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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槐樹胡同的老槐樹,一到五月就瘋了似的抖落滿地的碎銀子,空氣里浮動著一種近乎甜膩的香。陳睿踩著吱呀作響的老式自行車,后座上載著王嬌嬌,風把她的馬尾辮梢掃在他后頸上,癢絲絲的。

    陳睿!騎穩(wěn)點!我的新風箏!王嬌嬌尖叫著,死死抱著懷里那個色彩斑斕的蝴蝶風箏,那是她省了好幾個禮拜早餐錢換來的寶貝。

    嬌嬌,抱緊嘍!陳睿鉚足了勁蹬車,車輪碾過石板路的縫隙,顛得王嬌嬌咯咯直笑。胡同口小廣場的天空,是他們童年的疆場。陳睿跑得飛快,線轱轆在他手里嘩啦啦轉(zhuǎn)著,那只花蝴蝶就晃晃悠悠地掙扎著,終于一頭扎進了老槐樹濃密的枝葉里,卡得死死的。

    王嬌嬌氣得跺腳,小臉漲得通紅。陳睿二話不說,猴子似的往上躥,粗糙的樹皮蹭得他胳膊上都是紅痕。風箏是摘下來了,落地時褲腿刺啦一聲,被斷枝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哎呀!王嬌嬌跑過來,看著那道口子,又看看陳睿齜牙咧嘴卻強裝沒事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她小心地從口袋里摸出個創(chuàng)可貼——上面印著幼稚的小熊圖案,笨拙地幫他貼在破口邊緣的皮膚上。我媽說,破財免災(zāi)…不對,是破褲子免災(zāi)!她認真地說。

    夕陽的金粉灑下來,落在王嬌嬌毛茸茸的鬢角,落在陳睿貼著小熊創(chuàng)可貼的膝蓋上。少年陳睿只覺得那創(chuàng)可貼像個小熨斗,把他心里剛剛冒頭的一點點沮喪和丟臉,熨得平平整整,暖洋洋的。

    高考放榜那天,槐樹胡同口擠滿了人。王嬌嬌捏著那張印著南方一所頂尖大學(xué)名字的通知書,指尖冰涼。她扭頭,看見陳睿站在不遠處的槐樹下,手里攥著本地一所普通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臉上沒什么表情,只呆呆地望著胡同深處自家那扇熟悉的門。

    南方的濕潤空氣、陌生的口音、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向她招手�?申愵D厮褚豢脧男¢L在這胡同里的樹,根扎得太深,挪不動。王嬌嬌看著少年沉默的側(cè)影,那背影在喧囂的報喜聲里顯得格外單薄。她捏著通知書的手指慢慢蜷緊,紙張發(fā)出輕微的呻吟。最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里帶著南方海風濕潤的咸腥,也帶著老槐樹苦澀的香。她走到陳睿面前,把通知書塞進書包最里層,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不去了。就留這兒,陪你。

    陳睿猛地抬頭,眼睛里先是震驚,繼而涌起巨大的、幾乎將他淹沒的亮光。他一把抓住王嬌嬌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嬌嬌……他只叫了她的名字,后面的話全哽在喉嚨里,只余下滾燙的溫度從相貼的皮膚傳遞過去。那一刻,王嬌嬌覺得手腕上的灼熱一路燙到了心里。她看著他眼中純粹的喜悅和依賴,一種近乎悲壯的滿足感油然而生。為了這光亮,她覺得什么都值了。

    大學(xué)四年像一場被按了快進鍵的青春電影。陳睿一頭扎進了代碼和圖形的世界,宿舍的燈光常常亮到凌晨。王嬌嬌則踩著高跟鞋,穿著越來越得體的套裝,穿梭在雜志社的拍攝現(xiàn)場和寫字樓之間。她給他發(fā)消息:今天采訪累趴了,好想吃胡同口那家糖炒栗子。陳睿的回復(fù)往往隔了幾個小時,甚至更久:嗯,注意休息�;蛘吒纱嗍且粋簡單的好。王嬌嬌看著屏幕上那孤零零的字,指尖懸停片刻,最終只是默默鎖了屏。她把手機放進包里,也把那一絲無處安放的失落藏進了包的最深處。畢業(yè)散伙飯那晚,大家都喝得東倒西歪。陳睿難得沒有對著電腦,他坐在角落,目光穿過喧鬧的人群,落在王嬌嬌身上。她正笑著和一個朋友碰杯,燈光落在她耳垂小小的珍珠上,柔和又遙遠。陳睿心里忽然空了一下,一種說不清的疲憊涌上來。他低頭,又點開了手機上一個未完成的3D建模圖。

    畢業(yè)像一道無形的分水嶺,把兩人徹底卷入了不同的急流。陳睿加入了一家初創(chuàng)游戲公司,代號燭龍的項目像一個巨大的、永不滿足的漩渦,把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工位成了他的第二個家,泡面桶堆積如山,屏幕幽藍的光是他世界里唯一恒定的光源。王嬌嬌則憑借出色的能力和拼勁,在時尚雜志社迅速嶄露頭角,出差、時裝周、品牌活動……行程密集得如同旋轉(zhuǎn)的陀螺。

    季節(jié)更迭,窗外的槐樹葉子綠了又黃。王嬌嬌蜷縮在沙發(fā)里,額頭上貼著退熱貼,臉頰燒得緋紅。喉嚨干得像砂紙摩擦,她費力地摸到手機,屏幕的微光在昏暗中顯得刺眼。指尖顫抖著點開那個置頂?shù)膶υ捒�,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她發(fā)的降溫了,記得加衣,下面是他隔天凌晨三點簡短的嗯。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敲:睿,我發(fā)燒了,38度5,頭好疼。

    按下發(fā)送鍵,像是耗盡了她僅存的力氣。手機屏幕暗下去,像沉入深海的石頭,沒有激起一絲漣漪。時間在寂靜和高熱的煎熬中變得粘稠而漫長。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幾分鐘,手機屏幕終于微弱地亮了一下。

    王嬌嬌幾乎是撲過去抓起的手機。

    屏幕上只有一個氣泡,來自陳睿多喝水。三個字,像三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她滾燙的皮囊,直抵心臟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那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所有的期待、委屈、以及長久以來積壓的疲憊,被這三個字輕易地碾成了粉末。她死死盯著那三個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卻控制不住地發(fā)冷,比剛才的高燒更甚。

    又是三個月無聲的硝煙。爭吵像是被徹底耗盡了燃料,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王嬌嬌看著鏡子里自己眼下濃重的青黑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倦怠,像看一個陌生人。那個在胡同里追著風箏大笑的女孩,那個為了留下而撕掉通知書的女孩,被這漫長的、無望的等待和漠視一點點風干了。她走到客廳角落,那里立著一盞造型奇特的星空投影燈,是幾年前某個紀念日陳睿熬夜組裝好送給她的。曾經(jīng),它能將整個天花板變成璀璨的銀河。

    她伸出手,拔掉了電源線。那點微弱的光暈徹底消失,房間陷入一片更深的灰暗。然后,她彎腰,用力抱起那盞沉重的、已經(jīng)蒙塵的燈。塑料外殼冰涼堅硬,硌著她的手臂。她抱著它,走到陳睿緊閉的書房門前。門縫底下透出他屏幕特有的幽藍冷光。王嬌嬌沒有敲門,只是把星空燈輕輕放在門口冰涼的地板上,像完成一個遲來的儀式。

    陳睿,她的聲音很平靜,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我們分手吧。

    里面敲擊鍵盤的聲音驟停,死寂了幾秒,隨即是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刺耳聲響。門猛地被拉開,陳睿站在門口,頭發(fā)凌亂,眼窩深陷,臉上帶著被打斷工作的煩躁和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茫然。你說什么他的聲音嘶啞。

    王嬌嬌的目光掠過他憔悴的臉,落在他身后屏幕上那光怪陸離的游戲場景上,最終定格在腳邊那盞巨大的、已經(jīng)毫無用處的星空燈上。

    你看,就像這燈,她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輕得像嘆息,早就沒電了。

    ---

    五年光陰,足以讓一條胡同徹底改頭換面,也能將一個人打磨得面目全非。王嬌嬌站在未來紀元數(shù)字娛樂峰會的巨大水晶吊燈下,一身剪裁利落的煙灰色西裝套裙,耳垂上兩點冷光閃爍的鉆石,襯得她下頜線條愈發(fā)清晰冷冽。作為銳界風尚的品牌總監(jiān),她端著香檳杯,正與幾位行業(yè)大佬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間是從容的鋒芒。鎂光燈不時亮起,追逐著場內(nèi)那些耀眼的名字和面孔。

    就在這時,人群一陣輕微的騷動,伴隨著幾聲低低的驚呼和相機快門的密集聲響。王嬌嬌下意識地抬眼望去。會場入口處,被簇擁著走進來的男人,身形挺拔,穿著質(zhì)感極佳的深色西裝,頭發(fā)精心打理過,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自信笑容,正從容應(yīng)對著伸到面前的話筒和鏡頭。那張臉,即使被時光重新雕琢,被成功的光環(huán)鍍上一層金邊,王嬌嬌也絕不會認錯——陳睿。燭龍項目的巨大成功,讓他從當年那個熬紅了眼的程序員,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幻界科技新銳制作人。

    王嬌嬌唇邊公式化的微笑瞬間凝固,像被急速冷凍。心臟在胸腔里毫無征兆地重錘了一下,隨即被一種冰冷的、帶著尖銳棱角的陌生感攫住。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仿佛只是掃過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甲,指尖卻不自覺地收緊了,冰涼的杯壁傳遞著清晰的冷意。她微微側(cè)身,準備不著痕跡地融入另一側(cè)的交談人群。

    然而,那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穿透了背景的嘈雜,停在了她身后半步的距離�?諝夥路鹉郎艘凰�。王嬌嬌沒有回頭,脊背挺得筆直。

    嬌嬌。他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平穩(wěn),卻掩不住底下翻涌的暗流。

    王嬌嬌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是無可挑剔的、屬于王總監(jiān)的疏離微笑,眼神平靜無波,像看著一個初次見面的合作方。陳制作人,恭喜新作大賣。她的聲音清晰、專業(yè),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陳睿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像是要在她這副無懈可擊的盔甲上尋找一絲縫隙。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無視了周遭探究的目光,向前又逼近了小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懇切的急切:當年……是我混蛋。我分不清哪邊是游戲,哪邊才是真正的生活……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吐出幾個字,帶著孤注一擲的意味,現(xiàn)在,我通關(gu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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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嬌嬌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甚至加深了一絲冰冷的嘲諷。她微微歪了歪頭,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杯中香檳金黃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通關(guān)她輕輕重復(fù),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可惜啊,陳睿。她抬起眼,目光如冰錐,直直刺向他眼底深處那點試圖燃起的希冀。

    我的存檔,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早就被你覆蓋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瞬間褪盡血色的臉,利落地轉(zhuǎn)身,高跟鞋敲擊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發(fā)出清脆而決絕的回響,徑直走向會場另一端更明亮、也更安全的燈光里。

    ---

    夜色濃稠得化不開,像傾倒的墨汁。劇烈的絞痛毫無預(yù)兆地從右下腹炸開,瞬間抽干了王嬌嬌所有的力氣。她剛從一場漫長的跨國視頻會議中解脫出來,正準備點一份遲來的晚餐。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浸透了絲質(zhì)睡衣的背脊,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痛呼溢出喉嚨。手機就在幾步遠的茶幾上,屏幕亮著幽幽的光,像遙不可及的彼岸。她掙扎著想爬過去,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腹內(nèi)那柄瘋狂攪動的鈍刀,視野陣陣發(fā)黑。

    意識在劇痛和冰冷中浮沉,昏過去又痛醒,時間感完全喪失。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片無邊的黑暗和疼痛徹底吞噬時,咔噠一聲輕響,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沉重的防盜門被推開,走廊的光線像一把利刃切了進來,勾勒出一個高大的、帶著急促喘息的身影。陳睿沖了進來,他甚至沒開燈,憑借著對房間布局早已刻入骨髓的記憶,精準地沖到客廳中央,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如紙的人。

    嬌嬌!他聲音都變了調(diào),帶著撕裂般的驚恐。他沖到王嬌嬌身邊,幾乎是跪跌下去,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腹部,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和頸側(cè),觸手一片冰涼滑膩的冷汗。王嬌嬌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只看到一個劇烈晃動的輪廓。劇痛和驚愕讓她說不出話,只從齒縫間溢出破碎的氣音:你…你怎么…

    鑰匙…老房子的備用鑰匙…我一直帶著…陳睿語無倫次,聲音抖得厲害。他不再解釋,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恐慌,手臂穿過她的腿彎和后背,用盡可能平穩(wěn)的力道將她打橫抱起。她的身體輕得讓他心驚,蜷縮著,像一只被風雨打落的蝶。他抱著她沖出公寓,沖進電梯,沖進深夜凜冽的寒風里,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瘋狂擂動的心跳上。路燈昏黃的光線在車窗外飛速倒退,王嬌嬌靠在他懷里,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醒。鼻尖縈繞著他身上傳來的、久違又陌生的氣息,混合著汗水、夜風和一種深埋于記憶底層的、令人心安的熟悉感�;靵y的思緒中,只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那把老房子的備用鑰匙…他竟然一直帶在身上。

    急診室的燈光慘白刺眼,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得嗆人。醫(yī)生迅速確診了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刻手術(shù)。王嬌嬌被推進手術(shù)室前,意識短暫地清明了一瞬。她看到陳睿就站在推床旁邊,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額發(fā)被汗水濡濕貼在額角,西裝外套胡亂敞著,領(lǐng)帶也扯松了,眼睛里布滿紅血絲,眼神死死膠著在她臉上,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濃烈得近乎絕望的情緒。

    別怕,嬌嬌,我在外面等你。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臉,指尖卻在距離她臉頰幾厘米的地方停住,微微顫抖著,最終只是輕輕、輕輕地握了一下她沒有輸液的那只手。他的手心滾燙,帶著潮濕的汗意,那一點溫度卻奇異地穿透了冰冷的恐懼,短暫地熨帖了她緊繃的神經(jīng)。手術(shù)室厚重的門無聲地合攏,將他隔絕在外,也將她推入一片徹底的、未知的空白。

    麻藥的作用像退潮的海水,意識一點點從混沌的深處掙扎著浮起。最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接著是身體里隱隱的鈍痛和喉嚨火燒火燎的干渴。王嬌嬌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一片朦朧的白,漸漸聚焦在天花板上單調(diào)的吸頂燈上。她輕輕動了一下手指,立刻感覺到被什么溫暖的東西包裹著。她側(cè)過頭。

    陳睿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背微微佝僂著,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窗外的天光已經(jīng)泛起了灰白,顯然已是凌晨。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濃重的陰影,那身昂貴的西裝皺巴巴的,袖口甚至蹭上了一小塊不知哪里來的污漬,整個人透著一股風塵仆仆的狼狽。即使在睡夢中,他的一只手也緊緊包裹著她的手,力道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執(zhí)拗。

    王嬌嬌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然后,緩緩下移,落在他另一只隨意搭在腿上的手邊。那里,放著一個東西。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身已經(jīng)有些模糊,里面塞滿了五顏六色的紙星星,因為年深日久,色彩都褪成了溫柔的舊色。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還在老槐樹下的年代。有一次她生悶氣,他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這個笨手笨腳的家伙,偷偷摸摸在燈下熬了半宿,用花花綠綠的糖紙,歪歪扭扭地疊了一瓶子星星,第二天獻寶似的捧到她面前,鼻尖上還沾著一點漿糊。他說:嬌嬌,別生氣了。你看,我把星星都摘下來給你裝瓶子里了,不開心就打開看看。那時候的紙星星,亮得晃眼。

    陳睿似乎被她的細微動作驚醒了,猛地抬起頭,眼神還帶著初醒的迷茫,瞬間就被緊張取代。醒了疼不疼要不要叫醫(yī)生他迭聲問,聲音沙啞干澀。

    王嬌嬌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又看看那個褪色的玻璃瓶。

    陳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身體微微一僵。他拿起那個小瓶子,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玻璃壁,里面的星星也跟著輕輕晃動。他抬起頭,迎上王嬌嬌的目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沉淀著太多復(fù)雜的東西:疲憊、后怕、深深的懊悔,還有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小心翼翼的懇求。

    嬌嬌……他開口,聲音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過,我知道……過去的存檔……可能找不回來了。他舉起那個褪色的玻璃瓶,里面的星星在晨光熹微中散發(fā)著陳舊而溫柔的光澤。

    但這個……他看著她,眼神里沒有閃躲,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帶著痛楚的赤誠,這個存檔,我存了十年。從來沒刪過,也沒覆蓋過。

    他頓了頓,病房里靜得能聽到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輕響。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一分,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

    你……還能讀檔嗎

    ---

    婚禮的序曲在滿室馥郁的玫瑰香氣中流淌,賓客們低語的嗡嗡聲像溫暖的潮汐。水晶燈的光芒柔和地灑下,將王嬌嬌身上圣潔的緞面婚紗映照得如同流淌的月光。她挽著父親的手臂,一步一步,踏著花瓣鋪就的紅毯,走向紅毯盡頭那個身影。

    陳睿站在那里,一身筆挺的黑色禮服,身姿比任何時候都要挺拔。他看著她,目光專注得如同凝視著整個世界,唇角無法抑制地向上揚起,那笑意從眼底漫溢出來,點亮了他整張臉龐,甚至帶著一點點傻氣。王嬌嬌清晰地看見,在他那雙盛滿了笑意和星光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也正笑得像個得到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在司儀那聲莊重又帶著笑意的新郎,你愿意娶新娘為妻嗎之后,輪到王嬌嬌了。司儀含笑看向她:美麗的新娘,我們都知道,你們的故事,并非只有甜蜜的童話,也曾有過漫長的分離。是什么,讓你最終選擇重新牽起陳睿先生的手,與他共赴未來呢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王嬌嬌身上。她沒有絲毫猶豫,唇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絲狡黠的、動人的光芒。她沒有看司儀,而是徑直看向幾步之外,那個緊張得喉結(jié)都在微微滾動的男人。

    她抬起手,掌心托著的不是捧花,而是一個小小的、有些磨損的玻璃瓶。瓶身不再那么透亮,里面塞滿的五顏六色的紙星星,早已褪去了當年的鮮亮,沉淀出一種柔和溫潤的舊色。

    因為,她的聲音清亮,帶著笑意,清晰地傳遍整個禮堂,他總算學(xué)會了一件事——

    她的目光掃過陳睿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故意停頓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帶著點促狹的甜蜜,宣布道:

    ——給存檔備份了!

    賓客席爆發(fā)出善意的哄笑和熱烈的掌聲。

    陳睿也笑了,不是靦腆,而是那種被陽光徹底曬透的、毫無保留的開懷大笑。笑聲里,他變魔術(shù)般,從禮服內(nèi)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點擊。

    然后,他伸出手,將亮著的手機屏幕大大方方地、像個勝利的勛章般,展示給王嬌嬌看,也展示給所有人看。

    屏幕上,是一個清晰無比的界面。中央,赫然是那個褪色玻璃瓶里五顏六色舊星星的高清照片。照片下方,顯示著上傳日期——赫然是幾天前。而照片旁邊,一個鮮明的、代表云端的圖標正在閃爍。

    他迎著王嬌嬌驚訝又了然的、帶著水光的笑眼,朗聲補充,聲音里充滿了得意和踏實:

    還有云同步!

    他放下手機,不再需要任何言語,在滿堂祝福的笑聲與掌聲匯成的洪流中,一步上前,堅定地、無比珍重地,吻住了他的新娘。

    窗外槐花正盛,細碎的花瓣乘風而起,像是無數(shù)個舊日時光里,那只卡在樹梢、終于掙脫了束縛的風箏,乘著五月的風,輕盈地飛向澄澈如洗的藍天。

    ---

    婚后的蜜月期如同槐花,絢爛卻短暫。王嬌嬌所在的銳界風尚經(jīng)歷高層動蕩和戰(zhàn)略調(diào)整,她傾注心血的新銳品牌孵化項目被緊急叫停。與此同時,一股更洶涌的浪潮毫無預(yù)兆地拍打而來——她懷孕了。驚喜與無措交織,最終,在孕初期強烈的反應(yīng)和公司日益緊張的氛圍雙重擠壓下,王嬌嬌艱難地選擇了主動離職,暫時回歸家庭。陳睿心疼她,也欣喜于新生命的到來,拍著胸脯保證:嬌嬌,你安心在家,一切有我。我的‘燭龍Ⅱ’進展順利,養(yǎng)家糊口沒問題!

    最初的幾個月,帶著對新生命的憧憬,日子還算平靜。王嬌嬌努力適應(yīng)著身份的轉(zhuǎn)換,研究育兒知識,布置嬰兒房,試圖找回一點掌控感。然而,當那個軟糯的小生命真正降臨——兒子陳念安(小名安安)的到來,徹底粉碎了所有浪漫的想象。新生兒無休止的哭鬧、頻繁的夜醒、永遠洗不完的奶瓶和尿布,像一張無形的、沾滿粘液的網(wǎng),將王嬌嬌牢牢困住。她引以為傲的時尚觸覺、雷厲風行的工作能力,在嬰兒的啼哭和滿地的玩具碎片面前,變得毫無用武之地。鏡子里的自己,頂著濃重的黑眼圈,穿著沾著奶漬的舊T恤,頭發(fā)隨意挽著,眼神里是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茫然。

    陳睿依然忙碌。燭龍Ⅱ的巨大成功將他推向了更高的位置,也帶來了更重的責任和更長的加班時間。他努力想?yún)⑴c進來,但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深夜歸家,看到的是王嬌嬌抱著哭鬧不止的孩子在客廳踱步的孤獨背影;他想搭把手換尿布,卻笨手笨腳惹得孩子哭得更兇;他試圖分享工作中的趣事,王嬌嬌卻聽著聽著就靠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

    溝通的頻道似乎永遠錯位。王嬌嬌積累的怨氣和委屈像被不斷充氣的氣球:

    你能不能早點回來安安今天一直哭,我連飯都沒吃上!

    陳睿!我說了多少次,沖奶粉要先放水再放奶粉!40度溫水!不是開水!

    今天是安安打疫苗的日子,你又忘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眼睛能不能從屏幕上挪開一分鐘在你眼里,我和兒子是不是還沒你的代碼重要!

    她的語氣從抱怨變成質(zhì)問,最后常常是尖銳的指責。陳睿起初還耐心解釋工作壓力,后來也漸漸被疲憊和一種不被理解的煩躁點燃: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這個家你以為我想加班

    我怎么知道奶粉要那么精確你教我不就好了,吼什么

    忘了打疫苗再約就是了,至于嗎

    王嬌嬌!你能不能別像個怨婦一樣我在家就非得時時刻刻圍著你轉(zhuǎn)

    爭吵如同家常便飯,導(dǎo)火索可能只是一罐沒蓋好的奶粉,一次錯過時間的兒保預(yù)約,或者僅僅是陳睿回家后習(xí)慣性地先打開了電腦。曾經(jīng)用來盛放甜蜜和憧憬的婚房,如今常常回蕩著壓抑的怒吼、嬰兒的哭嚎,以及摔門而去的巨響。那些褪色的紙星星被收進了抽屜深處,蒙上了灰塵。王嬌嬌看著鏡中那個面目模糊、充滿戾氣的女人,心一點點沉入冰窖。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也不是她想要成為的自己。

    一次劇烈的爭吵后,起因是陳睿答應(yīng)周末帶安安去公園,卻臨時被一個緊急線上會議拖住。王嬌嬌抱著哭鬧要找爸爸的安安,看著緊閉的書房門,累積數(shù)月的絕望和憤怒徹底爆發(fā)。她沖進書房,在陳睿驚愕的目光中,將桌面上堆疊的設(shè)計稿掃落在地。

    夠了!陳睿!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眼神卻冰冷決絕,這種日子我過夠了!我們離婚吧!安安跟我!

    離婚兩個字像兩顆子彈,瞬間擊中了陳睿。他看著滿地狼藉的圖紙,看著王嬌嬌眼中那潭死水般的絕望,再低頭看看懷里被嚇到忘記哭泣、睜著大眼睛茫然看著他的兒子,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劇痛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身,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即將徹底失去的恐懼。

    不!嬌嬌!我不同意!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顫抖,不能離婚!

    王嬌嬌冷笑,抱起安安轉(zhuǎn)身就走,背影透著一種心如死灰的疲憊。

    那一夜,陳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對著散落一地的設(shè)計稿和電腦屏幕上閃爍的代碼,徹夜未眠。王嬌嬌那句怨婦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抽屜深處那個褪色的星星瓶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忽然意識到,他引以為傲的通關(guān)和云同步,在真實的生活風暴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他沉迷于構(gòu)建虛擬世界的宏大敘事,卻忽略了身邊最需要他守護的兩個真實生命。他所謂的養(yǎng)家,只是提供了物質(zhì),卻缺席了家庭最核心的情感支撐和責任分擔。嬌嬌不是在無理取鬧,她是被日復(fù)一日的孤獨、疲憊和價值的失落感壓垮了。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這個家。

    第二天清晨,陳睿頂著通紅的眼睛,敲開了主臥的門。王嬌嬌一臉冷漠,做好了迎接新一輪爭吵或冷漠的準備。

    嬌嬌,陳睿的聲音沙啞但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我辭職了。

    王嬌嬌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是暫時請假,是徹底離開‘幻界’。陳睿深吸一口氣,目光坦誠地迎向她驚愕的視線,你說得對,過去這一年多,我太混蛋了。我以為拼命賺錢就是對這個家負責,其實我是在逃避責任,逃避做丈夫、做父親最該做的事。他頓了頓,看向搖籃里熟睡的安安,眼神變得柔軟而堅定,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爸爸。給你喘口氣的時間。

    王嬌嬌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震驚、懷疑、一絲隱秘的期待……復(fù)雜的情緒在她胸腔里翻涌。她了解陳睿對事業(yè)的熱愛和投入,燭龍幾乎是他第二個孩子。他竟然肯放棄

    陳睿說到做到。他以最快速度處理了離職交接,拒絕了所有高薪挽留和橄欖枝。曾經(jīng)叱咤游戲圈的新銳制作人,正式下崗,成為了一名全職奶爸。

    生活陡然調(diào)換了頻道。陳睿的戰(zhàn)場從寫字樓和代碼,轉(zhuǎn)移到了尿布臺、輔食機和兒童游樂場。最初的混亂可想而知。他手忙腳亂地給安安換尿布,結(jié)果弄得自己和寶寶滿身都是;他照著食譜做的輔食,不是太稠就是太稀,被安安嫌棄地用小舌頭推出來;哄睡更是世紀難題,常常把自己也熬睡在嬰兒床旁邊。他笨拙地學(xué)習(xí)著一切育兒知識,加入小區(qū)里的奶爸群,虛心向有經(jīng)驗的鄰居請教,手機里存滿了各種育兒APP和備忘錄。

    王嬌嬌起初是冷眼旁觀的,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她不相信這個曾經(jīng)連沖奶粉都搞不清順序的男人能堅持多久。然而,她漸漸看到了變化。陳睿眼里的紅血絲變成了因睡眠不足而常有的疲憊,但那份煩躁和心不在焉消失了。他給安安讀繪本時,聲音不再敷衍,而是繪聲繪色;他帶安安去公園,不再盯著手機,而是全情投入地陪孩子玩沙子、滑滑梯;他學(xué)會了熟練地單手抱娃、單手做飯,甚至能分辨出安安不同哭聲代表的不同需求。

    更重要的是,他不再把家庭瑣事視為理所當然的王嬌嬌的任務(wù)。他開始主動承擔起大部分家務(wù),學(xué)著洗衣、拖地、整理房間,雖然一開始也常常把白襯衫洗染色、把地越拖越花。他會在王嬌嬌疲憊時,默默遞上一杯溫水和一句你去歇會兒,安安交給我。他開始真正理解家庭主婦這份工作的繁重與無休無止。

    家里不再只有王嬌嬌的抱怨和孩子的哭聲。開始有了陳睿哄孩子時跑調(diào)的歌聲,有父子倆在地墊上玩耍時咯咯的笑聲,有陳睿笨拙地學(xué)著給王嬌嬌煮一碗她喜歡的糖水時的煙火氣。那個曾經(jīng)被生活磨得尖銳、充滿怨氣的王嬌嬌,在得到真正的喘息和支持后,眉宇間的戾氣漸漸消散,眼底重新有了光亮。

    當安安一歲多,開始能自己玩耍一小會兒時,王嬌嬌內(nèi)心深處那簇關(guān)于事業(yè)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她開始瀏覽招聘信息,更新塵封已久的簡歷,聯(lián)系舊日的行業(yè)人脈。陳睿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渴望。

    嬌嬌,一天晚上,哄睡安安后,陳睿坐到她身邊,手里拿著平板電腦,上面是他精心整理的文檔,我研究了一下,有幾個方向我覺得特別適合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復(fù)出。一個是新興的母嬰時尚生活方式KOL孵化,你有專業(yè)背景,又有親身育兒經(jīng)驗,這是獨一無二的優(yōu)勢。還有一個是幾家注重女性職場回歸的顧問公司,模式比較靈活,時間相對自由……他條理清晰地分析著利弊,甚至幫她初步篩選了幾個目標公司和職位。

    王嬌嬌看著他認真的側(cè)臉,眼眶微微發(fā)熱。這個男人,不再是那個只會在游戲世界里存檔備份的制作人,他學(xué)會了在現(xiàn)實生活里,為她的夢想鋪路搭橋。

    憑借過硬的資歷和獨特的媽媽視角優(yōu)勢,王嬌嬌很快抓住機會,加入了一家專注于賦能女性創(chuàng)業(yè)者的顧問平臺,擔任時尚消費領(lǐng)域的資深顧問。工作模式靈活,她可以部分時間居家辦公,部分時間外出見客戶或參加會議。陳睿則徹底轉(zhuǎn)型為超級奶爸+家庭運營官。他利用自己強大的邏輯思維和項目管理能力,把家庭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接送早教課、準備三餐、處理家務(wù)、協(xié)調(diào)王嬌嬌的工作時間與家庭需求……他甚至利用碎片時間,接了一些游戲行業(yè)的遠程顧問工作,既保持了專業(yè)敏感度,又能貼補家用,更重要的是,時間完全自主。

    生活依然瑣碎,一地雞毛從未消失。安安會生病,會鬧脾氣,工作也會有突如其來的壓力。爭吵依然會有,但性質(zhì)截然不同了。爭吵的主題可能變成了今天該誰給安安講睡前故事或者周末的親子活動到底去科技館還是動物園。爭吵過后,不再有冷戰(zhàn)和怨恨,常常是相視一笑,或者一個無奈的擁抱,然后一起想辦法解決。

    又是一個槐花飄香的五月周末。陳睿帶著剛學(xué)會搖搖晃晃走路的安安在小區(qū)花園里追泡泡。王嬌嬌結(jié)束了一個重要的線上會議,走到陽臺。微風拂過,細碎的槐花像雪片般飄落。她看著樓下,陳睿正蹲著,耐心地幫安安擦去摔倒時沾在膝蓋上的泥土,陽光落在他不再年輕卻充滿溫情的側(cè)臉上。安安咯咯笑著,伸出小手去抓爸爸的頭發(fā)。

    王嬌嬌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她轉(zhuǎn)身回屋,從抽屜深處拿出那個承載著他們太多記憶的褪色星星瓶,輕輕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展示架上。旁邊,是陳睿的手機,屏幕保護程序自動切換著照片——有安安搞怪的表情包,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當然,還有那個星星瓶的最新云同步照片。

    生活不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題。他們共同構(gòu)建的這個家,有事業(yè)的星辰大海,也有廚房的煙火氤氳;有各自奮斗的戰(zhàn)場,也有彼此支撐的港灣。曾經(jīng)的冷暴力、失業(yè)的彷徨、育兒的崩潰、離婚的危機……都成了他們系統(tǒng)升級過程中必經(jīng)的壓力測試。而通關(guān)的秘訣,不再是單方面的犧牲或索取,而是兩個人終于學(xué)會了,在生活的洪流里,緊緊抓住彼此的手,輪流成為對方的備份與讀檔點,共同書寫著屬于他們一家三口的、的溫暖篇章。

    樓下,陳睿似乎感應(yīng)到了她的目光,抱著安安抬起頭,朝著陽臺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帶著點傻氣的笑容,一如當年胡同里那個爬上樹為她摘風箏的少年。王嬌嬌也笑了,朝他用力揮了揮手。安安在爸爸懷里,也學(xué)著媽媽的樣子,揮舞著小胖手,發(fā)出咿咿呀呀的歡快聲音。

    槐花的甜香,混合著樓下青草的清新氣息,溫柔地包裹著他們。風箏飛走了,又飛回來了,這次,線的兩端,牢牢系著的是三個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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