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dāng)秦雨晴顫抖著翻開文件最后一頁,才發(fā)現(xiàn)那個被她隨手簽下的名字,竟成了埋葬三年婚姻的墓志銘。
當(dāng)他選擇離去,她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1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陸翊站在公司門口,手里攥著那把黑色長柄傘,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腳邊匯成一小灘水洼。
他已經(jīng)等了二十分鐘。
手機屏幕亮起,是秦雨晴發(fā)來的消息:臨時有事,你先回去吧。
陸翊盯著這行字看了又看,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放回口袋,撐開傘走進雨中。
雨水打濕了他的褲腳和皮鞋,冰涼的感覺從腳底蔓延上來。
這不是第一次了。自從杜偉回來,這已經(jīng)是秦雨晴第三次放他鴿子。
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九點。陸翊脫下濕透的外套,走進廚房開始準(zhǔn)備晚餐。
冰箱里還有昨天剩下的食材,他熟練地切菜、熱鍋,油煙機的轟鳴聲中,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我回來了。秦雨晴的聲音從玄關(guān)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輕快。
陸翊關(guān)小火,擦了擦手走出廚房。
秦雨晴正在換鞋,她今天穿了一條新裙子,淺藍色的連衣裙襯得她皮膚格外白皙。
此刻,她的眼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吃過了嗎陸翊問道,聲音平靜。
嗯,和杜偉他們一起吃的。秦雨晴把包放在沙發(fā)上,看都沒看廚房一眼,他說要給我介紹幾個客戶,聊得有點晚。
陸翊注意到她說杜偉時眼睛亮了一下,那種光彩他已經(jīng)很久沒在她眼里看到過了。
至少,不是對他。
我給你熱了湯。陸翊說。
秦雨晴擺擺手:不用了,我吃得很飽。她拿起手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杜偉剛發(fā)消息說下周有個酒會,讓我一起去。他說能認識不少對公司有幫助的人。
陸翊沉默地走回廚房,關(guān)掉了爐火。鍋里是他熬了兩個小時的排骨湯,現(xiàn)在只能倒掉了。
浴室傳來水聲,陸翊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精心準(zhǔn)備的晚餐——清蒸魚、糖醋排骨、蒜蓉西蘭花,都是秦雨晴愛吃的。
現(xiàn)在這些菜已經(jīng)涼了,表面凝著一層油脂。
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公司群里的消息。市場部的同事在討論明天要見的客戶,有人@他問方案準(zhǔn)備得怎么樣。
陸翊簡單回復(fù)了幾句,放下手機時,目光落在墻上的結(jié)婚照上。
照片里的秦雨晴笑得很美,但那種笑容和今天她提起杜偉時的笑容完全不同。
三年前的那場意外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那天他被灌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一個陌生女人躺在酒店床上。
他以為會被報警,沒想到對方卻提出結(jié)婚。當(dāng)時被騙的一無所有的他接受了這個提議,以為這是上天的安排。
直到后來他才知道,那天秦雨晴是因為杜偉不辭而別而買醉,她以為是他趁人之危。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她會選擇和自己結(jié)婚,現(xiàn)在想想,或許秦雨晴為了臉面,亦或是為了報復(fù)——對杜偉,亦是對他。
結(jié)婚后,她把他安排進自己的公司,給他一個體面的職位,卻從不讓他在重要場合露面。
你怎么還沒睡秦雨晴擦著頭發(fā)走出來,看見陸翊坐在黑暗里,皺了皺眉。
在想些事情。陸翊站起身,我去給你熱杯牛奶。
不用了。秦雨晴看了眼餐桌,這些……你收拾一下吧,我太累了,先睡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去見客戶。
她轉(zhuǎn)身走向臥室,突然又停下腳步:對了,下周三晚上空出來,杜偉組的局,你也要去。
陸翊愣了一下:我也去
嗯。秦雨晴的語氣不容置疑,他說要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穿得體面點,別像上次那樣。
上次公司年會上,陸翊穿了件普通的深色西裝,秦雨晴整晚都沒給他好臉色。
后來他才知道,是因為杜偉在視頻通話里隨口說了句你老公穿得真樸素。
好。陸翊點頭,看著臥室門關(guān)上。
他慢慢收拾著餐桌,把涼透的菜倒進垃圾桶,碗筷放進洗碗機。
做完這些,他站在陽臺上點了支煙。
雨已經(jīng)停了,夜空中有幾顆星星。
三年前為了躲避厭惡的商業(yè)聯(lián)姻,毅然決然地離開陸家,待父親找到他時,他拒絕了回家的提議,因為那時他已經(jīng)有了秦雨晴。
現(xiàn)在想來真是可笑,她心里始終裝著別人。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秦雨晴發(fā)來的消息:記得把明天要用的合同準(zhǔn)備好,我早上要帶走。
陸翊回復(fù)了一個好字,熄滅煙頭。
他知道,在秦雨晴眼里,他始終是那個一無所有、靠手段娶到她的男人。
她永遠不會知道,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成為恒盛集團的少東家。
但他不想那樣。
他是真想只做她的陸翊。
臥室里傳來秦雨晴的笑聲,她應(yīng)該是在和杜偉通話。
陸翊站在門外,聽見她說:是啊,當(dāng)年要不是那場意外……算了,不提了……
陸翊輕輕走開,來到書房。
他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個文件袋,里面是恒盛集團去年給他的聘書,他一直沒簽字。
現(xiàn)在,也許該重新考慮一下了。
2
周三晚上的酒會設(shè)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
陸翊站在衣帽間鏡子前調(diào)整領(lǐng)帶,這條深藍色條紋領(lǐng)帶是他最貴重的一條,還是去年結(jié)婚紀(jì)念日秦雨晴隨手送的禮物。
你還沒好秦雨晴推門進來,她穿著香檳色魚尾裙,耳垂上的鉆石耳環(huán)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那是杜偉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
陸翊注意到她皺眉的表情,加快手上的動作:馬上。
杜偉說七點準(zhǔn)時開始,他最討厭遲到的人。秦雨晴低頭檢查手機消息,嘴角微微上揚,他說今天要介紹王總給我們認識,就是那個做進出口貿(mào)易的。
陸翊系好西裝扣子,拿起準(zhǔn)備好的禮物——一瓶杜偉喜歡的紅酒。
這酒花了他半個月工資,但秦雨晴說不能顯得寒酸。
電梯里,秦雨晴突然伸手替他整理領(lǐng)口:待會別像在公司那樣不說話,多和杜偉的朋友聊聊。她的手指冰涼,這次機會很難得。
陸翊點頭,聞到她手腕上陌生的香水味。
不是她平時用的那款,更濃郁,更成熟。就像杜偉身上常有的那種。
酒店宴會廳金碧輝煌,杜偉站在門口迎接客人。
他穿著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見秦雨晴時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雨晴!杜偉快步走來,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行貼面禮,完全無視站在旁邊的陸翊,你今天太美了。
秦雨晴臉頰微紅,這才想起介紹:這是陸翊,我先生。
杜偉這才看向陸翊,敷衍地握了握手:久仰。他的目光在陸翊的西裝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很……樸實的風(fēng)格。
陸翊遞上紅酒,杜偉隨手轉(zhuǎn)交給侍者,甚至沒多看一眼。
酒會開始后,陸翊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
秦雨晴和杜偉在主桌陪王總聊天,不時傳來笑聲。
有幾次陸翊想加入談話,剛走近就被秦雨晴用眼神制止。
聽說你是雨晴公司的職員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湊過來,陸翊認出他是杜偉的大學(xué)同學(xué)。
是的,負責(zé)市場部。
真有意思。男人抿了口香檳,雨晴當(dāng)年可是我們系花,追她的人能從校門口排到市中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主桌方向,沒想到最后嫁給了你。
陸翊握緊酒杯,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
這時宴會廳突然爆發(fā)一陣笑聲,他抬頭看見杜偉正俯身在秦雨晴耳邊說什么,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還輕輕推了下杜偉的肩膀。
這個親昵的動作像根刺扎進陸翊心里。
結(jié)婚三年,秦雨晴似乎從沒對他這樣笑過。
酒會結(jié)束已是深夜。秦雨晴喝了不少,臉頰泛紅,走路有些搖晃。
杜偉扶著她出來,看到陸翊時才不情愿地松手。
我送你們吧。杜偉晃著車鑰匙,我剛提的保時捷。
不用了。陸翊伸手去扶妻子,我叫了車。
杜偉挑眉:這么晚叫車不安全。他轉(zhuǎn)向秦雨晴,你說呢
秦雨晴猶豫片刻:那就麻煩杜偉了。
回程路上,杜偉一直在講他在國外的見聞,秦雨晴坐在副駕駛,時不時發(fā)出驚嘆。
陸翊坐在后排,像個多余的乘客。
對了雨晴,等紅燈時杜偉突然說,下周我生日,你一定要來。
當(dāng)然!秦雨晴欣然答應(yīng),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頭對陸翊解釋,下周三晚上,你……有空嗎
陸翊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周三我要去工廠驗貨。
那太好了。杜偉脫口而出,隨即尷尬地補充,我是說,真遺憾你不能來。
秦雨晴甚至沒再確認陸翊的行程,立刻和杜偉討論起生日會的細節(jié)。
陸翊閉上眼睛,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到家后,秦雨晴直接去了浴室。
陸翊坐在客廳,手機突然震動。
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謝謝你的酒,雖然檔次差了點。不過配你倒是剛好。
陸翊刪掉短信,聽見浴室水聲停了。
秦雨晴擦著頭發(fā)走出來,臉上還帶著酒會上的興奮:杜偉說王總對我們的產(chǎn)品很感興趣,下周要詳談!
恭喜。陸翊遞給她解酒藥,把藥吃了吧,明天還要上班。
秦雨晴擺擺手:不用,我沒事。她拿起手機,杜偉剛發(fā)消息說……
你能不能別總是杜偉長杜偉短的陸翊突然打斷她,聲音比想象中尖銳。
秦雨晴愣住了,隨即沉下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陸翊深吸一口氣,只是覺得你最近滿腦子都是杜偉。
他是在幫我們!秦雨晴聲音提高,你知道王總這種客戶多難約嗎要不是杜偉……
要不是杜偉什么陸翊站起來,要不是他,你就會注意到我們已經(jīng)三周沒有一起吃過晚飯了嗎要不是他,你就會記得上周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嗎要不是他,你就會記得我們已經(jīng)兩周沒有……
秦雨晴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良久,她冷冷地說:我以為你早就明白我們的婚姻是怎么回事。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陸翊頭上。是啊,他怎么會忘記這場婚姻的本質(zhì)一個醉酒后的錯誤,一個報復(fù)性的決定。
三年,他終究沒能捂熱她的心。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終秦雨晴轉(zhuǎn)身回房,重重關(guān)上門。
第二天早晨,陸翊發(fā)現(xiàn)秦雨晴已經(jīng)出門了。餐桌上留著張紙條:我去見客戶,不用等我吃飯。
接下來幾天,秦雨晴早出晚歸,兩人幾乎沒碰面。直到周五晚上,陸翊加班回來,發(fā)現(xiàn)家里亮著燈。
秦雨晴罕見地在家,還做了晚飯。雖然菜已經(jīng)涼了,但陸翊還是感到一絲暖意。
下周三是杜偉生日,她開門見山,我還是決定去。
陸翊夾菜的手頓了頓:我知道。
你會理解的,對吧秦雨晴難得放軟語氣,這個客戶真的很重要。
陸翊想說些什么,手機突然響了。是工廠主管,說有一批緊急訂單出了問題。他掛掉電話,匆匆扒了幾口飯:我得去趟工廠。
現(xiàn)在秦雨晴皺眉,都九點多了。
質(zhì)量問題不能拖。陸翊拿起車鑰匙,你先睡吧,別等我。
臨走時聽見秦雨晴的電話響了起來。
雨下得很大,雨刷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劃出急促的弧線。
陸翊專注地開車,腦海里卻不斷回放秦雨晴提起杜偉時發(fā)亮的眼睛。
十字路口的綠燈開始閃爍,他踩下油門想沖過去。就在這時,右側(cè)突然沖出一輛闖紅燈的卡車。
刺眼的遠光燈照進駕駛室,陸翊猛打方向盤。
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安全氣囊重重砸在臉上,他聽見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然后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陸翊在劇痛中恢復(fù)意識。雨水打在臉上,混合著血的鐵銹味。他試圖移動,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別動!路人按住他,已經(jīng)叫救護車了。
陸翊顫抖著摸出手機,屏幕裂了但還能用。他本能地撥通秦雨晴的電話。
喂背景音很吵,像是在KTV,還有杜偉唱歌的聲音。
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出門時是誰給秦雨晴打的電話了。
雨晴,我出車禍了……陸翊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割,可能骨折了……
什么我聽不清!秦雨晴提高聲音,杜偉,把音樂關(guān)小點!
一陣雜音后,她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剛說什么
我在中山路口……出車禍了……陸翊艱難地重復(fù),一會兒你能來醫(yī)院嗎
現(xiàn)在秦雨晴猶豫了,你等一下,杜偉他們喝多了,我得想辦法送他們回去就……
陸翊的心沉到谷底。電話那頭傳來杜偉模糊的聲音:誰啊……沒事吧
是陸翊,他好像出車禍了……秦雨晴的聲音遠了,像是在對杜偉解釋。
嚴(yán)重嗎杜偉問,不嚴(yán)重的話明天再去也行吧
一陣沉默后,秦雨晴的聲音再次清晰:陸翊,你傷得重嗎杜偉他們狀態(tài)很差,我實在走不開,他的朋友……
陸翊閉上眼睛,雨水順著臉頰流下,像眼淚一樣滾燙:沒事,不嚴(yán)重。
那我明天一早去醫(yī)院找你。秦雨晴明顯松了口氣,你照顧好自己。
電話掛斷了。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陸翊躺在冰冷的馬路上,望著漆黑的夜空。
雨點打在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在秦雨晴心中的位置。
3
陸翊靠在床頭,右腿打著石膏懸吊著,窗外陽光正好,照在床頭柜那束無人問津的百合上——已經(jīng)枯萎了。
住院七天,秦雨晴只來過兩次。
第一次是車禍次日中午,她踩著高跟鞋匆匆進來,身上還帶著昨晚的酒氣。
醫(yī)生說你右腿骨裂,要靜養(yǎng)。她放下果籃,剛想削一個蘋果,手機就一直震動,是杜偉的消息。
公司還有事,我晚點再來看你。
第二次是第三天下午,她帶了換洗衣物,卻連包裝袋都沒拆就擱在椅子上。杜偉幫我約了王總,這單很重要。她涂著新買的口紅,珊瑚色,襯得她氣色很好,秘書會按時給你送飯。
陸翊沒告訴她,昨天半夜他疼得冒冷汗,是臨床家屬幫忙叫的護士。
也沒說今早主治醫(yī)生來查房時欲言又止的表情:您家屬……很忙啊
床頭手機震動,是他的秘書小張發(fā)來的消息:陸總,今天會議資料放您桌上了,秦總說這份合同很急。
附帶一張照片,秦雨晴正在某高檔餐廳舉杯,杜偉的手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
陸翊放下手機,拿起床頭的出院通知單,陸翊堅持要出院。
醫(yī)生同意了,但他沒告訴任何人。
308床,家屬來接嗎護士推著輪椅進來。
不用。陸翊自己撐著坐起來,右腿傳來鈍痛,我叫了車。
收拾物品時,他在抽屜底層發(fā)現(xiàn)一枚袖扣——是結(jié)婚一周年時秦雨晴送的,那天她臨時出差,禮物是快遞到家的。
陸翊摩挲著冰涼的金屬表面,最終把它留在了床頭柜上。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時,天色已晚。
陸翊拄著拐杖慢慢走向單元門,抬頭看見自家窗戶亮著燈。
他下意識加快腳步,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格外清晰。
推開門,客廳燈亮著,電視播著財經(jīng)新聞,茶幾上放著半杯喝剩的紅酒。
陸翊走近,看見酒杯邊緣沾著口紅印——不是秦雨晴常用的色號。
主臥傳來水聲,陸翊放下行李,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多了一個首飾盒。
里面是條鉆石項鏈,吊牌還沒摘,價格相當(dāng)于他三個月工資。
盒底壓著張便簽:生日快樂!杜偉——字跡龍飛鳳舞,日期是昨天。
浴室門開了,秦雨晴裹著浴巾走出來,看見陸翊時明顯一愣:你……出院了
嗯。陸翊把項鏈盒放回原處,打擾你了。
秦雨晴擦頭發(fā)的動作頓了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看了眼墻上的鐘,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陸翊沒回答,目光落在她鎖骨處的紅痕上。秦雨晴下意識拉了拉浴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杜偉下周要辦個游艇派對,你……
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說出口時,陸翊自己都驚訝于語氣的平靜。仿佛不是在結(jié)束一段婚姻,只是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秦雨晴的毛巾掉在地上。水珠從她發(fā)梢滴落,在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圓點。你……說什么
陸翊從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夾,放在梳妝臺上:我說我們離婚吧。
秦雨晴的手機突然響起,杜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她條件反射地要去接,又硬生生停住,手指懸在半空。
接吧。陸翊轉(zhuǎn)身走向衣帽間,不急這一時半會。
……
衣帽間里,他的衣服只占小小一角。陸翊取下幾件常穿的襯衫,聽見秦雨晴壓低的聲音:嗯……他在家……剛出院……我知道……明天再說……
掛斷電話后,秦雨晴走進衣帽間,眉頭緊鎖:你認真的
非常認真。陸翊把襯衫疊進行李箱,財產(chǎn)分割很公平,公司股份我一分不要。
秦雨晴剛想說話,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她直接按了靜音:就因為我去接杜偉沒接你陸翊,你什么時候這么幼稚了
陸翊停下動作,右腿隱隱作痛。
他想起車禍那晚冰冷的雨水,電話里杜偉的醉話,還有秦雨晴那句你傷得重嗎。
當(dāng)時他多希望她能聽出他聲音里的顫抖。
離婚吧。陸翊合上行李箱,對你我都好。
秦雨晴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她煩躁地抓起來看了一眼,突然表情松動:是王總!這單很重要,我接一下。
她快步走向陽臺,聲音立刻變得輕快:王總您好!是,那份合同我看過了……
陸翊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陽光透過紗簾照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名處一片空白。
三十分鐘后,秦雨晴回到臥室,發(fā)現(xiàn)陸翊已經(jīng)收拾好所有個人物品。兩個行李箱立在門口,而他正坐在書桌前整理文件。
王總說要加訂兩批貨,秦雨晴語氣輕松了些,仿佛剛才的爭執(zhí)沒發(fā)生過,明天你得早點去公司處理訂單。
陸翊沒抬頭:我已經(jīng)辭職了。
什么秦雨晴的聲音陡然提高。
上周五遞的申請,今天人事已經(jīng)批了。陸翊把最后一份文件裝進公文包,交接清單我發(fā)你郵箱了。
秦雨晴沖到他面前,手機從掌心滑落:你瘋了嗎現(xiàn)在公司正缺人手!杜偉剛介紹的大客戶……
所以更不能耽誤你。陸翊站起身,把離婚協(xié)議推到她面前,簽了吧。
秦雨晴胸口劇烈起伏,突然抓起筆在文件末尾潦草地簽下名字:王總那批貨……
你知道你簽的是什么嗎陸翊輕聲問。
不就是公司文件。
是離婚協(xié)議。
秦雨晴的筆尖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線。她猛地抬頭,瞳孔緊縮:你說什么
你剛才簽的,陸翊慢慢收起文件,是我們離婚協(xié)議。
秦雨晴的臉色瞬間慘白。她抓起文件翻到第一頁,當(dāng)看到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時,手指開始發(fā)抖:你……你算計我
陸翊把協(xié)議裝進文件夾,放進了床頭柜的抽屜里:我以為你會看一眼內(nèi)容再簽。
我怎么知道是……秦雨晴突然哽住,因為她確實沒看。
就像她從不看陸翊做的報表,不聽他提的建議,不記得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
公司那邊我已經(jīng)交接完了。陸翊拿起行李箱拉桿,明天我會來取剩下的東西。
秦雨晴站在原地,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
直到關(guān)門聲響起,她才如夢初醒般沖出去:陸翊!你站住!
剛拉住陸翊的手臂,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隔斷了她未盡的話語。
第二天清晨,陸翊回到公寓取東西時,發(fā)現(xiàn)秦雨晴不在家。
臥室一片狼藉,梳妝臺上的化妝品東倒西歪,像是有人發(fā)過脾氣。床頭柜抽屜半開著,離婚協(xié)議不見了。
他安靜地收拾完剩余物品,最后環(huán)顧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陽臺上那盆多肉是他養(yǎng)的,已經(jīng)冒出新芽;冰箱貼下還壓著他寫的購物清單;電視柜角落里,藏著他們唯一的合影。
陸翊輕輕帶上門,沒留下鑰匙。
這個家他不會再回來了。
與此同時,秦雨晴正瘋狂地沖進公司人事部:陸翊的離職手續(xù)是誰批的
人事主管被她嚇到:按……按流程走的啊。上周五他提交申請,您不是說過陸翊的事不用特殊處理嗎……
秦雨晴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確實說過這話,在杜偉回國后第一次部門聚餐上。
當(dāng)時杜偉開玩笑說你們夫妻店可別搞特殊化,她當(dāng)場表態(tài)在公司我們只是上下級。
他今天沒來上班她聲音發(fā)顫。
陸總……陸翊昨天就清空辦公室了。人事主管小心翼翼地說,他還留了張字條,說祝您前程似錦。
秦雨晴跌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什么,翻遍手提包找出那份離婚協(xié)議。
她一字一句地讀著,當(dāng)看到男方自愿放棄所有共同財產(chǎn)時,眼淚砸在紙上暈開墨跡。
她顫抖著撥通陸翊的電話,聽到的卻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4
陸家老宅坐落在京城最昂貴的別墅區(qū),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陸翊站在門前,恍如隔世。
三年前,他憤然離家,發(fā)誓不再回來。
三年后,他拖著行李箱,右腿的傷還未痊愈,一步一步走回這個曾經(jīng)讓他窒息的地方。
而這三年,他并不是一無所獲。
他終于明白,再多的溫柔也填補不了實力的鴻溝。
管家老陳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他,驚得差點摔了手里的茶盤:二、二少爺
陸翊淡淡點頭:父親在家嗎
在!老爺在書房!老陳激動得聲音發(fā)顫,連忙迎他進門,我這就去通報!
陸翊沒等通報,直接上了二樓。
推開書房門的瞬間,陸振國正在批閱文件,抬頭看見他,手中的鋼筆啪地掉在桌上。
你還知道回來陸振國聲音嚴(yán)厲,但眼神卻微微顫動。
陸翊站在門口,沒有低頭:我回來了。
父子對視幾秒,陸振國突然站起身,幾步走到他面前,抬手——陸翊以為要挨一巴掌,卻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瘦了。陸振國聲音沙啞,腿怎么了
車禍。陸翊簡短回答。
陸振國眉頭緊鎖,轉(zhuǎn)頭對門外喊道:老陳!叫醫(yī)生來!
陸翊沒想到父親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三年前他離家時,陸振國暴怒地砸了整個書房,揚言要斷絕關(guān)系。
可陸翊不知道的是,他的父親在他離家之后每天都會在他貼滿獎狀的房間里待上半小時。
回來就好。陸振國松開他,坐回椅子上,恢復(fù)了威嚴(yán)的語氣,這次不跑了
不跑了。陸翊說。
那個女的呢
離婚了。
陸振國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冷笑:早該如此。
陸翊沒解釋。他不想告訴父親,秦雨晴甚至沒發(fā)現(xiàn)自己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了字。
晚飯時,陸驍回來了。
喲,稀客啊。陸驍西裝筆挺,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三年不見,弟弟怎么落魄成這樣
陸翊沒接話,安靜地切著盤中的牛排。
陸驍。陸振國警告地看了長子一眼,你弟弟回來了,以后你們兄弟倆要齊心協(xié)力。
當(dāng)然。陸驍舉杯,笑意不達眼底,歡迎回家,我的好弟弟。
陸翊和他碰杯,玻璃相撞的清脆聲響中,他看見陸驍眼中一閃而過的陰冷。
一周后,陸翊正式出任恒盛集團副總裁。
董事會上一片嘩然。幾個元老級董事直接拍桌子反對:一個離家出走三年的毛頭小子,憑什么空降副總裁
陸翊沒說話,只是把一份文件推到會議桌中央。
這是集團過去三年所有重大項目的風(fēng)險評估。他聲音平靜,紅色標(biāo)注的是存在重大漏洞的,藍色是潛在風(fēng)險,綠色是盈利但可優(yōu)化的。
董事們翻開文件,臉色逐漸變了——這些項目全是陸驍負責(zé)的。
陸驍坐在對面,笑容僵在臉上:你調(diào)查我
例行檢查而已。陸翊抬眼,哥,你不會心虛吧
會議室鴉雀無聲。陸振國坐在主位,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與此同時,秦雨晴正面臨公司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秦總,銀行拒絕了我們的貸款申請。財務(wù)總監(jiān)臉色慘白,如果再沒有資金注入,下個月工資都發(fā)不出來了。
秦雨晴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著手機——她已經(jīng)給陸翊打了上百個電話,全部提示空號。
她去派出所報案,警方說成年人自愿離家不算失蹤;她查了他的社保記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京城,但具體單位被加密了。
繼續(xù)找。她聲音沙啞,聯(lián)系京城的獵頭公司,懸賞打聽他的下落。
秘書小心翼翼地問:秦總,您和陸總……到底怎么了
秦雨晴眼眶通紅,卻強忍著沒哭。
她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陸翊會這樣決絕地離開。
三年婚姻,她以為他們之間只是習(xí)慣,可當(dāng)他真的消失后,她才意識到——
她早已愛上他了。
只是這份愛被她自己埋得太深,深到連她都騙過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陸翊只是責(zé)任,對杜偉才是真正的欣賞。
可當(dāng)陸翊離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在乎杜偉所謂的人脈和資源,她只想找回那個每天給她熱牛奶、記得她所有喜好的男人。
人只有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可笑吧!
秦總,杜先生來了。前臺打來內(nèi)線電話。
秦雨晴擦掉眼角的濕潤:讓他進來。
杜偉西裝革履地走進來,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雨晴,考慮得怎么樣了恒盛集團那邊我已經(jīng)搭上線了,只要你點頭,隨時可以談注資。
秦雨晴看著杜偉自信的表情,突然覺得陌生。
曾幾何時,她確實覺得杜偉比陸翊優(yōu)秀,可現(xiàn)在——他搭線的王總已經(jīng)銷聲匿跡,不但拒絕了合作,連面都不愿意見。
我再想想。她說。
杜偉皺眉:公司都這樣了,你還猶豫什么
我在等一個人。秦雨晴輕聲說。
誰陸翊杜偉突然笑了,別天真了,他一個普通職員能幫上什么忙說不定現(xiàn)在連工作都找不到。
秦雨晴沒反駁,只是看向窗外。
天空陰沉沉的,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刻,陸翊正站在恒盛集團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
手機震動,助理發(fā)來消息:陸總,查到了,秦氏企業(yè)的資金鏈斷裂是人為的,幕后操盤手是……
陸翊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眼神冰冷。
5
京城,恒盛集團總部大樓。
秦雨晴站在高聳入云的玻璃大廈前,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雨晴,別緊張。杜偉整理著西裝袖口,語氣篤定,恒盛的投資部副總我已經(jīng)打點好了,只要按我說的談,資金不是問題。
她沒回答,目光掃過進出的精英人群,心跳莫名加速。
——陸翊會在京城嗎
自從他消失后,她幾乎翻遍了整座城市。最后,一個獵頭公司的人告訴她,有人曾在恒盛集團附近見過一個很像陸翊的男人。
走吧。杜偉催促。
秦雨晴深吸一口氣,跟著他走進大廈。
前臺接待處。
您好,請問有預(yù)約嗎
杜偉自信地遞上名片:我和投資部的趙總約好了。
前臺小姐在電腦上查詢后,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趙總臨時出差了,今天的會面取消了。
什么杜偉臉色一變,不可能!昨晚他還確認過!
確實取消了。前臺語氣禮貌而疏離,您可以直接聯(lián)系趙總。
杜偉立刻掏出手機撥號,卻只聽到忙音。
秦雨晴站在一旁,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電梯間。
——剛才,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修長的身形,利落的步伐,冷冽的氣息……
陸翊!她脫口而出,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
雨晴杜偉一把拽住她,你去哪兒
我好像看到他了!她聲音發(fā)顫,指著電梯方向,剛剛進電梯的那個人,好像是陸翊!
杜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嗤笑一聲:你看錯了吧恒盛的電梯需要門禁卡,普通訪客根本進不去。
秦雨晴怔住。
是啊,陸翊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和恒盛集團扯上關(guān)系
可那個背影……真的太像了。
恒盛集團,68層副總裁辦公室。
陸翊站在落地窗前,垂眸看著樓下渺小如蟻的人群。
助理敲門進來:陸總,秦小姐還在樓下等。
讓她等。他聲音冷淡。
杜偉剛剛聯(lián)系了趙總,趙總按您的吩咐拒絕了。
嗯。
助理猶豫了一下:需要……安排人請他們離開嗎
陸翊沒說話,目光落在樓下那個固執(zhí)的身影上。
秦雨晴穿著單薄的西裝外套,站在大廈外的寒風(fēng)里,固執(zhí)地盯著出口,仿佛在等一個奇跡。
——就像當(dāng)初,他在醫(yī)院等她一樣。
他收回視線,聲音冰冷:讓他們等。
樓下,寒風(fēng)刺骨。
雨晴,別傻了!杜偉不耐煩地看了眼手表,恒盛明顯不想見我們,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秦雨晴沒動,眼睛仍盯著大廈的旋轉(zhuǎn)門:再等一會兒。
你到底在等什么!杜偉終于惱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
她抿唇不語。
是啊,她在等什么
等一個背影等一個幻覺還是等……一個她根本不配得到的答案
小姐。一名保安走過來,語氣客氣卻不容拒絕,大廈前不允許長時間滯留,請您離開。
杜偉立刻拉住她:走吧!放心吧,一切有我!
秦雨晴被他拽著往外走,卻仍忍不住回頭。
——就在那一瞬,她似乎看到頂層落地窗前,一道身影靜靜佇立。
冷峻,疏離,居高臨下。
像極了……陸翊看她的最后一眼。
當(dāng)晚,酒店房間。
秦雨晴坐在床邊,一遍遍翻看手機里陸翊的照片。
三年婚姻,她竟然連一張像樣的合照都沒有。
手機里唯一的一張,還是公司年會上別人隨手拍的,陸翊站在角落,目光卻一直望著她。
她指尖輕輕撫過屏幕,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
突然,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明天上午10點,華晟酒店3樓會議室,恒盛投資部見面。
她猛地坐直身體,手指微微發(fā)抖。
——這是機會,還是陷阱
與此同時,恒盛集團總裁辦公室。
陸驍晃著紅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杜偉:事情辦得不錯。
杜偉諂媚地點頭:陸總放心,秦雨晴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明天她一定會簽?zāi)欠莨蓹?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
她見到我弟弟了
沒有!她只是懷疑,但我已經(jīng)打消了她的念頭。
陸驍冷笑一聲,將一份文件推過去:明天之后,我要秦氏企業(yè)徹底改姓陸。
杜偉連忙接過,卻在看到文件內(nèi)容時臉色一變:這……這是收購協(xié)議可您之前不是說只是要她部分股權(quán)……
我改主意了。陸驍眼神陰鷙,我要讓陸翊知道,他珍視的一切,我都能毀掉。接著怒視著杜偉,還有你,下回不要自作主張,否則什么樣的下場你應(yīng)該想的到。
6
華晟酒店,3樓會議室。
秦雨晴站在門外,指尖微微發(fā)涼。
她今天特意穿了最正式的套裝,妝容精致,可心跳卻快得不像話。
——恒盛集團為什么突然愿意見她
——陸翊……真的在這里嗎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會議室里空蕩蕩的,只有長桌盡頭坐著一個男人。
修長的手指交疊,深灰色西裝勾勒出挺拔的肩線,微垂的睫毛在冷白的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那是她日思夜想,卻再也不敢奢望見到的人。
陸翊……她的聲音幾乎破碎。
男人緩緩抬眸。
那雙曾經(jīng)溫柔注視她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審視。
秦總,請坐。
空氣凝固。
秦雨晴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生了根。
她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重逢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他坐在恒盛集團的標(biāo)志下,而她,像個來乞求施舍的陌生人。
你……是恒盛的人她聲音發(fā)顫。
陸翊唇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恒盛集團副總裁,陸翊。
每個字都像刀一樣扎進她心里。
——副總裁
——那個在她公司默默無聞的職員,那個她以為一無所有的男人,竟然是……
她突然想起杜偉的嘲笑:他一個普通職員能幫上什么忙
多諷刺啊。
所以……她喉嚨干澀,你一直在騙我
騙不重要了,陸翊輕笑一聲,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推到她面前,秦總不妨看看這個。
離婚協(xié)議書。
條件很簡單。他聲音平靜得像在談一場商業(yè)并購,你正式簽字,恒盛立刻注資你的公司。
秦雨晴猛地抬頭:你做這些,就為了報復(fù)我
報復(fù)陸翊微微傾身,黑眸深不見底,秦總是不是忘了,當(dāng)初是誰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連看都不看
她臉色瞬間慘白。
門突然被推開。
杜偉滿臉喜色地闖進來:雨晴!好消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目光在觸及陸翊的瞬間,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
陸、陸副總
陸翊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仍盯著秦雨晴:秦總考慮好了嗎
杜偉一把拉住秦雨晴的手臂:走!我們找別人。
是嗎陸翊終于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杜先生說的,是不是這份合同
他甩出一疊文件。
杜偉低頭一看,瞬間面如死灰。
——那是他和陸驍?shù)拿孛軈f(xié)議,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如何搞垮秦氏企業(yè),如何逼秦雨晴交出控股權(quán)。
不……這不是……杜偉慌亂地去抓文件。
秦雨晴先一步搶過。
她快速翻看,手指越來越抖,最后猛地抬頭:杜偉!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杜偉臉色扭曲,突然一把推開她:是又怎么樣!你以為你算什么要不是陸驍要我接近你,我會看得上你這種小公司老板!一個二手貨,憑什么
秦雨晴踉蹌著扶住桌子,心臟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陸翊冷眼旁觀這場鬧劇。
他本該感到快意,可看著秦雨晴搖搖欲墜的身影,胸口卻莫名發(fā)悶。
秦總。他強迫自己冷下聲音,我的條件不變。簽字,你的公司就能活。
秦雨晴紅著眼眶看他:如果我不簽?zāi)?br />
那就法庭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以恒盛的法務(wù)團隊,你不僅會失去公司,還會背上巨額債務(wù)。
她死死咬著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三年婚姻,最后竟要以這種方式收場
陸翊……她聲音哽咽,我們之間……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他沉默片刻,轉(zhuǎn)身走向落地窗。
陽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卻照不進那雙漆黑的眼睛。
秦雨晴。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從你選擇杜偉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結(jié)束了。
……
秦雨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酒店的。
她站在街頭,陽光刺得眼睛生疼。
手機瘋狂震動,是公司財務(wù)總監(jiān)的緊急來電:秦總!不好了!所有合作方突然集體終止合同,銀行也開始催貸了!
她閉上眼。
——這是陸翊的手筆。
他要她走投無路,要她跪著求他。
就像當(dāng)初,她對他做的那樣。
恒盛集團頂樓。
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陸總,要繼續(xù)施壓嗎
陸翊看著監(jiān)控屏幕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再等等。
他要她親自回來。
跪著回來。
7
恒盛集團,深夜。
陸翊站在檔案室的保險柜前,輸入密碼,取出一份加密文件。
燈光下,他的臉色冷峻如冰。
——三年了。
他終于找到了真相。
文件里,是一系列銀行流水、監(jiān)控截圖、通話記錄,以及……一份陸驍親筆簽名的委托書。
——不惜一切代價,讓陸翊身敗名裂,最好永遠回不了陸家。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邊緣被捏出褶皺。
原來,三年前那場醉酒,那場意外,全是陸驍一手策劃。
他雇人灌醉陸翊,又買通酒吧服務(wù)員,將同樣被下藥的秦雨晴送到他房間。
陸驍?shù)谋疽猓窍胱岅戱幢成蠌娂榈淖锩�,徹底毀掉他的名譽。
可誰也沒想到,秦雨晴非但沒報警,反而嫁給了他。
——更諷刺的是,陸翊竟然真的愛上了她。
陸驍眼看著弟弟過得越來越好,嫉妒得發(fā)狂,這才又派杜偉接近秦雨晴,一步步摧毀他們的幸福生活。
哪知杜偉自作主張,逼得陸翊最終返回了家族。
總裁辦公室。
陸驍正在簽文件,門突然被推開。
他抬頭,看見陸翊站在門口,眼神冷得駭人。
這么晚有事他笑著合上鋼筆。
陸翊將文件甩在他面前。
陸驍?shù)皖^掃了一眼,笑容僵在臉上。
解釋。陸翊聲音平靜得可怕。
陸驍沉默幾秒,突然嗤笑一聲:你查到了又怎樣告我別忘了,你也是陸家人,恒盛的股價經(jīng)不起這種丑聞。
我不需要告你。陸翊走近,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只要把這些交給董事會,你覺得父親還會讓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嗎
陸驍臉色驟變。
還有,陸翊從口袋里掏出一枚U盤,你挪用公司資金投資地下賭場的證據(jù),足夠你在監(jiān)獄里待十年。
鋼筆從陸驍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你想要什么他聲音發(fā)緊。
陸翊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從今以后,別碰秦雨晴,別碰我在乎的任何東西。
他轉(zhuǎn)身離開,在門口停頓了一下。
否則,我不介意大義滅親。
我的好哥哥,我本無意和你爭奪家產(chǎn),是你,親手讓我成為了我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
秦雨晴盯著電腦屏幕,眼眶通紅。
——這是陸翊剛剛匿名發(fā)給她的文件。
里面詳細記錄了杜偉如何按照陸驍?shù)闹甘窘咏�,如何暗中做空公司資金,甚至……那晚她醉酒和陸翊發(fā)生關(guān)系,也是被設(shè)計的。
她顫抖著捂住嘴,淚水砸在鍵盤上。
原來,她恨錯了人。
原來,她一直活在別人精心編織的騙局里。
原來……陸翊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
恒盛集團樓下。
秦雨晴站了一整夜。
清晨,當(dāng)陸翊的車駛?cè)氲貛鞎r,她不顧保安阻攔沖了過去。
陸翊!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冷峻的側(cè)臉。
她喘著氣,將那份文件舉到他面前: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陸翊淡淡掃了一眼: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她聲音哽咽,我……我對你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我甚至……
秦雨晴。他打斷她,真相改變不了什么。
她僵在原地。
是啊,就算知道一切都是陰謀,可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
她對他的冷漠,對杜偉的偏袒,在他最需要她時的缺席……
這些,永遠抹不掉。
我……我能彌補嗎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翊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曾經(jīng)讓他心軟的眼淚,此刻卻只讓他感到疲憊。
簽了離婚協(xié)議,就是最好的彌補。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兩個人的世界。
8
秦雨晴握著鋼筆,筆尖懸在離婚協(xié)議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窗外雨聲淅瀝,玻璃上凝結(jié)的水珠緩緩滑落,像極了眼淚。
——簽了,就真的結(jié)束了。
她閉上眼,腦海中閃過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陸翊每天早起為她煮的那杯熱牛奶。
她加班時,他默默放在她辦公桌上的胃藥。
車禍那晚,他在電話里隱忍的疼痛,而她……卻選擇了別人。
一滴淚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因為威脅,不是因為投資,而是她終于明白,自己虧欠他的,永遠還不清了。
恒盛集團,副總裁辦公室。
助理將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放在陸翊面前。
陸總,秦小姐已經(jīng)簽字了。
陸翊翻開文件,目光落在那個熟悉的簽名上,指尖微微一頓。
——比他想象中要干脆。
他合上文件,聲音平靜:按約定注資秦氏企業(yè)。
是。助理猶豫了一下,秦小姐還留了一封信。
陸翊抬眸。
信封很素凈,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他沒有拆開,只是將它放進了抽屜最深處。
有些道歉,來得太遲了。
三個月后,京城金融峰會。
陸翊站在宴會廳中央,黑色西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周圍不斷有人上前攀談,他禮貌應(yīng)對,眼神卻始終疏離。
這三個月,他徹底蛻變成了商界新貴。
果斷、凌厲、不近人情。
——像極了他曾經(jīng)最討厭的父親和哥哥。
陸總。一道清亮的女聲從身后傳來,久仰大名。
他轉(zhuǎn)身,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女人一襲暗紅色長裙,黑發(fā)如瀑,紅唇微揚,舉手投足間盡是優(yōu)雅與自信。
李雪。她主動伸出手,李氏金融。
陸翊微微一愣,接著便禮貌握手:陸翊。
我知道。她輕笑,畢竟,我可是專門為你來的。
他挑眉。
李雪晃了晃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聽說陸總最近恢復(fù)單身,我特意來碰碰運氣。
這種直白的搭訕,換作平時,陸翊會直接冷淡拒絕。
可眼前的女人太過自然,笑容明媚卻不輕浮,竟讓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抱歉。他微微后退半步,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是嗎李雪也不惱,反而湊近一步,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縈繞而來,那陸總打算什么時候有‘這個打算’我可以等。
陸翊失笑:李小姐這么執(zhí)著
當(dāng)然。她眨眨眼,畢竟,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三年。
他一怔。
李雪看著他的表情,突然笑得更深了:看樣子,陸總也不是很討厭我嘛。
她微微傾身,紅唇貼近他耳畔,輕聲道:
那為什么當(dāng)初,寧愿逃到小城市隱姓埋名,也不愿意和我結(jié)婚呢
陸翊瞳孔驟縮。
——李雪
——那個曾經(jīng)他避之不及的聯(lián)姻對象
不對呀!那人不是又胖又丑嗎
你……
很意外李雪歪頭,忽然想到了什么,當(dāng)年你見的那個是我表妹,我剛好在國外。
她晃了晃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陸翊,你欠我一場婚禮。
宴會廳角落。
秦雨晴站在陰影處,靜靜望著遠處相談甚歡的兩人。
她本不該來這場峰會,可聽說陸翊會出席,還是忍不住來了。
——這是她最后一次看他。
陸翊身邊的女人很美,自信耀眼,和他站在一起般配得刺眼。
秦雨晴攥緊手中的酒杯,轉(zhuǎn)身離開。
走出酒店時,夜風(fēng)拂過臉頰,帶走了最后一滴眼淚。
第九章:命運反轉(zhuǎn),真愛降臨
京城,陸家私人莊園。
陸翊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著李雪剛剛留下的名片,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微微閃爍——李氏金融
CEO
李雪。
他眉頭微蹙,回憶著宴會上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自信、從容、帶著若有似無的試探。
和傳聞中那個驕縱任性的李家千金完全不同。
手機突然震動,助理發(fā)來消息:
陸總,查清楚了。當(dāng)年您見的確實是李雪的表妹,真正的李小姐一直在華爾街打理家族海外資產(chǎn)。
附帶一份資料,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如畫,正是今晚與他交談的李雪。
陸翊指尖輕敲窗沿,眼神漸深。
——所以,他逃了三年,躲了三年,最后卻以這種方式相遇
三天后。
陸翊正在審閱季度報表,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
進。
李雪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盆小巧的多肉植物。
陸總,打擾了。她將盆栽放在他辦公桌上,賠禮。
陸翊挑眉:賠禮
嗯。李雪指了指他身后窗臺,上次來就注意到了,你的綠蘿快枯死了。
陸翊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那盆被他遺忘的綠蘿——秦雨晴唯一留在他辦公室的東西——已經(jīng)蔫黃了大半。
我不擅長養(yǎng)植物。他聲音微冷。
看出來了。李雪輕笑,指尖點了點那盆多肉,這個好養(yǎng)活,一周澆一次水就行。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領(lǐng)毛衣,黑發(fā)松松挽起,比宴會那晚少了幾分鋒芒,多了幾分溫柔。
陸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李小姐今天來,不只是為了送盆栽吧
當(dāng)然不是。李雪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是來談合作的。
文件封面印著燙金字體:《李氏-恒盛跨境并購案》。
陸翊翻開第一頁,眼神微變:你知道這個項目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李雪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成功,陸驍在董事會的席位將徹底被架空。
空氣瞬間凝固。
陸翊合上文件,聲音低沉: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雪忽然傾身,淡淡的玫瑰香縈繞而來:三年前,你逃婚讓我成了圈內(nèi)笑話。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文件封面:現(xiàn)在,我要你親手把這份合作書,變成我們的訂婚禮物。
與此同時,秦氏企業(yè)京城分部——秦雨晴臨時新設(shè)立的,方便離陸翊近一些。
秦雨晴盯著電腦屏幕,臉色煞白。
私家偵探發(fā)來一封郵件,里面詳細記錄了陸驍近期的資金動向——大量資金流入境外雇傭兵賬戶,目標(biāo)直指陸翊。
郵件最后附著一句話:目標(biāo)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她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biāo),腦海中閃過陸翊冷峻的側(cè)臉。
——她必須警告他。
可電話撥通后,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秦雨晴抓起外套沖出門,卻在電梯口撞見了杜偉。
這么著急,去找陸翊杜偉笑得陰冷,晚了。
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一張陸翊的行程表——今晚八點,西山私人公路,獨自駕車。
秦雨晴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她最近才知道的,這是陸翊以前最喜歡的一條山路,人煙稀少,彎道險峻……
西山公路,夜。
陸翊單手握著方向盤,藍牙耳機里傳來李雪的聲音:你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
商業(yè)合作可以。他轉(zhuǎn)動方向盤駛過急彎,聯(lián)姻,算了。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陸翊,你逃不掉的。
話音剛落,后視鏡突然閃過刺目的遠光燈。
一輛黑色越野車以驚人的速度逼近,毫不減速地撞向他的車尾!
砰——
車身劇烈震蕩,陸翊猛打方向盤,輪胎在路面擦出刺耳聲響。
陸翊!耳機里李雪的聲音陡然緊張,出什么事了
沒有回應(yīng)。
第二下撞擊接踵而至,陸翊的車失控沖出護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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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銀色轎車突然從岔路沖出,狠狠撞向黑色越野!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陸翊的車險險停在懸崖邊緣。
他喘息著抬頭,透過破碎的擋風(fēng)玻璃,看到那輛銀色轎車?yán)铩?br />
秦雨晴滿臉是血,卻對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接著便徹底暈了過去。
醫(yī)院走廊。
陸翊一拳砸在墻上,指節(jié)滲出血絲。
手術(shù)室的紅燈刺得他眼睛生疼。
李雪匆匆趕來,手里拿著剛調(diào)取的監(jiān)控錄像:是陸驍?shù)娜恕?br />
她頓了頓,輕聲道:但救你的人……是秦雨晴。
陸翊閉上眼睛。
三年來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
她給他煮的第一碗面。
她在他發(fā)燒時徹夜照顧。
她簽下離婚協(xié)議時,顫抖的指尖……
陸翊。李雪突然開口,我們之間還是算了吧。
他愕然抬頭。
李雪笑了笑,眼里有釋然:我想要的從來不是強迫來的婚姻,我知道你的心里永遠有一個地方為她而留。
她將一份文件遞給他:這是秦雨晴公司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她早就簽好了,一直沒給你。
文件最后一頁,附著一張字條: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讓我曾經(jīng)成為你的家人。
三個月后,國際機場。
秦雨晴推著行李箱,最后一次回望這座城市。
她的傷已經(jīng)好了,但心里的空洞永遠無法填補。
就這么走了
熟悉的嗓音讓秦雨晴渾身一顫。
陸翊站在她身后,黑西裝,藍襯衫,手里拿著兩張機票。
你……
杜偉入獄了,陸驍被流放到海外分公司。他走近一步,恒盛現(xiàn)在是我的。
秦雨晴鼻子發(fā)酸:恭喜。
陸翊忽然抬手,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李雪說,她不要我了。
啊
所以,他將機票塞進她手里,你得負責(zé)。
機票目的地:馬爾代夫。
日期:今天。
乘客姓名:陸翊
&
秦雨晴。
秦雨晴的眼淚終于決堤:為什么……
陸翊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因為那天在懸崖邊,我才明白——
恨比愛容易,但愛你,是我的本能。
秦雨晴伸出雙手想要擁抱,結(jié)果,卻撲了一個空……
終章
秦雨晴睜開眼,耳邊是尖銳的耳鳴,鼻腔里充斥著汽油和血腥味。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看到自己卡在變形的駕駛座里,安全氣囊上沾滿了血。
原來,所有的美好不過是自己昏迷后的一場夢。
她慘笑了一聲:是啊,陸翊怎么會原諒這樣的自己呢!
更何況,她不配!
劇痛讓她回到現(xiàn)實,透過蛛網(wǎng)狀的擋風(fēng)玻璃,她看到陸翊的跑車正隨著懸崖土石的滑落而緩緩傾斜。
陸翊……!她嘶啞地喊著,她摸到座位下的破窗錘,砸開側(cè)窗時玻璃碎片割破了手腕。
拖著失去知覺的右腿爬出車廂,每一寸移動都像踩在刀尖上。
當(dāng)她把安全帶割斷拽出昏迷的陸翊時,聽見自己骨頭錯位的脆響。
用牙齒和左手將兩人的皮帶捆在一起時,她嘗到鐵銹味的血。
最后撥通的急救電話里,她只說清了西山公路就昏死過去,身下的血在雨水里暈開成淡粉色的漣漪。
下一秒,他的車轟然墜入懸崖。
醫(yī)院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發(fā)疼。
秦雨晴醒來時,醫(yī)生平靜地告訴她:
秦小姐,您的右腿骨折已經(jīng)固定,但可能會留下輕微跛行。
她點點頭,并不在意。
直到醫(yī)生猶豫了一下,又說:
還有……很抱歉,您流產(chǎn)了。
什么!秦雨晴怔住。
突然想起上月錯過的經(jīng)期,和那晚陸翊留在她鎖骨上的溫度。
您不知道您懷孕大約六周,可能因為情緒和身體的雙重打擊,您自己都沒察覺……
她緩緩低頭,手輕輕覆上小腹。
——這里曾經(jīng)有一個孩子。
——她和陸翊的孩子。
她忽然笑了,眼淚卻砸在手背上。
請幫我保密。她輕聲說。
陸翊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李雪。
秦雨晴呢他嗓音嘶啞。
李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在隔壁病房,剛做完手術(shù)。
陸翊猛地坐起身,牽扯到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她救了你。李雪按住他,自己卻差點沒命。
陸翊僵住。
他跌跌撞撞地沖進秦雨晴的病房,看到她蒼白著臉靠在床頭,右腿打著厚重的石膏。
你……他喉嚨發(fā)緊,竟不知該說什么。
秦雨晴抬眸看他,忽然笑了:陸翊,我們終于兩清了。
他心臟狠狠一縮。
——她救了他,卻用最平靜的語氣告訴他,他們之間,再無虧欠。
陸翊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摧毀陸驍和杜偉。
他不再留情。
陸驍被流放,杜偉的商業(yè)欺詐和故意傷害罪成立,鋃鐺入獄。
接下來的日子,他總是看似無意的出現(xiàn)在秦雨晴的世界里。
直到有一天。
秦雨晴消失了。
她忽然賣掉了公司,沒有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
李雪最終還是告訴了陸翊真相。
她流產(chǎn)了。
陸翊猛地抬頭,眼神駭人:什么
車禍那天,那時她已經(jīng)懷孕了。李雪輕聲說,她囑咐醫(yī)生保密,但她不知道這家醫(yī)院是我家的。
陸翊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你為什么才告訴我
她不想用這個綁架你。李雪苦笑,她寧可讓你恨她,也不想讓你因為愧疚而回頭。
那現(xiàn)在你為什么又要說!
因為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下定決心的理由。
三個月年后,陸翊終于在一座偏遠的海島上找到了秦雨晴。
她開了一家小小的海邊旅館,右腿微微跛著,但笑容比從前更平靜。
見到他時,她只是怔了怔,隨即微笑:好久不見。
陸翊喉嚨發(fā)緊:為什么不告而別
她剛要回答,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從屋里走出來,自然地摟住她的腰:晴,客人
秦雨晴笑著點頭,用英語介紹:Peter,這是我前夫,陸翊。
又對陸翊說:這是我丈夫,Peter。
陸翊死死盯著她,試圖從她眼里找出一絲破綻。
可她只是溫柔地笑著,仿佛真的已經(jīng)放下。
陸翊離開后,Peter嘆了口氣:秦小姐,以后我還需要假裝你的丈夫嗎
不用了,他不會再來了。
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前夫還愛你,為什么要騙他
秦雨晴望著遠處消失的人影,輕聲說:
或許是因為……我不愛他了吧。
海風(fēng)吹散她的謊言。
她低頭,摸了摸右腿的傷疤,又輕輕覆上平坦的小腹。
私人飛機上,李雪放下手機開口道,那個叫Peter的其實只是她的鄰居……
我知道。陸翊面不改色。
李雪有些茫然,那你為什么
因為愛一個人,就是尊重她選擇的結(jié)局。陸翊望向舷窗外翻涌的云海,哪怕這個結(jié)局里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