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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兒子作文《我的爸爸》獲一等獎,內(nèi)容卻是:爸爸每天偷偷在校門口看媽媽接我,像做賊,但他哭了。

    離婚五年,前夫靳楷人間蒸發(fā),連撫養(yǎng)費都沒給過一分。

    1

    校門外的鬼影

    兒子作文《我的爸爸》拿了一等獎�?蓛�(nèi)容寫的是:爸爸每天偷偷在校門口看媽媽接我,像做賊,但他哭了。

    離婚五年,前夫靳峼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連撫養(yǎng)費都沒給過一分錢。

    班主任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彎腰給客人量腰圍�?腿颂籼薜煤�,一直在旁邊叨叨

    這里再收一點。口袋里小樹剛吐過的紙巾還是濕的,貼著腿難受。柜臺的手機卻瘋了一樣震動。

    我扯開卷尺就沖過去:急電!

    鄔荼媽媽恭喜��!小樹作文拿了一等獎!

    李老師的聲音聽著特別興奮,寫得太真了!‘爸爸每天偷偷在校門口看媽媽接我,像做賊,但他哭了�!�

    我腦子

    嗡

    一下就炸了。爸爸靳峼那個簽完離婚協(xié)議就消失的男人小樹都快忘了他長什么樣了吧我嗓子干得像砂紙:李老師,您確定……

    題目沒錯

    怎么會錯!細節(jié)寫得可生動了!

    李老師壓根沒察覺不對,小樹觀察力太強了!

    像做賊還哭了我腳底板直冒寒氣。這五年,靳峼像個鬼影似的躲在我們生活邊上他想干嘛報復(fù)還是裝可憐口袋里的紙巾提醒我,小樹沒時間等答案了。骨髓庫配型失敗的通知單還在包里,跟張死亡判決書似的。

    2

    蜈蚣般的傷痕

    我沖進辦公室,鄔小樹攥著獎狀低頭站著。老師們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羨慕里夾著點憐憫。

    小樹!

    我聲音都劈叉了,一把拉過他,作文里寫的是真的看見你爸爸了

    小樹嚇了一跳,大眼睛里全是水汽,使勁點頭。

    他現(xiàn)在什么樣

    我指甲掐進了掌心。五年了,他是賭鬼酒鬼還是更糟

    小樹眼淚掉在獎狀上,伸出小食指,從自己眼角到嘴角劃了道長線:爸爸臉上爬著好大的蜈蚣……

    戴著帽子躲在樹后面,我看見他哭了。媽媽,爸爸是不是很疼蜈蚣咬他了嗎他是不是怕嚇到你才躲起來

    蜈蚣巨大的傷疤我的心像被冰手攥住了。腦子里全是兒子比劃的那道猙獰的線。靳峼毀容了這五年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意外還是惹上了要命的事小樹化療時的嘔吐聲又在我耳邊響起來。

    3

    深藏的秘密

    靳峼他活著就不錯了,還偷看兒子鄔荼,你是不是被小樹的作文刺激傻了

    童荼盤腿坐在我堆滿布料的臥室地上,啃著蘋果翻白眼。她是我大學(xué)死黨,做房產(chǎn)中介的,路子野得很。

    我跟她說了小樹說的

    大蜈蚣。

    童荼啃蘋果的動作停了,眉頭皺成一團:毀容了聽著就不是好事。五年沒消息,突然冒出來還一身‘故事’,搞不好是惹上大麻煩了,怕連累你們才躲著。

    麻煩

    我神經(jīng)質(zhì)地絞著手里的布料,什么麻煩能讓他連親兒子都不要,連面都不敢露小樹說他哭了!童荼,他哭了!那混蛋也會哭

    憤怒和委屈在我胸腔里撞來撞去。童荼不知道,小樹的病才是懸在我們頭上的刀。

    童荼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站起來一臉狠勁:行!是人是鬼,姐幫你揪出來!只要他還活著,掘地三尺也給你挖出來!看看這‘大蜈蚣’到底怎么回事!

    她抓起包就走,等我消息,別輕舉妄動!這種人沾上就甩不掉!

    4

    黑暗中的賭債

    童荼效率真高,三天后電話就來了,聲音壓得很低,背景里全是摔酒瓶和罵人的聲音:荼子!定位發(fā)你了!快過來!西郊‘夜鶯’后面的死胡同!靳峼在里面當打手!給地下賭場看場子的!

    她聲音抖得厲害,他欠了一屁股債!利滾利快上百萬了!

    打手靳峼那個當年殺雞都不敢看的斯文男人我指尖冰涼。

    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別沖動!千萬別自己過來!等我出去再說……

    電話那頭

    砰

    一聲巨響,接著是鐵皮門的撞擊聲和童荼的尖叫:操!哪來的娘們敢偷拍!

    電話被掛斷了,只有忙音在響。

    童荼!童荼!

    我對著手機喊。上百萬賭債地下賭場打手童荼出事了靳峼,你不僅毀了自己,還要把我們拖進地獄嗎要是童荼因為我出事……

    我抓起包就往外沖。那條吃人的巷子,我必須闖!為了童荼,也為了小樹最后一點希望!

    5

    死胡同的真相

    夜鶯

    后巷里,尿臊味混合著劣質(zhì)酒精和嘔吐物的酸臭味,熏得人喘不過氣。唯一的光源是盡頭一盞滋滋響的昏黃燈泡。

    我剛沖進巷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定在原地。幾個穿黑背心的刺青壯漢,正圍著一個蜷縮在地上的男人打。拳頭打在肉上的聲音和咒罵聲不斷。地上那人抱著頭,一聲不吭,身體疼得直抽搐。

    媽的!靳峼!豹哥的賬你也敢拖活膩了

    一個光頭壯漢狠狠踹他的腰。

    靳峼!這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心上。

    挨打男人抬頭擋拳頭,昏黃的燈光突然照亮了他的臉。我倒吸一口涼氣。小樹沒夸張,一條猙獰的暗紅疤痕像蜈蚣一樣,從他左眼角一直撕到下頜角,半張臉都毀了。皮肉翻著,凸起的疤痕油亮駭人,以前清俊的樣子一點都沒了。

    他血污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巷口,下一秒,瞳孔猛地一縮,滿臉驚駭!他看到我了:鄔……

    鄔荼你怎么……

    快走!

    他嘶吼著想爬起來,被光頭一腳踩回地上。

    6

    骨髓的絕望

    快走

    兩個字像燒紅的針扎在我心上�?赏笔�(lián)的尖叫和眼前這張毀容的臉,讓我徹底沒了理智�?謶�、憤怒、五年的委屈,還有擔心童荼的焦灼,一下子全爆發(fā)了。我像頭被激怒的母獸沖過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問清楚!這五年!童荼!你憑什么偷看小樹!

    靳峼!

    我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蓋過了打手的咒罵。沖到他幾步遠的地方,我無視那些兇神惡煞的打手,從帆布包里掏出那張被我捏得皺巴巴、汗?jié)裢傅募?br />
    ——

    小樹的急性髓系白血病診斷書,狠狠摔在他血跡斑斑的胸口上,白紙立刻染上了紅印。

    看!睜開眼看看!

    我一邊哭一邊吼,你兒子鄔小樹!快死了!急性白血�。」撬鑾炫湫褪。≈挥心�,靳峼,只有你這個親爹還有點希望!

    我死死盯著他被疤痕拉扯變形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救他!看在你像可憐蟲一樣偷看他的份上,最后一次!捐骨髓!

    時間好像凝固了,打手們都停了手。巷子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氣聲和燈泡的滋滋聲。靳峼的身體僵住了,他沾著血和污泥的手慢慢抬起來,抖得厲害,抓住了胸口的紙。他的目光死死釘在

    鄔小樹

    和

    急性髓系白血病

    這幾個字上。血珠從他額角的傷口滴下來,滴在

    白血病

    旁邊,洇開一片刺目的紅。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疤痕扭曲著,眼睛里全是震驚、劇痛和恐懼,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整個人癱軟下去。

    7

    生死線的掙扎

    寂靜了幾秒,踩住靳峼的光頭壯漢先反應(yīng)過來。他瞇著眼睛在我和靳峼之間看了看,嘴角咧開一個下流的笑:嗬債主沒等來,等來個送上門的小娘們

    他松開腳,在靳峼染血的背上碾了碾,走到我面前,汗臭味和煙味撲面而來。他粗糙的手指輕佻地勾向我散落的頭發(fā):跑這兒演苦情戲兒子要死了嘖嘖,真可憐。不過……

    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變得惡毒,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臭娘們!他的債,你替還連本帶利一百二十萬!少一個子兒,你們娘倆加這廢物,都別想好過!

    鉆心的疼痛傳來,我惡心得汗毛都豎起來。放開她!

    一聲嘶啞的咆哮響起來,地上的靳峼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像頭瀕死的困獸一樣撲過去,死死抱住光頭紋著滴血狼頭的小腿,張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

    ——!

    光頭慘叫一聲,松開了手,掄起拳頭就朝靳峼的頭砸過去:操你媽的!找死!靳峼!

    我失聲尖叫。

    8

    蛇哥的陰影

    住手!豹哥的人你也敢動!

    一聲暴喝從巷口傳來。光頭的拳頭僵在半空,所有人都驚愕地扭頭。巷口來了兩個人,為首的是個穿黑綢衫的精瘦中年男人,眼神陰鷙得像毒蛇,身后跟著嘴角淤青、頭發(fā)凌亂的童荼,她手里緊攥著手機,屏幕還亮著。

    蛇……

    蛇哥

    光頭看清來人,氣焰頓時沒了,捂著小腿上的血窟窿直咧嘴,這小子欠豹哥的錢……豹哥的錢是錢,蛇哥的臉就不是臉了

    蛇哥慢悠悠地走進來,聲音不高卻帶著寒意,我場子邊上,動我請的客人還動女人

    尾音拖得像毒蛇吐信。

    光頭和手下臉都白了,直冒冷汗:蛇哥,誤會!天大的誤會!我不知道這位女士是您的人……滾。

    蛇哥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光頭如蒙大赦,帶著手下連滾帶爬地跑了。

    巷子里又安靜下來,只剩下靳峼壓抑的喘息聲。蛇哥先看了看童荼,童荼咬著下唇對我點點頭,眼神很復(fù)雜。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審視貨物一樣冰冷。靳峼的債,

    他慢條斯理地說,轉(zhuǎn)給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掉進了冰窟。蛇哥比光頭更可怕,他為什么要

    幫

    我們他想要什么

    9

    魔鬼的選擇

    條件。

    我強迫自己站直,聲音盡量平穩(wěn),可尾音還是在抖。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在這種地方。我護在意識模糊的靳峼身前,警惕地盯著蛇哥。蛇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更讓人心底發(fā)寒。他枯瘦的手指點了點我,又點了點地上的靳峼:爽快。兩選一。

    第一,

    他豎起一根手指,靳峼留下,給我賣命,用拳頭慢慢還。至于你,

    他渾濁的眼睛轉(zhuǎn)向我,帶你兒子滾遠點,永遠別出現(xiàn)在他面前。骨髓做夢。

    留下靳峼讓他在這當打手,慢性自殺小樹等不起!第二呢

    我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蛇哥豎起第二根手指,嘴角的弧度更冷了:第二,錢債肉償。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你留下,替我‘做事’。靳峼現(xiàn)在跟你走,去醫(yī)院救他兒子。債嘛,看你‘做’得怎么樣,慢慢抵。

    冰冷的絕望淹沒了我。留下在這魔窟里

    做事用我換靳峼的自由救小樹兩條都是死路!鄔荼!不能答應(yīng)!報警!

    童荼在我身后大喊。報警看蛇哥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我心沉到了谷底。這種人會怕報警嗎只怕警察沒來,我們和小樹就先

    消失

    了。

    巷子里的腐爛氣味鉆進鼻子,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靳峼在地上呻吟,小樹蒼白的小臉在我眼前晃動。選哪條路童荼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進我肉里,眼神決絕。

    10

    火坑的承諾

    我……

    留下。

    這三個字像生銹的刀片刮過喉嚨,帶著血腥味。每說一個字,我的心就像被剜掉一塊�?諝馑查g凝固了,童荼的哭喊停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一樣。蛇哥臉上的笑意擴散開來,一副掌控一切的得意樣。

    地上的靳峼身體猛地一顫,沾滿血污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褲腳,手抖得像風(fēng)中的枯葉,指關(guān)節(jié)都白了:不……

    鄔荼……

    不……

    不能……

    別信他……

    走!帶小樹走�。�

    他的嘶吼牽扯到傷口,咳嗽著,嘴角溢出了血沫。閉嘴!

    蛇哥身后的打手上前,一腳踢在靳峼抓我褲腳的手腕上,咔嚓

    一聲,骨裂聲清晰可聞!

    呃啊

    ——!

    靳峼慘叫一聲,疼得蜷縮起來,手無力地垂落,扭曲著。靳峼!

    我尖叫著想撲過去,卻被蛇哥擋住了。他枯瘦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卻不容抗拒,眼神陰寒:女人,說話算數(shù)。明天這時,我要在這兒看到你,干干凈凈的。

    他松開手,嫌惡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碰過我下巴的手指。

    至于他,

    他瞥了一眼地上疼得抽搐的靳峼,像看垃圾一樣,現(xiàn)在歸你了,帶他滾。記住,敢�;踊驁缶銉鹤拥牟〈裁魈炀涂樟�。

    這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我渾身冰冷,血液都快凝固了�?粗吒鐜讼г谙锟�,巨大的恐懼和虛脫感包圍了我,腿一軟,跪倒在靳峼身邊。他的手腕斷了,人痛得暈了過去,還在抽搐。血腥和絕望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

    童荼沖過來抱住我冰冷的身體,眼淚滴在我脖子上:荼子,你瘋了!答應(yīng)他什么這是火坑,跳進去就出不來了!

    我渾身發(fā)抖,牙齒咯咯作響�?粗鶏z那張被疤痕毀了的臉,想著醫(yī)院里等救命的小樹,還有蛇哥陰毒的眼神……

    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味:叫……

    叫救護車……

    先救他……

    他得活著……

    小樹需要他的骨髓……

    11

    病房里的絕望

    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刺鼻。慘白的燈光下,靳峼躺在急診床上,像個拼湊起來的破布娃娃。他臉上的疤痕在燈光下更猙獰了,額角縫了針,腫得老高,最觸目的是他打著厚石膏的右手腕。麻藥還沒過去,他眉頭緊鎖,昏睡中顯得很痛苦。

    童荼坐在小凳子上,眼睛腫得像核桃,死死盯著靳峼,眼神里又是恨又是怒,還有點憐憫:荼子,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對他有念想為了這個爛賭鬼,把自己賣給蛇哥那個人渣值嗎!小樹的病我們再想辦法,找骨髓庫,找其他親屬,總有辦法!

    念想我扯了扯嘴角,覺得心里很苦�?粗鶏z那張毀容的臉,看著他打著石膏的手,五年前他決絕離開的背影和剛才他嘶吼著讓我走的畫面在我腦子里打轉(zhuǎn)。恨嗎恨透了�?煽粗F(xiàn)在毫無防備、脆弱得像張紙的樣子,我心底某個角落還是忍不住疼。這疼不是為他,是為小樹,為我們被毀掉的生活。

    沒有念想。

    我聲音沙啞,疲憊得像被抽干了力氣,童荼,醫(yī)生說了,骨髓庫配型成功的概率有多低其他親屬他父母早就沒了,我媽那身體怎么可能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消毒水嗆得我肺疼,小樹等不起。他是我兒子,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要能救他,別說賣給蛇哥,就是賣給閻王殿,我也認。

    眼淚掉下來,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童荼猛地別過臉去,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著哭聲。

    病床上的靳峼輕輕哼了一聲,睫毛顫抖著,艱難地睜開眼。他布滿血絲、被疤痕拉扯變形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后慢慢轉(zhuǎn)到我臉上。

    12

    簽字的代價

    我們四目相對�?諝饽塘�。他渾濁的眼睛里全是痛苦、迷茫和深深的絕望,像一片渾濁的泥潭�?辞迨俏液螅嗵独锩偷叵破鹆梭@濤駭浪!恐懼!對骨髓捐獻的恐懼攫住了他:鄔……

    鄔荼你怎么還在走!快走�。�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扯動了全身的傷口,尤其是打著石膏的手,疼得他倒抽冷氣,臉色慘白。

    別動!

    我條件反射地按住他完好的肩膀,動作僵硬又疏離。這一碰,像燙到了他一樣,他身體猛地一僵,掙扎得更厲害了,完好的手胡亂地推我,眼神崩潰又抗拒,還帶著自厭:別碰我!走開!我臟……

    我臟……

    別碰……

    他語無倫次,聲音破碎,打著石膏的手絕望地晃動著。

    靳峼!你發(fā)什么瘋!

    童荼站起來怒視他,鄔荼為了你,自己都……童荼!

    我厲聲打斷她,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攥住,喘不過氣。不能讓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他現(xiàn)在瀕臨崩潰,知道了只會被壓垮!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力按住他掙扎的肩膀,聲音冰冷又強硬:靳峼,聽清楚!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混亂的空氣。他掙扎的動作猛地停了,布滿血絲的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我,翻涌的痛苦和恐懼中,還帶著不易察覺的哀求。我不是為你留下的!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每個字都像砸在墻上一樣清晰冰冷,我是為了小樹!為了他的命!

    我松開按他的手,像碰了臟東西一樣,從帆布包里掏出那張沾了他血跡、被我捏得更皺的骨髓配型同意書和筆,啪

    地一聲拍在他完好的左手上:簽字!簽了字,你愛去哪去哪,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guān)系!但小樹的命必須救!你欠他的!

    13

    骨髓的救贖

    骨髓……

    配型……

    靳峼低頭看著手里的紙筆,茫然地抬起頭,他那張被疤痕撕裂的臉,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疑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把

    骨髓配型

    和

    救小樹

    聯(lián)系起來:小樹……

    真的……

    白血病

    這三個字像千斤重擔,砸得他晃了一下。

    不然呢騙你這個欠債躲了五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爛賭鬼

    童荼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童荼!

    我又喝止了她,現(xiàn)在不是刺激他的時候。童荼恨恨地別過臉,胸口起伏著。

    靳峼好像沒聽見她的怒罵,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張薄薄的紙上。他完好的左手抖得厲害,連筆都握不住。筆尖在紙面上顫抖著,遲遲落不下去。汗珠順著他額角猙獰的疤痕滑落,滴在雪白的被單上。我……

    我……

    他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在他臉上交織扭曲,疤痕也跟著抽動,看起來更嚇人了。他在經(jīng)歷一場慘烈的內(nèi)心掙扎。

    簽�。�

    童荼忍不住了,轉(zhuǎn)頭紅著眼睛低吼,猶豫什么真想眼睜睜看兒子死嗎靳峼,你還是不是人不……

    不是……

    靳峼猛地搖頭,聲音破碎,完好的手死死攥著筆,指節(jié)都白了,幾乎要把筆捏斷。他猛地抬頭看著我,眼睛里充滿了絕望和孤注一擲的瘋狂:鄔荼!

    他嘶啞地喊著我的名字,聲音里帶著最后的祈求,別去!別答應(yīng)蛇哥!不能去!他不是要你做事,是要把你推進火坑!會毀了你的!那地方……

    進去就……

    就……

    他因為巨大的恐懼而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像篩糠。

    我簽!現(xiàn)在就簽!骨髓給小樹!命也給小樹!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左手顫抖著在同意書下方用力簽下了

    靳峼

    兩個字。寫完最后一筆,他像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頹然倒在病床上,大口喘著氣,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斷手在石膏里無意識地抽搐著。

    14

    希望的曙光

    簽完字的靳峼像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只有胸膛還在微弱地起伏,證明他還活著。他臉上的疤痕在慘白的燈光下像一道丑陋的封印。我攥著那張簽了名的同意書,紙邊都快被我捏爛了。指尖能感受到那歪斜字跡的凹陷,這薄薄的一張紙,是小樹活命的門票,也是送我進蛇哥魔窟的通行證。我的心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是希望的星火,一半是深淵的絕望。

    荼子……

    童荼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抓著我胳膊的力道大得驚人,指甲都嵌進我肉里了,再想想,肯定有別的路!不能去!蛇哥那個魔鬼吃人不吐骨頭,去了就完了!

    我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更厲害:童荼,小樹等不了了。醫(yī)生的話你也清楚,靳峼的骨髓是最后希望。拿到這個簽字不容易。

    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蛇哥那邊……

    我會小心的。至少先穩(wěn)住他,等靳峼做配型檢查,等小樹手術(shù)……

    穩(wěn)住他

    童荼猛地甩開我的手,眼淚涌了出來,聲音也拔高了,怎么穩(wěn)用你自己去填那個無底洞嗎荼子,你清醒一點!那是火坑,跳進去就尸骨無存了!你……那你要我怎么辦

    我壓抑的情緒爆發(fā)了,打斷了她,聲音尖銳,眼淚也決堤了,眼睜睜看著小樹死嗎看他那么小,躺在病床上一天天虛弱,最后……

    最后……

    巨大的悲痛堵住了我的喉嚨,我說不下去,崩潰地捂著臉,肩膀不停地顫抖。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冰冷的病房里回蕩。童荼看著我崩潰的樣子,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說,紅著眼圈用力拍著我的背,陪我一起掉眼淚。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把我們淹沒了。就在這時,我口袋里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15

    配型的奇跡

    手機震動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像催命符一樣。我胡亂抹了把臉,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血一下子沖到頭頂,又瞬間凍結(jié)

    ——

    小樹的主治醫(yī)生林醫(yī)生!這個時候打來……

    難道……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手指抖得握不住手機,滑了好幾次才接通,顫抖著把手機放在耳邊:喂……

    林醫(yī)生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帶著如釋重負的急切和興奮:鄔女士!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小樹的

    HLA

    配型結(jié)果出來了!

    配型結(jié)果這么快我腦子一片空白,心臟狂跳,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靳峼猛地睜開眼,死死盯著我手里的電話。靳峼先生是小樹的生物學(xué)父親吧

    林醫(yī)生的聲音興奮得很高昂,初步結(jié)果顯示

    HLA

    配型點數(shù)極高,非常理想!這是半相合移植的最好情況!立刻安排靳先生做全面的供者體檢,順利的話,最快下周就能采集骨髓!小樹有救了!有希望了!

    有救了……

    有希望了……

    這幾個字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狂喜的海嘯瞬間沖垮了我的堤壩。我腿一軟,身體晃了一下,童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真的嗎林醫(yī)生真的配上了

    我語無倫次,眼淚洶涌而出,這是希望的淚水!千真萬確!初步報告非常樂觀!

    林醫(yī)生斬釘截鐵地說,快!讓靳先生休養(yǎng),準備體檢!我們立刻安排,時間就是生命!好!好!謝謝您!

    我泣不成聲地說。

    掛了電話,我被巨大的喜悅沖擊得有些眩暈。我看向病床上的靳峼,他也在看著我,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震驚和不敢置信的光芒交織在一起,他臉上的疤痕似乎也柔和了一些。配上了……

    醫(yī)生說配上了!

    我哽咽著告訴他。靳峼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

    嗬嗬

    的聲音,像是想哭又想笑。他完好的左手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指節(jié)都白了。

    16

    豹哥的威脅

    希望的火苗穿透了絕望的陰云,投下了一道微光。靳峼轉(zhuǎn)到了血液科病房,開始做密集的全面體檢。抽血、骨穿、心肺檢查……

    每一項指標都關(guān)系到小樹的手術(shù)。我像個上了發(fā)條的陀螺,在醫(yī)院、出租屋和縫紉機之間來回轉(zhuǎn),拼命接單趕工,想攢夠救命錢。雖然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但一想到小樹蒼白的笑臉和林醫(yī)生說的

    有希望,我就咬牙撐著。

    童荼成了我們的后勤部長。她請了假,每天熬三鍋湯,一鍋給靳峼補營養(yǎng),一鍋給小樹增強抵抗力,還有一鍋盯著我喝完。她絕口不提蛇哥的事,但眼底的擔憂濃得化不開:荼子,錢的事別硬扛,我有點積蓄,先挪出來用。靳峼那混蛋欠的是閻王債,但小樹是你的命,自己孩子的命,砸鍋賣鐵也要救!

    我鼻子一酸,用力點了點頭,這份情太重了。

    這天下午,我送魚湯去血液科,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里面有壓抑的爭執(zhí)聲,是靳峼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靳峼!你腦子被驢踢了!

    陌生男人的聲音壓低了,帶著焦躁和憤怒,豹哥是吃素的蛇哥能白填那個窟窿那女人的事豹哥知道了!你還敢簽骨髓捐獻豹哥放話了,你敢離開醫(yī)院一步,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尸吧!

    我的血一下子沖到頭頂,又凍結(jié)了!保溫桶差點掉在地上。豹哥那個光頭背后的老大蛇哥把債務(wù)轉(zhuǎn)走了,豹哥還盯著他要動小樹!滾!

    靳峼嘶啞的聲音像困獸一樣,帶著絕望和狠厲,告訴豹哥,錢我會還,一分不少!但他要是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我靳峼就是變成厲鬼,也要拉他全家下地獄!

    接著是重物砸在墻上的聲音和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猛地推開門,病房里一片狼藉。床頭柜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靳峼半坐在床上,胸口起伏著,完好的左手握成拳頭,指縫里滲出血絲,眼神像瀕死的狼一樣兇狠。一個穿花襯衫的黃毛小子站在床邊,被靳峼突然的爆發(fā)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吹轿疫M來,靳峼眼中的兇狠褪去,只剩下巨大的恐慌,他狼狽地掩飾著。黃毛小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啐了一口:你等著!

    然后慌慌張張地跑出了病房。

    17

    年前的真相

    他是誰

    我盯著靳峼,聲音冰冷,把保溫桶重重放在窗臺上,發(fā)出

    砰

    的一聲響。一條毒蛇般的威脅纏繞在我心上。豹哥他要動小樹蛇哥把債務(wù)轉(zhuǎn)走了,怎么豹哥的人還會出現(xiàn)靳峼避開我的目光,受傷的手無意識地抓著被單,完好的手藏在身后,指關(guān)節(jié)還在流血。他臉上的疤痕在窗外慘白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僵硬和灰敗。

    沒……

    沒什么,

    他聲音干澀,想輕描淡寫,以前的小混混,來看看……看看

    我打斷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躲閃的眼睛,看看需要用豹哥來威脅我兒子收尸嗎靳峼,你到底瞞了多少事蛇哥把債轉(zhuǎn)了,豹哥還在追你簽骨髓同意書,他們想阻止你到底惹了多大的禍

    壓抑的憤怒和恐懼爆發(fā)了,我吼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我的逼問像刀子一樣戳破了靳峼最后一點體面。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藏在身后的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鮮血滴在白床單上,暈開一個個刺目的紅點。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在他眼里翻涌,掙扎著,臉上的疤痕扭曲著,像是在無聲地吶喊。最終,他被徹底擊垮了,抵抗和隱瞞的巨大壓力以及恐懼瞬間土崩瓦解。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化不開的絕望和一種豁出去的瘋狂!

    蛇哥……

    根本沒轉(zhuǎn)走債!

    他嘶啞的聲音破碎不堪,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摳出來的,他騙你!鄔荼!騙所有人!

    什么!我像被雷擊了一樣,瞬間僵在原地!蛇哥沒轉(zhuǎn)走債務(wù)那他在巷子里

    幫

    我們,是演戲為什么!靳峼看著我慘白的臉,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里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蛇哥……

    真正想要的……

    從來不是賭債……

    他聲音抖得厲害,帶著巨大的恐懼,他要的……

    是你!鄔荼!他早就盯上你了!

    盯上……

    我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寒意席卷了我,我?guī)缀跽静环(wěn),扶住了冰冷的墻壁,指甲深深摳進墻皮里,為什么我就是個單親媽媽,開個小裁縫鋪糊口,他盯我什么

    靳峼的眼睛里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難以啟齒的恥辱。他完好的手死死攥著床單,指節(jié)咯咯作響,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扭曲著。

    因為……

    五年前……

    他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凌遲自己,我消失……

    不是因為賭錢……

    不是要拋棄你們……

    他劇烈地喘息著,說出真相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五年前,在工地,腳手架塌了,砸下來……

    他完好的手顫抖著指向臉上那條猙獰的

    蜈蚣

    疤痕,被鋼筋穿了臉,毀了容,手也廢了……

    他打著石膏的右手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包工頭……

    就是蛇哥!

    靳峼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恨意,他為了省錢,全用的劣質(zhì)材料!出事后他跑了,還瞞報!我偷偷留下了關(guān)鍵證據(jù),有發(fā)票、劣質(zhì)材料的進貨單,還有他行賄安全員的錄音……

    18

    蛇哥的陰謀

    我震驚地看著他,五年的迷霧終于撕開了一個口子!他毀容是因為工傷,手里有證據(jù)……

    不是因為賭博那他為什么消失為什么不回來他知道我有證據(jù)……

    靳峼的眼神變得無比恐懼,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噩夢,他派人追殺我,像追殺狗一樣!我東躲西藏,不敢露面,不敢聯(lián)系你們……

    怕……

    怕他把你們也……

    他因為巨大的恐懼而語無倫次。

    那你去賭場當打手!

    我嘶聲質(zhì)問,巨大的信息量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債……

    是假的!

    靳峼猛地抬頭,眼睛里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是蛇哥設(shè)的局!他知道我毀了容,找不到正經(jīng)工作,走投無路,就故意讓人引我沾賭,借高利貸!他就是為了徹底把我攥在手里,逼我交證據(jù),或者替他賣命干臟活!他就是個披人皮的魔鬼!

    他喘著粗氣,眼睛血紅:巷子里那出戲,根本不是幫我們!是演給你看的!他早就查到了小樹,知道可以用你們來徹底拿捏我,逼我或者逼你就范!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絕望,他要你鄔荼,是看中了你的裁縫手藝,想通過‘特殊渠道’弄‘貨’,要你替他洗錢!

    洗錢!這兩個字像子彈一樣擊穿了我的心臟!原來蛇哥處心積慮布下這么大的局,最終目標是我就因為我賴以為生的裁縫手藝一種巨大的陰謀感和冰冷的恐懼吞噬了我。

    洗……

    錢

    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聲音飄忽。一張巨大的、冰冷的鐵網(wǎng)勒得我喘不過氣。童荼的臉白得像紙,手冰涼。報警蛇哥在警隊可能有人,消息要是泄露,小樹和童荼就危險了!不報警我就要跳進洗錢的火坑,萬劫不復(fù),小樹的手術(shù)也會成為他要挾我的籌碼!這是一個絕望的死局,空氣像水泥一樣沉重,讓人窒息。

    就在這時,我口袋里的老舊手機突然尖利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像一條吐著信子的眼鏡蛇

    ——【蛇哥】。電話鈴聲像催命的喪鐘,在死寂的病房里一下下敲打著我的心。接還是不接不接就等于撕破臉,蛇哥的怒火肯定會先發(fā)泄在小樹身上。接我不知道這個魔鬼會說什么,是催我履約,還是知道了靳峼已經(jīng)坦白鈴聲固執(zhí)地響著,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消毒水味刺得我肺葉生疼。不能慌,為了小樹那一線生機,我必須接!我猛地劃開接聽鍵,按下了免提,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喂。

    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帶著一種陌生的麻木。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了蛇哥特有的、像毒蛇爬過枯葉一樣的嘶啞笑聲,聽得我頭皮發(fā)麻:呵呵……

    鄔老板,靳峼恢復(fù)得不錯啊能跟你聊天了

    他慢悠悠地說,最后三個字帶著濃重的威脅。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知道靳峼把事情告訴我了!病房里有監(jiān)控嗎那個黃毛小子是他的人巨大的寒意籠罩了我。蛇哥,

    我強迫自己穩(wěn)住聲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有事嗎聰明人,

    他的語調(diào)帶著虛假的贊許,明晚八點,‘夜鶯’后面老地方,我沒什么耐心。

    他頓了一下,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帶上你吃飯的家伙事‘開工’,別�;�,別想……

    報警。

    最后兩個字他咬得很重,帶著赤裸的殺意。

    我兒子……

    我立刻接口,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靳峼骨髓配型成功了,下周手術(shù),我需要時間在醫(yī)院……你的事,

    他冷冷地打斷我,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要錢還是要命,你自己選。記住,

    他陰惻惻地補充了一句,醫(yī)院也不是絕對安全,小孩子的命……

    脆得很。

    說完,電話就被干脆地掛斷了,只剩下忙音在寂靜的病房里空洞地回響,像喪鐘的余韻。

    蛇哥最后的威脅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懸在了小樹的頭頂。童荼突然站了起來,眼睛血紅:我去!我去拖住他!不行!

    我厲聲抓住她的胳膊,那是去送死!總比你跳火坑強!

    童荼反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嵌進我的皮肉里,蛇哥要的是你的手藝!我去周旋,你帶靳峼和小樹跑,跑得越遠越好!跑不掉的!

    靳峼嘶啞地插話,他手眼通天……那就拼了!

    童荼的眼睛里迸發(fā)出決絕的狠光,我去水泥廠,假意投誠,套他洗錢的流程!只要拿到錄音證據(jù)……太危險了!小樹等不起!你輸不起!

    童荼打斷我,抓起包就往外沖,定位發(fā)我,保持通話!

    門

    砰

    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我追到走廊,只看到她消失在電梯口的背影。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的心。靳峼掙扎著下床,臉色慘白:快……

    攔住她!蛇哥不會信的!

    我追出醫(yī)院,看到童荼已經(jīng)跳上了一輛出租車。我打她電話,被她按斷了,只收到一條定位共享信息

    ——

    城北廢棄水泥廠。

    夜黑得像潑了墨,水泥廠巨大的輪廓像一頭怪獸的殘骸,蹲伏在黑暗中。四周死寂,只有風(fēng)嗚咽著,像鬼哭一樣。我攥緊口袋里的手機和微型防狼噴霧,跟著共享定位摸進了廠區(qū)。在巨大的攪拌罐陰影里,我看到了童荼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蛇哥,鄔荼的手藝我清楚,流程我替她走……

    童荼的聲音強裝鎮(zhèn)定地傳來。你

    蛇哥陰冷的笑聲像毒蛇吐信,你不夠格。她兒子病危走不開,但配方針法我全知道,這批‘貨’很急,拖了豹哥那邊……

    沉默了一會兒,蛇哥似乎在權(quán)衡。行,

    他嘶啞地開口,亮亮你的本事。

    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和機器啟動的低鳴聲。突然,嘀嗚

    ——

    嘀嗚

    ——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的爆閃燈光穿透破窗戶,掃射進來!操!條子!

    蛇哥驚怒地吼道。別動!警察!

    吼聲像炸雷一樣響起�;靵y瞬間爆發(fā),人影晃動。荼子!趴下!

    我尖叫著撲了出去。鄔荼!

    童荼驚駭?shù)鼗仡^。一個黑影撲向她,手里的寒光刺眼!

    小心

    ——!

    我撕心裂肺地喊。童荼猛地把我往攪拌罐后面狠推,自己轉(zhuǎn)身迎向了刀光:帶小樹……

    活下去……

    她最后的嘶吼被金屬刺入肉體的悶響打斷了。噗嗤!

    溫?zé)岬难獓娏宋乙荒�。時間仿佛凝固了,童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血迅速蔓延開來。童荼!��!

    我崩潰地嘶吼著。蛇哥猙獰的臉在爆閃的燈光下扭曲著:媽的!找死!

    他搶過手下的鐵棍,朝我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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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一聲槍響震耳欲聾,蛇哥的膝蓋炸開一個血洞,他慘嚎著倒在地上�?刂片F(xiàn)場!救人!

    鄭警官威嚴的吼聲傳來,警察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我連滾帶爬地撲到童荼身邊,手抖得按不住她噴血的傷口:童荼!撐��!叫救護車!!

    她的嘴唇翕動著,眼神渙散,沾血的手微弱地推著我:……

    走……

    證據(jù)……

    小樹……

    她的手垂落下去,眼睛閉上了。世界一片死寂,只有血在我指縫里流淌,帶著溫?zé)幔瑓s一點點帶走了她最后的溫度。

    19

    童荼的犧牲

    確認死亡,貫穿傷,心臟破裂。

    法醫(yī)冰冷的聲音傳來。白布蓋上了童荼染血的臉,我癱坐在血泊里,渾身抖得像篩糠。鄭警官蹲下來,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鄔女士,節(jié)哀。她手機里有全程錄音,加上靳峼提交的證據(jù),尚彪(蛇哥)團伙和他們的保護傘這次徹底完了。

    完了童荼用命換來的

    完了

    醫(yī)院里,小樹在無菌艙里安靜地睡著。靳峼坐在輪椅上,石膏手懸在胸前,臉上的疤痕像死灰一樣。童荼她……

    他的聲音澀得像砂紙。死了。

    我打斷他,眼睛干澀得流不出淚,替我擋刀死的。

    他的身體猛地一震,低下頭,石膏手無意識地顫抖著,巨大的愧疚壓彎了他的脊梁。

    骨髓采集……

    還做嗎

    護士小心翼翼地問。做。

    我和靳峼同時開口。童荼用命護住的路,我們跪著也要走完。采集室里,靳峼躺在采集床上,針管插進手臂,血液分離機發(fā)出低沉的鳴響。他閉著眼睛,冷汗浸濕了鬢角,那條蜈蚣似的疤痕隨著他痛苦的呼吸起伏著。疼就說。

    我站在床邊,聲音沙啞。他搖搖頭,睜開眼看看我,渾濁的眼睛里是贖罪般的決絕:我欠她的,欠你們的,這輩子……

    還不清了……

    鮮紅的造血干細胞緩緩流入采集袋,這是小樹生的希望,也是童荼血的代價。

    20

    新生的開始

    三個月后,是小樹出艙的日子,陽光很好。他牽著我和靳峼的手,在醫(yī)院的小花園里蹦蹦跳跳,臉色紅潤。童荼阿姨變成星星了嗎

    他突然仰起頭問。我的喉嚨哽住了:嗯,是最亮的那顆。哦。

    小樹握緊了靳峼帶疤的大手,爸爸別哭,阿姨說男子漢要保護媽媽。

    靳峼蹲下來,用完好的左手笨拙地擦著眼淚,臉上的疤痕在陽光下似乎也柔和了一些:好,爸爸保護媽媽。

    斜對面新開了一家五金店,名叫

    新生。靳峼卸貨的時候,小樹總是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后面,幫忙遞螺絲刀。街坊鄰居指著靳峼臉上的疤痕議論紛紛,小樹就挺起胸脯:我爸爸是英雄!這疤是打壞蛋留下的!

    靳峼撓了撓頭,笑了,那條疤痕也跟著笑了。

    我在童荼的墓前放了一束向日葵,她的照片上,笑容依舊燦爛。店名我起的,叫‘念荼裁縫鋪’,我的手藝沒給你丟人。

    風(fēng)吹過,像是她的嘆息。生活沒有重來的機會,疤痕不會消失,走了的人也回不來。但走錯的路,繞回來也能到達終點。那些不漂亮的勛章,足夠厚重,這算不算另一種圓滿

    后來,靳峼臉上的疤痕做了三次修復(fù),淡了很多,但永遠留在那里。新生

    五金店和

    念荼

    裁縫鋪就在斜對面開著。小樹成了整條街最野的孩子王,放學(xué)的時候,總是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靳峼。夕陽下,我們?nèi)齻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他逢人就說,爸爸臉上的蜈蚣是打怪獸的勛章。靳峼就笑,那條疤痕也跟著笑。而童荼的向日葵,我每周都會換一次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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