    “小狐貍，抱歉以后不能再給你送吃的了，或許有來世我們好好認(rèn)識一下，我叫宋溫......”</p>

    他沒完就咽了氣，我痛哭的搖晃著他祈求他醒醒。</p>

    突然我想起了娘親離世前和我說過五尾靈狐的五條尾巴可令死人續(xù)命還陽。</p>

    我忍痛用刀割下，錐心的痛直沖我天靈蓋。</p>

    我將尾巴放在宋溫書的胸口后便暈了過去。</p>

    再次醒來時是在虛空崖的大門口，宋溫書將我抱在懷中聲音嘶啞的一遍遍喊著請掌門救救我吧。</p>

    他稚嫩的額頭磕的鮮血淋漓，但眼神滿是堅定。</p>

    后來是大長老喚他進(jìn)殿厲聲詢問他，救我就要和我終世成為道侶，簽訂宿命契約。</p>

    而代價就是與異族簽訂，不可修煉大道。</p>

    所以宋溫書現(xiàn)在修煉的一直是毒道，我修的是藥道。</p>

    那時小宋溫書沒有絲毫猶豫的說他不怕。</p>

    自那以后我成為了虛空崖第一個妖族弟子。</p>

    而后來聽同門說宋溫書為了不耽擱我治療，硬生生從崖底爬了上來，而在門口也跪了一天一夜。</p>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p>

    轉(zhuǎn)眼間我們都一起渡過了十年光陰，期間我無數(shù)次問他有沒有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p>

    而他總是誠摯的說道：“若成仙身旁無你，那我情愿同你插秧種田過一生�！�</p>

    這份情意一直持續(xù)到一個月前章雯雯上山。</p>

    更是今天我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竟完全出自虧欠，那那些當(dāng)初真摯的情話和承諾都是演出來的嘛？</p>

    回到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桌子上多了一本舊書。</p>

    扉頁上赫然寫著“無情道”三個字，而緊接著下面一行字跡熟悉的批注。</p>

    “大道無情，修煉者無分種族，愈是傷心心死，此道愈走愈遠(yuǎn)�！�</p>

    這好像是娘親的字跡…可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嘛！</p>

    我不知道這本書是誰放的，但我失神的望著那行批注暗暗下了個決心。</p>

    我練！</p>

    既然宋溫書對我已無心，我也沒必要再輔助他修煉藥道了。</p>

    大道三千，我又何曾不想升仙。</p>

    尾巴是狐族靈根，如今靈根被毀了自然不能修煉了。</p>

    那我就修這無情大道，我要讓這崖間所有瞧不起我這只狐妖的崖內(nèi)弟子們瞧瞧，誰能大道先成！</p>

    3</p>

    我在屋子里將這本書心經(jīng)牢記于心。</p>

    書上講初練此法會將心頭失意無限放大，不可躲避，等心傷到極致這才算入門。</p>

    次日醒來，山崖下起了大雪。</p>

    我決定去找宋溫書想看他還有多絕情，來助我修煉此道。</p>

    我沒再掩飾狐妖特征，露出了一對狐耳坦然的走在崖內(nèi)，不少師兄弟用異樣的目光望向我。</p>

    而宋溫書正在藏書閣捧著章雯雯的手哈氣取暖，他的手中不知怎么受傷纏了厚厚的布片。</p>

    “你怎么好意思來，雯雯昨晚嚇得一夜未醒，夢中都在顫抖著？”</p>

    他厲聲指責(zé)著我，而章雯雯故作嬌弱的躲在他身后。</p>

    “哦？這么說你昨晚同她一起睡的嘛？”</p>

    我心頭莫名的一顫，哽咽的反問著他。</p>

    他想反駁卻啞巴的張不開嘴，章雯雯冷冷的鄙夷附和著。</p>

    “白月師姐能把耳朵收起來嘛，我最怕狗了�！�</p>

    我直接揚手甩了她一巴掌，她詫異的盯著我。</p>

    宋溫書立刻向我甩來一記毒掌，我躲避不及的中招倒在地上。</p>

    一口毒血吐了出來，我苦笑的望著他。</p>

    這曾練成后自豪的說以后保護(hù)我的招式，竟第一個活目標(biāo)卻也是我。</p>

    他心疼的摟著章雯雯從我身邊掠過，末了冷冷丟下一句。</p>

    “你真的變了白月，果然妖族就是妖族，把你的耳朵收起來，惹人眼煩�！�</p>

    恍惚中我回憶起了那年冬天，我倆在崖口看雪。</p>

    他搓暖了手捂在我的耳朵上深情的說著。</p>

    “最喜歡阿月毛茸茸的小耳朵了，以后別藏了好不好？”</p>

    我無力的躺在地上，這些事情一直在我腦海中翻涌。</p>

    這難道就是無情心經(jīng)的力量嘛。</p>

    我的心好痛，像一把把刀在捅在割在挖。</p>

    踉蹌的回到屋內(nèi)運功自我療傷，直至半夜才將毒血全部逼出來。</p>

    這時一個小師妹闖進(jìn)了我的屋內(nèi)焦急的大喊著說宋溫書在斷崖口散盡修為讓我快去阻止他。</p>

    我瞳孔一顫，匆匆的趕了過去。</p>

    只見門派中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嚷著讓宋溫書別做傻事。</p>

    我望見宋溫書運功盤坐著，周圍散發(fā)著縷縷真氣，那都是他的修為精氣。</p>

    他似乎瞥見了我，釋然的笑著說道。</p>

    “我忍了十年了白月，這十年間我無時無刻不再后悔簽訂那個狗屁的宿命契約，如今我散盡修為也要毀約，我要和雯雯在俗世白頭共老。白月我欠你的，我還清了！”</p>

    說罷他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白袍倒地。</p>

    不知是我舍不得還是無情心經(jīng)的力量，我控制不住的上前。</p>

    我心疼的落淚望著他，如十年前割尾那般吐出自己的本命內(nèi)丹想給他續(xù)命。</p>

    內(nèi)丹一毀，縱是大羅金仙也無力救我了。</p>

    宋溫書一把將內(nèi)丹逼回了我的丹田冷聲道。</p>

    “我不想再欠你的，我縱然死，我不想和你再有半分瓜葛，我恨你白月，因為你我受盡門內(nèi)弟子冷眼，還要忍著去哄你。更是因為你我不能和雯雯相愛，否則契約就會反噬傷害她，我恨你！”</p>

    他眼神中滿是恨意，一字一句如劍雨般落在我的心頭。</p>

    原來他早就開始恨我了，章雯雯只是給他能夠爆發(fā)的勇氣和支撐罷了。</p>

    或許他真的從未愛過我，只是虧欠而已。</p>

    剎那間一股莫名的力量襲遍全身。</p>

    無情道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