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糟糕的早晨
我討厭星期一。
尤其是那種陰沉的、仿佛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對的星期一。
早上七點半,鬧鐘響了第三遍,我才掙扎著從被窩里爬出來。
頭發(fā)亂得像被臺風(fēng)刮過,眼睛干澀得像是塞了把沙子。
我盯著鏡子里那張蒼白的臉,嘆了口氣,隨手抓了件衛(wèi)衣套上。
今天也要加油�!以谂笥讶C械地發(fā)了這句話,然后關(guān)掉手機,面無表情地塞進包里。
……騙誰呢我連加油的力氣都沒有。
上午的課結(jié)束后,我抱著幾本厚重的參考書,慢吞吞地挪向圖書館。
腦子里還在回放教授那句期中論文下周交,心情更加煩躁。
圖書館門口人來人往,我低著頭往里走,突然——
砰!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手里的書嘩啦一聲全摔在地上,我的膝蓋狠狠磕到了地板。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還沒反應(yīng)過來,頭頂就傳來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時間,沒看路!
我抬頭,看到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正手忙腳亂地撿我的書,她的帆布包斜挎在肩上,拉鏈都沒拉好,幾支筆和橡皮擦從里面滾出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诘厣稀?br />
我本來想冷著臉說沒事,然后趕緊走人——畢竟那時候的我,對陌生人的善意總是下意識抗拒。
但當(dāng)我看到她撿起我的《西方文學(xué)史》時,書頁上沾了一塊明顯的咖啡漬,她的表情瞬間凝固,像是犯了天大的錯。
完了完了,我把你的書弄臟了……她哭喪著臉,手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那塊污漬,結(jié)果反而抹得更開了。
我盯著她看了兩秒,突然沒繃住,笑了一下。
她愣了一下,抬頭看我,然后也跟著笑了:原來你會笑啊
……喂,這是什么話��!
你也是文學(xué)院的
她幫我把書全部撿起來,又掏出一包紙巾,試圖拯救那本可憐的《西方文學(xué)史》。
我叫林夏,新聞系的。她一邊擦?xí)�,一邊自我介紹,你呢
沈念,文學(xué)院。我簡短地回答。
文學(xué)院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你是不是也選了張教授的‘現(xiàn)代文學(xué)批評’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是��!她笑嘻嘻地從包里翻出課表,指著周二的下午,我上周就注意到你了,你每次都坐第一排,記筆記超認真。
我有點意外。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注意到我——畢竟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我大概只是個安靜到近乎透明的女生。
所以……她突然湊近一點,壓低聲音,下次小組作業(yè),能不能帶我一個
我:……
還沒等我回答,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糟了!我選修課要遲到了!
她慌慌張張地把書塞回我手里,轉(zhuǎn)身就要跑,又突然回頭,從帆布包里摸出一顆水果糖,塞到我手心。
賠罪禮!下次課上見!
說完,她就風(fēng)一樣地沖了出去,馬尾辮在腦后一跳一跳的,像只慌不擇路的兔子。
我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掌心里那顆草莓味的糖,莫名其妙地……又笑了一下。
周二下午的現(xiàn)代文學(xué)批評,我照例坐在第一排。
教授正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地分析后現(xiàn)代主義,我低頭記筆記,突然,一張小紙條從旁邊滑了過來。
我轉(zhuǎn)頭,看到林夏不知什么時候溜到了我旁邊的座位,正沖我眨眼睛。
紙條上畫著一個夸張的卡通頭像,旁邊寫著:像不像張教授
我盯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簡筆畫——圓框眼鏡、嚴肅的嘴角,甚至還有教授標(biāo)志性的推眼鏡動作——畫得意外地傳神。
我本來想高冷地回她一個無聊,但最后還是沒忍住,在紙條背面畫了個更夸張的版本,還加了一行字:如果他是反派,大概會這樣笑。
遞回去的瞬間,林夏噗地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
——然后,我們就因為上課傳紙條被教授當(dāng)場抓獲,罰站走廊十分鐘。
林夏靠著墻,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啊,優(yōu)等生也會干這種事
我翻了個白眼:還不是你害的。
但心里卻莫名輕松了起來。
那顆草莓糖,我后來一直沒吃。
它被我放在筆袋的夾層里,像是一個小小的、甜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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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第一次見面撞到、傳紙條被抓、莫名其妙成了共犯……學(xué)生時代的友誼,好像總是從這些小事開始。
消失的笑容
那顆草莓糖在我的筆袋里躺了整整一周。
我本來想找個機會還給林夏,或者至少說聲謝謝——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謝她,畢竟是她先撞飛了我的書。
但每次課間想開口,又覺得有點刻意,最后只好作罷。
周三的現(xiàn)代文學(xué)批評課上,我照例坐在第一排。
教授已經(jīng)開始點名了,可林夏的座位還是空的。
林夏
教授推了推眼鏡,環(huán)顧教室。沒人應(yīng)答。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后門——沒有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來的身影。
奇怪。上周被罰站時,她還信誓旦旦地說下次絕對提前半小時到,結(jié)果今天居然翹課了
下課鈴響,我慢吞吞地收拾筆記,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未知號碼:【救命!我睡過頭了!張教授點名了嗎】
我盯著屏幕愣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這大概是林夏。她什么時候存了我的電話
我:【點了。你完了�!�
林夏:【啊啊��!】【那你幫我記筆記了嗎】
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人怎么這么理所當(dāng)然
我:【沒有�!�
林夏:【TAT】【求你,我請你喝奶茶!】
我沒再回復(fù),把手機塞回口袋。
但走出教學(xué)樓時,鬼使神差地,我還是拐去了圖書館,把今天的課件復(fù)印了一份。
周五下午,我本來打算在宿舍補覺,卻收到了林夏的短信:我在文學(xué)院三樓東側(cè)的空教室,能幫我?guī)克畣?br />
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沒有表情符號,也沒有夸張的救命。
我皺了皺眉,還是買了瓶礦泉水找過去。
空教室的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
林夏一個人坐在窗邊的桌子上,膝蓋蜷在胸前,頭埋在臂彎里。
聽到動靜,她猛地抬頭,眼眶通紅。
我僵在門口。
她飛快地抹了把臉,扯出一個笑容:啊,你來啦!
——聲音還是那么明亮,如果不是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我?guī)缀跻詾閯偛拍且凰彩清e覺。
我沉默地走過去,把水遞給她。
她接過來,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像是在努力咽下什么。
謝謝啊。她笑著說,聲音卻有點啞。
我本來想問你怎么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們其實沒那么熟,對吧撞到一次、傳過一次紙條、罰站過一次……這種程度的交情,還沒到能問你為什么哭的地步。
所以我只是點點頭,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沈念。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頭。
她捏著礦泉水瓶,指節(jié)發(fā)白,臉上的笑容終于撐不住了。
能……陪我去趟天臺嗎
我們學(xué)校的舊教學(xué)樓天臺是個神奇的地方——銹跡斑斑的鐵門永遠鎖不嚴實,用力一推就能打開。
據(jù)說是因為后勤處懶得修,索性放任自流,成了學(xué)生們偷偷抽煙、背題、或者單純發(fā)呆的秘密基地。
林夏輕車熟路地推開門,初夏的風(fēng)立刻灌了進來。
她走到欄桿邊,深吸一口氣,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包——
薯片。
我愣了一下。
吃嗎她撕開包裝袋,遞過來,燒烤味的。
我搖頭,看著她咔嚓咔嚓地嚼薯片,像只倉鼠一樣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我爸媽離婚了。她突然說。
一片薯片碎渣從她嘴角掉下來。
其實早就該離了,他們吵了十幾年。她盯著遠處的操場,聲音很輕,但真到簽字那天,我媽還是哭得像個傻子。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也摸了一片薯片塞進嘴里。
太咸了,咸得喉嚨發(fā)緊。
我這周沒去上課,是因為回去陪她。林夏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結(jié)果她罵我多管閑事,讓我滾回學(xué)校。
她突然笑了,比哭還難看:好笑吧我連安慰人都不會。
操場上有人在踢足球,歡呼聲被風(fēng)撕成碎片飄上來。
我盯著自己的鞋尖,發(fā)現(xiàn)左腳的鞋帶松了。
你不需要總是假裝開心。我說。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林夏轉(zhuǎn)過頭看我,眼睛還濕漉漉的。
就像上周,我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你明明把我的書撞飛了,卻非要塞顆糖給我,好像這樣就能抵消似的。
她眨了眨眼。
還有現(xiàn)在,我指了指她手里的薯片袋,誰難過的時候會吃這個啊
一陣沉默。
然后——
噗。林夏突然笑出聲,而且越笑越大聲,最后干脆蹲在地上,額頭抵著膝蓋,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手足無措地站著,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說得對。她抬起頭,鼻頭還是紅的,但眼睛亮晶晶的,這薯片太難吃了,我們下去買冰淇淋吧
晚上七點的便利店,冷氣開得很足。
林夏把臉貼在冰柜玻璃上,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拿了兩個甜筒:香草和巧克力,你要哪個
巧克力。
我們坐在窗邊的高腳凳上,看著玻璃外的校園一點點暗下來。
路燈次第亮起,像一串被點亮的珍珠。
其實……林夏舔著冰淇淋,含混不清地說,我挺羨慕你的。
我挑眉:羨慕我什么
你總是很……穩(wěn)定。她比劃了一下,像棵樹似的,刮風(fēng)下雨都一個樣。
我差點被冰淇淋嗆到。
這大概是我聽過最離譜的評價。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我半夜焦慮到啃指甲的樣子。我實話實說。
她歪頭看我:真的
真的。
那下次你啃指甲的時候叫我,她笑嘻嘻地說,我?guī)砥タ礋狒[。
我翻了個白眼,但沒忍住也笑了。
回宿舍的路上,林夏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沈念。
嗯
謝謝。她晃了晃手機,還有……下周的課,一起坐第一排吧
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像兩個靠得很近的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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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嘮嗑環(huán)節(jié):
寫這一章時,我總想起上學(xué)時和朋友在天臺分一包辣條的日子。
你們有沒有過這種時刻——明明對方什么都沒解決,但就是覺得,好像一切都沒那么糟了
午夜流浪貓計劃
凌晨一點十七分,我的手機突然在枕邊炸響。
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屏幕上林夏兩個字跳得歡快。
接通的一瞬間,她的聲音像顆小炸彈一樣沖進耳朵:
沈念!快下樓!我發(fā)現(xiàn)重大機密!
我瞇著眼看了眼時間,聲音沙啞:……你最好是要告訴我明天停課。
比那個刺激多了!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我在你宿舍樓下的灌木叢里,快點!它要跑了!
它我猛地坐起來,什么它
橘貓!超大一只!
我握著手機,一時分不清自己是被她吵醒更無語,還是因為凌晨一點看貓這種離譜理由被叫醒更無語。
但五分鐘后,我還是披著外套站在了宿舍樓下——鬼知道為什么。
林夏蹲在灌木叢旁邊,頭發(fā)上還沾著片樹葉。
看到我下來,她眼睛一亮,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然后指了指草叢深處。
一只胖乎乎的橘貓正警惕地盯著我們,尾巴尖不耐煩地甩動著。
我回宿舍路上發(fā)現(xiàn)的,林夏用氣音說,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腸,看,我連贖金都準備好了。
我看著她用牙齒撕開包裝袋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你半夜一點叫我下來,就為了看你怎么賄賂一只貓
這不叫賄賂,她嚴肅地糾正,這叫建立外交關(guān)系。
橘貓嗅了嗅空氣,慢悠悠地踱過來。
林夏屏住呼吸,把火腿腸掰成小塊放在地上,手指微微發(fā)抖——后來她堅稱那是因為戰(zhàn)略性的顫抖,讓獵物降低戒心,但我很確定她就是慫。
橘貓低頭嗅了嗅,突然叼起最大的一塊,轉(zhuǎn)身就跑。
喂!林夏哀嚎,至少讓我摸一下��!
貓尾巴高傲地豎著,消失在夜色里。
我們倆蹲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火腿腸包裝,突然同時笑出聲。
失敗。林夏拍拍膝蓋站起來,但我覺得它記住我了,下次肯定讓摸。
夜風(fēng)有點涼,我裹緊外套: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重大機密’
當(dāng)然不是!她眼睛亮晶晶的,我查過了,這只貓經(jīng)常在文學(xué)院后門活動,而且——她拖長音調(diào),它可能有一窩小貓。
我心頭突然涌上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明天晚上十點,探險小隊正式行動!代號‘喵喵特攻’!
第二天晚上,我本來打定主意不參與這種幼稚行動。但九點五十分,手機震了一下。
林夏:【圖片】
點開是她對著文學(xué)院后門比剪刀手的自拍,背景里隱約能看到幾只毛茸茸的小影子。
林夏:【它們真的在!你不來我就獨吞所有小貓了!】
……
十點零五分,我鬼使神差地出現(xiàn)在了文學(xué)院后門。
林夏蹲在墻角,頭頂著幾片枯葉,活像什么可疑分子。
看到我時,她笑得像個偷到油的耗子: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只是來確保你不被保安當(dāng)小偷抓走。我嘴硬道。
大橘貓從排水管后面探出頭,身邊跟著三只圓滾滾的小奶貓,其中一只膽子大的已經(jīng)蹭到了林夏腳邊。
看!她小聲驚呼,輕輕摸了摸小貓的腦袋,我就說它們記得我!
月光很亮,照在她發(fā)梢和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層糖霜。
小貓在她手心舔了舔,她立刻倒吸一口氣,用氣音尖叫:它親我了!沈念你快看!
我蹲下身,看著那只虎斑紋的小貓跌跌撞撞朝我走來,突然覺得心臟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
回宿舍的路上,林夏蹦蹦跳跳地踩著自己的影子。
下周我們帶貓糧來吧我查了攻略,幼貓要吃專門的——
林夏。我打斷她。
嗯
我停下腳步:我們這樣……算朋友了嗎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沈念同學(xué),我們都一起犯過宵禁了,你現(xiàn)在才思考這個問題
夜風(fēng)吹過梧桐樹,沙沙作響。
她突然湊近,把什么東西塞進我手心——又是一顆水果糖,這次是檸檬味的。
答案很明顯了吧她倒退著走路,月光在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朋友特權(quán)——以后半夜叫你出來喂貓的次數(shù)還多著呢!
我捏著那顆糖,突然覺得,或許偶爾參與一些毫無意義的冒險,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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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喵喵叫:
寫到小貓那段時,我家主子正好一腳踩在鍵盤上——或許這就是天意你們有沒有為小動物干過什么瘋狂小事
第四章:期中生存指南
期中考試周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把整個校園卷進了低氣壓里。
圖書館的座位早被搶占一空,自習(xí)室亮著慘白的燈光,空氣里飄著速溶咖啡和焦慮的味道。
我抱著一摞筆記縮在角落,盯著《西方文學(xué)批評》的復(fù)習(xí)提綱,感覺那些字母正在眼前跳舞。
手機震動。
林夏:【救命!張教授的考點到底在哪頁】
我嘆了口氣,把重點頁碼拍給她。三秒后——
林夏:【這寫的啥‘后現(xiàn)代敘事的碎片化特征’這玩意兒是人話嗎】
我正想回復(fù),又一條消息彈出來:
林夏:【我在三食堂二樓,帶了巧克力,來救我�!�
我本來打算復(fù)習(xí)到十點就回宿舍,但林夏像只樹袋熊一樣掛在我胳膊上:就陪我熬這一次!我請你吃關(guān)東煮!
于是凌晨兩點半,我們癱在便利店的高腳凳上,面前堆滿了空咖啡罐和零食包裝袋。
林夏的筆記本上畫滿了亂七八糟的思維導(dǎo)圖,乍看像張藏寶圖。
我覺得我完蛋了。她把額頭抵在冰柜玻璃上,現(xiàn)代文學(xué)這科絕對要掛。
我戳了戳關(guān)東煮里的蘿卜:你上周不是還說要做戰(zhàn)地記者嗎掛科怎么去前線
我可以寫《論如何在補考中幸存》。她悶悶地說,突然轉(zhuǎn)頭看我,沈念,你從來沒掛過科對吧
我咬著魚丸的動作一頓。
大一掛過高數(shù)。我平靜地說,補考前一天在操場哭到凌晨。
林夏瞪大眼睛,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真的你
宿管阿姨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坐在單杠上背公式。我聳聳肩,她說再不下來就記我晚歸。
林夏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這個反應(yīng)讓我有點惱火:喂,很好笑嗎
不是!她擦著眼角笑出的淚,就是突然覺得……原來優(yōu)等生也會這樣啊。
便利店的燈光太亮,照得人無所遁形。
我低頭看著自己指甲上的咬痕——那些我以為藏得很好的不完美,原來早被看穿了。
考試前一天晚上,林夏失蹤了。
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最后在美術(shù)樓的天臺找到了她。
她蜷在墻角,身邊散落著揉成團的稿紙,手機屏幕還亮著家庭群的聊天界面。
我默默坐到她旁邊,遞過去一罐熱奶茶。
我爸說……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要是這次再掛科,就斷了我的生活費。
夜風(fēng)把她的劉海吹得亂七八糟。
我注意到她的指甲油斑駁脫落,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
需要我?guī)湍銊澲攸c嗎我問。
她搖搖頭,把臉埋進膝蓋:不用了……反正也來不及。
遠處傳來隱約的鐘聲。我盯著天際線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那就不復(fù)習(xí)了。
林夏抬起頭,眼眶通紅:啊
反正來不及,不如干點別的。我從包里掏出兩盒冰淇淋,便利店最后兩盒,再不吃就化了。
她呆呆地看著我,突然搶過一盒,挖了一大勺塞進嘴里,結(jié)果被冰得直抽氣。
沈念,她含著冰淇淋含糊地說,你真是個怪人。
彼此彼此。
我們并排坐著,看著凌晨三點的校園。
教學(xué)樓的輪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像一群嚴肅的考官。
但此刻,那些焦慮似乎暫時被按下了暫停鍵。
考完最后一科,林夏像顆炮彈一樣沖到我面前:我居然全答完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論述題答案,馬尾辮甩來甩去。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落在她臉上,那些陰霾一掃而空。
為了慶�!话炎プ∥业氖�,我們?nèi)ネ敌∝埌桑?br />
什么!
開玩笑的!她笑嘻嘻地拽著我往前走,但確實該去看看它們了——我買了幼貓糧!
我任由她拉著,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生活里多了這么多毫無意義卻閃閃發(fā)光的時刻。
那顆檸檬糖還放在我的筆袋里,糖紙在陽光下會折射出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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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寫這章時想起自己期末考崩潰,朋友硬塞給我一盒冰淇淋說先甜了再說。你們有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去他的考試,先活著再說的時刻
夏夜告別式
六月的校園開始蒸騰出暑氣,梧桐葉在熱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無數(shù)只竊竊私語的手。
林夏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用筆帽戳我的手腕:真的不跟我回家玩嗎我媽做的紅燒魚超好吃。
我頭也沒抬地繼續(xù)整理筆記:你上周還說阿姨燒糊了鍋差點引發(fā)火警。
那是意外!她立刻直起身子辯解,又突然泄了氣,……好吧其實我是怕自己一個人坐長途車。
我停下筆。
林夏的指尖在桌面上畫著無意義的圓圈,睫毛垂下來投下一小片陰影。
認識這么久,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右眼角有顆很淡的痣。
我可以送你到車站。我說。
她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那說好了!
離校前一天,林夏神神秘秘地塞給我一個扎著蝴蝶結(jié)的紙盒。
現(xiàn)在不準拆!她按住我想解開緞帶的手,等我上車了再看。
盒子里躺著一本手工裝訂的冊子。
封面是牛皮紙做的,上面用馬克筆畫了只歪歪扭扭的貓——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翻開第一頁,是張被咖啡漬暈染過的《西方文學(xué)史》書頁復(fù)印件,旁邊寫著:
【紀念我們的交通事故】。
往后翻全是這樣的碎片:被罰站那天的教室照片、便利店的收據(jù)、天臺薯片包裝袋的殘骸……最后一頁貼著那顆檸檬糖的糖紙,下面有一行小字:
【暑假期間,會每天給你發(fā)貓片抵債。記得想我。】
我站在月臺上,看著火車緩緩啟動。
林夏把整張臉貼在車窗上沖我做鬼臉,直到變成遠處的一個小點。
暑假的第三天,我收到了第一條貓片。
照片里虎斑小貓長大了不少,正兇巴巴地啃林夏的拖鞋。
配文:【它比你高冷了】。
我保存了圖片,猶豫了很久才回復(fù):【文學(xué)院后門的梔子花開了】。
發(fā)完就后悔了——這是什么無聊的流水賬
但兩分鐘后手機亮起來:
【偷一束給我留著!】
然后是第二條:
【不對,愛護花草人人有責(zé)】
第三條:
【……還是拍張照吧】
我對著手機笑出聲,突然發(fā)現(xiàn)窗臺上的梔子花盆栽不知什么時候結(jié)了幾個花苞。
這盆花是林夏四月份硬塞給我的,說文學(xué)院的人怎么能沒有花,其實是她自己把社團活動剩下的盆栽處理不掉。
我拍了張花苞的照片發(fā)過去:【快開了】。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xù)了很久,最后發(fā)來的卻是張哭臉表情包。
我盯著那個哇哇大哭的熊貓頭,突然明白了什么。
就像我始終沒告訴她,其實我偷偷記下了她媽媽愛用的降壓藥品牌,也沒說在手機備忘錄里存了她家的地址。
有些話不必說出口。
就像梔子花的香氣,看不見摸不著,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
七月中旬,林夏發(fā)來一段視頻。
鏡頭晃得厲害,畫面里她正在追那只胖橘貓:看!它讓我摸肚子了!
下一秒鏡頭天旋地轉(zhuǎn),伴隨她的慘叫:啊它撓我!
我反復(fù)看了三遍,把手機扣在胸口。
窗外蟬鳴震耳欲聾,暑氣蒸得人發(fā)暈。
書桌上攤著沒寫完的暑期論文,筆電旁邊放著那本手工冊子——已經(jīng)快被翻卷了邊。
我點開對話框打字:【開學(xué)早點回來】
刪掉。
【貓糧快過期了】
刪掉。
最后發(fā)出去的是:【被撓了記得打疫苗】
她秒回:【已打!附帶三針表情包】
然后又一條:【八月二十號返校,帶我媽做的辣醬給你】
我捏著手機,突然覺得這個夏天也沒那么漫長。
作者悄悄話:
你們有沒有那種,明明很普通卻因為某個人變得特別的東西
辣醬與邊界線
林夏返校那天,下了一場暴雨。
我撐著傘在車站等她,遠遠就看見她拎著大包小包從出站口沖出來,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玻璃罐。
沈念!她眼睛亮晶晶的,把罐子往我手里一塞,我媽特制辣醬,絕對秒殺食堂所有下飯菜!
玻璃罐還帶著她的體溫,里面紅艷艷的辣醬上浮著一層芝麻,透過瓶身能看到她笨拙的標(biāo)簽:【林氏秘制——流淚警告!】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傘面上,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學(xué)校走。
林夏突然湊近聞了聞我的頭發(fā):你換洗發(fā)水了
嗯。我下意識偏開頭,薄荷味的太涼。
她夸張地嘆氣:完了,以后不能靠味道認你了。
那瓶辣醬在我們宿舍引發(fā)了小型地震。
對床的室友嘗了一口就瘋狂灌水,隔壁屋的女生卻天天來蹭飯。
林夏為此得意得不行,直到某天她發(fā)現(xiàn)我桌上的辣醬幾乎沒動。
你不喜歡她趴在桌沿,手指戳了戳玻璃罐,早說啊,我媽還做了不辣的版本……
不是。我合上正在看的書,最近胃不太好。
其實是上周半夜胃痛到冒冷汗,校醫(yī)說是飲食不規(guī)律加刺激性食物。
但看著她瞬間黯淡下來的表情,我鬼使神差地挖了一勺拌進飯里:今天可以吃一點。
林夏一把按住我的手腕:騙人!你剛才皺眉了!
她的掌心很暖,虎口處有道淺淺的疤痕——是上學(xué)期喂貓時被鐵絲劃的。
我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偶爾吃一次沒事。
沈念。她難得連名帶姓叫我,聲音沉下來,你知不知道你說謊時會抿嘴角
第二天清晨,我桌上多了個保溫盒。
打開是熬得濃稠的小米粥,旁邊小格子里整齊碼著清淡的配菜。
便利貼上的字龍飛鳳舞:【養(yǎng)胃食譜大全.r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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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個笑臉符號看了很久,胸口泛起奇怪的酸脹感。
中午在食堂,林夏變魔術(shù)似的掏出個迷你電煮鍋:
我問過宿管阿姨了,300瓦不跳閘!以后我們可以在宿舍煮粥……
林夏。我打斷她,你不用這樣。
她眨眨眼:怎樣
像照顧病人一樣照顧我。我戳著餐盤里的青菜,胃痛只是小毛病。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慢慢放下來:我讓你有壓力了
食堂嘈雜的人聲突然變得很遠。
我想起她凌晨四點給我發(fā)的養(yǎng)生文章鏈接,想起她偷偷塞進我書包里的胃藥,想起每次吃飯時她盯著我筷子的緊張眼神。
我只是……我斟酌著詞句,不習(xí)慣被人這么盯著。
林夏的睫毛顫了顫,突然笑了: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表情和那只不讓摸肚子的橘貓一模一樣。
這場對話后來以奇怪的方式結(jié)束了——林夏把電煮鍋送給了樓下考研的學(xué)姐,但每周三早上還是會碰巧多帶一份南瓜粥。
而我在某個周末,主動約她去了新開的川菜館。
醫(yī)生說我好多了。我把菜單推給她,可以吃一點點辣。
林夏盯著菜單,又抬頭看我,眼睛慢慢彎起來:那我要點水煮魚!中辣!
微辣。
嘖,管真寬。她撇嘴,卻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我的鞋尖,……謝謝。
辣醬最終被我們兌水稀釋成了蘸料,難吃得要命。
但林夏堅持說這是戰(zhàn)略調(diào)整,還拍照發(fā)給她媽邀功。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說:其實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很煩人。
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我踢開一顆小石子:知道就好。
但你別想甩掉我。她蹦起來去夠梧桐樹的葉子,我可是見過你啃指甲的黑歷史。
我笑著看她撲空,突然意識到:
友誼和辣醬一樣,太濃了嗆人,太淡了無味。
我們都在學(xué)著調(diào)配剛剛好的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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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團招新日的風(fēng)暴
九月的社團招新日,校園廣場擠滿了人。
各社團的攤位像彩色蘑菇一樣冒出來,音樂聲、吆喝聲混成一片。
林夏拽著我在人群里穿梭,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一跳一跳的。
文學(xué)社!攝影協(xié)會!烘焙俱樂部!她眼睛發(fā)亮地數(shù)著,沈念,我們總得加一個吧
我攥著宣傳單,紙張邊緣被我捏出了褶皺。
其實我想去詩社——他們的展板上貼著首博爾赫斯的詩,但攤位前排著長隊,幾個侃侃而談的學(xué)長學(xué)姐看起來光芒萬丈。
要不……我猶豫著開口。
戲劇社怎么樣林夏突然指著遠處一個裝飾夸張的攤位,他們招幕后!不用上臺!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已經(jīng)拉著我擠了過去,順手抓了張報名表塞給我:
填吧!我?guī)湍銌栠^了,主要負責(zé)道具整理,完全不用社交!
她的語氣那么雀躍,仿佛已經(jīng)替我規(guī)劃好了完美的大學(xué)生活。
回宿舍的路上,林夏還在興奮地計劃:聽說戲劇社期末有聚餐,而且——
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我停下腳步。
林夏愣住:什么
詩社、讀書會、甚至電影社……你問過我想去哪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還是說你覺得,像我這種‘陰郁怪人’只配躲在幕后
廣場的喧囂突然變得很遠。
林夏的臉色一點點變白,她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我轉(zhuǎn)身就走,把那張被她硬塞來的報名表揉成一團。
晚上開始下雨。
我蜷在宿舍床上,手機屏幕亮了又滅——全是林夏的消息。
最后一條是:【我在老地方】。
雨越下越大,砸在天臺鐵皮頂棚上的聲音像鼓點。
推開門時,林夏正抱著膝蓋坐在積水邊,渾身濕透,頭發(fā)貼在臉上,像個狼狽的落湯雞。
你瘋了我沖過去拽她,會感冒的!
她抬起頭,眼睛紅得厲害:對不起。
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在地上匯成小小的一洼。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懷里緊緊抱著什么東西——是本皺巴巴的詩集,封面上印著博爾赫斯的名字。
我……我去詩社要了他們的推薦書單。她聲音啞得不像話,本來想給你驚喜……
雨聲太大了,大得幾乎蓋過她的尾音。
我蹲下來,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
林夏。我嘆了口氣,我們扯平了。
她茫然地看我。
你擅自替我報名,我擅自認為你瞧不起我。我伸手擦掉她臉上的雨水,兩個混蛋,對吧
她噗嗤笑出聲,隨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退了戲劇社的報名表。
詩社的學(xué)長笑瞇瞇地問:確定不試試嗎你們看起來很搭——一個像火,一個像水。
林夏撇嘴:哪有,我明明是可樂,她是薄荷糖。
為什么學(xué)長好奇道。
因為——她突然攬住我的肩膀,混在一起會爆炸��!
我肘擊她的肋骨,卻在接過報名表時,悄悄在她填的那欄推薦人后面加上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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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幕后筆記:
寫到爭執(zhí)戲時我家貓正在瘋狂撓門,完美復(fù)刻我暴躁的心情。
第八章:詩社與秘密計劃
詩社的投稿箱里躺著一首沒有署名的詩。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內(nèi)容卻意外地動人——關(guān)于雨夜、濕透的帆布鞋,和兩顆相撞的行星。
社長把詩打印出來貼在公告欄上,旁邊用紅筆標(biāo)注:【請作者速來認領(lǐng)!】
我站在公告欄前,越讀越覺得熟悉。
轉(zhuǎn)頭看向林夏——她正假裝專注地盯著窗外,耳尖卻悄悄紅了。
林夏。我戳了戳她的肩膀,這該不會是……
什么她猛地回頭,差點撞到我鼻子,哦那個�。〔恢勒l寫的呢真奇怪哈哈!
她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每次撒謊都這樣。
接下來一周,林夏變得神出鬼沒。
她不再拉著我去食堂,手機總是調(diào)成靜音,有次我甚至看見她和戲劇社的學(xué)長在咖啡廳密談。
更可疑的是,她的筆記本上突然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分鏡腳本
你到底在策劃什么某天課后我終于忍不住攔住她。
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咬著嘴唇猶豫了幾秒,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跟我來!
我們七拐八繞地來到廢棄的美術(shù)樓——就是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橘貓的地方。
推開頂層儲藏室的門,我愣住了。
滿墻都是我的照片。
準確地說,是我參加詩社活動的抓拍:
朗誦時微蹙的眉頭,改稿時咬筆帽的小動作,甚至有天我在圖書館睡著,臉頰壓出書頁印子的糗照。
這是……
素材!林夏興奮地打開投影儀,我在做畢業(yè)短片!主角就是你!
屏幕亮起來,是我完全陌生的影像——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偷拍的,鏡頭里的我正在詩社念那首《便利店凌晨三點的光》,而畫面右下角,有只偷偷比耶的手。
本來想等成品再給你看的。林夏擺弄著攝像機,聲音悶悶的,但藏秘密太難了,我連做夢都怕說漏嘴。
儲藏室灰塵在光束里跳舞,我看著她鼻尖上的一點灰,突然想起那個比喻。
所以你是可樂我指著墻上某張我打噴嚏的丑照,那這些就是搖出來的氣泡
她咧嘴一笑,從包里掏出兩罐飲料: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混在一起會爆炸了吧
易拉罐拉開的聲音清脆悅耳。
我們靠坐在堆滿畫架的角落,看投影儀上的影像循環(huán)播放——有我們喂貓的片段,有天臺吃薯片的夜晚,還有那次雨中爭執(zhí)后,她偷偷跟拍我獨自去詩社的背影。
喂,我碰了碰她的可樂罐,那首詩……
寫得爛死了我知道!她立刻捂住臉,社長說韻腳全錯!
但比喻很棒。我輕聲說,特別是‘你眼里的光像被雨洗過的星星’那句。
她的手指慢慢張開一條縫:……你記住了
陽光偏移的角度剛好照亮她通紅的耳廓。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鬧騰得像永動機一樣的女孩,原來也會為這種事情緊張。
短片最終在學(xué)期末的展映會上播放。
當(dāng)銀幕上出現(xiàn)我趴在課桌上睡覺的鏡頭時,全場爆笑——因為林夏給畫面P上了會動的貓耳朵和胡須。
而放到那段雨夜?fàn)幊车膽蚍輹r,她居然配了《泰坦尼克號》的悲壯BGM。
導(dǎo)演解釋一下!有同學(xué)起哄,這算紀實還是虛構(gòu)
林夏抓著話筒支支吾吾,突然把鏡頭轉(zhuǎn)向觀眾席的我:問原型人物!
聚光燈啪地打在我臉上。
我瞇起眼睛,看見她站在光里沖我做口型:【救·我·啊】
后來這段被剪進了片尾花絮,連同我那句對著話筒說的:基本屬實,除了導(dǎo)演本人沒這么可愛。
放映結(jié)束后的慶功宴上,戲劇社學(xué)長湊過來問:所以你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林夏正往嘴里塞蛋糕,聞言嗆得直咳嗽。
我遞給她紙巾,想了想說:
像可樂和薄荷糖吧。
會爆炸的那種學(xué)長挑眉。
不。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是讓人開心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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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到我嘴角瘋狂上揚!你們有沒有為朋友準備過什么秘密驚喜
第九章:十字路口的薄荷糖
四月的風(fēng)里開始摻雜簡歷翻動的沙沙聲。
招聘會現(xiàn)場人潮涌動,每個攤位前都排著長龍。
林夏擠在媒體公司的隊伍里,馬尾辮高高扎起,西裝外套的肩線筆挺得不像她——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她偷偷在襯衫里穿了卡通印花T恤的話。
看到?jīng)]!她興奮地指著公司LOGO,就是這家!戰(zhàn)地記者項目!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海報上的敘利亞廢墟和非洲草原刺痛了我的眼睛。
招聘啟事最下方印著一行小字:【需長期外派】。
你爸媽知道嗎我輕聲問。
她正往簡歷上貼證件照的手頓了頓:等錄取了再說。
我收到南方出版社offer的那天,林夏在宿舍煮了一鍋超辣的火鍋。
慶祝我們沈大編輯誕生!她舉著可樂罐和我碰杯,辣得眼眶發(fā)紅還要逞強,等你出了名,記得給我留簽名版!
火鍋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輪廓。
我低頭扒拉著碗里的藕片,沒告訴她那家出版社就在她夢寐以求的媒體公司總部——隔壁那棟灰色大樓。
夜里起來喝水時,我發(fā)現(xiàn)林夏的抽屜沒關(guān)嚴。
月光照在一疊文件上,最上面是某語言學(xué)校的日語課程表,日期從七月開始。
畢業(yè)答辯結(jié)束那晚,我們又爬上了那個銹跡斑斑的天臺。
林夏變魔術(shù)似的掏出兩罐啤酒:最后庫存!
易拉罐拉開時嗤的聲響像某種信號。
她仰頭灌了一大口,突然說:我拿到offer了。
我知道。
哈她手一抖,酒液灑在襯衫上,你怎么……
你藏東西的水平和你寫詩差不多。我指了指她的抽屜,東京分部
夜風(fēng)突然變得很涼。她低頭用指甲摳著啤酒罐上的拉環(huán):其實……我還沒簽字。
遠處圖書館的輪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我想起大一那年她在這里塞給我的那包薯片。
四年過去,我們依然在用食物掩飾情緒。
沈念。她聲音輕得像羽毛,如果我去了,你會……
會定期給你寄胃藥。我打斷她,還有提醒你別把采訪稿寫成流水賬。
她猛地抬頭,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就這樣
不然呢我學(xué)著她慣用的夸張語氣,難道要抱著你大腿哭‘別走’嗎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突然把啤酒罐捏得咔咔響:……有時候真討厭你這副樣子。
離校前一天,我們在宿舍樓下發(fā)現(xiàn)那只橘貓。
它老了,毛色暗淡了許多,但依然認得我們——尤其是林夏包里常備的小魚干。
記得幫我喂它。她撓著貓下巴,聲音悶悶的,每月一號,它只吃特定牌子的。
自己回來喂。我把貓糧倒進隨身帶的塑料碗,東京飛回來也就三小時。
橘貓滿足地發(fā)出呼嚕聲。
林夏的指尖停在它脊背上,突然說:其實我害怕。
一片梧桐葉飄下來,落在我們中間。
怕什么
怕……她揪著貓尾巴尖,怕你其實希望我留下,卻死活不說。
我蹲下來,把最后幾粒貓糧擺成笑臉形狀:林夏,你知道薄荷糖為什么遇可樂會炸嗎
她搖頭。
因為總要有人先釋放氣體。我站起身,我簽了南方出版社,下周一入職。
她的表情像被按了暫停鍵,隨即猛地跳起來:等等!那不就是我們公司隔——
橘貓被嚇得竄進灌木叢。我轉(zhuǎn)身往宿舍樓走,聽見她在身后氣急敗壞地喊:沈念!你算計我!
夏夜的風(fēng)吹起我襯衫的衣角,我沒回頭,只是舉起手揮了揮。
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們有的是時間繼續(xù)這場沒完沒了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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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最終章)
東京的雨,廣州的晴
林夏抵達東京的第一周,給我寄了張明信片。
正面是晴空塔的夜景,背面龍飛鳳舞寫著:
【便利店飯團好難吃!想念西門關(guān)東煮!PS:附上貓片贖罪】
照片里她蹲在公寓樓下,正試圖討好一只三花貓,表情委屈得像被搶了小魚干。
我把明信片釘在辦公桌前的軟木板上,旁邊貼著南方出版社的門禁卡。
午休時同事湊過來看:朋友
嗯。我戳了戳照片上她的臉,災(zāi)難型朋友。
我們約定每周三晚上視頻,東京時間21:00,北京時間20:00。
第一次連線時,她的鏡頭晃得厲害,背景音是嘈雜的居酒屋。
采訪對象非要請客!她湊近屏幕小聲說,臉頰泛著清酒的紅暈,你看這個刺身拼盤像不像我們學(xué)校湖里的錦鯉
我這邊正加班校對著午夜檔的稿子,出版社的日光燈把屏幕照得發(fā)白。
她突然安靜下來:你又忘記吃晚飯。
這不是疑問句。
半小時后,我桌上的手機震動——外賣小哥送來了粥和蒸餃。
訂單備注:【再不吃就涼了�。 獊碜詵|京的憤怒】
春天來臨時,我養(yǎng)的梔子花開了。
視頻時我把鏡頭對準花盆,林夏在那頭大呼小叫:它居然沒被你養(yǎng)死!
澆多了水,差點爛根。我撥弄著葉片,花店老板教了我補救辦法。
她突然把臉貼到屏幕上:沈念。
嗯
你以前連仙人掌都能養(yǎng)死。
我們隔著屏幕沉默了一會兒。
她身后的窗戶外能看到東京塔的燈光,而我這邊剛下過雨,廣州的夜空泛著潮濕的紅色。
下個月我休假。她突然說,三天。
我數(shù)了數(shù)校稿截止日期:我這邊剛好完稿。
白云機場T2航站樓,我盯著航班信息屏,手心微微出汗。
喂!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轉(zhuǎn)身看見林夏戴著夸張的墨鏡,頭發(fā)染成了亞麻色,脖子上掛著相機,活像什么可疑分子。
這位編輯老師,她把登機牌卷成筒狀戳我額頭,請問南方出版社怎么走
我搶過登機牌看行李轉(zhuǎn)盤編號:先把你的錦鯉行李箱找到再說。
她大笑起來,身上還是那股熟悉的柑橘洗發(fā)水味道。
回市區(qū)的出租車上,她翻著手機相冊給我看東京公寓的流浪貓,我指著其中一張:這只是不是……
對!就是學(xué)校那只橘貓的遠房表親!她興奮地比劃,一樣的臭脾氣!
車窗外廣州的霓虹流淌成河。
她突然安靜下來,腦袋靠在我肩上:其實東京挺好的。
嗯。
就是……她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發(fā)尾,便利店冰淇淋不夠甜。
我摸出口袋里的檸檬糖——同個牌子,四年未變。
她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剝開糖紙的動作像個拆禮物的孩子。
出租車駛過珠江大橋時,晚風(fēng)灌進車窗,吹散了她那句含混的:……還是這個味道。
退房那天,我們在酒店餐廳鬧了個笑話。
林夏堅持要往我的冰美式里加牛奶和方糖,我則偷換了她點的可樂——悄悄扔進一顆薄荷糖。
氣泡炸開的瞬間她尖叫出聲,引來全場側(cè)目。
沈念!她咬牙切齒地擦著濺到T恤上的可樂,這衣服限量版的!
我舉起手機拍下她的狼狽樣:戰(zhàn)地記者還怕這點爆炸
她撲過來搶手機,我們撞翻了餐巾紙盒,笑成一團。
服務(wù)生過來收拾時,眼神活像在看兩個精神病患。
回程的地鐵上,她靠著我的肩膀昏昏欲睡。
我翻看她相機里的照片——東京的櫻花、廣州的早茶、還有今早偷拍的我刷牙的丑照。
最后一張是四年前的詩社合影,她在我背后偷偷比耶的手被畫上了卡通貓爪。
喂。我推推她,下次休假什么時候
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我肩膀:干嘛
出版社年假沒用完。
她突然清醒了,抬頭時撞到我下巴也不管:你要來東京
我揉著下巴點頭:去看看那只像橘貓的表親。
她眼睛亮得驚人,隨即又瞇起來:等等,你該不會是想……
順便考察下東京的出版市場。我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純公務(wù)。
她掐我胳膊的力道足以證明,薄荷糖和可樂混合的反應(yīng)——無論隔了多遠,換了多少容器,依然會炸得人措手不及。
就像某些相遇,某些重逢。
就像此刻飛馳的列車外,盛夏的陽光正穿透云層,灑在我們交疊的影子上。
番外篇:檸檬糖的配方
關(guān)于初遇
林夏一直以為我們的故事始于那本被咖啡毀掉的《西方文學(xué)史》。
其實不是。
更早之前,在新生軍訓(xùn)的操場上,我就見過她。
九月的太陽毒得像烤箱,所有人都蔫頭耷腦,只有她——站在隊伍最后一排,趁教官不注意偷偷用帽子扇風(fēng),后頸曬得通紅,馬尾辮卻依然翹得精神抖擻。
當(dāng)時我想:這人怎么像永動機似的
后來她撞飛我的書,塞給我那顆草莓糖時,我差點脫口而出:我們是不是見過
但最終沒說。
因為那時候的我,還不擅長開啟任何對話。
我有個連林夏都不知道的習(xí)慣——收集糖紙。
那顆草莓糖的糖紙被我夾在筆記本扉頁,后來加入的還有檸檬味、葡萄味、以及她去年從日本寄回來的櫻花限定款。
每張?zhí)羌埗及慈掌谂帕�,背面寫著簡短的備注�?br />
【2018.9.15
圖書館門口,她撞飛我的書】
【2019.4.2
天臺薯片之夜,她說星星像被雨洗過】
【2021.6.20
畢業(yè)典禮,糖塞在學(xué)士帽里】
最近一張是上周的視頻截圖,她舉著東京便利店的新品桃子糖沖鏡頭做鬼臉。
我在背面寫:【2022.8.14
她說要發(fā)明能視頻共享味道的手機】
幼稚嗎
也許吧。
但每次翻開這個本子,就像按下了記憶的播放鍵。
關(guān)于不在乎
林夏總說我最擅長擺出無所謂的表情。
她錯了。
當(dāng)她興奮地展示戰(zhàn)地記者offer時,我數(shù)了三秒才敢眨眼,怕瞳孔地震得太明顯;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出版社就在她公司隔壁時,我假裝整理書柜,其實是在平復(fù)手抖。
最糟糕的是她離開前夜,我們并排躺在宿舍床上,她突然問:你會不會忘了我
我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用盡畢生演技才擠出一句:盡量。
她氣得用枕頭砸我,卻不知道我藏在被單下的手,正死死攥著那顆她昨晚落在洗衣房的紐扣。
東京成田機場的到達廳,我比航班預(yù)計時間早到了一小時。
當(dāng)廣播響起她的航班號時,我躲在了柱子后面——像個變態(tài)跟蹤狂似的,看著她在行李轉(zhuǎn)盤前東張西望,看著她和地勤人員比手畫腳地咨詢,看著她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然后我按下早已編輯好的短信:【轉(zhuǎn)身】
她愣住,緩緩回頭的樣子像慢鏡頭。
我舉著接機牌,上面畫著當(dāng)年那只橘貓的簡筆畫,底下寫:【歡迎投喂】
林夏的行李箱哐當(dāng)?shù)沟亍?br />
她沖過來的速度讓我想起大一那年,她追著要還我筆記的架勢。
你不是說下周才來!她揪著我衣領(lǐng)大吼,引來無數(shù)側(cè)目。
我淡定地從口袋里摸出顆檸檬糖:提前來檢查你有沒有偷吃我的庫存。
她的表情從震驚變成惱怒,最后定格在一種柔軟的氣憤上:沈念,你真是個……
薄荷糖在可樂里炸開的氣泡聲,淹沒了后半句話。
不過沒關(guān)系。
我們來日方長。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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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彩蛋:
沈念的糖紙本后來被林夏發(fā)現(xiàn),成了婚禮上的意外展品
那顆紐扣被做成了鑰匙扣,現(xiàn)在掛在東京公寓的門上
————兩個女孩的青春,一場關(guān)于救贖與陪伴的化學(xué)反應(yīng)
薄荷代表沈念——冷靜,內(nèi)斂,想一顆沉默的薄荷糖,獨自融化時只有涼意,卻能在碰撞時迸發(fā)驚人的能量。
可樂代表林夏——活潑,熱烈,像搖晃過的碳酸飲料,充滿氣泡的鬧騰與甜度。
撞上——即是初遇時的物理碰撞,也是性格的沖突與融合,更是兩顆獨行星的軌跡交匯。
你心里有沒有這樣一個朋友——TA不知道你偷偷珍藏了關(guān)于TA的什么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