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閨蜜婚禮上,我撞見男友和伴娘在休息室接吻。
他慌亂解釋:寶貝你聽我說,她是投資人的...
我掄起高跟鞋砸穿消防栓,水柱把這對狗男女沖進泳池。
第二天公司群炸了:總裁懸賞全網尋找穿婚紗的肇事者。
我抱著辭職信推開總裁室,卻見他濕發(fā)滴著水:砸得好。
那套婚紗...很適合當結婚照。
1
婚禮
閨蜜蘇曉的婚禮,奢華得像場精心布置的夢。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光,空氣里浮動著昂貴的香檳和玫瑰的甜膩氣息。賓客們言笑晏晏,衣香鬢影,杯盞交錯間全是上流社會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浮華腔調。
而我,林晚,穿著伴娘服,像個局促的闖入者,手里捏著那杯沒怎么動過的香檳,指尖冰涼。
晚晚!發(fā)什么呆呢!
肩膀被重重一拍,蘇曉風風火火地擠到我身邊,精致的新娘妝也掩不住她此刻的興奮,快!跟我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她不由分說地把我拽離了觥籌交錯的大廳,七拐八繞,推進一間安靜得過分、堆滿奢華包裝盒的化妝間。
喏!
她神秘兮兮地拉開一個巨大的防塵袋拉鏈,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東西。
純白的光澤瞬間盈滿了視線。
那是一件婚紗。不是蘇曉身上那件繁復夸張的主紗,而是一件設計極其簡潔流暢的緞面魚尾裙。沒有多余的蕾絲或珠繡,僅靠精準的剪裁和頂級面料自身流淌的光澤,勾勒出無與倫比的優(yōu)雅與圣潔。腰線收得恰到好處,裙擺如水銀瀉地,每一道褶皺都訴說著低調的奢華。
我倒抽一口涼氣。曉曉,這…太貴重了!
噓!
蘇曉瞪我一眼,直接把婚紗塞進我懷里,絲綢的冰涼觸感讓我微微一顫。專門為你定制的!我的主紗設計師的私藏款,我磨了他好久才肯割愛�?煸囋�!就當…給我當個替補模特兒萬一我待會兒太緊張把主紗撐壞了呢!
她眨眨眼,帶著點惡作劇的促狹。
我哭笑不得,抱著那件沉甸甸的婚紗,心里五味雜陳。昂貴,美麗,卻又帶著一種與我格格不入的距離感。就像這個婚禮,就像陳宇——我那交往兩年、近期卻總讓我覺得飄忽不定的男友。他今天作為伴郎之一,穿著筆挺的禮服,穿梭在人群中,笑容得體,游刃有余�?刹恢獮楹危紶柶诚蛭业难凵�,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閃躲和…疲憊或許是我的錯覺吧,他最近確實很忙,總說在為一個重要的投資項目焦頭爛額,連回我消息都慢了許多。
別磨蹭了!
蘇曉推了我一把,趕緊換!我去外面給你把風!保證沒人進來!
她說完,像只輕盈的蝴蝶,飛了出去,還細心地帶上了門。
化妝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諝庵袕浡呒壔瘖y品和鮮花的混合香氣。我嘆了口氣,看著鏡子里穿著伴娘裙的自己,又看了看懷中這件圣潔得不像話的婚紗。鬼使神差地,我脫下了伴娘服。
冰涼的緞面貼上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顫栗。拉鏈從后背一路向上,貼合得不可思議,仿佛這衣服本就是為我而生。鏡子里的人影瞬間變了。簡潔的線條勾勒出流暢的肩頸線,收束的腰肢不盈一握,魚尾裙擺垂落,在地面鋪開一小片柔和的月光。鏡中的臉,似乎也被這純粹的白光映襯得多了幾分陌生的、凜然不可侵犯的意味。心臟在胸腔里跳得有點快,有點沉。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該是我的場合。但此刻穿上它,心里某個角落,那點因陳宇的疏離而積累的不安和委屈,似乎被這層昂貴的殼暫時壓了下去,又仿佛被放大了。
我對著鏡子,笨拙地整理了一下裙擺,深吸一口氣,準備出去給蘇曉看看。剛拉開化妝間的門,就聽見旁邊另一間休息室的門咔噠一聲輕響,虛掩著,里面?zhèn)鞒隹桃鈮旱偷�、黏膩的調笑聲,夾雜著一個我熟悉到骨子里、此刻卻陌生得令人作嘔的男聲。
宇哥…別…這里不行…外面好多人…
一個嬌嗲的女聲,帶著刻意的喘息。
怕什么寶貝兒…就親一下…
是陳宇。聲音里是我從未聽過的、帶著濃重欲望的輕佻和急切。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瞬間凍結,然后轟然倒流,直沖頭頂!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猛地炸開,眼前有片刻的發(fā)黑。那個女聲…是白薇薇!陳宇那個剛進公司實習、總是一口一個學長叫得無比親熱的學妹!
一股巨大的、蠻橫的力量驅使著我,完全不受控制。我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是怎么邁開腿的,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又空洞的噠、噠聲,像敲在繃緊的鼓面上,一路響到那扇虛掩的門前。
砰!
門被我用力推開,狠狠撞在墻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門內的景象,如同最拙劣的色情片截圖,硬生生地、帶著惡意的油彩,糊了我滿眼。
陳宇背對著門,西裝外套半敞著,正把穿著粉色伴娘服的白薇薇死死地壓在掛著巨大金色囍字的墻壁上。白薇薇的雙手被陳宇一只手反剪著按在頭頂,另一只手正急切地在她腰臀間游走。兩人吻得難分難解,白薇薇臉上掛著迷離的紅暈,那件粉色伴娘服的側腰拉鏈,赫然已經被扯開了一道刺目的口子——那是我昨晚熬夜,一針一線替她改好的尺寸!
空氣凝固了。濃烈的荷爾蒙氣味和劣質香水的甜膩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陳宇猛地回頭,看到門口穿著婚紗、臉色慘白如鬼的我,他臉上的情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驚恐萬狀的慘白。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白薇薇,慌亂地整理自己凌亂的襯衫,嘴唇哆嗦著:晚…晚晚!你…你怎么…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薇薇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撞在墻上,臉上那點迷離也變成了驚慌,手忙腳亂地去捂被扯開的伴娘服,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寶貝!
陳宇朝我踉蹌一步,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荒謬的、急于撇清的急切,你誤會了!真的!薇薇她…她是…她是投資人!對!我們剛談妥的那個大項目的關鍵投資人!剛才…剛才就是太激動了…有點…有點失態(tài)!真的只是業(yè)務!純業(yè)務交流!
他語無倫次,眼神飄忽,試圖用拙劣的謊言糊弄過去。
業(yè)務交流在掛滿囍字的休息室把投資人壓在墻上,扯開人家的衣服,吻得難分難解的業(yè)務交流
荒謬!無恥!下作!
一股滾燙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怒火,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終于在這一刻找到了最薄弱的突破口,轟然爆發(fā)!燒盡了最后一絲理智,燒干了所有的眼淚和委屈,只剩下最原始、最暴烈的破壞欲!
我低頭,目光落在自己腳上那雙為了搭配伴娘服、跟高得能殺人的銀色細高跟鞋上。這雙鞋,是我咬牙花了半個月工資買的,只為了今天能在他的朋友面前顯得體面一點。真是諷刺啊。
沒有尖叫,沒有哭喊。極致的憤怒是寂靜的。
我彎腰,手指異常穩(wěn)定地抓住右腳那只冰冷堅硬的鞋跟,用力一拔!鞋跟脫離鞋底,帶著鞋底邊緣撕裂的皮革纖維,像一件突如其來的兇器,穩(wěn)穩(wěn)地攥在我手里。
陳宇還在喋喋不休地解釋著什么投資人、誤會、為了我們的未來,那聲音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我抬起頭,目光越過他和他身后那個楚楚可憐、還在試圖遮掩衣服破口的白薇薇,落在了他們斜后方墻壁上那個鮮紅的、印著火焰標志的消防栓玻璃門上。
那抹刺目的紅,像血,像火,像此刻我心底唯一的念頭。
去他媽的業(yè)務交流!去他媽的未來!
手臂掄起,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跟鞋尖銳的金屬鞋跟,帶著破空的風聲,像一顆憤怒的子彈,精準無比地砸向那塊紅色的玻璃!
嘩啦——!��!
清脆刺耳的爆裂聲,如同驚雷般在狹小的休息室里炸響!玻璃碎片四散飛濺!
緊接著——
嗤——�。。。�!
一股狂暴的、積蓄已久的水壓,如同掙脫了束縛的白色巨蟒,從破裂的消防栓口狂猛地噴射而出!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消防栓都在劇烈震顫!冰冷刺骨的水柱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以無可阻擋的蠻力,狠狠地、精準地撞在還處于呆滯狀態(tài)的陳宇和白薇薇身上!
啊——�。。�
兩聲凄厲驚恐到變調的慘叫同時響起!
水柱巨大的沖力像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將他們兩人狠狠推搡著向后撞去!
哐當!嘩啦——!�。�
他們身后,那扇連接著室外巨大無邊泳池的落地玻璃門,在雙重撞擊下應聲而碎!晶瑩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紛紛揚揚灑落進泳池。
陳宇和白薇薇,就像兩個被巨浪拍飛的破布娃娃,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那股狂暴的水流裹挾著,尖叫著,翻滾著,重重地砸進了冰冷幽藍的泳池里!
噗通!噗通!
巨大的水花猛烈地濺起,又落下。
世界,終于安靜了。
只剩下消防栓狂暴噴水的嗤嗤聲,泳池里兩人狼狽撲騰、嗆咳的咳咳…救命…聲,以及外面大廳隱約傳來的、因巨大動靜而起的騷動和驚呼。
冰冷的、帶著濃重消毒水味的水霧彌漫開來,瞬間打濕了我身上的昂貴婚紗。純白的緞面沉重地貼在皮膚上,冰冷刺骨。額前的碎發(fā)也濕漉漉地黏在臉上。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休息室門口,手里還攥著那只斷裂的鞋跟。冰冷的池水濺濕了婚紗的裙擺,沉重的緞面貼在皮膚上,寒意刺骨。泳池里,陳宇和白薇薇像兩只落湯雞,狼狽地撲騰著,嗆咳著,昂貴的禮服和妝容糊成一團,尖叫和求救聲在空曠的后院顯得格外滑稽刺耳。
身后,死一般的寂靜被打破。巨大的水晶吊燈下,剛才還言笑晏晏的賓客們,此刻像被集體按下了暫停鍵,隨即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議論。無數道目光,驚疑、錯愕、探究、幸災樂禍,像密集的針,齊刷刷地刺在我穿著濕透婚紗的后背上。
天��!怎么回事
那不是新娘的閨蜜嗎她怎么穿著婚紗
掉進泳池的是…陳宇還有那個伴娘
嘶…快看!消防栓!誰干的
空氣里彌漫著水汽、消毒水味,還有無聲蔓延的、令人窒息的尷尬和窺探欲。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銳利、極具穿透力的視線,越過攢動的人群,牢牢地釘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的存在感太強,像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破了周遭所有的喧囂。
我猛地回頭。
泳池另一側,通往主宅的雕花廊柱旁,站著一個男人。
2
沈聿舟
一身剪裁完美的純黑色高定西裝,將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勾勒得無可挑剔。他手里端著一杯香檳,姿態(tài)閑適,仿佛眼前這場鬧劇只是一幕無關緊要的戲劇。水柱噴射時飛濺的水珠,不可避免地沾濕了他額前幾縷碎發(fā),濕漉漉地垂落,非但沒有削弱他的氣勢,反而為他過分冷峻的輪廓增添了幾分危險的野性。
他的臉,英俊得極具侵略性,鼻梁高挺,下頜線如刀削斧鑿。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毫無波瀾地注視著我。沒有驚訝,沒有憤怒,沒有探究,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像是在評估一件突然闖入視野的、意料之外的…物品
他微微側頭,似乎對身邊躬著身、低聲快速匯報著什么的助理說了句什么。助理立刻恭敬地點頭,目光也飛快地掃過我。
是他。沈聿舟。這場奢華婚禮真正的主家,蘇曉丈夫的頂頭上司,也是這龐大商業(yè)帝國的掌舵者。一個只存在于財經雜志封面和都市傳說里的名字。他怎么會在這里還…看到了全程
心臟像是被那只無形的手再次攥緊,比剛才撞破奸情時更甚。一種混合著狼狽、羞恥和莫名寒意的情緒猛地攫住了我。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那個冰冷的、沾著水漬的金屬鞋跟,指關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他看到了�?吹搅宋胰绾蜗駛瘋婆子一樣砸了消防栓,如何把他的婚禮現場搞得一片狼藉,如何像個潑婦一樣站在這里,穿著不屬于我的、濕透的婚紗。
泳池里的撲騰聲似乎小了,陳宇掙扎著扒住池邊,咳得撕心裂肺,還不忘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瞪著我,嘴唇哆嗦著,似乎想罵什么。白薇薇則縮在他旁邊,瑟瑟發(fā)抖,妝化得像鬼。
沈聿舟的目光,終于從我身上移開,淡漠地掃了一眼泳池里的兩個落湯雞,那眼神如同看兩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隨即,他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香檳杯,對著我這個方向,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頷首示意了一下。
那動作,隨意得像拂去肩頭的一�;�。
然后,他轉身,黑色的挺拔背影在助理的簇擁下,無聲地融入了主宅的陰影里。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鬧劇,那束冰冷審視的目光,都只是我的幻覺。
但他臨走前那一眼,那無聲的頷首,卻像烙印一樣,燙在了我的視網膜上。那絕不是贊許。那是一種…更復雜、更讓人脊背發(fā)涼的東西。
晚晚!
蘇曉焦急的呼喊伴隨著高跟鞋的急促敲擊聲沖破了人群的包圍圈,她撥開擋在前面的人,一臉驚魂未定地撲到我面前,雙手緊緊抓住我冰涼的手臂,我的天!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在我濕透的婚紗、我手中攥著的鞋跟,以及泳池里那兩個狼狽不堪的人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難以置信。
冰冷的池水順著婚紗往下淌,帶走身體的溫度,也讓我混亂的大腦稍稍冷卻。周圍那些針扎似的目光還在,竊竊私語像嗡嗡的蒼蠅揮之不去。陳宇怨毒的瞪視和白薇薇嚶嚶的啜泣更是火上澆油。
沒事,曉曉。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干澀,卻出乎意料地平穩(wěn)。我甚至抬手,拂開了黏在臉頰上的一縷濕發(fā),動作僵硬但干脆。臟東西,洗洗更干凈。
目光掃過泳池,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蘇曉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了什么,臉色也沉了下來,看向陳宇和白薇薇的眼神充滿了鄙夷:狗男女!她低低罵了一句。
抱歉,毀了你的婚禮。
我看向蘇曉,心頭涌上歉意。這場精心準備的夢幻婚禮,被我親手砸了個稀爛。
說什么傻話!
蘇曉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臂,眼圈有點紅,該道歉的是他們!是這對不要臉的狗東西!你做得對!晚晚,太解氣了!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維護。
晚晚!你瘋了嗎!
陳宇終于掙扎著從泳池里爬了上來,渾身濕透,昂貴的禮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精心打理的發(fā)型成了可笑的雞窩。他踉蹌著朝我沖過來幾步,臉上混合著憤怒、狼狽和一絲殘留的驚恐,聲音因為嗆水和激動而嘶啞變形,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是沈家的婚禮!你…你竟然砸消防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害你
我看著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底最后一絲因為過往而生出的波瀾也徹底平息,只剩下冰冷的厭惡。我甚至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陳宇,我只是幫你和你這位‘投資人’洗洗干凈。業(yè)務交流嘛,總得干干凈凈、清清白白地進行,對吧
投資人三個字,我說得極重,帶著濃濃的諷刺。
你!
陳宇被我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指著我,手指都在抖,林晚!你別血口噴人!我跟薇薇…我們就是一時激動…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齷齪!你這種暴力狂、瘋婆子!難怪我一直覺得跟你在一起壓力大!你根本不懂什么叫體面,什么叫分寸!薇薇她就比你溫柔懂事一百倍!
宇哥…
白薇薇也被人拉了上來,裹著一條侍者匆忙遞過來的大毛巾,瑟瑟發(fā)抖,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上,眼睛紅腫,一副受盡天大委屈的模樣。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陳宇,又飛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除了驚懼,竟然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她小聲啜泣著:學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別怪宇哥…我們真的只是…太高興了,喝多了點…
她故意把我們和宇哥咬得很清晰。
綠茶!我心底冷笑。
聽見沒有!
陳宇像是找到了底氣,挺直了濕漉漉的腰板,聲音也拔高了,林晚!你看看薇薇,再看看你自己!像個什么樣子!穿著別人的婚紗發(fā)瘋!趕緊給沈總道歉!給薇薇道歉!否則…
否則怎樣
我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開他虛張聲勢的吼叫。我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濕滑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手里那只冰冷的金屬鞋跟,被我漫不經心地在指尖轉了一下,折射出一點寒光。陳宇,我們完了。從你把她按在墻上那一刻起,你就沒資格再對我指手畫腳。道歉呵。
我嗤笑一聲,目光掃過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你,還有你這位‘投資人’小姐,最好祈禱沈家不追究你們弄臟了人家泳池的責任。
你!
陳宇被我徹底激怒,加上酒精和嗆水的刺激,理智徹底崩斷,他低吼一聲,竟然不管不顧地朝我撲過來,濕漉漉的手高高揚起,似乎想抓住我或者打我!
陳宇你混蛋!
蘇曉尖叫著要擋在我前面。
但我比她更快。
身體里那股憋屈了太久的勁還沒散盡。在他撲過來的瞬間,我?guī)缀跏潜灸艿貍壬硪蛔�,同時屈起膝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他濕透的、繃緊的小腿迎面骨,狠狠頂了上去!
嗷——�。�!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響徹后院!
陳宇那張因為憤怒和濕漉而顯得格外油膩的臉瞬間因劇痛而扭曲變形,身體像只被煮熟的大蝦,猛地弓起,捂著被撞擊的小腿,整個人失去平衡,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回了冰冷的泳池里,濺起更大的水花!
宇哥!
白薇薇失聲尖叫。
噗…咳…咳咳…林晚…我…我跟你沒完!
陳宇在池水里痛苦地撲騰,嗆咳著,咒罵著,聲音因為疼痛和憤怒而完全走了調。
周圍瞬間死寂。連竊竊私語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眼神里充滿了驚悚。大概沒人想到,這個穿著婚紗、看起來纖細文靜的女孩,下手會這么黑,這么狠。
我站在原地,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冰冷的婚紗貼在身上,寒意更甚,但心口卻有一團火在燒,燒得我指尖都在發(fā)燙�?粗愑钤谟境乩锿纯鄴暝臉幼樱枪煞e壓了兩年的憋悶,似乎終于找到了一絲宣泄的出口。爽。真他媽爽。
蘇曉張著嘴,看看泳池里狼狽的渣男,又看看我,眼睛瞪得溜圓,半晌,猛地朝我豎起一個大拇指,用口型無聲地說:牛逼!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那點不合時宜的亢奮。鬧劇該結束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濕透、沉重、且顯然已經報廢的昂貴婚紗,又看了看手里那個沾著水漬、邊緣甚至有些變形的金屬鞋跟。
曉曉,
我轉向蘇曉,聲音恢復了平靜,幫我跟沈總道個歉。婚紗…還有消防栓和玻璃門的損失,算我的,回頭我……
我頓了一下,想到那串天文數字,心臟還是抽了一下,…我分期賠給他。
蘇曉立刻擺手:晚晚你說什么呢!這事怎么能怪你!是那對狗東西活該!沈總那邊我去說,你別管了!你趕緊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她推著我,快去快去!后面休息室有干凈的浴袍!這里交給我!
我點點頭,不再看泳池里還在咒罵撲騰的陳宇和只會嚶嚶哭的白薇薇,也懶得理會四周那些含義復雜的目光。攥著那只冰冷的鞋跟,拖著沉重濕冷的裙擺,我轉身,一步一步,挺直脊背,朝著剛才蘇曉指的休息室方向走去。高跟鞋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水印。
每一步,都像踩在荊棘上,又像掙脫泥沼。
身體疲憊到了極點,但大腦卻異常清醒。憤怒宣泄之后,是冰冷的現實。工作。陳宇和我同在一家業(yè)內頗有實力的科技公司智創(chuàng)未來,他是項目組副經理,我是他組里的數據分析師。抬頭不見低頭見。今天這場鬧劇,很快就會成為整個公司茶余飯后的爆炸性談資。還有沈聿舟…那個男人臨走前的眼神…
回到蘇曉安排的、堆滿婚禮備用物品的休息室,鎖上門。世界終于隔絕開來。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面。濕透的婚紗像一層沉重的冰殼裹著我,寒意刺骨,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手指還死死攥著那只金屬鞋跟,冰涼的觸感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奇異的、支撐般的痛感。
手機在濕漉漉的伴娘手包里震動個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陳宇的謾罵、威脅、或是繼續(xù)他那套投資人的荒謬說辭白薇薇的假惺惺的道歉和茶言茶語
我扯了扯嘴角,沒力氣去看。只是覺得累,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還有后知后覺的、細密的難堪。
用力扯下身上這件價值不菲卻沾滿污穢和池水的婚紗,像剝掉一層屈辱的皮。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只穿著內衣的身體,激起一陣更劇烈的顫抖。我抓起旁邊疊放整齊的干凈浴袍裹緊自己,蜷縮在角落的沙發(fā)里,試圖汲取一點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蘇曉的專屬鈴聲。
我劃開屏幕。
蘇曉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晚晚!你還好嗎換好衣服沒
嗯,沒事了。
我的聲音有些啞。
謝天謝地!
蘇曉松了口氣,隨即語速飛快地壓低聲音,我跟你說!剛才沈總的助理來找我了!就那個冰山臉特助!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說什么
他說沈總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蘇曉的聲音透著難以置信,讓你別擔心損失!婚紗、消防栓、玻璃門…所有的一切,沈家負責!一個字都沒提賠償的事!
我愣住了。這完全出乎意料。以沈聿舟的身份地位,婚禮被搞成這樣,就算不追究責任,也絕不該是這種息事寧人、甚至有點…包庇的態(tài)度
還有!
蘇曉的聲音更神秘了,帶著點壓抑不住的激動,那個特助臨走前,還特意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沈總說,林小姐…砸得好�!�
砸得好
這三個字像帶著電流,瞬間竄過我的四肢百骸。沈聿舟那張冰冷、英俊、毫無波瀾的臉再次浮現在眼前。他那時的眼神…原來不是純粹的審視和冰冷
晚晚晚晚你在聽嗎
蘇曉的聲音把我從怔忡中拉回。
在…
我喉嚨有些發(fā)緊,知道了。
總之你別有負擔!沈總發(fā)話了,這事翻篇了!那對狗男女也被沈家的保安‘請’出去了,灰溜溜的,別提多解氣!
蘇曉語氣輕快起來,你就在那好好休息,等會兒儀式結束我讓人送你回去!對了,那件婚紗…特助說,沈總讓你…留著。
留著
我看著地上那團被隨意丟棄、價值六位數、此刻卻像一塊抹布般的濕重綢緞,心里五味雜陳。留著做什么提醒我這荒唐又屈辱的一天嗎
好。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休息室里重歸寂靜。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婚禮進行曲,提醒著外面的世界還在繼續(xù)運轉。
我抱著膝蓋,蜷在沙發(fā)里,浴袍裹緊的身體依舊冰冷。沈聿舟那句砸得好在腦海里反復回響,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難以平復的漣漪。那冰冷的審視背后,到底藏了什么
還有…工作。明天怎么辦陳宇那張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臉,和他那句我跟你沒完的嘶吼,清晰地回響在耳邊。
一夜無眠。頭痛欲裂,身體像是被拆開重組過,每一個關節(jié)都在叫囂著酸痛。手機上,陳宇的信息和未接來電塞滿了屏幕,從最初的謾罵威脅到后來的晚晚我們談談,再到最后幾條帶著明顯恐慌的公司群炸了!你看到沒!,我一條都沒點開,直接拉黑了他和白薇薇。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我把自己收拾出一點人樣,套上最普通不起眼的通勤裝,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踏上了前往智創(chuàng)未來公司的地鐵。車廂里人擠人,空氣渾濁,但我卻覺得比昨天那個金碧輝煌的婚禮現場要自在得多。至少這里沒人認識我,沒人知道那個穿著婚紗砸消防栓的瘋婆子就是我。
踏進公司大樓,走向電梯間的短短幾十米,卻感覺像是走在聚光燈下。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平時擦肩而過都未必會點頭的同事,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疑、探究、同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興奮,竊竊私語如同背景音嗡嗡作響。
就是她吧…昨天婚禮那個…
我的天,真人看著挺文靜的啊…
看不出來啊,這么猛…
聽說沈總當場就發(fā)話了…
嘖,陳宇這下可真是…
噓!小點聲!她過來了!
我目不斜視,脊背挺得筆直,手指卻冰涼地蜷縮在口袋里。電梯門開了,里面的人看到我,瞬間安靜下來,眼神交流著,默默給我讓出了一小塊空間。電梯上行,逼仄的空間里,沉默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
3
議論
�!�
電梯停在市場部所在的樓層。我?guī)缀跏堑谝粋沖了出去,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只想盡快把自己藏進那個小小的格子間。
剛走到部門所在的開放辦公區(qū)入口,就看見一群人正圍在公共茶水間的門口,伸長了脖子往里看,氣氛熱烈得如同在圍觀什么珍稀動物。陳宇那帶著憤怒和委屈、刻意拔高的聲音從里面清晰地傳出來:
…你們是沒看見!她昨天那個瘋樣!穿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婚紗,跟個神經病一樣!我不過就是跟薇薇…跟白薇薇討論一下項目細節(jié),有點激動,她就沖進來二話不說砸了消防栓!那可是沈家的婚禮�。∷喼笔窍牒λ牢�!害死我們整個項目組!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fā)顫,帶著濃重的表演性質。
宇哥,你也太慘了吧…
一個平時跟陳宇走得近的男同事附和著,語氣夸張,攤上這么個前女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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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林晚平時看著挺內向的,沒想到這么極端!
另一個女同事也小聲嘀咕,帶著點后怕,分手就分手嘛,搞這么大陣仗…
哼!
陳宇冷哼一聲,似乎得到了支持,底氣更足了,她那是惱羞成怒!嫉妒薇薇比她年輕漂亮,比她更懂我!你們是不知道,她平時就疑神疑鬼,控制欲強得很!跟她在一起壓力太大了!我早就想分了!這次正好,徹底擺脫這個瘋婆子!就是可惜了項目,差點被她搞黃了!
我的腳步停在茶水間門口幾步遠的地方,全身的血液一點點冷下去。攥著背包帶子的手指用力到骨節(jié)發(fā)白。心臟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悶。原來,在別人眼里,在陳宇顛倒黑白的描述里,我是這樣一個不堪的形象極端、善妒、控制狂、差點毀了項目的罪人
咳!
一聲刻意的、帶著威嚴的輕咳打斷了茶水間里的訴苦大會。
是市場部總監(jiān)張建國的聲音。他撥開人群,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行了行了!都圍在這干什么不用工作了陳宇!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他的目光嚴厲地掃過陳宇,又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站在外圍、臉色蒼白的我,眼神復雜,帶著點審視和…忌憚
陳宇被總監(jiān)叫走,圍觀的人群也訕訕地散開。經過我身邊時,那些目光變得更加復雜,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疏離。
我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放下包,打開電腦。屏幕亮起,右下角的公司內部通訊軟件圖標瘋狂閃爍著,提示著未讀信息。我深吸一口氣,點開。
果然,公司的大群、部門的小群,甚至幾個平時很少說話的同事私聊窗口,都塞滿了消息。手指有些僵硬地點開那個標著999+的公司總群。
消息記錄像瀑布一樣刷上去。最頂上幾條,是幾張明顯是偷拍的、畫質模糊的照片。一張是我穿著濕透的婚紗,手里攥著鞋跟,站在一片狼藉的休息室門口,側影倔強而狼狽;另一張是陳宇和白薇薇像落湯雞一樣在泳池里撲騰的遠景。拍攝角度刁鉆,充滿了戲劇性的張力。
下面則是徹底炸鍋的討論:
【臥槽!勁爆�。∧甓却蠊�!】
【穿婚紗砸場子這姐們兒太猛了吧!】
【陳宇和白薇薇他倆真搞一起了之前就覺得不對勁!】
【重點難道不是沈總也在現場嗎!我的天,這撞槍口上了!】
【快看!快看!行政部剛發(fā)的通知!置頂了!】
【@所有人
緊急通知:總裁辦現面向全公司員工征集線索!昨日在麗景酒店沈府婚宴上,于后院泳池區(qū)砸毀消防栓、導致現場混亂的穿婚紗女子(如圖),如有員工認識或知其身份者,請速與總裁特助周銳聯系!提供有效線索者,公司將予以重獎!沈總親批!】
【附圖】(正是我那張穿著濕透婚紗、攥著鞋跟的側影照片,雖然模糊,但熟悉的人絕對能認出來)
【!�。∩蚩倯屹p抓人!】
【重獎!沈總親批!這…這是要秋后算賬了嗎】
【肯定啊!搞砸沈家婚禮,沈總能放過她才怪!】
【嘖嘖,陳宇這下算是因禍得福沈總親自幫他出氣】
【完了完了,這女的誰啊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市場部的】
【市場部林晚不會吧看著挺文靜的…】
【就是她!我見過她穿那件藍裙子!】
【@市場部-林晚
出來走兩步沈總找你呢!】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胸腔,發(fā)出沉悶的巨響。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成冰碴。
懸賞…全網尋找…肇事者…
沈聿舟!
他昨天那句砸得好還言猶在耳,那冰冷眼神下難以捉摸的意味還在心頭縈繞。原來,不是息事寧人,不是翻篇!那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是貓捉老鼠的戲謔!他早就知道是我!他故意讓助理安撫蘇曉,讓我放松警惕,然后在公司里,用這種最公開、最羞辱的方式,把我揪出來!他要干什么當眾清算殺雞儆猴替他的婚禮挽回顏面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混合著被欺騙、被戲耍的憤怒和巨大的恐慌,幾乎要將我吞噬。周圍那些若有若無投來的目光,此刻感覺像無數根燒紅的針,扎得我體無完膚。
陳宇!一定是陳宇!他昨天被保安請走時那怨毒的眼神…他為了撇清自己,為了報復我,為了在沈聿舟面前賣好,肯定第一時間就把我賣了!
電腦屏幕上,那條懸賞通知像一張巨大的、冰冷的通緝令,刺得我眼睛生疼。群里還在瘋狂刷屏,猜測我的下場,討論著那重獎會是什么,夾雜著對陳宇因禍得福的羨慕。
林晚,
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是平時關系還算可以的同事小李,那個…張總監(jiān)讓你…現在去他辦公室一趟。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
我猛地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椅子腿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引得附近幾個同事都看了過來。我沒理會那些目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指尖的顫抖。目光掃過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還有旁邊靜靜躺著的、打印好的辭職信模板——這是我昨晚失眠時,在絕望中為自己預設的最后一條退路。
也好。
與其等著被沈聿舟當眾揪出來羞辱,被公司當作平息大佬怒火的犧牲品,不如自己先面地離開。至少,還能保留最后一絲尊嚴。
我拿起那份打印好的、空白的辭職信模板,又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筆。指尖冰涼,筆桿都有些握不穩(wěn)。我走到部門那臺公用的打印機旁,迅速敲擊鍵盤,在收件人欄里輸入人事部和張建國,然后在正文處,飛快地、幾乎是憑著本能地敲下:
【辭職信】
尊敬的公司領導:
本人林晚,因個人原因,經慎重考慮,決定即日起辭去在智創(chuàng)未來科技有限公司擔任的市場部數據分析師一職……
……
敲完最后一個句號,手指在打印鍵上懸停了足足三秒。然后,重重按下。
打印機發(fā)出嗡鳴,吐出一張還帶著溫度的A4紙。上面那幾行冰冷的宋體字,是我給自己判下的死刑。
我抓起那張紙,沒再看任何人,挺直脊背,像走向刑場一樣,朝著電梯間走去。目標:頂層,總裁辦公室。
電梯數字不斷跳動,冰冷的金屬墻壁映出我蒼白而決絕的臉。手里那張薄薄的辭職信,此刻卻重逾千斤。
叮——
頂層到了。電梯門無聲滑開。
這一層安靜得可怕,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諝饫飶浡环N冷冽的、帶著高級木料和消毒水混合的氣息,壓迫感十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都市天際線。
總裁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站在門外,能聽到里面?zhèn)鞒龅偷偷�、快速而清晰的匯報聲,是那個冰山特助周銳的聲音:…沈總,智云科技的王總已經到小會議室了,關于AI醫(yī)療影像那個項目,他們的方案…
讓他等十分鐘。
一個低沉、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的男聲打斷了他。
是沈聿舟。這聲音…昨天在水霧彌漫的后院,似乎也聽到過,只是那時被水聲和混亂掩蓋,遠不如此刻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玉盤上,冷硬,清晰,帶著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我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似乎都帶著沈聿舟身上的壓迫感,刺得肺葉生疼。捏著辭職信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指尖深深陷入柔軟的紙張邊緣。
抬起手,指尖冰涼,帶著細微的顫抖。叩門。
篤、篤篤。
進。
那個冷冽的聲音毫無波瀾地傳來。
我推開門,踏入這片只存在于公司傳說里的空間。巨大的弧形辦公桌后,沈聿舟正低頭簽署一份文件,側臉線條在頂燈下冷硬如雕塑�?諝饫飶浡滟哪举|香和一種無聲的威壓,幾乎讓人窒息。
特助周銳站在一旁,身姿筆挺如松,看到我進來,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是微微頷首,眼神銳利得像鷹隼,瞬間將我掃描了一遍。
沈總。我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干澀得厲害,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砂紙摩擦著喉嚨。我攥緊手里那張薄薄的、卻仿佛重逾千斤的辭職信,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我是市場部林晚。
沈聿舟沒有立刻抬頭。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金筆,合上文件夾,動作優(yōu)雅從容,帶著掌控一切的節(jié)奏感。然后,他才抬起眼。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精準地落在我臉上。
一瞬間,我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個水霧彌漫的后院,被這冰冷審視的目光釘在原地,無所遁形。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嗯。他應了一聲,音色低沉,聽不出情緒。目光并未在我臉上過多停留,反而緩緩下移,落在我身上那套最普通不過、甚至有些皺巴巴的通勤裝上,最后,定格在我緊攥著辭職信、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他的眼神,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玩味
坐。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面那張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真皮座椅。
我沒動。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我來這里,不是來坐的,是來了斷的。
沈總,我再次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盡管指尖冰涼,后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薄薄的襯衫,關于昨天在您府上婚禮發(fā)生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的個人行為,給婚禮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和不可估量的損失。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份被捏得有些變形的辭職信,雙手遞出,放在他光可鑒人的辦公桌邊緣。這是我的辭職信。我愿意承擔所有責任和賠償。再次向您道歉。
辭職信像一片孤零零的葉子,落在冰冷的黑色桌面上,顯得異常突兀和脆弱。
辦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遙遠得不真實。
沈聿舟的目光,終于從辭職信上移開,重新落回我臉上。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細,仿佛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的、價值連城的古玩。那眼神太深,太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讓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的犯人,所有的心思和狼狽都無處隱藏。
我垂下眼,避開那令人心悸的視線,盯著自己腳下昂貴地毯的繁復花紋。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然后,我聽到他低沉的、帶著一絲奇異沙啞的嗓音響起,像冰泉滴落在巖石上:
損失
我猛地抬頭。
沈聿舟微微向后靠向寬大的椅背,姿態(tài)閑適,修長的手指交叉擱在桌面上。他看著我,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淡、極淺的弧度,幾乎算不上是笑。
一套應急系統(tǒng)老舊、本該淘汰更新卻因流程拖沓遲遲未換的消防栓。
他語速平緩,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一扇普通的落地玻璃門,造價遠低于它旁邊的裝飾性屏風。
他的目光掃過我,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還有…一件被水浸透的婚紗。
我的心猛地一跳。
這些,他頓了頓,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鎖住我,清晰地吐字,加起來,抵不過昨天那場‘意外’帶給我的…價值。
價值
我完全懵了。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理解他話里的意思。價值什么價值一場混亂不堪、淪為全城笑柄的鬧劇,能有什么價值難道是…看我出丑的價值羞辱陳宇的價值
沈總,我不明白…
我艱難地開口,喉嚨發(fā)緊。
4
恒遠科技
沈聿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落在某個遙遠的點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陳宇,是你前男友
……是。
我澀聲回答。
他負責的,是智創(chuàng)與恒遠科技的那個AI醫(yī)療影像輔助診斷平臺項目
沈聿舟的問題跳躍而精準。
恒遠科技那不是陳宇最近幾個月一直掛在嘴邊、吹噓得天花亂墜、說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談下來的大項目嗎也是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連信息都回得慢的正當理由!
是。我心中疑竇叢生,但還是點頭。
呵。沈聿舟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冷笑,那聲音很淡,卻像冰錐一樣刺入空氣。恒遠科技,上個月底,已經被晟峰資本全資收購。而晟峰資本的實際控制人,姓白。
白!
一個驚雷在我腦中炸響!白薇薇!
白薇薇的父親,是晟峰資本最大的自然人股東。沈聿舟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字字如刀,陳宇手里的那份所謂‘獨家核心算法優(yōu)化方案’,一周前,已經通過白薇薇,以高于市場價三倍的價格,秘密賣給了恒遠的直接競爭對手——啟明科技。
轟——!
我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了冰冷的辦公桌邊緣,才勉強站穩(wěn)。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么投資人!什么業(yè)務交流!全都是狗屁!陳宇和白薇薇勾搭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偷情!他們是在竊取公司的核心機密!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陳宇的忙碌,他的疏遠,他的飄忽不定,根本不是什么工作壓力,而是忙著當商業(yè)間諜,忙著背叛!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蒙在鼓里,甚至昨天撞破時,還被他那套拙劣的投資人說辭氣得幾乎失去理智!
巨大的憤怒和被愚弄的恥辱感,如同巖漿般再次在胸腔里翻涌,燒得我渾身發(fā)燙!比昨天親眼看到他們偷情時,更甚百倍!
沈聿舟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和眼中噴薄的怒火,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早已預料。他繼續(xù)用那冷冽平穩(wěn)的聲線,投下另一顆炸彈:
昨天,你砸穿消防栓的地方,是整個后院安保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唯一死角。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而那扇玻璃門碎裂的方向,他微微傾身,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像敲在命運的關鍵節(jié)點上,正好讓泳池邊的隱藏式多角度拾音器,清晰地捕捉到了陳宇在被水沖下去之前,情急之下對白薇薇喊出的那句‘數據包藏好了!別讓啟明的人等急了!’
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所以…我昨天那場失控的發(fā)瘋,那泄憤般的一砸,竟然…歪打正著,成了揪出公司內鬼、獲取關鍵證據的…神來之筆!
這算什么天意弄人還是…沈聿舟口中那所謂的價值
周銳。沈聿舟不再看我,轉向一旁的特助。
沈總。周銳立刻上前一步。
讓法務部和內審部的人,現在就去‘請’陳宇和白薇薇‘喝茶’。證據鏈,連同啟明科技那邊接頭的錄音,一并移交。
沈聿舟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日�,嵤�,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通知恒遠科技,項目終止,后續(xù)追責索賠由法務跟進。另外,讓公關部立刻起草聲明,澄清昨日婚宴‘意外’,系公司內部員工因個人情感糾紛引發(fā),與沈氏及婚禮本身無關,所有損失由涉事員工全責承擔,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是!周銳利落地應下,轉身快步離開辦公室,行動迅捷如風。
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我和沈聿舟。
我站在原地,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腦子里一片混亂的轟鳴。憤怒、震驚、荒謬、后怕、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種種情緒交織翻騰,幾乎要將我撕裂。
沈聿舟站起身。他很高,挺拔的身形帶著天然的壓迫感,繞過寬大的辦公桌,朝我走來。昂貴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無息。
他停在我面前,距離很近。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干凈的木質香調,混合著淡淡的煙草氣息,極具侵略性。
他微微低頭,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這一次,不再冰冷審視,而是帶著一種更深邃、更難以解讀的探究。
現在,
他低沉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像羽毛搔刮過緊繃的神經,明白‘砸得好’的意思了嗎
我抬起頭,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那里面,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審視,卻翻涌著更復雜、更危險的東西。像是…一種被壓抑的、剛剛被喚醒的…興味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臉頰莫名發(fā)燙。昨天的水霧、他濕發(fā)滴水的樣子、那句砸得好…此刻無比清晰地回放。還有剛才他話語里透露的…他一直在監(jiān)控他早就知道陳宇和白薇薇的勾當他像一個冷靜的獵人,看著獵物在陷阱邊緣掙扎,而我那失控的一砸,恰好替他扣動了扳機
我…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語言。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頭頂,臉頰燙得驚人。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想拉開這令人窒息的距離。
至于那件婚紗…
沈聿舟的目光,從我泛紅的臉上移開,緩緩下移,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滾燙的審視,仿佛穿透了我身上廉價的通勤裝,看到了昨天那件被水浸透、勾勒出身體曲線的純白緞面。被水洗過,倒是更干凈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沙啞和…暗示性極強的停頓。
我的臉轟的一下,徹底燒了起來!血液似乎都涌到了頭頂!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更干凈了是在暗示什么還是在…調戲!
沈總!
我猛地抬起頭,聲音因為羞憤而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請您…自重!
自重
沈聿舟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他非但沒有退開,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那股極具壓迫感的男性氣息幾乎將我完全籠罩。林晚,
他念我的名字,低沉的聲音像帶著小鉤子,你穿著它砸消防栓的時候,想過‘自重’嗎
轟——!
我的腦子徹底炸了!羞憤、窘迫、還有一絲被戳破隱秘心思的慌亂,如同海嘯般將我淹沒!他…他怎么能這樣說話!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套婚紗…
他微微傾身,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我的耳廓,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致命的蠱惑,清晰地鉆進我的耳朵,很適合當結婚照。
結婚照!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得我魂飛魄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涌!耳朵里嗡嗡作響,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我猛地抬起頭,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審視或純粹的興味,而是翻涌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像一頭盯上獵物的猛獸,鎖定了,就不會再放手。
你…你胡說什么!
我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后退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穩(wěn)住身體。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破膛而出!手里那份辭職信早已被我攥得不成樣子,邊緣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感,才讓我勉強維持著一絲清醒。沈總!請您不要開這種玩笑!我…我是來辭職的!
玩笑
沈聿舟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幽深,帶著一絲玩味,仿佛在欣賞獵物徒勞的掙扎。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
他抬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隨意地拂過額前那縷被水霧沾濕、此刻還有些微潮氣的黑發(fā)。這個動作,與昨天水霧彌漫的后院、他濕發(fā)滴水說砸得好的場景瞬間重疊,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宿命般的暗示。
林晚,
他緩緩念著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敲在我的心尖上,你砸穿的不只是消防栓。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將我牢牢釘在原地,還有我的…規(guī)矩。
規(guī)矩什么規(guī)矩我完全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我沈聿舟的地方,規(guī)矩只有一條。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威壓,弄亂的東西,要負責收拾干凈。
他微微俯身,再次拉近距離,目光灼灼地鎖住我慌亂的眼睛:你弄亂的,是我的婚禮現場。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我的唇,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侵略性,還有…我。
最后那個我字,輕飄飄的,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腦中轟然引爆!
所以,
他直起身,恢復了一貫的冷峻姿態(tài),仿佛剛才那極具侵略性的瞬間只是我的幻覺。他拿起桌上那份被我攥得皺巴巴的辭職信,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捻開,目光掃過那幾行公式化的辭職理由,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嘲弄。
辭職
他指尖一松,那張承載著我最后退路的薄紙,如同枯葉般飄然落下,無聲地躺在昂貴的地毯上。想都別想。
他繞過我,走向門口,背影挺拔,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回去工作。
冷冽的聲音不容置喙地傳來,市場部新成立的數據風控小組,缺一個負責人。明天早上九點,帶著你的方案,到我這里報道。
門被拉開,又在他身后無聲合上。
巨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喘息著�?諝庵蟹路疬殘留著他身上那股冷冽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以及他最后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話語——
那套婚紗…很適合當結婚照。
你弄亂的…還有我。
想都別想。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序地跳動著,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臉頰依舊滾燙,手心卻一片冰涼。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卷入風暴中心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四肢百骸。
沈聿舟…他到底想干什么!
渾渾噩噩地回到市場部,整個開放辦公區(qū)安靜得詭異。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同情、好奇、探究、幸災樂禍…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對新出爐八卦的狂熱。
我無視了所有視線,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椅子剛拉開,旁邊工位的小李就猛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極度的緊張和興奮:晚晚!你沒事吧!沈總他…他沒把你怎么樣吧群里都炸了!說總裁辦的人直接去陳宇工位把他帶走了!白薇薇也是!被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人‘請’出去的!臉色白得像鬼!張總監(jiān)剛才也被叫去總裁辦了,回來的時候魂都丟了!
我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微一僵。
動作真快。沈聿舟的雷霆手段,向來如此。
我沒事。我低聲應了一句,聲音有些沙啞。打開電腦,屏幕右下角的通訊軟件圖標依舊瘋狂閃爍,點開總群,里面早已被新的爆炸性消息刷屏:
【臥槽臥槽!驚天大反轉!】
【法務和內審的人把陳宇帶走了!就在工位上!直接拷走的!】
【白薇薇也被帶走了!保安親自押送!】
【什么情況!沈總不是要抓林晚嗎怎么把陳宇抓了】
【肯定是被林晚拖下水了唄!誰讓他昨天跟白薇薇搞在一起!】
【不對!我剛聽到內審的小王偷偷說了一句,好像是…商業(yè)泄密!】
【商業(yè)泄密!陳宇他膽子這么肥!】
【難怪沈總要懸賞!這哪是找肇事者,這是找證據吧!】
【@市場部-林晚
姐!求內幕!你才是隱藏大佬!】
【林晚牛逼!一砸砸出個商業(yè)間諜!】
【所以沈總昨天那句砸得好…細思極恐�。 �
【@市場部-林晚
姐!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群里的風向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之前的瘋婆子、害人精,變成了隱藏大佬、唯一的姐。真是諷刺。
我關掉群聊窗口,屏蔽了所有私聊信息。世界終于清靜了一點。
林晚,
部門主管張建國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工位旁,臉色復雜,眼神里充滿了驚疑不定和后怕,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諂媚,那個…沈總剛才親自給我打電話了。
整個辦公區(qū)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沈總指示,讓你…讓你暫時放下手頭所有工作,
張建國的聲音帶著點不自然的恭敬,全力準備…準備新成立的數據風控小組的…組建方案。
他艱難地吐出組建方案幾個字,眼神在我臉上探究著,似乎在猜測我和沈聿舟到底什么關系。明天早上九點…直接去總裁辦匯報。
知道了。我平靜地應道,目光落在空白的文檔上。數據風控小組負責人沈聿舟…他到底在盤算什么是真的看中了我(或者說看中了我那歪打正著的破壞力)還是…只是他收拾干凈計劃的一部分
5
新身份
張建國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看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樣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訕訕地走了。
一下午,我都把自己關在工位里,對著空白的文檔發(fā)呆。大腦一片混亂。沈聿舟那張冷峻的臉,他深邃難測的眼神,他低沉蠱惑的話語,還有那句結婚照…像魔咒一樣在腦海里反復回響,攪得我心煩意亂。
工作方案我連這個新成立的數據風控小組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直到下班,我一個字都沒憋出來。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那件被我隨意塞進袋子、皺巴巴濕漉漉的昂貴婚紗,像一塊巨大的陰影,沉甸甸地躺在客廳角落。
看著它,昨天泳池邊沈聿舟濕發(fā)滴水的樣子和他那句很適合當結婚照的話語,再次無比清晰地沖擊著我的神經。一股莫名的煩躁和羞憤涌上來。
我走過去,粗暴地扯開袋子,想把這塊燙手山芋塞進衣柜最深處,眼不見為凈。手指觸碰到冰涼濕滑的緞面時,卻頓住了。
婚紗的腰封內側,似乎縫著什么東西,硬硬的。
我疑惑地翻開腰封內側的襯里。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物體,被巧妙地縫在了內襯的接縫處。那形狀…像極了微型攝像頭!
嗡——!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沈聿舟的話再次在耳邊炸響:…昨天,你砸穿消防栓的地方,是整個后院安保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唯一死角…
所以…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故意讓蘇曉給我這件婚紗他故意引導我去那個死角他像個高高在上的導演,冷眼旁觀著一切的發(fā)生,包括我的憤怒、我的失控、我的歪打正著!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巨大的被操縱感和憤怒席卷了我!他把我當成了什么一個用來引出內鬼的誘餌一個供他取樂的棋子!
我抓起手機,沖動地想立刻打給沈聿舟質問!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質問質問什么質問他為什么監(jiān)控自己的產業(yè)質問他為什么利用我他有錯嗎站在一個掌控全局的上位者角度,他只是用最小的代價,清除了內部的蛀蟲。而我,一個恰巧闖入風暴中心的小角色,只是他棋盤上一枚意外的、但效果不錯的棋子罷了。
至于那點曖昧不清的言語…或許,也只是上位者一時興起的逗弄
巨大的無力感和一種更深層次的憤怒攫住了我。我恨陳宇的背叛,恨白薇薇的虛偽,更恨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看著手里那個冰冷的微型攝像頭,再看看那件象征著荒唐與屈辱的婚紗,一個念頭瘋狂地滋生出來。
第三天。早上八點五十。
我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外,手里沒有方案,只有一個輕飄飄的文件夾。
周銳依舊像一尊門神,看到我,目光掃過我空著的雙手和手里的文件夾,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微微頷首:林小姐,沈總在里面等您。
推開門。沈聿舟依舊坐在那張巨大的弧形辦公桌后,晨曦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卻絲毫軟化不了他冷硬的輪廓。他正在看一份文件,聽到動靜,頭也沒抬。
沈總。我走到辦公桌前,站定。
嗯。他應了一聲,放下文件,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慣常的審視,似乎在等我開口匯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將手中的文件夾輕輕放在他光潔的桌面上,推向他的方向。
這是什么他挑眉,目光落在文件夾上,并未立刻打開。
我的‘方案’。我迎上他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平靜,以及…我的答復。
沈聿舟身體微微后靠,雙手交叉擱在桌面,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興味,似乎在等待一場有趣的表演。哦
我抬起手,指向那個文件夾,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第一頁,是市場部近三年所有重要項目的數據流異常分析報告。我花了一晚上整理的。陳宇經手的項目,包括那個AI醫(yī)療影像項目,存在明顯的、系統(tǒng)性的數據泄露和篡改痕跡,指向恒遠科技和啟明科技的關聯賬戶。證據鏈,我做了初步標注。
沈聿舟的眼神微微一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第二頁,我繼續(xù)道,聲音平穩(wěn)無波,是您昨天提到的‘數據風控小組’的初步架構設想和核心職能規(guī)劃。我認為,核心在于建立獨立于項目組之外的實時數據監(jiān)控和異常預警機制,切斷內鬼與外部勾結的物理和信息通道。具體人員配置和落地步驟,需要更詳細的調研。
沈聿舟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極淡的弧度,眼神里的興味更濃了。
第三頁,我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冷意,是辭職信。
空氣瞬間凝滯。
沈聿舟交叉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鎖住我,里面翻涌的興味瞬間被一層冰冷的銳利取代。
我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繼續(xù)道:在辭職信下面,是您昨天‘不小心’遺落在我這件婚紗里的…小東西。
我特意加重了不小心三個字。
沈聿舟的目光,終于落回那個文件夾上。他伸出修長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翻開。
第一頁,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分析圖表和標注,條理清晰,證據指向明確。
第二頁,是關于數據風控小組的架構圖和工作流程設想,簡潔有力,直擊要害。
第三頁,是那份打印好的辭職信。
而在辭職信潔白的紙張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個黑色的、指甲蓋大小的微型攝像頭。在清晨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而諷刺的金屬光澤。
辦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諝夥路鹉坛闪顺林氐你U塊,壓得人喘不過氣。窗外都市的喧囂被完全隔絕,只剩下我和沈聿舟之間無聲的對峙。
他低著頭,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個靜靜躺在辭職信上的微型攝像頭上。指尖在光潔的桌面上,極其輕微地、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噠、噠聲。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神經末梢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沒有動,沒有看那兩頁凝結了我一夜心血的分析和方案,也沒有看那份辭職信。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那顆小小的、冰冷的金屬造物上。
終于,他緩緩抬起頭。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不再有之前的審視、興味,或是冰冷的銳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深不見底的幽暗。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海面下洶涌的暗流,平靜,卻蘊含著吞噬一切的力量。
他就這樣看著我,一言不發(fā)。那目光太沉,太重,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仿佛要剝開我的皮囊,看清里面每一絲顫抖的靈魂。
我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指尖冰涼,藏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但我強迫自己站直,挺直脊梁,迎視著他。不能退縮。這是我唯一能保留的,最后的尊嚴。
呵…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他喉間逸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辭職信,也不是去碰那個攝像頭。而是用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拈起了那張寫著數據風控小組構想的第二頁紙。
紙張在他指尖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
他的目光終于從我的臉上移開,落在那張紙上。眼神專注,快速掃過上面的架構圖和工作流程要點。辦公室里只剩下他指尖摩挲紙張的細微聲響,和他沉穩(wěn)的呼吸聲。
大約過了一分鐘,或者一個世紀那么長。
他放下那張紙,指尖在獨立監(jiān)控、實時預警、物理隔離幾個關鍵詞上輕輕點了點。
然后,他再次抬起頭,看向我。幽深的眼眸里,那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一些,沉淀出一種更復雜、更難以解讀的情緒——像是…棋逢對手的興奮或是發(fā)現意外珍寶的…欣賞
林晚,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有趣
這個詞像根針,刺了一下我緊繃的神經。我抿緊唇,沒有說話。
分析報告,切入點和證據鏈很準。風控構想,他揚了揚手中的紙,抓住了核心痛點,方向正確。
他的評價簡短而直接,帶著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肯定。比你昨天砸消防栓的水準,高得多。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他…這是在肯定我的工作能力在這種劍拔弩張、我?guī)缀跸谱雷拥臅r刻
所以,他身體微微前傾,強大的壓迫感再次襲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鎖住我,這份辭職信,和你這份…‘答復’,
他的目光掃過那個攝像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極具危險性的弧度,是認真的
是。我斬釘截鐵地回答,聲音清晰有力,沈總,我不習慣被人當槍使,更不喜歡活在別人的監(jiān)視和操控之下。昨天的‘價值’,是您的,不是我的。這份風控構想,就當是我為公司做的最后一點貢獻,感謝公司這些年的栽培。
我頓了頓,目光毫不避讓地迎視著他,至于這個,
我指了指那個攝像頭,物歸原主。
沈聿舟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等我話音落下,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
他緩緩靠回椅背,手指交叉,置于腹前,姿態(tài)從容,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他看著我,眼神深邃,像是在評估一件…終于展露出全部價值的藏品。
操控他重復了一遍,聲音低沉,林晚,你太高看自己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商場如戰(zhàn)場。清除內鬼,維護利益,是本能,也是責任。至于你…他微微停頓,目光銳利如刀,你出現在那里,憤怒爆發(fā),砸穿消防栓,是巧合,也是…你的選擇。
我選擇的是報復渣男,不是當您的棋子!我忍不住反駁,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結果呢沈聿舟反問,語氣平淡無波,結果是,你砸出了真相,也砸掉了你身上的枷鎖。陳宇,白薇薇,他們的結局,是你親手開啟的。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
我啞口無言。他說的…該死的正確!如果不是我那一砸,陳宇和白薇薇的勾當可能還會繼續(xù),我可能還蒙在鼓里,甚至被他們倒打一耙!從這個角度說…我確實砸掉了枷鎖。但過程…被利用的過程,依舊讓我如鯁在喉!
至于這個,他的目光落回那個微型攝像頭上,眼神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你以為,我需要靠這個來‘監(jiān)視’你或者說,你值得我花費這種心思去‘監(jiān)視’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我心頭翻騰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難堪。是啊,他是沈聿舟。他想知道什么,需要這么麻煩嗎或許…這攝像頭真的只是婚禮安保系統(tǒng)的一部分是我自己想多了
它在那里,只是因為它本該在那里,覆蓋那個安保死角。沈聿舟的聲音證實了我的猜想,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捕捉到陳宇那句話,是意外之喜。僅此而已。
他看著我臉上變幻的神色,眼神幽深。林晚,不要把你的被迫害妄想癥,強加在我的效率之上。
被迫害妄想癥…我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一半是羞憤,一半是難堪。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根本不屑于專門監(jiān)視我
所以,他重新拿起那張寫著風控構想的紙,指尖點了點,你這份‘方案’,我收下了。
他抬眼,目光銳利地看著我,但這份辭職信,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份文件,還有你這點可憐的…自尊心,我拒絕。
為什么!
我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不解和憤怒,沈總,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這種…
因為你沒得選。
沈聿舟打斷我,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喙的力量。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再次走到我面前。
強大的壓迫感瞬間將我籠罩。他比我高出許多,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光芒,像是終于失去了耐心,要撕開所有偽裝的猛獸。
你以為,在掀了我的桌子,砸了我的場子,還差點毀了我一個上億的項目之后,他微微俯身,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fā),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致命的磁性,每一個字都像敲在我的心尖上,憑著一張辭職信和一個…自以為是的‘發(fā)現’,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他的目光灼灼,鎖住我慌亂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近乎邪氣的弧度:林晚,你弄亂的,不只是消防栓和玻璃門。
他的視線,如同帶著實質的溫度,緩緩掃過我的眉眼,鼻尖,最后,極具侵略性地,定格在我的唇上。
還有我。
我說過,弄亂的東西,要負責收拾干凈。
6
都要了
他微微低頭,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眼底深處那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占有欲。
你,和你的‘方案’,我都要了。
想逃他低笑一聲,那笑聲帶著磁性,也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晚了。
你,和你的‘方案’,我都要了。
想逃晚了。
沈聿舟低沉而極具侵略性的話語,如同帶著倒刺的鎖鏈,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勒得生疼。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帶著灼熱的溫度,噴灑在我的額發(fā)和臉頰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翻涌的占有欲,像黑暗的漩渦,幾乎要將我吞噬。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墻壁,冰冷的觸感刺入肌膚,才勉強喚回一絲神智。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銳的疼痛讓我混亂的大腦找回一絲清明。
沈總,我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因緊繃而微微發(fā)顫,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強扭的瓜不甜。您位高權重,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為難我一個…砸了您場子、還差點毀了您項目的‘肇事者’
為難沈聿舟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那抹危險的弧度加深了。他非但沒有退開,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林晚,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他微微低頭,目光極具壓迫感地鎖住我慌亂的眼睛,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直白:我不是在‘為難’你。我是在給你選擇。
選擇我困惑地看著他。
選擇,他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目光銳利如刀,是留在這里,做這個數據風控小組的負責人,親手把你構想出來的這套‘籠子’,套在那些可能存在的、下一個‘陳宇’的脖子上。還是…帶著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和這份毫無價值的辭職信,滾出去。
他頓了頓,眼神里翻涌著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暗色風暴,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致命的蠱惑和冰冷的威脅:然后,我會動用一切手段,讓你在這個行業(yè),甚至在這個城市,寸步難行。沈聿舟這三個字,代表什么,我想你心里清楚。
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這不是選擇題!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是強權對我尊嚴和未來的無情碾壓!
巨大的憤怒和屈辱感如同巖漿般在胸腔里翻涌、沖撞!我?guī)缀跻刂撇蛔〉爻缓�!憑什么!憑什么他能如此輕易地掌控別人的命運!
沈聿舟!你…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聲音都變了調。
噓…他忽然伸出手指,冰冷的指尖輕輕按在了我的唇上!那突如其來的觸感,帶著強烈的電流,瞬間麻痹了我所有的憤怒和即將出口的嘶吼!
我猛地僵住,瞳孔驟縮!
他看著我瞬間失語、驚愕慌亂的樣子,眼神里那點危險的暗芒似乎閃爍了一下,帶著一絲惡劣的滿意。指腹在我唇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觸感卻像烙印一樣灼燙。
想罵我他低笑一聲,收回手,姿態(tài)重新恢復了上位者的從容,仿佛剛才那近乎狎昵的動作只是我的錯覺�?梢�。但前提是,你得有站在我對面的資格。
他轉身,走回寬大的辦公桌后,拿起那份寫著風控構想的紙,姿態(tài)隨意地揚了揚。
這個位置,這個項目,就是你的資格。證明給我看,你不是只有砸消防栓的蠻力。他的目光落回我臉上,深邃難測,還是說,你怕了怕自己擔不起怕自己…只配做個被前男友和學妹耍得團團轉的…可憐蟲
最后三個字,他刻意放慢了語速,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激將。
可憐蟲…
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心底最痛、最不甘的地方!陳宇得意的嘴臉,白薇薇虛偽的眼淚,公司同事那些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瞬間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憤怒、屈辱和不甘的火焰,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爆燃而起!燒盡了所有的猶豫、恐懼和退縮!
怕我林晚字典里,從來沒有這個字!尤其是在被這兩個字如此赤裸裸地羞辱之后!
我猛地抬起頭,眼底所有的慌亂和軟弱被一種近乎兇狠的光芒取代!我死死地盯著辦公桌后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地上:
好!這個位置,我接了!
沈聿舟的眼底,終于掠過一絲清晰的、近乎愉悅的亮光,像猛獸終于看到獵物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邊緣。他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個極淡卻極具掌控力的弧度:明智的選擇。
但是!我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我有條件!
哦沈聿舟挑眉,似乎對我的反抗更感興趣了。
第一,數據風控小組必須擁有最高級別的獨立權限,不受任何部門和個人(包括您)的干涉!所有預警信息,由我和小組核心成員直接處理,直達總裁辦!
我要絕對的自主權,不能再淪為任何人的棋子!
第二,小組預算、人員招募,我有最終決定權!
我需要自己的團隊,杜絕任何可能的滲透和掣肘。
第三,我的目光毫不避讓地迎視著他深邃的眼眸,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工作是工作!公私分明!您剛才說的那些…‘收拾干凈’之類的渾話,請全部收回!否則,我立刻走人!您盡可以試試,看看您的‘手段’,能不能堵住這天下所有的路!
辦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和沈聿舟無聲的對峙。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力量。我屏住呼吸,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衫,但眼神卻倔強地不肯退縮分毫。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于,沈聿舟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更大的、帶著幾分興味和…贊賞的弧度
呵…他低笑出聲,那笑聲低沉磁性,在寂靜的空間里蕩開一絲危險的漣漪。有膽色。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目光如同實質般鎖住我:第一條,準。小組直接對我負責,擁有最高權限。
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銳利,但我要看到成果。三個月內,我要看到你構想的這套‘籠子’,至少套住一只‘老鼠’。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話里的威脅不言而喻。
第二條,準。預算由你提報,人員由你篩選,最終名單報周銳備案。
他給予了我極大的信任,但備案二字,依舊彰顯著最終的掌控。
至于第三條…他拖長了語調,眼神變得幽深莫測,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侵略性,‘渾話’
他重復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詞很有趣。林晚,我沈聿舟說過的話,從來沒有收回的習慣。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還是要…
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從我臉上緩緩移開,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篤定,我可以給你時間。
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態(tài)從容,仿佛在下一盤早已了然于胸的棋局。
用你的能力,站穩(wěn)你的位置,證明你的價值。用你的行動告訴我,你值得我…換一種‘收拾’的方式。
他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曖昧不清的暗示和絕對的自信。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逃不掉,只是早晚而已。
現在,他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恢復了一貫的冷峻,回去,把你的小組組建起來。明天下午三點,我要看到詳細的落地時間表和第一個月的目標計劃書。周銳會給你開放所有必要權限。
出去。
命令式的語氣,不容置喙。
我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憤怒、屈辱、不甘,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后破釜沉舟的狠勁,在胸腔里激烈地沖撞。
最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翻滾的情緒死死壓下。沒有再看沈聿舟一眼,我挺直了幾乎要僵硬的脊背,轉身,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無息,卻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推開門,周銳那張萬年冰山的臉出現在眼前。他遞過來一個全新的、印著總裁辦特批字樣的加密U盤和一個文件夾。
林組長,他的聲音平板無波,沒有絲毫情緒起伏,這是您需要的最高權限密鑰,以及公司所有核心項目及敏感數據的加密訪問通道說明。人員招募權限已開通,您可以在內部系統(tǒng)直接操作。有任何技術或資源需求,隨時聯系我。
組長…這個稱呼像是一枚沉甸甸的勛章,也像一副無形的枷鎖。
我接過U盤和文件夾,指尖冰涼。謝謝。聲音干澀地吐出兩個字,沒有停留,徑直走向電梯間。
回到市場部,氣氛更加詭異。張建國遠遠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蒼蠅,混合著驚懼、忌憚和一絲諂媚,想湊過來又不敢。其他同事更是噤若寒蟬,目光躲閃,生怕和我有半點眼神接觸。只有小李,遠遠地對我投來一個擔憂又帶著點敬佩的眼神。
我無視所有目光,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不,從現在起,它暫時是我的臨時指揮部了。
打開電腦,插入U盤。輸入復雜的密鑰,一個全新的、權限等級標注為S級(絕密)的系統(tǒng)界面彈了出來。龐大的數據流,核心項目的敏感信息,人員檔案…如同一個蟄伏的巨獸,向我敞開了它最深的秘密。
沒有時間憤怒,沒有時間委屈。沈聿舟給的三個月期限,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我需要團隊,需要立刻行動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進入狀態(tài)。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公司所有技術部門人員的詳細檔案和過往項目評估報告,目光銳利如鷹隼,開始篩選。
專業(yè)能力是基礎,但更重要的是:背景干凈,無復雜利益牽扯,性格沉穩(wěn),抗壓能力強,對數據安全有近乎偏執(zhí)的嚴謹…沈聿舟給了我一柄尚方寶劍,我要用它,親手打造出一支真正屬于我的、能撕開所有偽裝、扼住內鬼咽喉的數據利刃!
三個月后。智創(chuàng)未來頂層,戰(zhàn)略決策會議室。
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旁,坐滿了公司核心高管和董事會成員。氣氛凝重,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投影幕布上,正展示著一份詳盡得令人心驚的數據流圖譜分析報告。
…綜上所述,我站在幕布前,穿著簡潔干練的黑色西裝套裙,聲音清晰沉穩(wěn),沒有一絲波瀾,通過植入在‘智云’AI工業(yè)質檢平臺核心數據庫的‘幽靈探針’,我們成功捕捉到了異常高頻的碎片化數據外泄路徑。目標IP經過七層跳板偽裝,最終指向一個位于海外的空殼公司‘藍�?萍肌�
我點擊遙控,幕布切換,展示出一張復雜的資金流向圖。
‘藍�?萍肌齻月接收到的來自不同匿名賬戶的加密虛擬貨幣,經過我們的鏈上追蹤和交易所配合,最終有超過80%流入了國內市場,并通過復雜的洗錢通道,匯入了三個關聯賬戶。
我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首席位置上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臉上。
沈聿舟靠坐在寬大的皮椅里,姿態(tài)閑適,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沉靜的審視和…一絲幾不可察的滿意
這三個賬戶的最終持有人,我頓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三個名字,分別是:研發(fā)中心高級算法工程師,王振;產品部副總監(jiān),李茂;以及…我們董事會成員,張啟明先生的私人助理,趙巖。
嘩——!
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驚疑、憤怒、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坐在后排、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的董事張啟明!
不可能!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張啟明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fā)抖,聲音都變了調,沈總!您就任由這個…這個女人在這里信口雌黃,污蔑董事會成員嗎!她有什么證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也聚焦到沈聿舟身上。
沈聿舟抬起手,輕輕向下壓了壓。沸騰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張啟明粗重的喘息聲。
他看向我,聲音低沉平靜:林組長,證據鏈。
是,沈總。我微微頷首,再次點擊遙控。
幕布上切換出清晰的銀行流水截圖、加密通訊記錄(已被我方技術破解)、以及最關鍵的一段音頻——那是幽靈探針在趙巖的私人電腦后臺錄下的、他與王振、李茂三人加密通話的片段:
【趙巖(壓低聲音)】:…啟明先生說了,這次‘智云’平臺的底層缺陷報告,一定要精準投放到啟明科技指定的那幾家媒體!把水徹底攪渾!沈聿舟想靠這個翻身做夢!
【王振(諂媚)】:趙助理放心!報告里的‘漏洞’都是我們精心‘加工’過的,絕對逼真!啟明科技那邊答應我們的…
【李茂(貪婪)】:…三千萬!美金!已經到‘藍海’賬上一半了!等報告引爆市場,智創(chuàng)股價暴跌,啟明科技順勢低價收購的消息放出去,剩下的立刻到賬!張董這步棋,真是高��!
【趙巖(冷笑)】:哼,沈聿舟太自負了!真以為搞個什么數據風控小組就能只手遮天林晚那個黃毛丫頭,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次,我們要連本帶利拿回來!
錄音結束。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7
我的幸福來了
張啟明面無人色,身體晃了晃,頹然跌坐回椅子里,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鐵證如山!人贓并獲!
砰!
一聲悶響。坐在沈聿舟左手邊的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董事,氣得重重一拍桌子:豈有此理!張啟明!你…你竟然吃里扒外!伙同外人做空自家公司!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沈總!必須嚴懲!
報警!立刻報警!
把他們全都送進去!
群情激憤。
沈聿舟緩緩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瞬間成為全場的焦點,強大的氣場無聲地壓下所有的喧嘩。他目光冰冷地掃過面如死灰的張啟明、趙巖,以及早已被控制住、癱軟在地的王振和李茂。
周銳。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會議室。
沈總。周銳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門口,身后跟著幾名穿著制服、神情冷肅的經偵警察。
證據移交警方。所有涉案人員,依法處理。沈聿舟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通知公關部和法務部,立刻啟動危機預案,發(fā)布公告,向公眾和投資者澄清事實,并啟動對啟明科技和所有關聯方的法律追責程序。
是!周銳利落應下,警察迅速上前,冰冷的手銬咔嚓一聲,銬在了張啟明和趙巖的手腕上。兩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被警察架著,踉踉蹌蹌地拖了出去。王振和李茂也被帶走。
一場險些顛覆公司根基的商業(yè)間諜和內部腐敗案,在短短三個月內,被一個剛成立的數據風控小組,以雷霆之勢,連根拔起!
會議室內,短暫的死寂后,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那些曾經或質疑、或輕視、或等著看笑話的目光,此刻全都變成了震驚、敬佩和由衷的贊嘆!
林組長!干得漂亮!
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總慧眼識珠!這數據風控小組,立了大功了!
贊譽聲不絕于耳。
我站在臺上,迎著那些復雜的目光,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三個月,是怎樣的高壓和煎熬。無數個不眠之夜,帶著團隊抽絲剝繭,在浩瀚的數據海洋里尋找那一點微弱的異常信號,頂住來自各方無形的壓力甚至是惡意干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林組長,
沈聿舟的聲音響起,壓下了所有的議論。他看著我,深邃的眼眸里映著頂燈的光,那光芒深處,似乎翻涌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更深沉的東西。做得很好。
四個字,簡單的肯定,從他口中說出,卻重逾千斤。
為公司盡責,是我的本分。我微微躬身,姿態(tài)不卑不亢。
沈聿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穿透了所有的客套和疏離。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對眾人道:散會。
人群陸續(xù)離開,會議室很快只剩下我和沈聿舟。
巨大的空間里,再次彌漫開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他身上冷冽的氣息。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腳步聲在空曠的會議室里異常清晰。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走近。這三個月,我早已不再是那個會被他一個眼神就嚇得后退的林晚。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離很近。目光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欣賞,如同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打磨、最終綻放出璀璨光芒的珍寶。
三個月期限,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超額完成了。
沈總的要求,不敢懈怠。我平靜地回答。
只是不敢懈怠他微微挑眉,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和…促狹沒有點…個人成就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不像沈聿舟會說的話。他是在…試探還是…
為公司清除蛀蟲,避免重大損失,作為風控小組的負責人,我自然有成就感。我避重就輕。
是嗎沈聿舟低笑一聲,那笑聲帶著磁性,在寂靜的空間里蕩開一絲漣漪。他忽然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我西裝外套的肩領,動作自然得仿佛在拂去一粒并不存在的灰塵。
那指尖若有似無的觸碰,隔著薄薄的衣料,卻像帶著電流,瞬間竄過我的皮膚!
我的身體瞬間繃緊!
沈總…
我下意識地想后退。
他卻先一步收回了手,仿佛剛才那親昵的舉動只是我的錯覺。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敲在我的心弦上,三個月前,我給了你一個位置,一把刀。
他微微傾身,距離再次拉近,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我的耳廓,低沉的聲音帶著致命的蠱惑和一種宣告般的篤定:
現在,你證明了自己配得上那把刀。
那么,我是不是也該…兌現我的承諾了
承諾什么承諾收拾干凈換一種方式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狂跳,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他…他難道要在這里…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沈總。是周銳的聲音。
沈聿舟眼底翻涌的暗色瞬間褪去,恢復了慣常的冷峻。他直起身,拉開了距離。
進來。
周銳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禮盒和一個大號的牛皮紙文件袋。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沈聿舟面前,恭敬地遞上。
沈總,您吩咐的東西準備好了。
沈聿舟接過禮盒和文件袋,隨手將文件袋放在旁邊的會議桌上。然后,他當著我的面,打開了那個深藍色的絲絨禮盒。
盒蓋掀開的瞬間,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芒流瀉而出!
里面靜靜躺著的,赫然是那件——三個月前,在蘇曉婚禮上,被我穿著砸了消防栓,又被水浸透、被我塞進角落塵封的——那件頂級緞面魚尾婚紗!
純白的色澤在絲絨的映襯下,依舊圣潔無瑕,如同新雪。腰線處簡潔流暢的剪裁,在燈光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它被精心地熨燙過,折疊得一絲不茍,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洗盡了所有的狼狽和不堪,只剩下純粹的高貴與美麗。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難以置信地看著禮盒里的婚紗,又猛地抬頭看向沈聿舟!
他…他竟然把這件婚紗…找回來了還…保存得這么好
沈聿舟的目光從婚紗上移開,落在我震驚的臉上。他的眼神深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像是欣賞,像是懷念,又像是…一種志在必得的篤定。
他拿起禮盒,遞向我。
拿著。
沈總…這…
我完全懵了,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沒有伸手去接。他要干什么為什么突然拿出這件婚紗!
不是要‘公私分明’嗎沈聿舟看著我慌亂的樣子,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惡劣趣味的弧度,公事,你完成了�,F在,是私事。
他不由分說地將禮盒塞進我手里。絲絨的觸感柔軟冰涼,卻像捧著滾燙的炭火!
至于這個,
他拿起旁邊那個牛皮紙文件袋,隨意地打開,從里面抽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文件抬頭的幾個大字上:
【股權授予協議】
甲方:智創(chuàng)未來科技有限公司
乙方:林晚
授予股權:智創(chuàng)未來科技有限公司
0.8%
限制性流通股(價值按當前股價估算約:人民幣
1.2
億元)
授予原因:鑒于乙方在擔任數據風控小組負責人期間,成功偵破并阻止了針對公司的重大商業(yè)間諜及內部腐敗行為,為公司避免了不可估量的經濟損失及聲譽損害,特此授予股權,以資獎勵。
落款處,甲方簽章處,已經蓋上了鮮紅的公司公章和沈聿舟龍飛鳳舞的簽名。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股權1.2億!
這是你應得的。沈聿舟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只是遞過來一份普通的文件,沈聿舟賞罰分明。你為公司挽回的損失,遠不止這個數。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手中捧著的婚紗禮盒,眼神變得幽深而極具侵略性。
婚紗,也是你應得的。他再次靠近一步,強大的壓迫感瞬間將我籠罩。他微微低頭,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fā),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清晰地鉆進我的耳朵:
林晚,穿上它。
三天后,沈氏集團年度慈善晚宴。
我缺一個女伴。
這次,別再把它弄濕了。
三個月后
初秋的晚風帶著微涼,吹散了白日的喧囂。城市璀璨的燈火如同倒映在人間的星河,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流淌。
市中心頂級公寓的觀景陽臺上,我穿著舒適的絲質睡袍,手里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河。
身后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帶著熟悉的氣息靠近。一件帶著體溫和清冽木質香氣的男士西裝外套,輕輕披在了我的肩頭。
在想什么沈聿舟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手臂自然地環(huán)過我的腰,將我攬入他溫暖堅實的懷抱。
在想…人生真是奇妙。我放松身體,靠在他懷里,感受著那份令人安心的力量,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三個月前,我還是個被劈腿、差點失業(yè)的倒霉蛋。三個月后…我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是的,擁有了全世界。
陳宇和白薇薇,因商業(yè)泄密、職務侵占等多項罪名,證據確鑿,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陳宇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懺悔和試圖攀咬沈聿舟的丑態(tài),被媒體大肆報道,徹底身敗名裂。白薇薇的父親,晟峰資本的白董,也因參與其中,聲譽掃地,公司股價暴跌,焦頭爛額。渣男賤女,終得報應。
而我,憑借著在智云泄密案中的力挽狂瀾,一戰(zhàn)成名。不僅徹底坐穩(wěn)了數據風控中心(原小組已升級為獨立部門)負責人的位置,年薪加分紅早已突破七位數,手里握著價值過億的股權,更成為了行業(yè)內炙手可熱的數據女王。當初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如今只剩下仰望和敬畏。
至于身邊這個男人…
我轉過身,抬頭看向沈聿舟。他洗去了白日里的冷峻威嚴,額前幾縷碎發(fā)隨意垂落,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輪廓,深邃的眼眸里映著城市的燈火,也清晰地映著我的影子。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審視或危險的占有,而是沉淀下來的、深沉如海的溫柔與專注。
全世界他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低下頭,溫熱的鼻息拂過我的臉頰,你的全世界,現在不是在這里嗎
他的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和熾熱,輕輕落在我的唇上,像蓋下一個永恒的印章。
陽臺的角落里,那個深藍色的絲絨禮盒靜靜地放在小幾上,盒蓋打開著。里面那件圣潔的婚紗,在柔和的燈光下,流淌著溫潤幸福的光澤。
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我們相擁的身影。
婚紗很美。
但穿著它,站在他身邊的我,笑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