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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家規(guī)如山

    林婉魚覺得,自己可能不是嫁給了趙軍,而是嫁給了趙軍他媽——張秀麗那本厚厚的、泛著陳腐味的趙氏家規(guī)。

    新婚第三天,清晨的陽光還沒完全驅散窗欞上的寒氣,張秀麗那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嗓門就穿透了薄薄的臥室門板,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反復切割著林婉魚殘留的睡意。

    小軍!小魚!起了起了!太陽曬腚了!這城里人怎么比我們鄉(xiāng)下還懶筋多聲音洪亮,理直氣壯。

    林婉魚睜開眼,看著貼著大紅喜字的天花板,昨夜婚宴的喧囂和疲憊還沉甸甸地壓著身體。她推了推身邊同樣被驚醒、眉頭緊鎖的丈夫趙軍。趙軍含糊地應了一聲,翻身坐起,臉上帶著起床氣,但還是趿拉著拖鞋去開了門。

    媽,這才幾點……趙軍的聲音帶著沒睡醒的沙啞。

    幾點張秀麗叉著腰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件半舊不新的碎花棉襖,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挽成一個緊實的髻。她那雙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房間,尤其在林婉魚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帶著挑剔的審視。在我們老家,新媳婦過門頭三天,雞叫頭遍就得起來給公婆端洗臉水!這都幾點了啊還賴著一點規(guī)矩沒有!

    林婉魚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是在立下馬威呢。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溫順的笑容:媽,對不起,昨天有點累,起晚了。我這就去準備早飯。她掀開被子下床,動作盡量放輕,仿佛這樣就能減少一點婆婆那銳利目光帶來的不適。

    早飯很簡單,白粥,從樓下買來的油條包子,還有一小碟張秀麗從老家?guī)淼凝J咸的醬菜。林婉魚剛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張秀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小軍啊,碗放著,讓小魚去洗。她眼皮都沒抬,用筷子尖慢悠悠地撥弄著碟子里最后一點咸菜絲。

    林婉魚一愣,看向趙軍。趙軍假裝刷手機,聞言也只是嗯了一聲,屁股像粘在了凳子上。

    張秀麗見她不動,掀起眼皮,目光像冰錐:咋還不樂意了在我們老趙家,男人是天,是頂梁柱!這種鍋臺轉的活兒,哪能讓他沾手女人家家的,洗個碗委屈你了她頓了頓,嘴角撇出更刻薄的表情,再說了,你媽沒教過你女人吃飯,就不該上桌!那是男人的地方!今天看你新媳婦臉皮薄,讓你坐了,下不為例!

    不該上桌四個字,像四個冰冷的秤砣,狠狠砸在林婉魚心上。她看著桌上狼藉的碗碟,看著丈夫無動于衷的后腦勺,再看看婆婆那理所當然,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和屈辱感瞬間淹沒了她。她從小在城里長大,父母雖然普通,卻也把她當掌上明珠,何曾聽過這種論調這都什么年代了

    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太大,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一聲滋啦。張秀麗和趙軍都嚇了一跳,抬頭看她。

    林婉魚嘴唇發(fā)白,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她想反駁,想質問,想掀翻這張飯桌!但目光觸及趙軍那帶著一絲不耐和催促的眼神,仿佛在說媽說的沒錯,你就別鬧了,那剛剛涌上喉嚨的怒火,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化作苦澀。她不能在新婚第三天就和婆婆撕破臉,不能讓趙軍難做。

    她什么也沒說,沉默地、用力地端起自己和趙軍面前的碗筷,轉身進了廚房。冰冷的水沖刷著油膩的碗壁,也沖刷著她冰涼的手指和更涼的心。身后,傳來張秀麗刻意壓低、卻足夠讓她聽清的聲音,是對趙軍說的:瞧見沒就得這么立規(guī)矩!城里丫頭,不管教不行!你得硬氣點,別被她拿捏住了……

    水龍頭嘩嘩的聲響,蓋不住那錐心刺耳的教導。

    日子在張秀麗日益嚴苛的規(guī)矩下,像泡在黃連水里,一天天緩慢地熬著。

    小軍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機!那機器攪來攪去傷衣服!得手搓!你那雙嫩手留著干啥使的

    地板不能光用拖把拖!得跪著拿抹布一點一點擦!犄角旮旯才干凈!你擦的這地,狗舔的都比你干凈!

    晚上睡覺門不能關嚴實!留條縫!萬一剛子半夜渴了要喝水咋辦你這當老婆的一點心都不操!

    每一道指令都伴隨著張秀麗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和刻薄的點評。林婉魚像個提線木偶,被無形的繩索捆綁著,在婆婆劃定的狹小圈子里機械地動作。她試圖和趙軍溝通,得到的永遠是不痛不癢的敷衍:媽年紀大了,思想老派,你就順著她點唄,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也是為我們好,辛苦一輩子了,你就多擔待點。

    林婉魚的心,在趙軍一次次的和稀泥中,一點點冷了。

    2

    外賣風波

    沖突在一天傍晚猝不及防地爆發(fā),起因是一份外賣。

    那天林婉魚加班到很晚,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廚房冷鍋冷灶,客廳里,張秀麗正嗑著瓜子,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檔吵鬧的家庭調解節(jié)目,趙軍歪在沙發(fā)上打游戲。餐桌上空空如也。

    媽,軍,你們吃過了林婉魚疲憊地問。

    張秀麗眼皮都沒抬:等你黃花菜都涼了!自己不會看著點時間回來我們老趙家可沒吃剩飯剩菜的習慣!她吐出一片瓜子殼,精準地落在林婉魚腳邊。

    胃里空得發(fā)慌,身體累得發(fā)飄。林婉魚看了一眼廚房,灶臺冷清,冰箱里除了幾顆蔫了的青菜,什么都沒有。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折騰一頓飯。沉默地拿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選了一家評價不錯的粥店,下單了一份清淡的蔬菜粥和幾個小籠包。

    半個小時后,門鈴響了。林婉魚起身去開門,接過外賣小哥遞來的袋子。食物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她剛把袋子放在餐桌上,還沒來得及打開,身后就炸響一聲尖利的怒斥:

    林婉魚!你干什么!

    張秀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一樣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幾步沖到餐桌前,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印著商家LOGO的紙袋,仿佛里面裝著什么劇毒之物。她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扭曲,手指指著林婉魚的鼻子。

    你!你竟敢點外賣!敗家玩意兒!你知不知道這一頓飯多少錢啊幾十塊就這么糟蹋了!我們老趙家祖祖輩輩,就沒出過你這么個好吃懶做、不知柴米貴的媳婦!她的聲音又尖又高,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做飯嫌我做的飯不好吃還是嫌伺候我們娘倆委屈你了!小軍!你睜眼看看!看看你娶回來的好老婆!就是個燒錢的敗家精!掃把星!

    趙軍終于放下了手機,皺著眉頭看過來:小魚,媽說的也沒錯,外賣多不干凈啊,還貴。你想吃啥跟媽說,讓媽給你做不就得了

    林婉魚看著眼前暴跳如雷的婆婆,又看看旁邊一臉你是小題大做的丈夫,連日來積壓的委屈憤怒疲憊像火山一樣爆發(fā)了。她指著空蕩蕩的廚房,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發(fā)顫:媽,冰箱里什么都沒有,我加班到現在,又累又餓,我只是想……

    想你想什么想!張秀麗根本不聽,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猛地抓起桌上林婉魚還沒來得及收起的一個空碗——那是趙軍剛才吃水果用的。她高高揚起手臂,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那個瓷碗摔在地上!

    啪嚓——!

    刺耳尖銳的碎裂聲在房間里炸開!白色的瓷片四處飛散,有幾片甚至擦著林婉魚的小腿飛過,留下細微的痕跡。滾燙的粥和包子從打翻的袋子里流出來,黏糊糊地淌了一地,混合著碎裂的瓷片,一片狼藉。

    空氣瞬間凝固了。

    林婉魚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看著婆婆那因為憤怒掌控欲而漲紅猙獰的臉。趙軍也驚呆了,張著嘴,一時忘了反應。

    張秀麗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滿地殘骸,對林婉魚發(fā)出勝利者般的宣判:吃�。∧悴皇怯绣X嗎不是愛吃外頭的臟東西嗎給我趴地上舔干凈!我們趙家的錢,不是給你這么糟踐的!今天不收拾干凈,你就給我滾出去!

    一片死寂。

    林婉魚的小腿被飛濺的碎片劃出一道細細的紅痕,微微刺痛,卻遠不及心口那被撕裂般的痛楚。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地上的污穢,越過婆婆那張惡心的臉,最后定格在趙軍身上。她的丈夫,此刻臉上寫滿了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你怎么又惹媽生氣了的煩躁和不耐,他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她腿上的劃傷。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熄了林婉魚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對這段婚姻殘存的幻想。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靜。她慢慢地蹲下身,不是去舔,而是沉默地、一片一片地,開始撿拾那些鋒利的碎瓷片。動作機械,指尖被鋒利的邊緣割破,滲出血珠,她也渾然不覺。

    張秀麗看著她的順從,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以為自己的權威再次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坐回沙發(fā),仿佛剛才那場風暴與她無關。趙軍看著林婉魚沉默撿拾的背影,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也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手機。

    林婉魚將最后一片碎瓷丟進垃圾桶,又拿過抹布,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擦拭著那些混合著食物殘渣的污漬。冰冷的水浸透抹布,也浸透她的膝蓋。整個過程中,她沒有再看那對母子一眼�?蛷d里只剩下抹布摩擦地板的沙沙聲,和電視里調解嘉賓夸張的勸解聲,交織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那天之后,林婉魚徹底沉默了。她依舊上班下班,依舊做著張秀麗指派的所有家務,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只是,她不再與張秀麗有任何眼神交流,對趙軍,也只剩下必要的最簡短的對話。她的心,在那碗摔碎的瞬間,也徹底封閉了,筑起了一道冰冷的厚厚的墻。她在等待,或者說,在積蓄力量。她隱隱感覺到,婆婆的規(guī)矩絕不會止步于此,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3

    婚宴羞辱

    風暴以一種林婉魚做夢也想不到的、極具侮辱性的方式降臨了。

    趙軍舅舅家的表弟結婚,在老家縣城辦酒。作為至親,趙軍一家自然要回去。臨行前,張秀麗特意翻出自己壓箱底的一件暗紅色錦緞外套,給趙軍也挑了身筆挺的西裝,卻對林婉魚的穿著橫挑鼻子豎挑眼。

    你這穿的什么灰撲撲的,一點不喜慶!給誰吊喪呢丟我們老趙家的人!張秀麗指著林婉魚身上那件米白色的羊絨衫和黑色長褲,一臉嫌棄。

    林婉魚不想在這種場合爭辯,默默回房,換了一件自己覺得還算得體的酒紅色連衣裙。剛走出來,張秀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領口!這腰身!她幾步上前,粗糙的手指用力戳了戳林婉魚的胸口和腰側,妖妖調調的!想勾引誰我們老趙家可不要這種不正經的媳婦!去換了!

    林婉魚忍無可忍,聲音冷了下來:媽,這是我自己的衣服,我覺得沒問題。時間快到了。

    張秀麗三角眼一瞪:反了你了!她猛地伸手,竟是要去拉扯林婉魚的裙子。林婉魚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躲開。

    爭執(zhí)間,一行人還是到了縣城熱鬧的婚宴酒店。大廳里人聲鼎沸,觥籌交錯,彌漫著喜宴特有的喧囂。趙家的親戚們圍坐在一張大圓桌旁,張秀麗被幾個妯娌簇擁著,正紅光滿面地接受著恭維。

    秀里嫂子,還是你有福氣��!兒子有出息,在城里安了家!

    那是!趙軍從小看著就機靈!現在又娶了城里媳婦,嘖嘖,這氣派!

    張秀麗得意地揚著下巴,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嘴里卻故作謙虛:嗨,城里媳婦也就那樣,嬌氣!不懂事!規(guī)矩都得從頭教!

    林婉魚坐在桌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著這場煎熬的宴席早點結束。她小口喝著杯里的飲料,目光呆滯。

    就在這時,張秀麗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了過來,落在林婉魚的脖頸處。林婉魚今天穿的連衣裙是圓領,但動作間,肩頸后方隱約露出一點點內衣肩帶的邊緣——那是一條極細的、帶著精致蕾絲花邊的肩帶,淡淡的香檳色,是林婉魚自己買的,很普通的款式,只是細節(jié)處有些設計感。

    張秀麗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瞬間鎖定了那一點點蕾絲!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被一種猙獰表情取代。她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脆響,把全桌人都嚇了一跳,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林婉魚!張秀麗尖利的聲音刺破了宴席的喧鬧,帶著一種抓到賊贓般的亢奮和審判的意味,你里面穿的什么!

    林婉魚被她吼得一怔,茫然地抬頭。

    張秀麗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像一頭暴怒的母豬,從座位上彈起來,幾步就沖到了林婉魚身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她伸出兩手猛地揪住林婉魚連衣裙的后領口和一側肩膀的布料!

    刺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并不響亮,卻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林婉魚耳邊!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從身后傳來!

    張秀麗竟然當著一桌子親戚,當著一整個喧鬧婚宴大廳里那么多雙眼睛,粗暴地、用盡全力地,將林婉魚連衣裙的后領口連同半邊袖子,狠狠地向下撕扯開了一大片!

    冰冷的空氣瞬間侵襲上林婉魚裸露的肩背皮膚!她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羞辱感令她眼前發(fā)黑!

    她的半邊肩膀、整個后背,連同內衣那大片精致的蕾絲肩帶和后搭扣,都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那香檳色的蕾絲在酒店明亮的燈光下,此刻顯得無比刺眼!

    大家快看!快看看!張秀麗死死揪著被撕壞的衣料,像展示戰(zhàn)利品一樣,指著林婉魚暴露的內衣,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勝利的鄙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小賤蹄子不安分!穿這種不三不四、傷風敗俗的東西!蕾絲的!還是這種見不得人的顏色!這不是存心勾引男人是什么!我們老趙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小軍!你睜大眼睛看看!看看你老婆背著你穿的都是什么玩意兒!

    整個圓桌瞬間死寂!剛才還喧鬧的大廳,似乎也因為這一角的突變而安靜了不少,無數道驚愕鄙夷的目光,如同密密麻麻的針,從四面八方狠狠扎向林婉魚裸露的皮膚!那些目光里有趙家親戚的震驚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窺探,有鄰桌賓客毫不掩飾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

    林婉魚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她死死地低著頭,長發(fā)凌亂地垂下來,遮住了她瞬間慘白的臉。她感覺不到裸露皮膚的冰涼,只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身上,燙在她心上!她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起來,想要用雙手去遮掩,可身體卻僵硬得如同石化,動彈不得。

    趙軍也驚呆了,他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這荒唐而丑陋的一幕。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呵斥自己的母親,但看著周圍那么多親戚的目光,看著母親那副我抓到了證據的理直氣壯,呵斥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聲惱怒的低吼:媽!你干什么!小魚!你……你還不快把衣服拉好!那語氣,與其說是維護,不如說是責怪她讓自己在親戚面前丟了臉!

    趙軍那一聲帶著惱羞成怒的低吼,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婉魚早已麻木的心上。最后一絲殘存的、對這個男人的期望,徹底灰飛煙滅。她沒有去拉被撕破的衣服,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她無視了婆婆得意洋洋的嘴臉,無視了丈夫的難堪和周圍所有的窺探,用一種近乎空洞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對趙軍說:送我回去�,F在。

    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趙軍心頭一顫。他從未見過妻子這樣的眼神。

    4

    金鐲沉河

    回程的車里,氣氛壓抑得很。張秀麗坐在后座,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著林婉魚的不檢點和敗家,仿佛剛才當眾撕開兒媳衣服的人不是她。趙軍煩躁地開著車,幾次想開口打斷母親,但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林婉魚坐在副駕駛,頭歪向車窗,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模糊夜景。

    到家已是深夜。張秀麗大概是罵累了,又或許是覺得今天徹底教育了兒媳,心滿意足地回房休息了。趙軍看著沉默地走向臥室的林婉魚,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老婆……他試圖去拉她的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今天的事……媽是過分了,可她也是老思想,怕你……怕你學壞。你就別往心里去了,以后……

    以后林婉魚猛地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以后怎樣繼續(xù)讓她撕我的衣服繼續(xù)讓她罵我賤人繼續(xù)讓她告訴我,我不配上桌吃飯不配花一分錢不配穿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趙軍,我是你老婆,還是你們家買來的奴隸!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泣血。

    趙軍被她的眼神和質問噎得說不出話,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和惱怒:你……你怎么說話呢她是我媽!是長輩!你就不能忍忍家和萬事興,懂不懂

    忍林婉魚忽然笑了,那笑容凄涼又瘋狂,我忍得夠久了。從她來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忍!忍她的規(guī)矩,忍她的刻薄,忍你一次次的裝聾作��!趙軍,你告訴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你媽立威的工具還是你們趙家傳宗接代的擺設我的尊嚴,在你和你媽眼里,是不是一文不值!

    你簡直不可理喻!趙軍被她眼中的瘋狂和質問激怒了,長久以來夾在中間的憋屈也爆發(fā)出來,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撕了就撕了!媽年紀大了,你跟她計較什么再說了,你穿那種……那種內衣,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你就不能穿點正經的

    誤會林婉魚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尖銳刺耳,眼淚卻終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我穿什么內衣,是我的自由!輪得到她來當眾羞辱我輪得到你來指責我!趙軍,你和你媽,才是一路貨色!你們骨子里,都爛透了!

    她不再看他,像看一堆骯臟的垃圾。她猛地轉身,拉開衣柜最底層的抽屜,那是她存放貴重物品的地方。她粗暴地翻找著。

    終于,她摸到了一個沉甸甸的、冰冷的硬物——一個深紅色的絲絨盒子。

    趙軍看著她反常的舉動,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不安:你干什么

    林婉魚沒有回答。她啪地一聲打開盒子。里面,一只沉甸甸的、雕工繁復的龍鳳呈祥足金鐲子。這是結婚時,趙軍家給的三金之一,也是張秀麗當初塞給林婉魚時,反復強調這可是我們老趙家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你可得收好了的東西。

    林婉魚拿起那只金鐲,。她轉過身,臉上掛著淚痕,死死盯著趙軍。

    趙軍,這個,她舉起金鐲,聲音平靜得可怕,是你媽口中‘祖?zhèn)鞯膶氊悺�,是你家給我的‘體面’。現在……

    她猛地揚起手臂,趙軍驟然放大的瞳孔和來不及反應,她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那只沉甸甸的金鐲子,擲向臥室連接陽臺的推拉門方向!

    哐當——!

    金鐲沒有砸中玻璃門,而是精準地直接飛進了推拉門下方,那個連接著陽臺地漏的、黑洞洞的下水道口!

    一聲沉悶的噗通聲,從下水道深處傳來。

    世界,瞬間安靜了。

    趙軍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沒了。林婉魚的聲音帶著一種毀滅般的快意,你媽心心念念的祖?zhèn)鲗氊�,沒了。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如同鬼嚎!

    張秀麗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理智的野獸,從虛掩的房門外猛撲進來!她顯然一直在門外偷聽,此刻親眼目睹了那金鐲子消失在下水道的瞬間,整個人徹底瘋了!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黑洞洞的地漏口,又猛地轉向林婉魚,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我的鐲子!我的金鐲子!那是我的命�。。埿沱愊褚蛔鶉姲l(fā)的火山,你個挨千刀的賤貨!敗家精!喪門星!你敢扔我的鐲子!我跟你拼了!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腦子里只剩下那只沉甸甸、金燦燦的鐲子,那是她壓箱底的寶貝,是她作為趙家女主人的象征,是她后半輩子的指望!現在,沒了!被這個賤人扔進了又臟又臭的下水道!

    我打死你個黑心爛肺的!張秀麗嚎叫著,如同瘋牛般朝著林婉魚沖撞過去,粗壯的手臂高高掄起,,用盡全力,狠狠地朝著林婉魚蒼白的臉頰扇去!這一下要是打實了,非得打掉幾顆牙不可!

    趙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站在原地,連媽都忘了喊。

    就在那巴掌即將狠狠摑上林婉魚臉頰的瞬間!

    林婉魚纖細的手死死扣住了張秀麗那粗壯的手腕!

    張秀麗沖撞的勢頭戛然而止!她驚愕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溫順、任由她搓圓捏扁的兒媳。林婉魚的手像鋼箍一樣牢牢鎖住了她的腕骨,捏得她生疼!

    林婉魚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身形甚至沒有晃動一下。她微微側著頭,避開了那記耳光帶起的掌風,幾縷發(fā)絲拂過她冰冷的臉頰。她的眼睛,不再是空洞,不再是絕望。

    想打我林婉魚的聲音低沉沙啞,你配嗎

    5

    跪地求饒

    話音落下的同時,林婉魚另一只一直垂在身側的手,已經閃電般地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屏幕解鎖的光芒映亮了她毫無表情的臉。她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屏幕,指尖在屏幕上劃動了幾下,動作快得只剩下殘影。

    下一秒,她將手機舉到耳邊,,對著話筒,清晰、冷靜、一字一頓地說道:

    喂110嗎我要報警。

    張秀麗和趙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間僵在原地!報警!她竟然報警!

    林婉魚的聲音在死寂的臥室里回蕩,字字清晰,如同法庭上的最終宣判:

    對,入室盜竊。地點是……她報出詳細地址,語速平穩(wěn),不帶一絲情緒波動,被盜物品是我家祖?zhèn)鞯囊恢蛔憬瘕堷P鐲,重量約一百克,按今日金價估算,價值超過二十萬元人民幣。嫌疑人,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像冰冷的刀鋒,在張秀麗惡心的臉上緩緩掃過,然后,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張秀麗。

    嗡——!

    張秀麗只覺得腦子里像被投入了一顆炸彈,瞬間一片空白!二十萬!祖?zhèn)鞯模”I竊!她下意識地想尖叫反駁,想撲上去撕爛林婉魚的嘴。

    你…你胡說!你血口噴人!那鐲子…那鐲子明明是我……張秀麗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語無倫次。

    林婉魚根本不理她,對著電話繼續(xù)說道:對,嫌疑人現在就在現場,情緒激動,試圖攻擊我。請你們盡快出警。謝謝。

    她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臥室里只剩下張秀麗牙齒打顫的咯咯聲。趙軍終于從石化中驚醒,沖上來想搶林婉魚的手機:你瘋了!那是媽!你報什么警!快取消!快跟警察說弄錯了!

    林婉魚手臂一揚,輕易地避開了他的手,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取消證據確鑿。那只鐲子,從我嫁進來那天起,產權就屬于我。她,她指向癱軟下去的張秀麗,趁我不在家,多次翻找我的衣柜,意圖據為己有,今天更是因為索要不成就惱羞成怒,試圖對我進行人身傷害。入室盜竊,人贓并獲不,是人證物證俱在。哦,物證雖然在下水道,但警察總有辦法取證,不是嗎

    她的話像冰冷的鐵錘,一下下砸在張秀麗的心上。入室盜竊、二十萬、人贓并獲……這些詞在她貧瘠的認知里,等同于坐牢!吃牢飯!她一輩子辛辛苦苦攢下的老臉,老趙家的名聲,全完了!巨大的恐懼瞬間讓她窒息!

    不…不是的…我沒有偷…那是我的…我的…張秀麗癱坐在地上,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喃喃著,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氣焰。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張秀麗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只剩下無意識的嗚咽和顫抖。趙軍臉色灰敗,癱坐在床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直到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樓下。

    沉重的腳步聲沿著樓梯快速逼近,最終停在臥室門口。

    兩名身穿制服的民警出現在門口,神情嚴肅地掃視著屋內的一片狼藉——癱軟在地、哭得不成人形的張秀麗,失魂落魄的趙軍,還有站在房間中央,背脊挺直、臉上帶著清晰淚痕卻眼神異常冷靜的林婉魚。

    剛才是誰報的警發(fā)生了什么事為首的民警,一位面容剛毅的中年警官,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沉聲問道。

    張秀麗聽到警察的聲音,如同聽到了催命符,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她像瀕死的魚一樣劇烈地掙扎起來,手腳并用地朝著警察的方向爬去,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的哀鳴。

    警…警察同志…冤枉啊!冤枉��!她涕淚交加,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狼狽不堪,是她!是她誣陷我!那鐲子…那鐲子是我的命根子��!她…她故意扔進下水道…還…還說我偷…我沒偷!我沒偷��!她語無倫次,只是反復哭喊著冤枉和沒偷,巨大的恐懼讓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中年警官眉頭緊鎖,看向林婉魚:這位女士,是你報的警指控這位老人入室盜竊

    林婉魚深吸一口氣,迎上警官審視的目光。她沒有哭訴,沒有激動,只是用一種清晰、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疲憊但異常堅定的語調,將事情經過陳述了一遍,從張秀麗長期以來的刻薄規(guī)矩和人格侮辱,到今晚當眾撕衣的極致羞辱,再到張秀麗為了金鐲子的暴怒行兇,以及最關鍵的一點——那只金鐲,是結婚時趙家給予的聘禮,法律意義上屬于她的個人財產,而張秀麗長期以來的翻找和今天的索要行為,足以構成非法侵占的意圖,在她明確拒絕后,張秀麗的搶奪和攻擊行為更是印證了這一點。她特別強調了金鐲的價值(估算二十萬,遠超盜竊罪的起刑點),以及其被扔進下水道的事實(需要警方專業(yè)打撈取證)。

    她的陳述條理清晰,邏輯嚴密,指向明確。沒有添油加醋的控訴,只有冰冷的事實。配合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被撕破的衣衫下隱約可見的抓痕、以及小腿上那道被碎瓷劃破后已經結痂但依舊刺目的血痕,還有張秀麗此刻崩潰失態(tài)、前言不搭后語的哭嚎,真相的天平,在警察心中已然傾斜。

    警察同志!她胡說!鐲子是我老趙家的!是我給她的!她…她扔了還賴我偷天打雷劈��!張秀麗聽到二十萬、盜竊罪、坐牢這些詞,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掙扎著想去抱警察的腿,被旁邊的年輕民警嚴肅地制止了。

    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她說了算。中年警官聲音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財物歸屬要看法律依據,比如購買憑證、贈予證明等。至于是否存在盜竊行為,我們會調查清楚�,F在,他目光轉向癱軟的張秀麗,語氣嚴厲起來,這位老太太,請你控制情緒,配合我們調查!你的行為已經涉嫌故意毀壞他人財物和人身傷害!再這樣妨礙公務,我們可以依法采取強制措施!

    強制措施四個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張秀麗。她仿佛看到了冰冷的手銬和陰暗的牢房!她這輩子最在乎的臉面名聲,眼看就要在警察面前、在兒子面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徹底粉碎!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她再也支撐不住,也顧不上一地的狼藉和周圍的目光,猛地雙膝一軟,身體向前重重地撲倒!

    噗通!

    沉悶的聲響。

    張秀麗竟然直接跪在了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就在林婉魚的腳邊!她伸出枯樹枝般、沾滿淚水和鼻涕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林婉魚的褲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仰起那張惡心老臉,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哀求:

    小魚!小魚�。屽e了!媽給你跪下!媽給你磕頭了!她真的開始用額頭重重地磕碰地板,發(fā)出咚咚的悶響,是媽老糊涂!是媽不是人!媽不該撕你衣服!不該罵你!不該管你!媽給你認錯!媽給你賠罪!求求你!求求你跟警察說說!鐲子我不要了!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別抓我…別讓我去坐牢啊…我一把老骨頭…進去就活不成了啊…我求你了…求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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