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1

    重生之痛

    喉嚨里燒灼般的劇痛尚未散去,沈青璃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茜素紅纏枝蓮帳頂,空氣里浮動著清甜的白梨香。她撐起身,觸手是柔軟光滑的杭綢錦被。

    目光掠過梳妝臺上那面嵌螺鈿的牡丹銅鏡,鏡中人烏發(fā)如云,肌膚飽滿瑩潤,正是二八年華的模樣。

    姑娘醒了丫鬟云舒撩開珠簾進(jìn)來,手里捧著一個剔紅漆盒,洛姑娘等了您半個時辰了,說是得了件稀罕物,定要親手交給您。

    洛容華。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沈青璃的太陽穴。前世記憶轟然倒灌:冷宮破窗外呼嘯的北風(fēng),洛容華尖利的笑聲,還有那杯滾燙穿喉的鴆酒。青璃姐姐,你沈家一百三十七口的血,染紅宮階的樣子真好看!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疼痛讓翻涌的殺意勉強(qiáng)沉靜下來。

    沈青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只剩一片溫軟的困惑:容華妹妹來了快請。

    腳步聲輕快。洛容華穿著一身嬌嫩的鵝黃襦裙,發(fā)間別著新摘的玉蘭,笑容天真得能掐出水來:青璃姐姐可算醒了!她親昵地挨著床沿坐下,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倒出一枚紫檀木牌。木牌雕工精湛,正面是祥云瑞獸,背面刻著貴人護(hù)體,諸邪退散八個古篆。

    前兒去大慈恩寺為姐姐求的,洛容華將木牌塞進(jìn)沈青璃手心,指尖冰涼,住持親自開過光,說是能助運(yùn)勢,保平安。她頓了頓,眼波流轉(zhuǎn),姐姐下月便要入宮待選,戴上它,定能得償所愿。

    紫檀觸手溫潤,暗香浮動。沈青璃卻像握住一塊燒紅的炭。前世,就是這塊被供奉了邪術(shù)的吸運(yùn)牌,如跗骨之蛆般吸走了她所有的氣運(yùn)。

    父親在朝堂被構(gòu)陷貪污,兄長戍邊遭遇意外,母親憂思成疾一病不起……而她自己,從初封的貴人一路跌進(jìn)泥潭,最終在冷宮與鼠蟻為伴,被洛容華一杯毒酒了結(jié)性命!

    姐姐洛容華見她盯著木牌出神,喚了一聲。

    沈青璃抬眼,唇角彎起一個毫無破綻的欣喜弧度:妹妹有心了,這般貴重……

    她作勢推拒,洛容華果然如前世般,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她頸間懸掛的一枚羊脂白玉如意鎖上。

    姐姐跟我還客氣什么!洛容華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搖晃,撒嬌道,若姐姐實在過意不去,不如……不如把那枚如意鎖給我咱們交換信物,往后在宮里宮外,也好彼此照應(yīng)!

    魚兒咬鉤了。沈青璃心中冷笑,面上卻浮起恰到好處的羞赧:這如意鎖是母親所賜……

    在洛容華期待的目光中,她慢條斯理地解下如意鎖遞過去,順勢將紫檀木牌緊緊攥住。

    妹妹的情誼,姐姐記下了。

    待那抹鵝黃身影歡天喜地地消失在垂花門外,沈青璃臉上所有溫軟頃刻褪盡。云舒,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拿剪子來,要最利的。

    2

    邪術(shù)反噬

    燭火搖曳,映著沈青璃沉靜的側(cè)臉。

    她用小銀刀沿著紫檀木牌邊緣的合縫處,一點點撬開。

    前世被打入冷宮后,她曾在一個瘋癲老宮女口中聽過這種邪物的秘密。牌分兩層,外層是普通紫檀,內(nèi)層卻嵌著刻滿符咒的陰沉木,以及幾縷被詛咒之人的發(fā)絲或貼身之物。

    咔嚓一聲輕響。木牌應(yīng)聲分開,露出內(nèi)里一小塊色澤烏沉、布滿詭異螺旋紋路的木芯,上面用極細(xì)的朱砂刻滿了扭曲的符文,中間果然纏繞著幾根烏黑的長發(fā),正是她昨日梳頭時無意掉落被洛容華拾去的!

    沈青璃眼中寒芒一閃。她取出一塊早已備好的普通槐木塊,大小與那符咒木芯分毫不差。

    又用沾了朱砂的細(xì)針,憑著前世模糊的記憶,反向臨摹那些符文,不是祈求,而是反噬!最后,她割下自己一縷發(fā),纏繞在反向的符文上,替換掉原來的符芯,再用魚膠將紫檀木牌外殼嚴(yán)絲合縫地粘好。

    云舒,她將復(fù)原的木牌遞給心腹丫鬟,明日找個生面孔,扮成游方道士,在洛府后門等著。洛容華若派人打聽高人,就引薦給西城那個專會種福的胡婆子。胡婆子早被父親暗中控制,最擅長的,就是把人推向福運(yùn)的深淵。

    三日后,京中勛貴女眷的賞花宴上。洛容華果然戴著那枚羊脂白玉如意鎖,光彩照人,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心。

    容華妹妹這如意鎖水頭真好!

    聽說大慈恩寺的護(hù)身符最是靈驗,妹妹氣色愈發(fā)好了呢。

    洛容華志得意滿,撫著如意鎖,目光穿過人群,精準(zhǔn)地投向角落安靜插花的沈青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沈青璃正將一支粉白芍藥插入天青釉瓷瓶,對她回以溫婉淺笑,手腕上那只通透的翡翠鐲子滑落一截,碧色映著皓腕。

    變故陡生!洛容華腳下不知怎的一滑,整個人驚呼著朝前撲倒。慌亂中她抓住旁邊英國公府小姐的披帛想穩(wěn)住身形,卻將那價值千金的孔雀金線披帛嗤啦一聲扯裂大半!更糟的是,她撲倒時帶翻了紅木案幾,案上一盞滾燙的雨前龍井,不偏不倚全潑在了剛進(jìn)門的端敏郡主新做的百蝶穿花云錦裙上!

    花園里死一般寂靜。

    英國公小姐氣得臉色發(fā)白,端敏郡主看著裙上刺眼的茶漬,柳眉倒豎。

    洛容華狼狽地跌坐在一地狼藉中,發(fā)髻歪斜,精心打扮的鵝黃裙子沾滿泥污和茶葉,那枚嶄新的如意鎖磕在石子上,裂開一道猙獰的細(xì)紋。

    我…我不是故意的……洛容華臉色煞白,聲音發(fā)顫。

    好個不是故意!端敏郡主冷笑,洛家的規(guī)矩,本郡主今日算是領(lǐng)教了!英國公小姐更是直接拂袖而去。

    沈青璃放下花剪,在眾人或同情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中,上前欲攙扶洛容華:妹妹快起來,可有摔傷指尖即將觸碰到洛容華手臂時,她腕間的翡翠鐲子不小心在對方裂開的如意鎖上輕輕一磕。啪嗒!那枚裂了紋的玉鎖,徹底斷成兩截,跌落塵埃。

    洛容華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沈青璃,眼中第一次淬出毫不掩飾的怨毒。沈青璃收回手,滿臉無措的歉意,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潭水,清晰地映出洛容華此刻的狼狽與驚怒。

    3

    宮選驚變

    選秀之日,朱雀門外香車寶馬堵塞長街。沈青璃的青帷馬車剛駛出沈府所在的梧桐巷,一道鵝黃身影便突兀地攔在路中央,正是洛容華。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凈,一身水綠宮裝,只在鬢邊簪了一朵含苞的粉芍藥,楚楚可憐,惹人注目。

    青璃姐姐!洛容華聲音帶著哭腔,眼圈微紅,妹妹的馬車壞了,求姐姐載我一程!誤了時辰,可是大罪。前世,沈青璃便是被她這副可憐模樣打動,允她同乘。結(jié)果入宮后,洛容華憑著從她這里借去的氣運(yùn)和模仿她舉止神態(tài)學(xué)來的風(fēng)韻,竟先她一步得了貴人位份,從此處處壓她一頭!

    車簾紋絲不動,只傳出沈青璃平靜無波的聲音:洛姑娘,宮門落鑰的時辰耽誤不得。你的難處,我亦無法。姐姐!洛容華撲到車窗邊,淚珠滾落,難道你真要看著妹妹……云舒,沈青璃打斷她,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告訴馬夫,沖過去。

    是!云舒揚(yáng)聲對外道,姑娘有令,沖過去!誤了時辰,唯你是問!

    馬夫一咬牙,揚(yáng)鞭催馬!駿馬嘶鳴,車輪滾動。洛容華嚇得尖叫一聲,慌忙朝路邊撲倒,才堪堪避開。青帷馬車毫不停留,絕塵而去,只留下漫天煙塵撲了她滿頭滿臉。

    沈青璃!洛容華從地上爬起來,精心梳就的發(fā)髻散亂,水綠的宮裝沾滿灰土,那朵粉芍藥早已碾落成泥。她盯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姣好的面容扭曲如惡鬼,眼中翻涌著刻骨的怨毒和一絲驚疑不定。

    沈府馬車抵達(dá)神武門時,恰是吉時。沈青璃遞了牌子,由小太監(jiān)引著,隨一眾秀女魚貫進(jìn)入體元殿前寬闊的庭院。她今日只穿了件素雅的月白云錦宮裝,發(fā)間一支簡簡單單的珍珠步搖,通身無多余佩飾。然而當(dāng)她垂首斂目,隨著隊伍款款而行時,那份沉靜的氣度,宛如月華流淌,悄然吸引了高臺上幾道審視的目光。

    皇上您瞧,總管太監(jiān)福安低聲對御座上身著明黃常服的帝王道,那位穿月白衣裳的,便是沈御史家的千金,沈青璃。

    皇帝蕭徹,年不過二十五,面容俊朗,眉眼間卻凝著一層不符合年齡的沉郁。他目光掠過沈青璃低垂的眉眼、挺直的脊背,握著玉扳指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太像了。像極了冷宮里那個被他親手賜下鴆酒,卻至死都挺直脊梁的女子。那一幕,是他親政以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下一個,洛氏容華!內(nèi)侍尖利的唱名聲響起。洛容華終于趕到了。她重新梳洗過,換了一身更鮮艷的桃紅宮裝,發(fā)髻高挽,插著赤金點翠步搖,蓮步輕移,竭力展示著婀娜身姿。

    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努力回想胡婆子指點的聚福之法,唇邊噙著自認(rèn)最美的笑容。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不知從何處,竟飛來幾只色彩斑斕的鳳蝶,翩躚著,似被洛容華發(fā)間的香氣吸引,最終竟有兩只大膽地落在了她高聳的發(fā)髻上!

    呀!蝴蝶!

    真是奇景!

    洛姑娘莫不是有祥瑞之兆

    庭院里響起低低的驚嘆和羨慕的私語。洛容華心中狂喜,腰桿挺得更直,眼風(fēng)得意地掃過人群中的沈青璃。高臺上,幾位閱選的老太妃也露出訝異贊許之色。蕭徹的目光亦被這小小奇景吸引,落在那桃紅身影上,眉梢微挑。

    就在此時,噗……一聲沉悶悠長、極其不雅的聲音,突兀地在寂靜的庭院中響起!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如同腐爛的雞蛋混合了漚壞的酸菜,以洛容華為中心,迅猛擴(kuò)散開來!

    嘔……離她最近的幾個秀女猝不及防,當(dāng)場掩鼻干嘔。高臺上的老太妃們臉色驟變,紛紛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蕭徹眉頭緊鎖,霍然起身!

    洛容華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渾身抖如篩糠。她不明白!胡婆子明明說那聚福香能引來祥瑞,為何…為何會……

    放肆!福安總管尖聲怒喝,臉都?xì)馇嗔�,穢亂宮闈,御前失儀!還不把這污糟東西拖下去!幾個如狼似虎的太監(jiān)立刻撲上來,不顧洛容華的哭喊掙扎,捂住她的嘴,粗暴地將人架起往外拖。那幾只受驚的鳳蝶早已倉皇飛走。

    一場鬧劇落幕,庭院里的氣味久久不散。蕭徹面色鐵青,目光沉沉掃過噤若寒蟬的秀女們,最終,落回那個始終安靜垂首、仿佛周遭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guān)的月白身影上。

    沈氏青璃,他開口,聲音辨不出喜怒,抬起頭來。

    沈青璃依言緩緩抬頭,目光沉靜如水,不卑不亢地迎上那雙重瞳幽深的龍目。四目相對的剎那,蕭徹心頭劇震!就是這雙眼睛!冷宮鴆酒前夜,她就是用這雙沉靜得近乎死寂的眼睛看著他,沒有怨恨,只有一片荒蕪的洞明。

    留牌子。蕭徹移開視線,指尖冰涼,賜……玉棠宮偏殿。

    4

    深宮秘聞

    云舒替沈青璃梳理著長發(fā),低聲道:姑娘,奴婢打聽清楚了。那日洛姑娘,哦不,洛氏被拖下去后,并未直接送出宮。太后娘娘身邊的孫嬤嬤親自去內(nèi)務(wù)府要的人,說是洛氏突發(fā)惡疾,穢物沖撞乃是身不由己,若就此逐出恐損皇家仁德之名,便帶回慈寧宮靜養(yǎng)診治去了。

    沈青璃對著銅鏡,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靜養(yǎng)診治不過是太后明目張膽的庇護(hù)罷了。這深宮,所謂的規(guī)矩,在絕對的權(quán)力面前,不過是一紙空文。

    日子在玉棠宮的平靜下暗流涌動。沈青璃雖閉門不出,但耳目未閉。她知曉洛容華在慈寧宮靜養(yǎng)月余后,竟搖身一變,以太后親自教導(dǎo)、誠心悔過的名義,被太后強(qiáng)塞進(jìn)了后宮,封了個最低等的采女。位份雖低得可憐,連給高位妃嬪請安的資格都沒有,但人,終究是留下了。這消息在后宮并未掀起太大波瀾,一則位份太低不足為慮,二則,誰都知道這是太后的意思,無人敢置喙。沈青璃摩挲著腕間的玉鐲,眼神幽深。采女不過是太后為這枚棋子重新落下的第一步。洛容華蟄伏慈寧宮那些日子,恐怕并非只是靜養(yǎng),而是被更深入地調(diào)教,如何更好地模仿她沈青璃,如何更狠地構(gòu)陷沈家。

    玉棠宮僻靜,院中幾株老玉蘭開得正好。沈青璃入住不過三日,便收到洛容華托人輾轉(zhuǎn)送來的謝禮,一只纏絲瑪瑙碟盛著的精致點心,梅花香餅。附箋字跡娟秀,言辭懇切,自責(zé)御前失儀連累沈家馬車受驚,懇請姐姐原諒云云。

    姑娘,這餅看著倒好,可要云舒話未說完,便被沈青璃抬手止住。找個不起眼的角落,喂螞蟻。沈青璃淡淡道。前世,洛容華便是用這摻了慢性毒藥的香餅,一點點毀了她的容貌和嗓音。果然,次日清晨,云舒白著臉來報,那香餅碎屑旁,死了一小片黑壓壓的螞蟻。

    沈青璃看著銅鏡中自己尚顯青澀的容顏,眼神冰冷。復(fù)仇的火焰在心底無聲燃燒,但這深宮,每一步都需走得穩(wěn)、藏得深。她需要的,不僅是洛容華的命,更是足以掀翻其背后靠山,那位深居簡出卻手握實權(quán)的太后的力量。

    機(jī)會很快來臨。五日后,皇帝率部分宮眷前往西苑太液池泛舟消暑。沈青璃位份低微,本無資格隨行。然而臨出發(fā)前,皇后所乘鳳輦的輪軸竟莫名斷裂,皇后受了驚嚇需靜養(yǎng)。不知是誰在蕭徹面前提了一句沈選侍沉穩(wěn),沈青璃的名字便添在了隨行名單末尾。

    太液池碧波萬頃,龍舟畫舫點綴其間。沈青璃被安排在一條不起眼的小舟上,隨侍的只有云舒和一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舟行至藕花深處,水風(fēng)清涼,荷香陣陣。沈青璃倚著船舷,指尖拂過清涼的湖水,目光卻銳利地掃過遠(yuǎn)處金碧輝煌的御舟。

    忽然,一陣壓抑的爭吵聲順風(fēng)傳來,斷斷續(xù)續(xù)。

    ……戶部的帳……春宴采買……五十萬兩雪花銀……對不上……

    ……太后……體己……補(bǔ)上……

    ……糊涂!……國庫空虛……北境將士的冬衣……

    是蕭徹和一個略顯蒼老激動的聲音!

    沈青璃心頭猛地一跳!戶部虧空、春宴采買、五十萬兩!前世,沈家被構(gòu)陷的罪名之一,便是父親沈巍監(jiān)管戶部時貪墨了這筆春宴銀子!父親至死都在喊冤,原來這筆巨款,竟是被太后挪作私用了

    她屏住呼吸,示意小太監(jiān)將船再悄悄靠近些。御舟的明黃帷幔被風(fēng)吹起一角。她看見蕭徹負(fù)手而立,面色鐵青,對面站著須發(fā)皆張的戶部尚書趙崇明。趙崇明手中捧著一卷厚厚的賬冊,正激動地說著什么。而蕭徹腳邊,跪著一個瑟瑟發(fā)抖、穿著四品內(nèi)侍服飾的太監(jiān),正是太后宮里的總管太監(jiān)劉得祿!

    真相如同閃電劈開迷霧!前世構(gòu)陷沈家的局,從此時、甚至更早,就已開始編織!洛容華是太后的棋子,而太后的目標(biāo),恐怕不僅是沈家,更是借此削弱皇帝,繼續(xù)把持朝政!沈青璃強(qiáng)壓住翻騰的心緒,示意小太監(jiān)速速將船劃走。就在小舟調(diào)轉(zhuǎn)船頭,欲隱入更密的荷葉叢時。

    嗖!一道凌厲的破空之聲驟然襲來!一支弩箭,閃著淬毒的幽藍(lán)寒光,直射沈青璃心口!

    5

    暗箭難防

    電光石火間,一道黑影從斜刺里撲出!噗嗤!弩箭狠狠扎入血肉的悶響令人頭皮發(fā)麻。

    黑影重重跌在沈青璃腳邊,濺起的血點染紅了她月白的裙裾。是個穿著普通侍衛(wèi)服飾的年輕男子,箭矢深深沒入他右肩,傷口流出的血竟是詭異的黑紫色!

    有刺客!護(hù)駕!遠(yuǎn)處御舟上響起刺耳的鑼聲和侍衛(wèi)的怒吼,整個太液池瞬間大亂。數(shù)條護(hù)衛(wèi)快船如離弦之箭般向這邊飛馳。沈青璃顧不得許多,蹲下身查看那侍衛(wèi)的傷勢。劇毒!

    她立刻從荷包里摸出一個青瓷小瓶,這是入宮前父親暗中塞給她的沈家秘制解毒散。她毫不猶豫地倒出大半藥粉,按在那侍衛(wèi)汩汩冒血的傷口上。

    侍衛(wèi)痛得悶哼一聲,睜開眼。那是一雙極其清亮銳利的眼睛,此刻因劇痛和毒素而布滿血絲。

    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沈青璃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氣音。沈青璃這才看清,他口中空空蕩蕩,竟是個啞巴!更讓她心頭巨震的是,侍衛(wèi)因掙扎而微微扯開的衣襟里,露出鎖骨下方一個模糊的烙印痕跡。那形狀,竟像極了沈家軍中專用于標(biāo)記死士的暗記!

    你……沈青璃剛開口,大批侍衛(wèi)已沖上小船,將她和受傷的啞衛(w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

    沈選侍受驚了!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抱拳,目光銳利如鷹隼,此人……他盯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啞衛(wèi)。

    若非這位義士舍身相救,本宮已遭毒手。沈青璃站起身,裙裾上的血跡如點點紅梅,他身中劇毒,需立刻救治。煩請將軍稟明皇上,此人,本宮要了。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略一遲疑,還是揮手讓人小心抬起啞衛(wèi)。沈青璃被護(hù)送回岸,直接帶到了西苑的勤政偏殿。

    殿內(nèi)彌漫著龍涎香和未散的硝煙味。蕭徹端坐御案后,面色陰沉如水,眼底翻涌著風(fēng)暴。

    趙崇明跪在下方,臉色灰敗。劉得祿已不見蹤影,只留地磚上一小灘未干涸的暗紅血跡。

    臣妾沈青璃,參見皇上。沈青璃屈膝行禮,姿態(tài)恭謹(jǐn)。蕭徹的目光如實質(zhì)般落在她身上,掃過她裙擺刺目的血跡,最終定格在她沉靜的臉上:你今日,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獨(dú)有的威壓,仿佛巨石懸頂。

    殿內(nèi)死寂。趙崇明緊張地看向沈青璃。沈青璃抬起頭,目光清澈坦蕩:回皇上,臣妾舟行藕花深處,只聞水聲風(fēng)聲,偶有鳥鳴。驚見刺客冷箭時,已是險象環(huán)生,幸得義士相救。

    她只字不提戶部虧空與太后,仿佛真的只是受了一場無妄之災(zāi)。

    蕭徹審視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偽裝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如深潭般的平靜。

    良久,他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動了半分:那啞衛(wèi)救命之恩,重于泰山。沈青璃再次垂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懇切,求皇上開恩,允臣妾照料他傷勢,以全報恩之心。

    蕭徹沉默片刻,揮了揮手:準(zhǔn)了。退下吧。

    謝皇上隆恩。沈青璃恭敬退下。就在她即將踏出殿門時,身后傳來蕭徹辨不出情緒的聲音:沈選侍,你很聰明。但在這宮里,知道得太多,有時候比無知更危險。沈青璃腳步未停,只微微側(cè)身:臣妾謹(jǐn)記皇上教誨,唯愿安守本分,平安度日。

    6

    啞衛(wèi)之謎

    啞衛(wèi)被安置在玉棠宮后一處僻靜廂房。御醫(yī)診治后連連搖頭:箭毒陰狠,雖得沈選侍良藥及時壓制,保住了性命,但余毒深入肺腑,右臂經(jīng)脈盡毀,日后怕是廢了。

    沈青璃坐在榻邊,看著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的年輕面孔。云舒小心地替他擦拭額角的冷汗,低聲道:姑娘,他頸下那個烙印,奴婢瞧著,像是北境黑鴉營的……

    黑鴉營!沈青璃心頭劇震。那是她長兄沈青鋒麾下最精銳也最神秘的一支死士營!

    三年前,長兄在雁門關(guān)外遭遇埋伏,麾下三千黑鴉營將士全軍覆沒,尸骨無存!此人既是黑鴉營幸存者,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宮中還恰好救了她

    深夜,啞衛(wèi)在劇痛中醒來。對上沈青璃探究的目光,他掙扎著起身,不顧傷痛,竟以指沾著尚未干涸的藥汁,在榻邊小幾上艱難地劃寫起來。筆畫扭曲,卻力透幾面。令兄未死,囚于北苑馬場。洛妃通敵,信物在婢秋月處。太后欲借春宴賬目,構(gòu)陷沈御史,嫁禍皇上。

    每一個字都像驚雷炸響在沈青璃耳邊!長兄未死!洛容華通敵!太后構(gòu)陷的屠刀已然舉起!

    你…究竟是誰沈青璃聲音微顫。啞衛(wèi)寫完最后一個字,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只是用那雙清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手指顫抖著,指向自己空蕩蕩的口中,又指向北方雁門關(guān)的方向,最后在胸前做了一個沈家軍獨(dú)有的效忠手勢。

    沈青璃瞬間明白了!這啞衛(wèi),是長兄在黑鴉營的心腹!他口中的傷,或許正是為保守長兄下落的秘密而自己。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席卷了她,她死死攥住袖口,指甲陷入掌心,才勉強(qiáng)維持住一絲清明。

    你且安心養(yǎng)傷。沈青璃的聲音異常冷靜,告訴我,北苑馬場,具體何處看守幾何

    啞衛(wèi)再次艱難地蘸取藥汁,寫下更詳細(xì)的方位和布防圖。末了,他深深看了沈青璃一眼,猛地抬手,狠狠擊向自己受傷的右肩!

    你做什么!沈青璃驚呼。啞衛(wèi)痛苦地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衣衫,卻用眼神示意她快走。他在自毀傷口,制造傷勢惡化的假象,以免引人懷疑!

    沈青璃眼眶一熱,不再猶豫,立刻喚云舒進(jìn)來重新包扎那崩裂的傷口,做出傷勢反復(fù)的樣子。

    她則快步回到自己寢殿,鋪開宣紙,提筆蘸墨,將啞衛(wèi)寫下的信息一字不落、分毫不差地謄抄下來。墨跡淋漓,力透紙背,如同她此刻燃燒的意志。

    7

    巫蠱之禍

    春宴在即,宮里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緊繃。戶部虧空案如同一張無形的網(wǎng),越收越緊。趙崇明被勒令閉門思過,其門下幾個官員被下獄。流言蜚語開始在朝野間悄然流傳,矛頭隱隱指向了曾短暫協(xié)理過戶部的沈巍御史。

    玉棠宮的日子也陡然熱鬧起來�;屎筚p了幾匹時新宮緞,貴妃送來了精致的點心,連位份最高的賢妃也派人來噓寒問暖。沈青璃心知肚明,這些關(guān)懷的背后,是各方勢力在試探,在觀望,看她這個新入宮卻屢屢被皇上注意、又卷入太液池風(fēng)波的小選侍,究竟站在哪邊,又知道多少。

    她謹(jǐn)記啞衛(wèi)的警示,閉門不出,對所有示好都恭敬有加卻保持距離,對所有賞賜都仔細(xì)查驗。

    云舒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將玉棠宮守得鐵桶一般。然而,風(fēng)暴還是以最直接的方式降臨了。

    這日清晨,沈青璃正在用早膳,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緊接著,殿門被粗暴地推開!一隊殺氣騰騰的御前侍衛(wèi)沖了進(jìn)來,為首的是臉色鐵青的福安總管。

    奉旨搜查!福安展開一卷明黃圣旨,聲音尖利刺耳,有人密告沈選侍私藏禁物,行巫蠱厭勝之術(shù)!給咱家仔細(xì)搜!一處角落都不許放過!

    侍衛(wèi)們?nèi)缋撬苹⒌厣㈤_,翻箱倒柜。精致的瓷器被掃落在地,錦被繡褥被撕開,棉絮紛飛。

    云舒驚叫著試圖阻攔,被一個侍衛(wèi)粗暴地推開,跌倒在地。沈青璃端坐在膳桌旁,握箸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面上卻沉靜如水。她看著福安總管,聲音清晰地問:敢問�?偣埽婧稳怂婧问履墙镉质鞘裁�

    福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選侍稍安勿躁,待搜出來,自然明白。話音未落,一個侍衛(wèi)在翻檢她妝奩底層時,發(fā)出驚呼:找到了!

    他高高舉起一個巴掌大的桐木人偶!人偶穿著明黃的綢緞小衣,心口處扎著密密麻麻的銀針,背后赫然用朱砂寫著生辰八字!殿內(nèi)瞬間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地聚焦在那詭異的人偶上,那分明是詛咒皇帝的巫蠱厭勝之物!

    福安臉上的假笑瞬間化為猙獰:沈選侍!人贓并獲,你還有何話說沈青璃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那粗糙的人偶,最終落回福安臉上,唇角竟勾起一絲極淡的嘲諷:總管大人不覺得,這贓物來得太容易了些嗎

    8

    尚方劍威

    放肆!福安尖聲厲喝,眼中卻飛快掠過一絲驚疑,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來人!將這謀逆犯上的賤婢拿下!

    侍衛(wèi)如狼似虎地?fù)渖�。誰敢!沈青璃猛地拔高聲音,清冽的嗓音帶著玉石俱碎的決絕,竟將那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震得一滯。她抬手,毫不猶豫地拔下髻上那支簡樸的銀簪,鋒利的簪尖直抵自己咽喉!

    �?偣芸诳诼暵暦钪妓巡�,卻連圣旨都未曾宣讀完畢!皇上旨意,是搜宮,還是就地格殺!

    她目光如電,直刺福安,本宮乃皇上親選留牌、欽點入玉棠宮之人!縱有萬般不是,也自有宮規(guī)國法、皇上圣裁!今日誰若敢碰本宮一根手指,本宮立刻血濺玉棠宮!倒要看看,你們?nèi)绾蜗蚧噬辖淮@逼死宮嬪之罪!

    簪尖刺破肌膚,一縷殷紅的血線順著她白皙的頸項蜿蜒而下,觸目驚心。殿內(nèi)侍衛(wèi)面面相覷,竟真被她這玉石俱焚的氣勢鎮(zhèn)住,一時不敢上前。福安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fā)抖:反了!反了!咱家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家這就去稟明皇上和太后,看你……

    不必勞煩�?偣芰�。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自殿外響起,帶著山雨欲來的威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蕭徹邁步而入,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身后,跟著一臉驚惶的皇后和幾位妃嬪,洛容華赫然在列,她看著沈青璃頸間的血跡和那明黃人偶,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沈青璃的目光落在那個身著繁復(fù)妃位禮服、妝容精致卻難掩眼底刻毒的女子身上,洛容華,或者說,新晉的華妃。

    短短數(shù)月,從選秀失儀被拖走的罪女,到如今位列四妃之一的華妃,這荒謬絕倫的躍升,只源于太后那枚壓在鳳印之下的私章和不容置疑的意志�;实凼拸氐闹家馍夏潜涞臅x洛氏容華為華妃幾個字,與其說是恩寵,不如說是龍椅上那位年輕帝王被逼至角落的屈辱妥協(xié)。洛容華得意地?fù)崦笳麇坏某嘟鹱o(hù)甲,那眼神仿佛在說:看,規(guī)矩我便是規(guī)矩!太后娘娘的規(guī)矩!

    看著眼前身著華服、趾高氣揚(yáng)的洛容華,沈青璃心中冷笑。什么抄血經(jīng)、救皇子,不過是太后精心導(dǎo)演的戲碼。每一次功勞,都伴隨著太后在后宮前朝施加的巨大壓力,迫使皇帝不得不捏著鼻子給她晉升。這妃位,是太后用強(qiáng)權(quán)硬生生給她堆砌起來的空中樓閣,根基便是那見不得光的陰謀與脅迫�;实凼拸孛看蚊鎸β迦萑A時眼底深處那抹隱忍的厭惡與冰冷,便是這扭曲晉升最真實的注腳。

    皇上!福安和侍衛(wèi)們慌忙跪倒�;噬希∩蚯嗔种械你y簪依舊抵著咽喉,血珠不斷滲出,她卻挺直脊梁,聲音清晰而悲憤,臣妾入宮以來,安守本分,從未行差踏錯!今日無端遭此構(gòu)陷,竟被栽以巫蠱弒君之滔天罪名!此罪若坐實,臣妾死不足惜,然沈氏滿門忠烈,必遭株連!臣妾寧以死明志,求皇上徹查此案,還臣妾、還沈家一個清白!

    字字泣血,句句含冤。蕭徹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宮殿,落在那扎滿銀針的桐木人偶上,瞳孔微縮。最后,他看向那個以簪抵喉、頸染鮮血卻依舊挺直脊梁的女子,那倔強(qiáng)的眼神,與冷宮賜酒前夜何其相似!一股尖銳的刺痛,猝不及防地扎入他心底。

    把東西拿過來。蕭徹聲音冰冷。福安連忙捧起人偶呈上。蕭徹拿起人偶,只看了一眼那背后用朱砂寫的生辰八字,便發(fā)出一聲極冷的嗤笑。

    福安,他將人偶隨意丟在福安腳下,朕的生辰,是庚午年七月廿三子時。你這人偶上寫的,是七月廿三丑時。連朕的生辰都弄錯,這栽贓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滿殿死寂!福安如遭雷擊,瞬間面無人色!洛容華臉上的得意也瞬間僵住,化作難以置信的驚駭!

    皇…皇上……福安癱軟在地,抖如篩糠。

    拖下去。蕭徹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內(nèi)務(wù)府慎刑司,嚴(yán)加審問。朕倒要看看,是誰在朕的后宮,興風(fēng)作浪!侍衛(wèi)立刻上前,堵住福安的嘴,將他死狗般拖了出去。

    蕭徹的目光轉(zhuǎn)向依舊以簪抵喉的沈青璃,那蜿蜒的血痕刺痛了他的眼。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下,他緩緩抬手,竟不是去奪簪,而是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拭去她頸間溫?zé)岬难E。

    放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朕信你。沈青璃抬眸,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重瞳。在那片幽深之中,她看到了一絲復(fù)雜難辨的痛楚,一絲……她前世至死都未曾見過的悔意她握簪的手,終于緩緩垂下。

    蕭徹解下自己腰間一枚蟠龍玉佩,放入她冰涼的手中:傳朕旨意,選侍沈氏,柔嘉淑慎,性行溫良,著晉為貴人,賜號寧。即日起,玉棠宮主殿,賜予寧貴人居住。另賜尚方劍一柄,見此劍如朕親臨,后宮諸人,若再有無端構(gòu)陷、驚擾玉棠宮者……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殿內(nèi)噤若寒蟬的皇后和眾妃嬪,最終落在臉色慘白的洛容華身上,一字一句,如寒冰墜地:寧貴人可持此劍,先斬后奏!

    9

    通敵鐵證

    蟠龍玉佩溫潤,尚方劍冰冷。沈青璃撫過劍鞘上繁復(fù)威嚴(yán)的龍紋,心潮翻涌。蕭徹這突如其來的信任和滔天榮寵,如同一把雙刃劍,將她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卻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契機(jī)。

    姑娘,云舒小心地為她頸間傷口敷上藥膏,低聲道,啞衛(wèi)那邊傳來消息,他傷勢稍穩(wěn),已按您的吩咐,將北苑馬場的布防圖送出去了。

    好。沈青璃眼中寒芒一閃,告訴父親,按圖索驥,不惜一切代價,救出長兄!人手用我們沈家最后埋在軍中的暗棋!

    還有一事,云舒聲音壓得更低,奴婢買通了洛妃宮里負(fù)責(zé)漿洗的二等宮女,她說秋月最近心神不寧,常半夜偷偷去后苑竹林埋東西,昨日還失手打碎了洛妃娘娘最愛的琉璃盞,被罰跪了兩個時辰。

    秋月!那個啞衛(wèi)指證的、藏有洛容華通敵信物的貼身婢女!想辦法,把秋月帶到我面前。沈青璃握緊了尚方劍冰冷的劍柄,要快,在洛容華滅口之前!

    機(jī)會來得比預(yù)想的更快。兩日后,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籠罩宮闈。傍晚時分,云舒撐著傘,將一個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的小宮女帶進(jìn)了玉棠宮偏殿,正是秋月。她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此刻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凍得發(fā)紫,眼神里充滿了驚懼。

    貴人娘娘饒命!貴人娘娘饒命!一見到沈青璃,秋月便撲倒在地,連連磕頭,聲音帶著哭腔。

    秋月,沈青璃坐在燈下,尚方劍橫置于膝上,聲音平靜無波,本宮找你來,是給你一條活路。秋月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沈青璃的目光銳利如刀:洛妃娘娘丟了一件要緊東西,急得很吧那枚刻著北狄狼頭圖騰的玄鐵令牌

    秋月如遭重?fù)�,渾身劇震,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癱軟在地,抖得說不出話。

    本宮知道,東西是你藏的。沈青璃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掌控生死的壓迫感,本宮還知道,洛妃娘娘很快就會讓你永遠(yuǎn)閉嘴。就像上個月失足跌入太液池的春桃一樣。

    娘娘救我!秋月最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涕淚橫流,奴婢是被逼的!洛妃娘娘她拿奴婢全家性命要挾,奴婢不敢不從�。∧橇钆啤橇钆婆韭裨跁骋糸w后面第三棵老槐樹下了!

    很好。沈青璃起身,云舒,帶她去換身干凈衣裳,給她一碗熱姜湯。然后,你親自去一趟暢音閣,把東西起出來。

    她看向秋月驚惶的眼睛:東西到手,本宮保你和你家人平安。若敢�;印闹讣廨p輕拂過尚方劍的劍格。秋月一個激靈,連連磕頭:奴婢不敢!謝娘娘活命之恩!

    子時將至,雨勢漸歇。云舒渾身濕透地回來,將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沉重物件呈給沈青璃。油布層層揭開,一枚巴掌大小、入手冰涼的玄鐵令牌顯露出來。令牌邊緣磨損嚴(yán)重,正面浮雕著一個猙獰咆哮的狼頭,背面則刻著幾行細(xì)小的北狄文字!

    沈青璃的心跳驟然加速。就是它!洛容華通敵賣國的鐵證!幾乎就在同時,殿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喧嘩和女子的尖聲哭叫。

    寧貴人!寧貴人救命�。∈乔镌碌穆曇�!

    奉洛妃娘娘懿旨,捉拿背主私逃的賤婢秋月!誰敢阻攔!一個跋扈的太監(jiān)聲音響起。

    沈青璃眼神一厲,抓起膝上的尚方劍,大步走出殿門!玉棠宮院中燈火通明。秋月被兩個身材粗壯的嬤嬤死死按在濕冷的地磚上,半邊臉紅腫,嘴角淌血。為首一個吊梢眼太監(jiān),正是洛容華的心腹王德海,皮笑肉不笑地對著攔在殿前的云舒道:云舒姑娘,咱家勸你識相點,把這背主的小賤人交出來!否則,休怪咱家不客氣!

    本宮倒要看看,誰敢在本宮的玉棠宮不客氣!沈青璃的聲音冷冽如冰,手持尚方劍,緩步而出。月白的寢衣外隨意披著一件素錦披風(fēng),頸間包扎的白帛在燈火下刺目,眼神卻銳利如出鞘的寒刃。

    王德海見到她手中的尚方劍,囂張氣焰頓時一窒,強(qiáng)笑道:寧貴人安好。深夜驚擾,實非奴才所愿。只是這賤婢秋月,偷了洛妃娘娘要緊的東西私逃,娘娘震怒,命奴才即刻拿人。

    要緊的東西沈青璃打斷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是此物她抬手,云舒立刻將那塊玄鐵令牌高高舉起!猙獰的狼頭圖騰在燈火下泛著幽冷的光!王德海和兩個嬤嬤的臉色瞬間慘變!

    北狄狼王令。沈青璃一字一頓,聲音響徹寂靜的庭院,洛妃娘娘的要緊東西,真是要緊得很啊!通敵叛國,其罪當(dāng)誅!

    你,你血口噴人!王德海驚恐地尖叫起來,來人!給我搶回來!

    兩個嬤嬤下意識就想撲向云舒。尚方劍在此!沈青璃猛地將劍鞘擲地,右手握住冰冷的劍柄,用力一抽!

    锃!龍吟般的劍鳴撕裂雨夜的死寂,森寒的劍光映亮了她決絕的眉眼!

    先帝遺訓(xùn),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佞臣,下斬奸邪宵�。『髮m穢亂,通敵賣國者,殺無赦!

    劍鋒直指撲來的嬤嬤,沈青璃的聲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再敢上前一步,本宮便以此劍,斬爾等狗頭!

    寒光凜冽,帝王威權(quán)赫赫。兩個嬤嬤被那沖天的殺氣駭?shù)没觑w魄散,僵在原地,再不敢動分毫。王德海面如死灰,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10

    朝堂對決

    龍涎香的濃郁氣息也壓不住勤政殿內(nèi)的肅殺。玄鐵令牌、啞衛(wèi)的證詞、秋月按了手印的口供、還有王德海等人的招認(rèn)書,一樁樁鐵證,如同淬毒的匕首,將洛容華通敵叛國的罪行釘死在御案之上。

    蕭徹端坐龍椅,臉色陰沉得可怕,手指一下下敲擊著冰冷的紫檀桌面,每一聲都像敲在跪伏于地的洛容華心尖。她已褪去華服,只著素白中衣,發(fā)髻散亂,臉色慘白如鬼,再無半分往日嬌媚。

    臣妾,臣妾是冤枉的!洛容華涕淚橫流,聲音嘶啞地哭喊,是沈青璃!是她構(gòu)陷臣妾!那令牌,那令牌定是她偽造的!皇上!您莫要被她蒙蔽。

    蒙蔽蕭徹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冷得刺骨,這狼王令乃北狄王族秘令,見令如見狼王,非心腹死士不可得。偽造洛容華,你當(dāng)朕是傻子,還是當(dāng)滿朝文武都是傻子

    他拿起一份沾著血污的口供,狠狠摔在洛容華面前:你父洛明遠(yuǎn),三年來通過塞外商隊,向北狄輸送鐵器、糧草、布防圖!換取金砂、戰(zhàn)馬!樁樁件件,時間、地點、經(jīng)手人,人證物證俱在!你洛家九族的腦袋,夠砍幾次

    洛容華看著地上那份由她心腹死士熬刑不過招出的口供,最后一絲僥幸也粉碎了,癱軟在地,如爛泥一般。

    至于你,蕭徹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死物,朕待你不薄。你卻在朕的后宮,行此禽獸不如之事,勾結(jié)敵國,禍亂朝綱!更構(gòu)陷忠良,毒害宮妃!洛容華,你萬死難贖其罪!

    不!不!皇上饒命!饒命�。÷迦萑A絕望地爬向龍案,涕淚糊了滿臉,臣妾,臣妾是奉了……她的話戛然而止!一道冷冽如冰的女聲自殿外響起:

    奉了誰的命太后娘娘嗎沈青璃手持尚方劍,一身素凈宮裝,頸間傷痕未愈,在云舒的攙扶下,緩步走入這象征著帝國最高權(quán)力的大殿。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洛容華。

    洛容華如同見了鬼魅,尖叫道:是你!沈青璃!都是你害我!沈青璃不再看她,對著御座上的蕭徹,屈膝行禮,聲音清朗而堅定:皇上,洛氏之罪,鐵證如山,罪不容誅!然其背后,必有更大的黑手操控!臣妾懇請皇上,深挖此案,揪出真正禍亂我朝根基的元兇巨惡!還忠良以清白,還天下以朗朗乾坤!

    她的話,如同重錘,敲在蕭徹心上,也敲在殿內(nèi)幾位重臣的心上。牽扯太后,這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寧貴人所言甚是。一個蒼老而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竟是閉門思過的戶部尚書趙崇明!他不知何時被召入宮中,此刻出列,跪伏于地,老淚縱橫:皇上!老臣以性命擔(dān)保,沈巍御史協(xié)理戶部時,清正廉明!春宴五十萬兩虧空,實為內(nèi)宮以太后之名,強(qiáng)行挪用!賬冊在此,請皇上御覽!他雙手高高舉起一本染血的賬冊!

    臣附議!

    臣附議!

    幾位素來剛直的重臣紛紛出列跪倒。蕭徹看著那本染血的賬冊,看著殿下跪著的忠直老臣,看著那個頸染傷痕、手持尚方劍卻依舊脊梁挺直的女子,最后,目光落在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洛容華身上。他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褪盡,只剩下帝王的冷酷與決斷。

    來人!蕭徹的聲音響徹大殿,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之力,廢妃洛氏,通敵叛國,構(gòu)陷忠良,穢亂宮闈,罪無可赦!褫奪一切封號,打入天牢,嚴(yán)加看管,待三司會審后,凌遲處死!洛氏九族,即刻下獄,嚴(yán)查不貸!

    至于其背后……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外慈寧宮的方向,一字一句,如寒冰墜地,著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會同內(nèi)務(wù)府、宗人府,徹查此案!無論涉及何人,一經(jīng)查實,嚴(yán)懲不貸!

    皇上圣明!山呼聲中,洛容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地,雙眼空洞,口中發(fā)出嗬嗬的怪聲,已然嚇瘋了。侍衛(wèi)上前,將她如死狗般拖了出去,凄厲癲狂的哭笑聲漸漸消失在深長的宮道盡頭。

    11

    北苑營救

    三日后,京郊北苑馬場。一場迅疾如雷的突襲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發(fā)動。沈家埋在北軍中的最后暗棋驟然發(fā)難,里應(yīng)外合,以極小的代價攻破了這座偽裝成皇家馬場、實則戒備森嚴(yán)的隱秘囚牢。

    當(dāng)沈青璃不顧阻攔,隨父親沈巍策馬狂奔趕到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血腥氣混合著馬糞的騷味彌漫在空氣中。在一處陰暗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地牢最深處,火把的光亮驅(qū)散了黑暗。一個高大的身影被沉重的鐵鏈鎖在石壁上,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鞭痕和烙印。

    他低垂著頭,亂發(fā)遮面,氣息微弱。大哥!沈青璃的呼喚帶著破碎的哭腔。那身影猛地一顫,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頭。亂發(fā)下,是一張被酷刑折磨得幾乎脫形、卻依舊能看出與沈巍有幾分相似的剛毅面孔!正是傳聞中早已戰(zhàn)死沙場的沈家長子,黑鴉營主將沈青鋒!

    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待看清撲到鐵欄前淚流滿面的沈青璃和一旁老淚縱橫、嘴唇哆嗦的沈巍時,那雙因長久囚禁而黯淡無光的眼睛,驟然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彩!

    爹,小妹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發(fā)出沙啞破碎的氣音。

    沉重的鐵鏈被砸開。當(dāng)沈青鋒傷痕累累、瘦骨嶙峋的身體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地牢,接觸到外面久違的陽光和新鮮空氣時,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滾燙的淚水混著血污,滑落臟污的臉頰。

    沈巍緊緊握住長子冰冷粗糙的手,老淚縱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鋒兒,爹對不起你。

    爹,不怪您。沈青鋒的聲音虛弱卻堅定,他看向旁邊緊緊扶著他手臂、眼圈通紅的沈青璃,眼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無法言喻的痛楚,是太后和北狄勾結(jié),黑鴉營是陷阱。他們想要雁門關(guān)布防。

    大哥,別說了,先治傷要緊!沈青璃哽咽著打斷他,用溫?zé)岬呐磷有⌒牟潦盟樕系奈垩�,仇,我們一定會報!債,我們一筆筆討回來!但現(xiàn)在,你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沈青鋒看著妹妹眼中熟悉的倔強(qiáng)和那份超越年齡的沉痛堅毅,又想到方才一路行來,沈家暗棋和軍中舊部對小妹流露出的由衷敬畏,心中巨震,隱隱明白了什么。他不再言語,只是反手,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緊緊握住了父親和妹妹的手。三雙手,沾滿血污與風(fēng)霜,在劫后的晨光中緊緊交握,傳遞著無聲的力量與誓約。

    12

    北征誓師

    洛容華被凌遲處死的消息,和北狄撕毀和約、悍然叩邊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幾乎是同時送達(dá)蕭徹的御案。朝野震動。勤政殿內(nèi)燈火徹夜不熄。主戰(zhàn)的武將和主和的文臣吵得不可開交。

    國庫空虛,糧草不繼,北境諸將或因洛氏一黨牽連下獄,或因多年安逸而疏于戰(zhàn)陣,竟一時找不出堪當(dāng)大任的統(tǒng)帥!

    一群廢物!蕭徹將主和派請求割地議和的奏章狠狠摔在地上,額角青筋暴跳,北狄狼子野心,割地割多少才能填滿他們的胃口!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我大胤疆土,豈容如此踐踏!

    殿內(nèi)死寂,群臣噤若寒蟬。臣,愿往!一個沙啞卻異常堅定的聲音打破沉寂。眾人循聲望去,皆驚!只見沈青鋒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日戰(zhàn)袍,雖臉色蒼白,身形也因久囚而消瘦,但脊梁挺得筆直,如一把亟待出鞘飲血的戰(zhàn)刀!他在沈巍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御階之下,單膝跪地:罪臣沈青鋒,蒙皇上天恩,沉冤得雪,殘軀得存!今北狄猖獗,犯我河山!臣請重披戰(zhàn)甲,再赴雁門!必以殘軀熱血,衛(wèi)我大胤山河,報陛下再造之恩!

    沈?qū)④姡?br />
    不可啊!將軍重傷未愈。

    幾位老將失聲驚呼,面露不忍。

    蕭徹看著階下跪著的沈青鋒,看著他戰(zhàn)袍下隱隱透出的繃帶痕跡,看著他蒼白卻堅毅如鐵的面容。他又看向一旁沉默站立、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兄長的沈青璃。她的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刻。

    好!蕭徹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眼中燃燒起決絕的火焰,朕準(zhǔn)奏!

    即日起,沈青鋒官復(fù)原職,加封鎮(zhèn)北將軍,總領(lǐng)北境三軍,抗擊北狄!

    擢沈巍為督糧轉(zhuǎn)運(yùn)使,統(tǒng)籌北境軍需糧草!

    另賜寧貴人沈氏,代朕監(jiān)軍之權(quán),賜金印紫綬!凡北境軍務(wù)要情,直奏天聽!凡有貽誤軍機(jī)、動搖軍心、克扣糧餉者,無論品階,貴人可持金印先斬后奏!

    data-faype=pay_tag>

    一連串石破天驚的旨意,震得滿殿文武目瞪口呆!讓一個重傷未愈的將軍掛帥已是冒險,讓一個后宮貴人監(jiān)軍,更是亙古未有之奇聞!

    然而,看著沈青鋒眼中重燃的戰(zhàn)意,看著沈青璃平靜接過金印時那份沉甸甸的擔(dān)當(dāng),看著沈巍老驥伏櫪的忠誠,那些質(zhì)疑和反對的聲音,竟一時被堵在了喉嚨里。國難當(dāng)頭,或許,只有這從血火和陰謀中掙扎而出的沈家,才能扛起這搖搖欲墜的江山!

    13

    鳳凰涅槃

    旌旗獵獵,鐵甲寒光映照著暮春蒼茫的帝都。城外點將臺前,北征大軍肅立如林,肅殺之氣直沖云霄。沈青鋒一身玄甲,猩紅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翻卷,他立于高臺之上,雖面色依舊帶著傷后的蒼白,但身軀挺直如標(biāo)槍,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臺下無數(shù)張或熟悉或陌生的年輕面孔。

    當(dāng)他拔出腰間御賜的寶劍,直指北方蒼穹時,那沙啞卻灌注了鐵血意志的聲音響徹四野:

    北狄背信,屠我邊民!此仇不共戴天!

    兒郎們!隨我出征——?dú)常髧?br />
    殺!殺!殺!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震天動地,無數(shù)刀槍劍戟齊齊頓地,發(fā)出沉悶而撼人心魄的轟鳴!

    點將臺側(cè),沈青璃一身素色騎裝,外罩輕甲,青絲束于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頸間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的淡粉色疤痕。她未戴珠翠,只在腰間懸著那枚沉甸甸的金印和象征監(jiān)軍權(quán)威的紫綬。晨風(fēng)拂過她沉靜的面容,那雙曾經(jīng)盛滿閨閣春水的眼眸,此刻深邃如淵,映著森嚴(yán)的軍陣和遠(yuǎn)方的烽煙。

    父親沈巍已先一步奔赴后方籌措糧草。她策馬來到兄長身側(cè),兄妹二人目光交匯,無需言語,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血海深仇,家國重任,盡付此征途。

    監(jiān)軍大人,請。沈青鋒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喑啞和敬重。沈青璃微微頷首,一夾馬腹。

    駿馬揚(yáng)蹄,清脆的馬蹄聲踏破肅殺。她策馬緩緩行過軍陣之前,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或激昂、或凝重的面孔。

    本宮奉旨監(jiān)軍,隨諸位將士北上。她的聲音清越,以內(nèi)力送出,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士卒耳中,不高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人心的力量。

    此去北境,山高路遠(yuǎn),血火滔天。本宮在此立誓。她猛地抽出腰間御賜的尚方劍,劍鋒在晨光下劃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凡我大胤將士,有功必賞!凡陣前殺敵者,賞銀記功,分毫不差!凡傷殘陣亡者,朝廷撫恤,必至親族!此誓,天地共鑒!若有違者,猶如此劍所指,人神共戮!

    劍鋒直指蒼穹!短暫的死寂后,更加狂熱的怒吼如同火山爆發(fā),席卷大地!

    萬勝!萬勝!萬勝!

    士氣如虹,直貫長虹!

    蕭徹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玄色龍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他凝望著大軍前方那抹纖細(xì)卻堅毅如磐石的素色身影,看著她手中直指蒼穹的利劍,看著她身后如山如海、士氣如虹的大胤鐵流。

    陽光刺破云層,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掙脫了冷宮鴆酒的桎梏,沖破了深宮陰謀的血霧,終于展開染血的羽翼,飛向?qū)儆谒�、更加遼闊而殘酷的蒼穹。

    他的江山,他的罪孽,他親手推入深淵又親手拉起的這個女人,這一局天下棋,勝負(fù)未分,血火交織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