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淺吃一個人
赤紅的鐵料取出，鐵錘用力砸下，濺起火花。
赤膊的男人甩著錘子，哐當(dāng)哐當(dāng)刮耳，好比蒸籠的熱叫他們在地上印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濕腳印。
其間如雪山精靈般的雪原圣子鶴立雞群，如一捧雪落入，冰冷之后燒起熱。
洛里措在打一件首飾，將挑好的材料煨入爐灶中，青金石和黃金澆筑在一起，顏色瑰麗無比。
風(fēng)箱鼓動，火焰燒大，焰花灼開又湮滅，映在那雙深綠眼眸里如幻影滅幻。
“哎呀，醒了呀�！卑仔业郯馄鹛拥哪�，由上至下的角度，年輕人柔潤的下顎線條變得凌厲，上挑的鳳眼冰冷，被手掌柔柔蓋住。
白幸帝俯首含住他唇，發(fā)白的唇被蹂躪至紅，帶笑的話語逸出，“這般看我，我越開心呢。”
太子的身體還在發(fā)抖，強忍疼痛的抽搐。他的一半在殘喘，聽見另一半的自己冷靜詢問：“我的頭疾……不是單純的病吧……或者說，你們用了什么手段，讓我‘頭疾’不定時發(fā)作，”他停了一下，接著說，“然后再拋出圣子，誘使我阿耶派人前往雪原——他究竟是什么東西？”
“啊，你猜？”他看不見女人的神色，只聽見耳邊的聲音，意味深長，“聰明的孩子往往容易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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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另一只手包住他修長的頸，指尖敲擊，女人的手心溫暖柔軟，只指緣有一點繭。
“你死了，也有些可惜。不如，毒啞你吧。”女人的聲音還是低啞溫柔。
洛里措猛然抬頭，情緒比太子還要激烈。
“啊，這是雙龍戲珠……？只完成了一半嗎？”一道略沙啞的男聲突然插入，喚醒他。
洛里措偏頭，面上先帶了笑，只語氣夢幻，還沉溺在別處，“……口枷。”
那是一個奇怪的樣式，一條蜿蜒曲折身體的蛇呈現(xiàn)一個弧形，蛇首墜著一顆鏤空的球。
——“給猛獸戴上口籠，人們便會失去警惕心�！�
那黑皮少年怔怔看他，不知是為那個笑失神還是為他的口出驚人。
“給家里養(yǎng)的小獸用的�！甭謇锎牖剡^神，又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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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鄙倌昃执儆脟共亮讼率�，燎燒出的洞口焦硬粗糙邊緣有一種實心感，他穩(wěn)穩(wěn)神，舔唇，“大人，您需要幫助嗎？將這件鐵料擰成形，可能會比較費力，也容易傷到手�！�
“好啊。”他聽見大人答應(yīng)他，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心里涌上狂喜，又聽見大人低語，話語似乎帶著奇異的魔力，一字一字印刻在他腦海里，“晚些時候在未曲徑那等我�！�
有鐵匠忍不住看來，只看見一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湊近了洛大人，不自量力地顯擺他那點打鐵知識，使者大人面帶微笑涵養(yǎng)極高，居然真的在聆聽。鐵匠紅著耳朵粗著脖子就想過去，只腳剛邁出，使者大人就走了，他悵然地嘆了一口氣。
未曲徑曲折幽深，竹林幽篁，黑膚少年難懷激動地等待，夜風(fēng)涼涼，他漸漸心生忐忑。
深宮嚴(yán)密，和人夜間私會是大忌。到處都是眼睛。
少年腳底板搓搓地，后怕涌上，他想回去了。
有腳步踩著他急促上升的心跳出現(xiàn)。
“久等了�！�
洛里措從轉(zhuǎn)角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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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嚇了一跳，激動卷土重來，以至于他忽視了面前人那張雪白漂亮面孔上略顯陰郁的眼睛。
他垂著頭，在急速上升的心跳里，手指扣著衣角，嘴里慌張無措說起話來，一時是打鐵的技巧，一時是表達(dá)自己的仰慕，一時是介紹其他適宜寵物的金飾，胡亂夾雜在一起，帶著羞赧，脖子通紅。
心跳在宣告不可告人的心思，抑或是——
直到那張裂開的漆黑的嘴咬住他頭顱，耳邊最后是骨碎的聲音。
他被嚼碎吃掉了。
——面臨危險時動物的直覺警鳴。
洛里措舔舔唇，地上支離破碎的一灘血肉模糊的東西被黑泥淹沒。黑泥蠕動著將可疑物搬到一口廢井邊，可疑物“”撲通”掉落進(jìn)去，蕩起的井水晃蕩著飄出幾塊腐爛程度不一的碎布。
洛里措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臉飄起滿足的紅，多了幾分可愛。
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雀躍地朝向他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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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腳步踏進(jìn)寢殿，他的身高急速拔高，蛻變成成年人的身案，原本稍顯稚嫩的臉變得成熟，棱角支出，綠眼變得狹長，長翹的睫毛搭下的陰影里深綠幾近黑色，莫名詭譎起來。
那不再是天真無知白羊圓鈍的眼睛，是毒蛇冰冷的豎瞳。
洛里措走到最里間，一條細(xì)細(xì)的金鏈?zhǔn)锹窐?biāo)。
青年懶散地仰躺在座椅上，發(fā)絲墨一般流瀉，微張開的衣領(lǐng)露出鎖骨，燭光給揚起的脖頸、喉結(jié)、下頜、唇、鼻組成的流暢優(yōu)美弧度勾畫描上金邊。伸出寬袖的胳膊匍匐青筋，張開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一只雪白的手情不自禁地抓上。
洛里措討好露出一個笑，另一只手環(huán)過他腰，將青年抱到了輪椅上。
輪椅上的年輕人看著他齒列間殘存的血絲，忍不住笑出聲。
他妄想將白羊豢養(yǎng)成鷹犬，卻被毒蛇反咬。
【本章完畢，更多請搜索筆趣閣;https:huaxia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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