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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墨香遇·采薇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姑蘇城外,寒山寺腳下的桃溪村浸在一片朦朧煙雨中。顏家藥廬的后院里,藥香與院墻外盛放的桃花清芬糅雜在一起,沁人心脾。

    顏詩挽著衣袖,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腕,正仔細(xì)翻曬著竹匾里新采的忍冬藤。她是顏家這一代醫(yī)術(shù)最有天賦的孩子,也是顏老郎中心尖上的幺女。兄長顏清在一旁碾藥,不時抬頭望一眼自家妹子,笑道:阿詩,今日采薇山上的春艾該是正嫩,你替為兄跑一趟聽說那邊新開了幾株少見的紫血蘭。

    顏詩聞言,眼眸亮了起來:當(dāng)真那我這就去!她放下藥藤,利落地背起小巧的藥簍,發(fā)間簡單的木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整個人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藥,清新而明媚。

    采薇山地勢不高,卻林木蔥郁,溪流潺潺。顏詩如靈巧的鹿,在草木間穿行,很快便尋到了那片隱秘向陽的坡地。果然,幾株葉片狹長、邊緣泛著詭異紫色的紫血蘭靜靜綻放,其花蕊深紅如血,正是極好的舒筋活血主藥。

    就在她俯身采摘時,不遠(yuǎn)處溪邊的景象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個穿著月白長衫的男子坐在溪畔青石上,身前支著畫架,正全神貫注地描繪著溪流對岸一株姿態(tài)虬勁的古松。他側(cè)顏溫潤,眉宇間帶著疏離的沉靜,修長的手指握筆穩(wěn)健,蘸墨、揮毫,動作行云流水,仿佛與眼前山水融為了一體。那專注的神情,讓周遭的鳥鳴溪澗都成了背景音。

    顏詩不由得屏息,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直到一陣微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桃瓣,落在畫紙一角,那男子似有所覺,微微側(cè)首望來。

    那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顏詩只覺得心口微微一跳,仿佛有什么東西輕輕撥動了心弦。她有些慌亂地避開視線,低頭裝作整理藥簍,臉頰卻悄悄染上了幾分緋紅,比山間的桃花更嬌艷。

    男子并未出聲打擾,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專注回畫作。只是筆尖下流淌的線條,似乎比剛才更柔和了幾分。

    顏詩定了定神,采完紫血蘭,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走到青石邊不遠(yuǎn)處,輕聲道:公子…打擾了。這幅松樹畫得真好,尤其那股堅韌的神韻。

    男子抬起頭,唇角微彎,似冰雪初融:姑娘也懂畫他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

    不敢說懂,顏詩搖頭,指了指藥簍,我家中行醫(yī),常入山林,見草木多了,就覺公子筆下此松得其神。

    在下書硯,一介游方畫師。男子放下畫筆,拱手為禮,姑娘眼光獨(dú)到。

    小女子顏詩,家就在山下桃溪村,開了間小藥廬。顏詩落落大方地回禮。她注意到書硯手腕處被荊棘劃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滲著細(xì)小的血珠。

    公子手腕傷了,若不嫌棄,我這有些傷藥。她從腰間精致的荷包里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家傳的金創(chuàng)散,效果尚可。

    書硯微怔,看著顏詩真誠澄澈的眼眸,沒有推拒:那便多謝顏姑娘了。

    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書硯微涼的皮膚,顏詩心跳又漏了一拍。書硯接過藥瓶,并未立即敷上,目光卻被顏詩藥簍里那幾株奇特的紫血蘭吸引:這花,顏色倒是特別。

    這是紫血蘭,只在此山向陽處生長,對活血化瘀有奇效。顏詩見他感興趣,便拿起一株介紹道。

    書硯點(diǎn)點(diǎn)頭,重新執(zhí)筆,在先前那松樹圖的空白處,寥寥數(shù)筆便勾勒出幾株風(fēng)中搖曳的紫血蘭,與松并立,卻絲毫不顯突兀,反而增添了幾分山野的靈韻。

    送予姑娘,答謝贈藥之情。書硯將畫取下,卷好遞給顏詩。

    顏詩接過,只覺得畫卷微溫,如同此刻臉上揮之不去的熱度:謝…謝謝書硯公子。她小心地將畫卷放進(jìn)藥簍,與紫血蘭放在一處。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山間草木、鄉(xiāng)野趣事,氣氛輕松融洽。不知不覺,日頭西斜。

    天色不早,顏姑娘該回了。書硯溫言提醒。

    是該回去了。顏詩有些不舍,但還是告了辭。臨走時,她想了想,又從荷包里拿出一個繡著草藥圖案的香囊,這是我親手配的安神香囊,可助公子夜間安眠。塞給書硯,像是怕他拒絕,她立刻轉(zhuǎn)身快步離開,只留下一陣淡淡的草藥香風(fēng)。

    書硯握著還帶著體溫的小香囊,望著少女匆匆遠(yuǎn)去的窈窕背影,墨玉般的眸中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笑意。

    顏詩腳步輕快地回到家中,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紅暈。一進(jìn)門,卻見父親顏老郎中眉頭緊鎖,正和兄長顏清低聲商議著什么�?吹筋佋娀貋�,兩人立刻停止了談話,臉上換上笑容。

    阿詩回來啦采到紫血蘭了嗎顏清笑著問。

    嗯,采到了。顏詩點(diǎn)頭,心思還在方才的偶遇上,對了,爹爹,大哥,剛才我在山上,遇到一位……

    她的話還沒說完,顏老郎中便打斷道:回來就好。阿詩啊,最近……外面可能不太太平,沒什么緊要事就少出門,多在藥廬幫幫你大哥。

    顏詩敏銳地察覺到父親語氣中的沉重和一絲難掩的憂慮,心頭那點(diǎn)旖旎瞬間被沖淡了:爹爹,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大事,生意上的一些小麻煩,爹和你大哥自會處理。顏老郎中勉強(qiáng)笑道,眼中卻閃過深重的疲憊,你快去把藥材整理一下。

    看著父親不愿多言的樣子,顏詩將到嘴邊關(guān)于書硯的話咽了下去,乖巧地應(yīng)了聲是,心里的不安卻像漣漪般悄悄擴(kuò)散開。那幅畫和那只香囊,被她珍重地鎖在了閨房的妝奩深處,也鎖住了一段初見的朦朧情愫與心頭悄然浮現(xiàn)的陰云。

    2

    杏林深·墨韻

    接下的幾日,書硯真的以游方畫師的身份在桃溪村附近暫住下來。他租了一間臨水的雅致小院,每日或在溪邊寫生,或入村中,不知不覺便總在顏家藥廬附近徘徊。

    顏家藥廬生意繁忙,顏詩常在柜臺前幫襯。書硯便假借觀摩草藥、描繪藥植為由,常常在店中逗留。他畫筆下的藥材形態(tài)精準(zhǔn),風(fēng)骨斐然,顏清見了都贊不絕口,連顏老郎中也對他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和深厚的繪畫功底頗有好感。

    顏詩則樂得有這樣的機(jī)會。她會細(xì)心地為書硯介紹各種藥草的性狀和炮制方法,書硯認(rèn)真傾聽,不時點(diǎn)頭,或提出一些有趣的見解。有時兩人就某味藥性相左,也會爭辯幾句,但氣氛輕松,倒像是斗嘴的樂趣更多。

    書硯公子你看,一日午后,店中清閑,顏詩捧著一株曬干的石斛,指著其卷曲的形狀,書上說石斛‘精金屈曲’,其性陰中帶陽,最適合滋養(yǎng)肺胃陰津呢。

    書硯拿著筆,并未在本草圖冊上描繪,反而在另一張紙上,依著石斛的形態(tài),寥寥幾筆,竟勾勒出一位翩翩起舞的仕女側(cè)影,雖無面目,卻神韻靈動,其姿態(tài)與石斛的柔韌曲勁暗合。他含笑道:藥如人,自有風(fēng)骨。世人只見其藥性,顏姑娘卻能看到其神韻。這石斛經(jīng)你一言,倒更像一位深藏內(nèi)秀的佳人。

    顏詩看著那畫,又羞又喜,只覺一股甜意泛上心尖,臉頰紅撲撲的,比藥匣里的枸杞還要鮮艷幾分。她低頭看著那仕女圖的衣袂線條,心跳如鼓,輕聲反駁:公子…就會取笑人。

    有時,書硯也會在顏詩閑暇時約她一同上山。他總能尋到一些景色幽深或奇花異草生長的地方。顏詩采藥,他則支起畫架,畫景,也畫她。有時是她在溪邊俯身汲水的背影,有時是她在陽光下辨識草藥時專注的側(cè)臉。書硯的畫技高超,畫中人影或許只是寥寥數(shù)筆的輪廓,卻總能精準(zhǔn)地捕捉到她的神情姿態(tài),讓顏詩既害羞又忍不住一遍遍細(xì)看。她將那些畫都精心收藏起來。

    這些畫,仿佛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在無聲的墨韻和藥香間流淌,悄然滋養(yǎng)著兩顆心。

    然而,顏家籠罩的陰云并未散去,反而日漸濃厚。顏詩幾次都無意間看到父親與兄長在里屋密談,父親臉上的憂慮一天比一天深重,顏清也總是早出晚歸,神情疲憊,有時甚至帶著傷回來。

    一次夜深,顏詩被噩夢驚醒,聽見外廳傳來父親壓抑著憤怒的低吼:……他們欺人太甚!那藥方是祖?zhèn)鞯模跄堋?br />
    爹!低聲!顏清的聲音急促而焦慮,那邊放話了,若再不交出‘九轉(zhuǎn)玉露丸’的秘方……他們就要……哎!

    天殺的鎮(zhèn)遠(yuǎn)鏢局!仗著攀上了‘黑云幫’的線,就敢如此巧取豪奪!顏老郎中痛心疾首,我顏家世代行醫(yī),積德行善,竟落得如此田地!官府……官府竟也不管嗎

    官府那總鏢頭趙彪的姐夫,就在衙門當(dāng)值,上下早被打點(diǎn)通了!爹,我們……我們現(xiàn)在是俎上魚肉��!顏清的聲音充滿絕望。

    門外的顏詩聽得心驚膽戰(zhàn),捂住了嘴,淚水無聲滑落。黑云幫鎮(zhèn)遠(yuǎn)鏢局這兩個詞像冰冷的毒蛇鉆進(jìn)她心里。她終于明白家中這些時日不安的來源!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不敢推門進(jìn)去詢問,只能悄悄退回房間,一夜無眠。

    第二天,顏詩見到父親和兄長時,兩人依舊努力維持著平靜,仿佛昨夜的絕望從未發(fā)生。顏詩也裝作不知,只是內(nèi)心如同壓上了千斤巨石。面對書硯時,她依舊會笑,笑容卻如同春日桃花上結(jié)了薄霜,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與心不在焉。

    書硯敏銳地察覺到了顏詩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憂色和她眼神里偶爾流露的驚惶。他也曾旁敲側(cè)擊地問過:顏姑娘近來似有心事

    顏詩只是搖頭強(qiáng)笑:并無,只是藥廬瑣事有些多罷了。

    但書硯那清透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他并未追問,只是落在顏詩身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沉的關(guān)切與不易察覺的冷冽審視。他悄然留心著藥廬進(jìn)出的面孔,留意著村中那些生疏而帶著煞氣的眼神。

    這一日,書硯并未如往常一樣去藥廬,而是去了數(shù)里外的清水鎮(zhèn)。鎮(zhèn)上最大、最氣派的建筑便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總部。他坐在鏢局對面一間茶館的二樓臨窗位置,要了一壺最便宜的清茶,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街道行人,視線卻如同冰冷的蛛絲,悄無聲息地黏在了鎮(zhèn)遠(yuǎn)鏢局進(jìn)進(jìn)出出的鏢師和管事身上。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茶杯杯沿輕輕敲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屬于凡塵畫師的幽暗鋒芒。

    3

    驚鴻舞·夜雨

    顏詩的生辰在四月初八,正逢佛誕,桃花已謝,柳蔭成行。這幾日藥廬內(nèi)氣氛格外壓抑,連來抓藥的熟客似乎也少了。顏清強(qiáng)作鎮(zhèn)定,張羅著要給妹妹過一個像樣的生辰,沖散連日來的愁云慘霧。

    這晚,顏家小院破例掛起了幾盞紅燈籠,昏黃的光暈映照著墻角的石榴樹新抽的嫩枝。顏清特意早早關(guān)了店門,備了幾樣精致小菜和一壇醇厚的花雕酒。

    書硯也帶來了賀禮——一幅裝裱精美的卷軸。

    生辰吉樂,顏姑娘。書硯的聲音比平日更加柔和。

    顏詩小心地展開卷軸。宣紙之上,是工筆描繪的一樹盛放的白玉蘭。花姿各異,有含苞待放,有怒放枝頭,更有花瓣隨風(fēng)飄落之態(tài),栩栩如生,幾可亂真。畫面的一角,一位素衣少女的背影立于樹下,裙裾輕揚(yáng),雖只一背影,但那抬手欲接落花的姿態(tài),衣紋勾勒間,分明就是顏詩的輪廓神韻!

    畫的空白處題了兩句詩:清姿弄影香凝露,玉骨冰魂月作神。

    字跡清峻挺拔,如青松立巖。

    這……顏詩撫摸著畫卷,指尖微微顫抖,心中的感動夾雜著多日來的憂慮酸楚,化作眼底盈盈淚光。她知道這畫凝結(jié)了書硯多少心意與時間。她抬起頭,目光瑩然:書硯,謝謝你。我…我很喜歡!

    顏老郎中和顏清在一旁看著,看著女兒妹妹眼中重?zé)ǖ墓饷�,看著書硯專注真摯的情意,兩人心底既是欣慰亦是沉痛。顏清給父親斟了酒,也給自己和書硯滿上:今日難得,我們都陪阿詩飲一杯!

    幾杯溫酒下肚,驅(qū)散了些許暮春的涼意和心頭的陰霾。燭光搖曳,映著家人勉強(qiáng)歡笑的臉龐和那幅精美的玉蘭圖。

    借著酒勁,顏詩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沖動和傾訴的渴望。她看著書硯溫和的眼睛,看著他畫中捕捉到的自己,仿佛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暫時拋開壓在心頭的巨石。

    書硯,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給你跳支舞吧…小時候跟母親學(xué)的,說是…可以驅(qū)散心中愁云,帶來祥瑞……

    這自然只是個借口,她只是想將自己最美的時刻,呈現(xiàn)在他面前,在這風(fēng)雨欲來的前夜,留下些許美好。

    書硯眸色深邃,如古井投入了星光:榮幸之至。

    沒有絲竹伴奏,只有夜風(fēng)拂過樹葉的簌簌輕響。顏詩退開幾步,深吸一口氣。她并未更換舞衣,仍是平日采藥時那身簡單的淡青色布裙。

    然而,當(dāng)她抬起手臂,以一個舒緩而富有韻味的起勢,整個人便瞬間變了氣質(zhì)。那不再是藥廬中溫婉恬靜的醫(yī)女,也非面對藥材時專注認(rèn)真的學(xué)徒,而是一朵隨著風(fēng)律動的花枝。她仿佛融入了夜的氣息,足尖輕點(diǎn)、腰肢款擺、衣袖流云般舒卷。她的動作并不復(fù)雜,卻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真的韻律,時而如蘭草輕搖,時而似流水潺潺,最后又似玉蘭花瓣在風(fēng)中倔強(qiáng)起舞。她并沒有學(xué)過真正的宮廷舞步,但此刻,她將自己的理解、采藥時觀察到的草木形態(tài)、與心中壓抑又蓬勃的情感,全部糅合進(jìn)了這即興的舞姿里,形成一種獨(dú)特而撼動人心的表達(dá)。燭光將她婀娜的身姿拉長在墻上,也映亮了她眼中如星光般閃耀的淚光與深情。

    書硯望著場中舞動的女子,呼吸微窒。手中酒杯不知何時已放在桌上。眼前的顏詩,就像他那幅玉蘭圖中蘊(yùn)含的靈魂突然活了過來,帶著最純粹的生命力量和刻骨的愛意。她是藥香浸染的空谷幽蘭,也是此刻只為他一人而舞的驚世絕色。

    一曲舞畢,顏詩氣息微促,鬢角滲出細(xì)汗,臉上卻煥發(fā)著動人的神采。她站在那里,目光盈盈,只望向書硯。

    顏老郎中和顏清早已看得呆了,隨即都默默地垂下眼簾,臉上歡喜中帶著難以言說的悲傷——女兒妹妹的心意,他們?nèi)绾尾欢皇沁@亂世,這處境……

    窗外,毫無征兆地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夜空,照得屋內(nèi)人臉煞白。傾盆大雨隨即瓢潑而下!

    緊接著,院門外傳來粗暴的砸門聲和怒吼:開門!顏敬山!給老子滾出來!

    顏清臉色驟變,猛地站起。顏老郎中原本溫和的面容瞬間鐵青:是他們!清兒!

    爹!帶阿詩從后門走!顏清瞬間做出反應(yīng),拔出藏在桌下的短刀,撲向門口。

    書硯的眼神在驚雷炸響、人聲逼近的瞬間驟然冰寒,之前的溫潤平和蕩然無存。他反應(yīng)快如鬼魅,一把拉住呆立的顏詩,將她擋在自己身后,目光如利劍般刺向大門方向,渾身散發(fā)出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

    嘭!沉重的院門被轟然撞開!一群手持鋼刀、殺氣騰騰的黑衣大漢魚貫而入,為首兩人,一個正是兇神惡煞的鎮(zhèn)遠(yuǎn)鏢局總鏢頭趙彪!另一個身材干瘦、眼神陰鷙如蛇,手執(zhí)一柄奇怪的彎鉤。

    顏老兒!敬酒不吃吃罰酒!秘方給是不給趙彪獰笑,目光貪婪地掃過屋內(nèi),在顏詩驚駭?shù)哪樕贤A袅艘幌隆?br />
    休想!顏老郎中須發(fā)皆張,怒喝道,祖宗心血,豈可落入爾等賊寇之手!

    找死!干瘦男子冷哼一聲,手腕一抖,那彎鉤化作一道黑光,直取顏清咽喉!速度之快,遠(yuǎn)超江湖普通高手!

    顏清揮刀格擋,鐺一聲金鐵交鳴,他只覺得一股巨力涌來,手臂發(fā)麻,短刀險些脫手!這干瘦男人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保護(hù)顏老!書硯低喝一聲,一掌將驚魂未定的顏詩推向旁邊的博古架后,身形如電迎上!他的動作竟也是奇快無比,五指成爪,指風(fēng)凌厲地抓向那干瘦男子執(zhí)鉤的手腕!所使的竟是與平日溫雅氣質(zhì)截然不同的、詭譎莫測的擒拿手法!

    那干瘦男子眼中終于露出驚詫:咦好小子!還有這等身手!彎鉤回旋,與書硯瞬間交手?jǐn)?shù)合!罡風(fēng)勁氣激蕩,震得桌上杯盤狼藉!

    趁著書硯纏住對方最強(qiáng)的敵人,趙彪帶來的其他手下已兇神惡煞地?fù)湎蝾伬侠芍泻皖伹�。顏清拼命格擋,但對方人多勢眾,很快陷入苦�?zhàn),身上瞬間多出幾道血痕!

    混亂!血腥!刀光劍影!

    爹!大哥!躲在柜子后的顏詩心如刀絞,淚水模糊了視線,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她看到書硯與那干瘦男人纏斗的身影快到幾乎看不清,看到他背后似乎被另一個偷襲的打手劃開一道血口!而他剛才舞動如玉蘭般的手臂,現(xiàn)在卻沾上了刺目的鮮血!

    書硯心中怒焰滔天,他本欲將人擊退,可顏清一聲慘叫他分神一瞥,驚見一根鋼矛刺穿了顏清的手臂!

    大哥!顏詩撕心裂肺的哭喊幾乎穿透雨幕。

    就在這一瞬間的分神,嗤啦!一聲!干瘦男子抓住空檔,那詭異的彎鉤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撕裂了書硯匆忙格擋的手臂衣袖,鉤尖帶起一串血珠!與此同時,一個殺手趁機(jī)逼近顏老郎中,鋒利的鋼刀朝著老人胸口狠狠捅去!

    爹——!不要!顏詩目睹了至親即將被殺戮的瞬間,發(fā)出了絕望至極的尖叫!巨大的精神沖擊讓她腦中一片空白,身體本能地想要沖出掩體!

    然而,就在那鋼刀即將刺入顏老郎中胸膛的前一刻,一道身影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了老人身前!

    是書硯!他不知如何擺脫了干瘦男子的糾纏!

    噗!

    一聲悶響,刺穿了風(fēng)雨!

    書硯的身體猛地一震!刀尖從他的后腰貫穿而出,鮮血瞬間染紅了月白色的長衫!而他格擋彎鉤的手臂,此時也無力地垂了下來,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如注!

    書硯低頭看著穿腹而過的刀尖,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但他支撐著沒有倒下,那雙望向顏詩方向的眼眸,此刻竟泛起了難以言喻的、深邃如漩渦般的暗紫色澤!一股極其微弱、混亂而暴戾的力量似乎要從他體內(nèi)深處掙扎出來!

    然而,這一擊也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顏詩所在的方向,看到了她眼中極致的絕望和淚水,然后,高大的身軀如同被狂風(fēng)吹折的玉蘭樹,轟然栽倒在地!

    書硯!顏詩肝膽俱裂!

    哈哈!殺!全殺了!趙彪狂笑。

    就在這時,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一道無法形容、仿佛隔絕了時間與空間的微光,驟然籠罩了整個混亂血腥的院落!瓢潑的大雨、猙獰的嘶吼、濺起的血花……一切都在這道微光中變得模糊、扭曲、緩慢,如同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夢境!

    在這光芒的中心,一個穿著普通灰色布衣的老者如同憑空出現(xiàn)!他須發(fā)皆白,面容古井無波,唯有那雙眼睛,仿佛倒映著亙古的星辰流轉(zhuǎn)與命運(yùn)軌跡。他的目光極其復(fù)雜地掃過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書硯,又看向在博古架后精神崩潰、幾近暈厥的顏詩,最終落在已然被殺死倒在血泊中的顏老郎中和重傷瀕死的顏清身上。

    老者——正是心傷!

    他無聲地嘆息一聲,那嘆息沉重得仿佛承載著整個世界的滄桑與無奈。時間緊迫,敵人背后還有更深的牽扯……此地不宜久留。

    心傷枯瘦的手快如閃電般探出,點(diǎn)向書硯幾處大穴,瞬間封住了他幾處要穴,似乎暫時壓制住了那縷蠢蠢欲動的暗紫色能量和致命的流血。同時,另一只手對著博古架后的顏詩虛虛一抓!

    顏詩只覺得一股柔和而龐大的力量包裹住了她,同時大腦如同被萬根鋼針同時刺入!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那痛楚并非源于身體,而是源于靈魂深處!無數(shù)紛亂鮮活的畫面如走馬燈般旋轉(zhuǎn)、碎裂:

    書硯在溪邊作畫的專注側(cè)顏……

    香囊遞出時的羞澀……

    藥蘆中探討藥理時書硯含笑的眼神……

    生辰夜?fàn)T光下驚心動魄的舞姿……

    那幅玉蘭圖上的題詞……

    所有關(guān)于書硯的、關(guān)于這份剛剛萌芽便被暴風(fēng)雨摧折的愛情記憶,連同家園被毀、至親慘死的部分絕痛畫面,如同被一把無形的刮刀,狠狠地從她的靈魂深處剝離、剔除、碾碎!

    不……她想尖叫,想反抗,想留住那些甜蜜和愛戀,想記住仇人的模樣,想記住書硯倒下的模樣……但意識卻如同碎裂的琉璃,迅速陷入最深沉的黑暗。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似乎感覺到有什么極其微弱卻堅韌的生命脈動,在自己體內(nèi)輕輕搏動了一下,隨即被席卷全身的痛苦徹底淹沒……

    心傷的動作毫不停頓,抱起書硯,一手牽引著昏迷的顏詩,身影如融入墨色,幾個閃爍便消失在滂沱雨夜之中,只留下滿院的狼藉、冰冷僵硬的尸體和燃燒的怒火。

    院門外,趙彪和那干瘦男子如同做了個噩夢驟然驚醒,發(fā)現(xiàn)眼前空空如也,只有暴雨沖刷著滿地鮮血。趙彪驚疑不定:……人呢剛剛…明明都在這……

    干瘦男子眼神凝重地看向黑暗中,似乎察覺到一絲殘留的、令人心悸的力量,低喝道:此地邪門!撤!

    他們?nèi)缤姽戆銈}皇退去,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傾盆的大雨。

    雨夜吞噬了一切痕跡,仿佛這里發(fā)生的慘劇從未發(fā)生過。只有空氣中彌漫不散的血腥氣,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驚天巨變與刻骨分離。

    4

    落雪寂·遺珠

    藥廬廢墟·數(shù)日后

    最后一點(diǎn)灰燼被冷雨澆透,曾經(jīng)彌漫著藥香的顏家小院只剩殘垣斷壁和焦黑的梁柱。雨水沖刷著凝固發(fā)黑的血跡,混入泥土,只剩下刺鼻的焦糊與腐爛氣息。官府的衙役草草勘察過,得出江湖仇殺,盜匪流竄的結(jié)論,簡單收殮了顏老郎中和顏清的尸骸。一個曾經(jīng)溫暖完整的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人們的議論和惋惜里,仿佛水面上一個短暫的氣泡。桃溪村依舊是那個桃花溪水的村落,似乎從未有過什么名醫(yī)顏家,也沒有那株曾經(jīng)含苞待放的芍藥。

    北地·寒霜村

    距離桃溪村千里之外的北方邊境,苦寒之地。這里常年霜雪覆蓋,土地貧瘠,村名寒霜恰如其分。

    一個瘦弱的身影瑟縮在一間低矮破敗的土屋里。屋里光線昏暗,寒意刺骨。顏詩坐在冰冷的炕沿,身上裹著一件打著厚重補(bǔ)丁的舊襖,目光空洞地望著泥地上緩緩爬過的一只螞蟻。

    她是幾天前被一個路過的老啞巴撿回來的。當(dāng)時的她,蜷縮在村口廢棄的土地廟神像后,渾身冰涼,臉色慘白如紙,只剩一絲微弱的氣息,對自身、對過往皆如沉入深海的巨石,沒有半點(diǎn)記憶。沒有名字,沒有家,沒有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腦海中只有一片死寂的雪原和一種撕心裂肺后又被生生剜去的、無處不在的冰冷空茫。老啞巴心善,將她背回自己搖搖欲墜的家。

    此刻,老啞巴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幾乎看不見米粒的野菜糊糊進(jìn)來,焦急地比劃著讓她吃點(diǎn)東西。

    顏詩的眼神緩慢地聚焦在那只碗上,又緩緩移開,回到那只螞蟻爬過的路線。胃里沒有絲毫饑餓感,只有如同整個人被挖空的虛無。她下意識地抬手,按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但感覺如此模糊,如同錯覺。是了,從醒來,這具身體就帶著一種奇異的饑餓,并非口腹之欲,而是靈魂仿佛被強(qiáng)行割裂了一部分,只余下無法填補(bǔ)的空洞和本能想要抓住點(diǎn)什么……卻又不知該抓什么。

    嗚…啊……老啞巴見她不吃,急得發(fā)出含糊的音節(jié),指了指碗,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那聲音里的關(guān)切如此直接而質(zhì)樸,刺破了她麻木的屏障。一滴冰涼的淚珠毫無預(yù)兆地從顏詩干涸的眼眶滾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

    她慢慢地,木然地接過碗。溫?zé)岬挠|感從指間傳來,帶來一絲微弱的存在感。她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苦澀的糊糊。動作僵硬,如同提線的木偶。

    活下去。

    腦海中仿佛只剩下這一個指令,如同烙印般刻在虛無之上。

    雖然不知為何要活,但…那就活下去。

    天機(jī)閣·秘閣深處

    青玉鋪就的地面泛著溫潤的光澤,空氣里彌漫著清冷的檀香和某種玄奧的靈氣。這里是世人難尋的天機(jī)閣深處,如同獨(dú)立于世外的云中山城。

    心傷站在一方古樸的石床前,石床上,書硯面色如同失血的玉石,沒有一絲生機(jī)。他身上的月白長衫早已換下,被血跡浸透又干涸凝結(jié),變成丑陋的鐵銹色痂塊。幾處猙獰的傷口在心傷以精純無比的靈力和珍貴寶藥持續(xù)灌注下,正極其緩慢地彌合著。但真正致命的,并非那些皮肉之傷。

    心傷的指尖正點(diǎn)在書硯的眉心。他的眉頭緊鎖,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蕩著書硯的識海深處。那里,一片混亂的混沌風(fēng)暴中,潛伏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暗紫色能量流。這股力量正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毀滅和吞噬氣息,與書硯本身清冷如玉的魂魄本源格格不入,卻又詭異地糾纏在一起,如同纏繞樹干、欲要將其絞殺的劇毒藤蔓。這便是魔界帝君血脈覺醒或受到極端刺激后的氣息顯現(xiàn),是心傷一直以來竭力用天機(jī)閣秘術(shù)封印之物!那道貫穿腰腹的致命刀傷帶來的劇痛和瀕死刺激,竟撼動了這道萬金石的封��!絲絲縷縷的魔氣正透過縫隙,浸染著他的意識本源!

    孽障……心傷低語,聲音里有沉重,亦有深深的忌憚。封印被撼動了,強(qiáng)行修復(fù)需要時間,更需書硯本身的意志抵抗這來自血脈的召喚與侵蝕!可眼下的書硯,神魂因重傷和巨大的精神沖擊而瀕臨潰散,幾乎只剩下無意識的黑暗。

    心傷的指下源源不斷地輸入更強(qiáng)大的靈力,試圖壓制和修復(fù)那道裂縫。青白色的靈力光芒與逸散出的暗紫魔氣在書硯體表無聲交鋒,發(fā)出噼啪的細(xì)微爆響。

    昏迷中的書硯身體痙攣了一下,眉心緊緊蹙起,仿佛陷入了極其可怖的噩夢。他干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詩……跑……

    ……別碰……她……

    ……殺……

    字字泣血,帶著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無盡的絕望。

    心傷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憐惜,有無奈,更有一份冰冷如鐵的決斷。顏詩的存在,那份純粹熾烈的愛與痛,如今對書硯而言,已不是救贖,而是催發(fā)其體內(nèi)魔性,將其徹底推向毀滅深淵的毒藥!絕不能再讓他記起她!

    心傷的目光移向石床旁小幾上放置的一個襁褓。

    那襁褓由最柔軟的天蠶絲織就,內(nèi)里卻包裹著一個極其瘦小、呼吸微弱得如同隨時會熄滅的嬰兒。正是顏詩在昏迷前、在被心傷強(qiáng)行剝離記憶和施術(shù)穩(wěn)定傷勢時腹中那個頑強(qiáng)存活下來的孩子——小冰神。孩子早產(chǎn),身帶奇異寒氣,體弱異常,唯有在天機(jī)閣這等靈氣充沛且有陣法守護(hù)之地才得以活命。

    心傷抱起這個弱小的生命。嬰兒似乎感受到了溫暖和熟悉的氣息(心傷在救活并安置顏詩期間一直分神以溫和靈力護(hù)持此胎兒),停止了細(xì)微的哭泣,小臉皺巴巴的。

    冰玉為骨,琉璃為魄……心傷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拂過嬰兒微涼的額頭,便喚你……冰神吧。

    他抱著小冰神,走到石床前,看著依舊在生死邊緣掙扎、深陷于顏詩幻滅痛楚的書硯。

    書硯吾徒……心傷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沉緩地響在秘閣中,顏詩…已死。

    她…她全家都死了。

    為保護(hù)你……被賊寇所害。

    死了……全都死了……

    這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一字一字,狠狠烙印在書硯沉睡卻依舊掙扎的殘破意識之上!

    這還不夠。

    心傷眼神一凝,強(qiáng)大的神識之力直接貫入書硯混亂的識海,如同一只看不見的巨手,粗暴地將那些屬于顏詩的、色彩斑斕、飽含情意的記憶碎片……連同那巨大的、足以毀滅靈魂的愧疚與失去至愛之痛……一并撕扯、揉碎、打散!

    死這個字被反復(fù)強(qiáng)化,帶著毀滅性的悲傷洪流,沖垮了書硯精神最后的堤防!

    仿佛心房里最后一點(diǎn)支撐被徹底抽走!

    石床上的書硯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口暗紅的瘀血從緊閉的嘴角溢出!他身體里那股正在勉力抵抗魔氣侵蝕的清冷神魂氣息,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間光芒一黯,幾乎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識海深處被死寂與絕望瞬間填滿的巨大虛無!

    愛戀

    溫暖

    那是永遠(yuǎn)失去、再也無法企及的幻夢。

    愧疚

    那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他連為這份失去而痛苦的資格都喪失了。

    只�!眨�

    無邊無際的、冰冷刺骨的空!

    隨著這股生機(jī)的斷絕,那試圖抵抗魔氣侵蝕的力量也隨之枯竭。暗紫色的氣息如同嗅到了血的餓狼,反噬而上,瞬間彌漫開來,侵蝕的速度驟然加快!書硯蒼白如紙的面容上,眉宇間竟開始隱約浮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邪異陰沉的暗紫色紋路!

    心傷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粗降茏詈蟮那笊庵颈蛔约河H手擊垮,看著他跌入徹底的絕望之淵,看著他體內(nèi)那被封印的血脈之力在空寂的催動下加速躁動、擴(kuò)散。他那波瀾不驚的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冰晶般的不忍,但轉(zhuǎn)瞬即逝。為了更大的棋局,為了阻止帝君尋回血脈帶來的未知劫難,為了這剛出生的稚子……必須斬斷書硯對這塵世最后的留戀!即便代價是將其逼向另一個深淵!

    他抱緊了懷中似乎感受到這股驟然爆發(fā)的陰冷氣息而開始不安扭動的小冰神,口中低聲誦念著繁復(fù)古老的咒文,強(qiáng)大的青色靈力洶涌而出,不再是修復(fù),而是引導(dǎo)和壓制——一方面護(hù)住書硯的生機(jī)核心不被魔氣完全吞噬,另一方面,又隱隱地放開一條通往毀滅與虛無的道路……一條通往魔界的氣息縫隙!

    就在這時,秘閣深處空間突然產(chǎn)生一陣奇異的波動,如同水紋蕩漾。一道虛幻扭曲、邊緣閃爍著幽光的空間裂隙,無聲無息地在石床邊浮現(xiàn)出來!裂隙背后,隱隱傳來硫磺般的灼熱氣息和狂風(fēng)的怒號!

    心傷眼神一凜,當(dāng)機(jī)立斷!他不再猶豫,用靈力托起依舊昏迷不醒、但周身氣息已然變得沉郁冰冷、眉間紫紋漸顯的書硯,徑直送入那道危險的裂隙之中!

    裂隙如同貪婪的巨口,瞬間合攏!

    書硯的身影消失無蹤,一同消失的,是那份被強(qiáng)行抹除的癡戀,以及那份被引向無盡深淵的空寂。

    石床上只剩下冰冷的余溫,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氣殘留。

    秘閣恢復(fù)死寂,只有小冰神細(xì)弱的呼吸聲。

    心傷抱著襁褓,枯槁的手指輕輕拂過嬰兒冰涼的小臉,低語消散在清冷的空氣中:

    你的路…已在魔界。能否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寒霜村外·又?jǐn)?shù)月后

    初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下。寒霜村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白繭,一片寂靜肅殺。

    村尾那間最破敗的土屋門被推開,顏詩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厚實(shí)卻簡陋的棉衣棉褲,臉龐清減了許多,也凍得通紅,但眼神不再是那種被掏空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默的堅韌和疲憊。幾個月來,在老啞巴笨拙卻真誠的照料下,她像一塊頑石般活了下來。在極端痛苦和混沌后,人的本能求生意志頑強(qiáng)地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她學(xué)會了生火,劈柴,在凍硬的土地上翻挖能吃的野菜根莖。她憑著身體殘留的本能記起的零碎醫(yī)藥知識,幫村里幾個同樣貧窮的人治好了凍瘡發(fā)熱,換來了些微薄的口糧。她依舊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何方,腦海中那段巨大的空白依舊令人窒息。但每當(dāng)那深沉的、無法解釋的空茫與無措感襲來時,她會下意識地抓緊藏在心口貼身處的那枚東西——

    一枚青玉雕刻成的柳葉吊墜。色澤溫潤,線條古樸流暢,入手一片冰涼。

    這枚玉佩是在她醒來時,就緊緊攥在手心里的。她完全不記得它的來歷,只知道它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失去了所有記憶,失去了一切認(rèn)知,她的手心依舊本能的、死死地抓著它。這是她與那一片虛無之間,唯一的、有溫度的、具體的聯(lián)系。

    每每握住它,那無邊的空洞里,似乎就會泛起一絲極其微弱、如同星火般難以捕捉的暖意和慰藉。

    大雪封山,老啞巴病倒了,感染了嚴(yán)重的風(fēng)寒,咳得撕心裂肺。村里唯一的赤腳大夫開的藥方,其中一味百年老山參太過金貴,在這苦寒之地根本無法獲取。

    顏詩跪在土炕邊,看著奄奄一息的啞巴老人,這個給予她庇護(hù)的恩人。她眼中沒有淚水,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她不能看著他死�;钕氯ィ撬ㄒ恢獣缘牡览�。

    阿爺,我去山那邊鎮(zhèn)子。顏詩看著老啞巴渾濁卻充滿擔(dān)憂的眼睛,她的聲音因?yàn)楹浜途梦囱哉Z有些干澀沙啞,但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去找藥,等我回來。

    她不會說當(dāng)?shù)赝猎挘荒芫徛乇葎澲?br />
    老啞巴費(fèi)力地?fù)u頭,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阻止聲。

    顏詩卻站起身,利落地收拾了一個簡陋的小包袱,將一把生銹的柴刀別在腰間。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枚青玉柳葉佩,將它按在胸口,然后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走入漫天風(fēng)雪之中。

    雪很大,風(fēng)如刀割,視野一片模糊。

    去鎮(zhèn)上的路,要翻過兩座陡峭的山脊。

    她不知道這條路有多艱難,不知道是否能找到藥,更不知道是否能活著回來。

    但她必須去。

    為了恩情,為了活下去的承諾。

    也為了那枚玉佩在她心口捂出的、最后一點(diǎn)滾燙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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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單薄的身影在風(fēng)雪中蹣跚前行,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很深,仿佛走在通往未知命運(yùn)的白茫茫祭壇之上。冰原在她身后無聲延伸,吞噬了那間小小的土屋和所有關(guān)于名字的痕跡。此刻,她僅僅是風(fēng)雪里一顆逆流而上的雪粒,掙扎著,要穿破這無盡的嚴(yán)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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