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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大齊國京城的西市街上,人聲鼎沸,各色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溫婉蹲在自家溫記雜貨門前,托著腮幫子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眉頭擰成了一個小結(jié)。

    這日子可怎么過啊...她小聲嘀咕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地上畫著圈。

    鋪子里堆滿了積壓的貨物——褪色的綢緞、發(fā)霉的干貨、生銹的鐵器,每一樣都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的經(jīng)營無能。父親去世前留下的這點家當(dāng),眼看就要敗在她手里了。

    溫姑娘,這個月的租金該交了吧隔壁布莊的王大媽探出頭來,臉上堆著笑,眼睛里卻閃著精明的光。

    溫婉強撐起一個笑容:王嬸,再寬限幾日吧,您看這雨天...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行人紛紛抱頭鼠竄,尋找避雨之處。溫婉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擺在門外的貨品,忽然瞥見雨中一個踉蹌的身影。

    那是一位衣衫襤褸的老道士,白發(fā)蒼蒼,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溫婉鋪子前,差點被門檻絆倒。

    道長快請進!溫婉顧不上自己的貨物,連忙扶住老人。

    老道士抬頭,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精神矍鑠的臉:小姑娘心善,老道玄清子叨擾了。

    溫婉將老道士讓進屋內(nèi),翻出一條干毛巾遞給他:您先擦擦,我去煮碗姜湯。

    不必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溫婉已經(jīng)麻利地生起了小火爐,這雨天寒氣重,您這把年紀(jì)可受不得涼。

    玄清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默默打量著這個雖然貧窮卻熱心腸的姑娘。鋪子雖小,卻收拾得井井有條;衣衫雖舊,卻洗得干干凈凈。

    溫婉端來姜湯,又翻出半塊硬餅:道長將就著用些,家里沒什么好東西...

    玄清子接過,忽然抓住溫婉的手腕:小姑娘,你心地純善,老道無以為報。

    哎呀,不過一碗姜湯...溫婉想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老道士的手像鐵鉗一般牢固。

    玄清子另一只手在她掌心迅速畫了個復(fù)雜的符號,溫婉只覺得一陣灼熱,驚叫一聲縮回手,卻見掌心什么痕跡也沒有。

    道長這是...

    一點小把戲,不成敬意。玄清子神秘地笑笑,三口兩口喝完姜湯,起身告辭,雨停了,老道也該走了。記住,真金不怕火煉,真心不怕考驗。

    溫婉還沒回過神來,老道士已經(jīng)飄然離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次日清晨,溫婉整理貨物時,不小心碰倒了一筐鵝卵石——那是父親生前從河邊撿來,準(zhǔn)備雕刻成擺件賣的。石頭滾落一地,她蹲下身一一拾起,忽然覺得掌心一陣發(fā)熱。

    咦她瞪大眼睛,手中的石頭竟在陽光下閃著金光。她揉了揉眼睛,沒錯,原本灰撲撲的鵝卵石,此刻竟變成了貨真價實的金子!

    這...這不可能!溫婉手一抖,金石頭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金屬聲。

    她顫抖著又撿起一塊石頭,集中精神盯著它。掌心再次發(fā)熱,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塊金子。反復(fù)試驗了幾次后,溫婉終于確定——自己真的能點石成金了!

    我是不是在做夢她掐了掐自己的臉,疼得直咧嘴。

    正當(dāng)她沉浸在震驚與狂喜中時,鋪門被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邁了進來。

    溫姑娘,本月的租金該交了。

    溫婉抬頭,對上了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來人一襲靛青色長衫,腰間玉佩叮咚,面容俊朗卻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這是齊氏當(dāng)鋪的少東家齊墨,整條街上最年輕的財主,也是她這間鋪子的房東。

    齊、齊公子...溫婉慌忙把金石頭藏在身后,能否寬限幾日...

    齊墨挑眉:溫姑娘,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延期了。他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貨架,或者,我可以現(xiàn)在就開始清點鋪面。

    溫婉急中生智,從身后摸出那塊金石:我用這個抵租金!

    齊墨接過金子,眉頭微蹙。他熟練地掂了掂重量,又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劃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訝:成色上乘...你從哪里得來的

    祖...祖?zhèn)鞯�!溫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齊墨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仿佛要看穿她的謊言。溫婉只覺得臉頰發(fā)燙,心跳如鼓。

    有意思。齊墨最終收起金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收下了。不過,溫姑娘,我對你的祖?zhèn)鲗氊惡芨信d趣,改日再來討教。

    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溫婉雙腿發(fā)軟地靠在貨架上,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躲過一劫,還是擔(dān)憂更大的麻煩即將上門。

    2.

    溫婉盯著水缸里那條一動不動的金魚,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活見鬼了...她小聲嘀咕,用筷子輕輕戳了戳那條魚。金魚紋絲不動,陽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它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完美的金雕塑。

    這是溫婉獲得點金術(shù)后的第三天。前一天晚上,她試圖給養(yǎng)在后院水缸里的幾條金魚喂食時,不小心將手中的饅頭屑掉進了水里。她急忙伸手去撈,指尖觸碰到一條游過的金魚,剎那間,掌心熟悉的灼熱感傳來,那條金魚便定格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婉丫頭,你在后院搗鼓什么呢前院傳來王嬸的大嗓門。

    溫婉手忙腳亂地抓起一塊破布蓋住水缸:沒、沒什么!我在晾衣服!

    晾衣服這大清早的露水還沒干呢!王嬸的聲音越來越近,對了,你昨天給我的那個金蘋果,我拿去給當(dāng)鋪的齊少爺看了——

    什么溫婉差點跳起來,轉(zhuǎn)身時手肘撞到了水缸,那條金魚咚地一聲沉到了缸底。

    王嬸已經(jīng)掀開后院的簾子走了進來,手里拿著那個溫婉昨天不小心點化的蘋果�,F(xiàn)在它金光閃閃,看起來價值連城,但溫婉知道它硬得能崩掉人的大牙——她昨晚已經(jīng)親身體驗過了。

    齊少爺說這金蘋果成色極好,但造型奇特,想問問你是從哪里得來的。王嬸瞇著眼睛,一臉狐疑,丫頭,你最近怎么總有這些稀奇古怪的金子該不會是...

    溫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偷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庫房吧王嬸壓低聲音問道。

    王嬸!溫婉哭笑不得,我哪有那個膽子!這、這都是我爹生前藏的私房錢,我最近才找著的。

    王嬸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溫婉,正要再問,前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溫姑娘在嗎一個清朗的男聲傳來。

    溫婉和王嬸同時僵住了——是齊墨的聲音。

    哎呀,說曹操曹操到!王嬸擠眉弄眼,齊少爺親自上門了,你可得好好解釋解釋。說完,她扭著腰往前院走去,嘴里還念叨著:年輕真好...

    溫婉手忙腳亂地把水缸推到角落,又用一堆雜物擋住,這才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裙往前院跑。剛踏進鋪子,她就看到齊墨正背著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貨架上那些積壓已久的貨物。

    今日他穿著一身靛藍色錦袍,腰間掛著一枚羊脂玉佩,黑發(fā)用一根玉簪束起,整個人清俊挺拔得像一棵青竹。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來,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溫姑娘,打擾了。

    溫婉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發(fā)髻,確認(rèn)沒有亂糟糟的,這才福了福身:齊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齊墨輕笑一聲:幾日不見,溫姑娘倒是客氣起來了。他從袖中取出那個金蘋果,王嬸說這是你給她的

    溫婉咽了口唾沫:是...是我爹的收藏...

    哦齊墨挑眉,溫老伯生前還有這等雅好我與他相識多年,竟不知他有收集金制水果的癖好。

    溫婉感到臉頰發(fā)燙。父親與齊家確實有些交情,這也是為什么齊家愿意把鋪子租給她們父女的原因。但現(xiàn)在這個謊言顯然站不住腳。

    我...她正絞盡腦汁想借口,忽然聽到后院傳來咣當(dāng)一聲巨響,接著是王嬸的尖叫。

    魚!金子的魚!

    溫婉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齊墨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向后院,她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后院一片狼藉。王嬸打翻了水缸,那條金魚正躺在濕漉漉的地上,旁邊是被雜物砸倒的晾衣架。王嬸本人則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著那條魚。

    溫丫頭,這、這魚...

    齊墨彎腰撿起金魚,在手中掂了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轉(zhuǎn)向溫婉,目光如炬:溫姑娘,可否解釋一下,為什么你的后院會有純金打造的金魚而且...他蹲下身,從打翻的水缸旁撿起幾片落葉,這些葉子也變成了金子。

    溫婉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她感到掌心開始發(fā)燙,那種熟悉的灼熱感又來了——在緊張的時候,她的點金術(shù)似乎更容易失控。

    我...我可以解釋...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同時悄悄把手背在身后。

    齊墨的目光在她藏起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忽然笑了:不如我們進屋慢慢說王嬸,麻煩您去前院照看一下鋪子。

    王嬸如夢初醒,連忙爬起來,臨走時還不忘給溫婉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屋內(nèi),溫婉給齊墨倒了杯茶,手抖得灑了一半在桌上。茶水接觸到她手指的瞬間,桌面上出現(xiàn)了一小片金色痕跡。

    齊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所以,這就是你的秘密

    溫婉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卻掙脫不開。她抬頭對上齊墨的眼睛,發(fā)現(xiàn)那里沒有預(yù)想中的貪婪或震驚,而是...好奇

    你...你不害怕嗎她小聲問。

    齊墨松開手,反而笑了起來:害怕溫姑娘,你知道我們齊家是做什么生意的。金子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貨物罷了。他頓了頓,不過,能點石成金的人,倒是第一次見。

    溫婉垂下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幾天一個老道士...

    她將玄清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齊墨,說完后,整個人如釋重負。這個秘密壓在她心里太久,現(xiàn)在終于有人可以分擔(dān)了。

    齊墨聽完,若有所思:所以你能把任何東西變成金子,但還控制不好

    溫婉點點頭,指了指桌上的金斑和院里的金魚:活物變了就活不成了,食物變了就不能吃了...我本來想幫王嬸的,結(jié)果...

    結(jié)果給了她一個咬不動的金蘋果。齊墨忍俊不禁,溫姑娘,你可真是...

    他忽然伸手,輕輕拂去溫婉臉頰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點灰塵。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兩人都愣住了。齊墨迅速收回手,咳嗽一聲掩飾尷尬。

    總之,這個能力很危險。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

    正說著,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是王嬸提高八度的聲音:哎喲,這不是趙掌柜嗎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

    溫婉和齊墨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往前院走去。

    前院站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衣衫樸素,面容憔悴�?吹綔赝瘢蠝I縱橫:婉兒,救救我家蓮兒吧!

    趙伯伯溫婉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怎么了蓮妹妹出什么事了

    趙掌柜是溫婉父親的故交,開著一家小藥鋪。他女兒蓮兒與溫婉年紀(jì)相仿,兩人情同姐妹。

    蓮兒染了重病,需要百年人參做藥引...可我那點家底...趙掌柜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溫婉握緊老人的手:需要多少銀子

    至少...至少二百兩...

    二百兩!溫婉倒吸一口冷氣。這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但看著趙掌柜絕望的眼神,她咬了咬牙:您等等。

    她轉(zhuǎn)身回到后院,從墻角撿了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握在手中。熟悉的灼熱感傳來,再張開手時,掌心里是幾塊沉甸甸的金疙瘩。

    趙伯伯,您拿這些去...她回到前院,將金子塞進老人手里。

    趙掌柜看著手中的金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這...

    溫老伯的私藏。齊墨突然插話,上前一步擋在溫婉和趙掌柜之間,他一直沒舍得用,現(xiàn)在正好救急。

    趙掌柜感激涕零,連連道謝后匆匆離去。溫婉長舒一口氣,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齊墨正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她。

    怎么了她問。

    齊墨搖搖頭: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你會這么輕易地把金子給別人。

    那是救命的錢!溫婉瞪大眼睛,蓮兒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齊墨的嘴角微微上揚:溫姑娘,你果然...

    他的話被街上一陣喧嘩打斷。幾個粗獷的男聲正在打聽什么,隱約能聽到點石成金仙子之類的字眼。齊墨臉色一變,迅速關(guān)上店門。

    看來你的秘密已經(jīng)傳出去了。他低聲道。

    溫婉臉色煞白:怎么會我只告訴了你...

    王嬸看到了金魚,趙掌柜得到了來路不明的金子...齊墨嘆了口氣,市井之中,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

    那怎么辦溫婉無助地問。

    齊墨沉思片刻,忽然笑了:從今天起,我每天都會來檢查你的賬目。有我在,沒人敢打你的主意。

    溫婉怔住了:你...為什么要幫我

    齊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那條金魚,放在柜臺上:明天我?guī)┬∥锛䜩�,你幫我加工一下。分成�?..三七開如何

    啊溫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三我七。齊墨眨眨眼,畢竟我要負責(zé)銷贓...啊不,銷售。

    溫婉這才明白他在開玩笑,忍不住噗嗤一笑:奸商!

    齊墨也笑了,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溫婉忽然發(fā)現(xiàn),這位當(dāng)鋪少東家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細小的紋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那么精明世故,反而多了幾分少年氣。

    對了,臨走前,齊墨回頭道,最近別單獨出門。錢多多的人已經(jīng)在找你了。

    錢多多

    地下錢莊的老板,專放高利貸。齊墨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如果他知道你能點石成金...

    溫婉打了個寒顫,點點頭表示明白。

    齊墨離開后,溫婉靠在門板上,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她的秘密暴露了,卻又好像...不是壞事至少,現(xiàn)在有個人可以分擔(dān)這個沉重的秘密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齊墨。

    想到這里,溫婉不自覺地摸了摸剛才齊墨拂過的那邊臉頰,嘴角微微上揚。

    街對面,一個黑影閃進小巷,低聲對同伴說:去告訴錢爺,找到點金仙子了。就在溫記雜貨鋪。

    3.

    濃煙嗆入鼻腔的那一刻,溫婉才從睡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看到橘紅色的火光已經(jīng)舔舐到了臥室的窗欞。熱浪撲面而來,木制窗框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著火了!溫婉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滾下床。

    她抓起外衣胡亂套上,赤著腳沖向門口,卻被熱浪逼退。火舌已經(jīng)從門縫鉆進來,貪婪地吞噬著木質(zhì)地板。溫婉轉(zhuǎn)身撲向窗戶,卻發(fā)現(xiàn)窗外的火勢更加猛烈——整個后院都已經(jīng)陷入火海。

    救命�。【然鸢。∷疵拇虼皯�,聲音在噼啪的燃燒聲中顯得如此微弱。

    濃煙越來越重,溫婉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滑坐在地上,用衣袖捂住口鼻,絕望地想:難道我要死在這里了嗎

    就在意識逐漸模糊之際,一聲巨響傳來。溫婉勉強抬頭,看到房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破濃煙闖了進來。

    溫婉!

    是齊墨的聲音。溫婉想回應(yīng),卻只能發(fā)出一串咳嗽。齊墨二話不說,抄起床上的被子浸入洗臉盆中,然后裹住溫婉,一把將她抱起。

    抱緊我!他在她耳邊吼道。

    溫婉本能地摟住他的脖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齊墨抱著她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他們重重摔在后院的地上,齊墨護著她滾了幾圈,避開了墜落的燃燒木梁。

    齊...齊公子...溫婉虛弱地喚道。

    別說話,我們還沒安全!齊墨的聲音緊繃,他半拖半抱地將溫婉帶離火場。

    街坊鄰居已經(jīng)聚集過來,有人提著水桶試圖滅火,有人大聲呼喊著水龍隊。齊墨將溫婉安置在安全距離外的一棵老槐樹下,這才喘著粗氣檢查她的傷勢。

    你沒事吧有沒有燒傷他的聲音里是掩不住的焦急。

    溫婉搖搖頭,這才注意到齊墨的樣子有多狼狽——他的衣袖被燒焦了一截,臉上滿是煙灰,右手還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口子。

    你的手...她伸手想去查看,卻被齊墨躲開。

    小傷,不礙事。他轉(zhuǎn)向圍觀的人群,誰去請個大夫來

    王嬸從人群中擠出來:已經(jīng)讓人去請了!哎呀我的老天爺,婉兒你嚇?biāo)牢伊�!她一把抱住溫婉,眼淚鼻涕一起流,要不是齊少爺半夜路過看到火光...

    溫婉驚訝地看向齊墨:你...半夜路過

    齊墨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我...呃...正好去城東驗一批貨回來。

    王嬸狐疑地看著他:城東那怎么會路過西市...

    王嬸,齊墨打斷她,麻煩你去看看水龍隊來了沒有。

    王嬸撇撇嘴,扭著腰走了。齊墨這才轉(zhuǎn)向溫婉,低聲道:我聽說錢多多的人在打聽你的住處,擔(dān)心他們會對你不利,所以...

    溫婉心頭一暖:所以你特意來保護我

    齊墨沒有回答,但他的耳根明顯紅了。這時,一陣更大的喧嘩聲傳來——溫記雜貨鋪的主梁倒塌了,整座建筑在沖天的火光中化為廢墟。

    溫婉捂住嘴,眼淚無聲滑落。那里有父親留下的所有回憶,有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現(xiàn)在全都...

    別怕。齊墨的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有我在。

    簡單三個字,卻讓溫婉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天亮?xí)r分,火勢終于被撲滅。溫婉的鋪子已經(jīng)變成一堆焦黑的廢墟,只剩下幾段殘垣斷壁倔強地立著。衙門的人來調(diào)查起火原因,初步判斷是后院堆放的油布自燃所致,但齊墨私下告訴溫婉,他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火油的痕跡。

    有人縱火。他陰沉著臉說,八成是錢多多的人。

    溫婉抱著王嬸借給她的干凈衣服,茫然地問: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你暫時住我那里。齊墨斬釘截鐵地說。

    什么溫婉瞪大眼睛,這...這不合適吧

    齊墨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應(yīng),從容道: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齊家宅院很大,你可以住在客房。而且...他壓低聲音,在我眼皮底下,錢多多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溫婉還在猶豫,王嬸已經(jīng)拍板:就這么定了!婉兒現(xiàn)在無家可歸,總不能跟我擠在那個小破屋里吧齊少爺家高墻大院,最安全不過!

    于是,當(dāng)天下午,溫婉就帶著僅剩的幾件隨身物品——一個包袱里裝著幾件衣服、父親留給她的玉佩,以及那條意外點化的金魚——坐上了齊家的馬車。

    齊家大宅位于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五進五出的院落,朱漆大門前蹲著兩只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溫婉下車時,腿都有些發(fā)軟——她從未進過如此豪華的宅邸。

    少爺回來了!門房高聲通報。

    齊墨領(lǐng)著溫婉穿過重重庭院,一路上仆人紛紛行禮,好奇的目光不斷往溫婉身上瞟。溫婉低著頭,感覺自己的粗布衣裙與這雕梁畫棟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父親,齊墨在正廳向一位嚴(yán)肅的中年男子行禮,這位是溫婉姑娘,溫老伯的女兒。她的鋪子昨晚失火,無處可去,我想請她暫住我們家。

    齊老爺放下手中的賬本,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溫婉:溫家的丫頭你父親去世有兩年了吧

    溫婉福了福身:回老爺?shù)脑�,正是�?br />
    聽說你最近得了些奇珍異寶齊老爺突然問道。

    溫婉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齊墨。齊墨面不改色地接話:父親,溫姑娘對珠寶玉器頗有研究,我正想請她幫忙評估那批新到的抵押品。

    齊老爺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只是對溫婉道:既然是墨兒的朋友,就住下吧。西廂房還空著,讓王媽收拾一下。說完,他又埋頭于賬本中,顯然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

    退出正廳后,溫婉長舒一口氣:你父親...好威嚴(yán)。

    齊墨笑了笑:他對誰都那樣,別往心里去。走吧,我?guī)闳タ纯茨愕姆块g。

    西廂房是個精致的小院,一明兩暗的格局,窗外還有一株盛開的海棠。王媽——齊墨口中的王嬸的堂姐,一個圓臉慈祥的老婦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干凈的被褥和熱水。

    溫姑娘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王媽笑瞇瞇地說,少爺難得帶姑娘回來,我們可得好好招待。

    溫婉的臉騰地紅了:王媽誤會了,我只是...

    她是我聘請的抵押品評估師,齊墨干咳一聲,別瞎猜。

    王媽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退下了。齊墨尷尬地摸摸鼻子:宅子里的下人就這樣,愛嚼舌根,你別介意。

    溫婉抿嘴一笑:齊公子還會不好意思

    叫我齊墨吧,他突然說,既然你要在這里住一陣子,總是公子來姑娘去的太生分。

    溫婉怔了怔,輕輕點頭:好,齊墨。

    這個名字從她唇間吐出,莫名帶著一絲親昵。兩人一時無言,氣氛有些微妙。

    你先休息,齊墨最終打破沉默,晚飯時我來叫你。對了...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給你的。

    溫婉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銀簪,簪頭雕著一朵小小的海棠花,與她窗外的花樹相映成趣。

    這...

    工錢預(yù)付,齊墨迅速解釋,從你評估抵押品的酬勞里扣。說完,他匆匆離去,背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溫婉握著銀簪,心頭涌起一股暖流。

    晚飯時分,溫婉換上了王媽送來的干凈衣裙——雖然仍是素色,但料子明顯比她平時的衣服好多了。她小心地將銀簪別在發(fā)間,這才跟著引路的丫鬟前往飯廳。

    齊家的飯廳寬敞明亮,一張紅木圓桌上擺著七八道菜肴。齊老爺已經(jīng)端坐在主位,齊墨坐在他右手邊�?吹綔赝襁M來,齊墨立刻起身為她拉開椅子。

    老爺,公子。溫婉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齊老爺點點頭:坐吧。聽說你父親生前收藏了不少奇珍異寶

    又來了。溫婉暗自苦笑,這位齊老爺對珍寶的執(zhí)念還真深。她謹(jǐn)慎地回答:家父確實有些收藏,但多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是嗎齊老爺夾了一筷子青菜,可我聽說你最近出手闊綽,連二百兩銀子都能隨手送人。

    溫婉的筷子僵在半空。齊墨皺眉:父親,溫姑娘已經(jīng)說那是她父親的積蓄了。

    齊老爺哼了一聲:積蓄溫老哥去世前還向我借過二十兩銀子沒還呢,哪來的積蓄

    溫婉如坐針氈,正不知如何作答,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接著,王媽慌慌張張跑進來:老爺!不好了!庫房...庫房...

    齊老爺猛地站起:庫房怎么了

    庫房里有東西變成金子了!

    飯廳里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溫婉的心跳如擂鼓——壞了,她今天下午閑來無事,在院子里練習(xí)控制點金術(shù),難道不小心...

    齊老爺已經(jīng)大步流星往外走,齊墨和溫婉只好跟上。齊家?guī)旆课挥诤笤�,平日里重兵把守,此刻卻亂作一團。幾個仆人圍著一個木箱,見老爺來了,紛紛讓開。

    箱子里原本裝的是絲綢,現(xiàn)在卻有一匹變成了純金織就的料子,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這...齊老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溫婉悄悄后退一步,卻被齊墨一把抓住手腕。他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你干的

    溫婉咬著嘴唇點點頭。

    齊墨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隨即松開她,上前對父親說:父親,這必是上天眷顧我齊家!

    齊老爺回過神來,皺眉道:胡說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許是財神顯靈呢齊墨笑道,不如先把這匹金絲綢收好,明日請白馬寺的高僧來看看。

    齊老爺沉吟片刻,勉強同意了�;氐斤垙d后,他明顯心不在焉,匆匆扒了幾口飯就離席了。

    對不起...回到西廂房后,溫婉愧疚地對齊墨說,我不是故意的...

    齊墨卻笑了:沒關(guān)系,反而幫了我個忙。

    啊

    父親最近沉迷求神問卜,想找什么點金術(shù)的秘方。這下他有的忙了,不會總盯著你問東問西。

    溫婉這才松了口氣,隨即又擔(dān)心起來:可是...萬一他查出是我...

    放心,齊墨拍拍她的肩,有我在。

    這句話像有魔力一般,讓溫婉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

    接下來的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靜。溫婉以抵押品評估師的身份在齊家住了下來,每天的工作就是幫齊墨鑒定當(dāng)鋪收來的各種抵押品。她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對金屬有種奇特的感應(yīng)——尤其是貴金屬,只要靠近就能感覺到它們散發(fā)出的氣息。

    這個能力在三天后的商人集會上派上了大用場。

    這次集會很重要,出發(fā)前齊墨對溫婉解釋,江南來的絲綢商帶了批新貨,好幾家都在盯著。我需要你幫我辨別哪些是真品,哪些是次貨。

    溫婉緊張地絞著手指:可我只會感應(yīng)金屬...

    絲綢中摻的金線、珠寶首飾的真?zhèn)�,這些都需要你的能力。齊墨為她披上一件淡青色披風(fēng),別怕,跟著我就行。

    集會在城東的商館舉行,各路商賈云集。溫婉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緊張得手心冒汗。齊墨卻如魚得水,帶著她穿梭于各個展位,談笑風(fēng)生。

    齊少爺,這位是...一位胖商人好奇地看著溫婉。

    我的評估師,溫姑娘。齊墨從容介紹,她對珠寶玉器很有研究。

    胖商人明顯不信:女子也能做評估師

    溫婉鼓起勇氣,指向他展臺上的一條珍珠項鏈:這條項鏈?zhǔn)羌俚�。真正的南海珍珠在燭光下會泛七彩光,而這些...她拿起項鏈,感受了一下,只有表面一層珍珠粉,里面是蠟做的。

    胖商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齊墨挑眉:張老板,做生意要講誠信啊。

    這件事很快在集會上傳開,溫婉一炮而紅。接下來的時間里,不斷有人請她鑒定珠寶。她靠著點金術(shù)的感應(yīng)能力,無一失手。齊墨則趁機談成了好幾筆大生意,包括那批他們最初瞄準(zhǔn)的江南絲綢。

    你太棒了!回程的馬車上,齊墨難得地喜形于色,看到張胖子那張臉了嗎簡直像吞了只蒼蠅!

    溫婉也忍不住笑了:我只是說了實話...

    正因為是實話才更致命。齊墨笑道,溫婉,你真是我的福星。

    這句話讓溫婉心頭一顫。她偷瞄齊墨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兩人目光相接,又同時移開,各自紅了臉頰。

    當(dāng)晚,溫婉輾轉(zhuǎn)難眠,索性起身到院中散步。齊家的花園在月光下別有一番韻味,海棠花瓣隨風(fēng)飄落,像下了一場粉色的雪。

    睡不著

    溫婉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到齊墨站在廊下,手里提著盞燈籠。

    嗯,有點想家了。她輕聲說。

    齊墨走過來,與她并肩站在海棠樹下:雖然家沒了,但人沒事就是萬幸。

    溫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有時候我在想,這個能力到底是福還是禍...如果沒有它,或許鋪子就不會著火...

    別這么想。齊墨的聲音異常溫柔,火是錢多多的人放的,與你無關(guān)。至于點金術(shù)...他頓了頓,任何能力本身都沒有好壞,關(guān)鍵看怎么用。你今天不就幫了很多人的忙嗎

    溫婉抬頭看他,月光下的齊墨少了幾分白日的精明世故,多了幾分真誠。

    齊墨,她突然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齊墨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也許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

    什么意思

    我母親去世得早,父親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生意上。齊墨望著遠處的月光,十歲那年,我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父親卻因為一筆大生意,連看都沒來看我一眼。

    溫婉心頭一緊,不自覺地握住了齊墨的手。

    那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聽著外面慶祝生意成功的鞭炮聲,暗暗發(fā)誓要成為比父親更成功的商人。齊墨苦笑,可笑的是,我最終變得和他一樣,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直到遇見你。

    我

    你明明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卻愿意用它幫助素不相識的人。齊墨轉(zhuǎn)頭看她,眼中閃爍著溫婉看不懂的情緒,溫婉,你讓我想起了那個還沒被金錢蒙蔽的自己。

    溫婉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覺得心跳加速,手心發(fā)燙。就在這時,一陣窸窣聲從假山后傳來。

    誰齊墨厲聲喝道。

    一個黑影倉皇逃竄,齊墨追了幾步?jīng)]追上,臉色陰沉地回來:有人偷聽我們說話。

    溫婉害怕地問:是...錢多多的人嗎

    很可能。齊墨嚴(yán)肅地說,從明天起,你不要單獨行動。齊家雖然戒備森嚴(yán),但難保沒有內(nèi)鬼。

    溫婉點點頭,突然打了個寒顫。夜風(fēng)吹拂,花瓣紛飛,她恍惚間有種預(yù)感——平靜的日子恐怕要結(jié)束了。

    4.

    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溫婉。

    溫姑娘!溫姑娘!快開門!是王媽焦急的聲音。

    溫婉一骨碌爬起來,胡亂披上外衣打開門。天還沒亮,王媽提著燈籠站在門外,臉色凝重。

    老爺讓您立刻去前廳,出大事了!

    溫婉心頭一緊,匆匆梳洗后跟著王媽往前院走。一路上,齊家上下燈火通明,仆人們神色慌張地跑來跑去,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前廳里,齊老爺背著手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齊墨站在一旁,正在低聲與幾個風(fēng)塵仆仆的漢子交談�?吹綔赝襁M來,齊墨快步迎上來。

    怎么了溫婉小聲問。

    從江南運來的那批貨被劫了。齊墨的聲音壓得極低,但溫婉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緊繃,整整十車絲綢和瓷器,價值五萬兩白銀。

    溫婉倒吸一口冷氣。五萬兩!這足以讓一個中等商人家破人亡了。

    齊老爺重重拍了下桌子:查!給我查到底是誰干的!他轉(zhuǎn)向那幾個漢子,你們確定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為首的漢子低著頭:回老爺,那些賊人下手極狠,護衛(wèi)隊十八人全部...全部遇難。我們是恰好在后面押運第二批貨,才逃過一劫...

    齊老爺?shù)哪樕y看了。溫婉悄悄觀察齊墨,發(fā)現(xiàn)他雖然表面鎮(zhèn)定,但指節(jié)已經(jīng)攥得發(fā)白——這批貨是齊家今年最大的投資,若找不回來,恐怕連根基都要動搖。

    父親,齊墨沉聲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籌錢補上窟窿。這批貨是預(yù)付了定金的,若不能按時交付...

    我知道!齊老爺煩躁地打斷他,可一時半會上哪去籌五萬兩錢莊的銀子都壓在這次的貨上了!

    溫婉咬了咬嘴唇,突然開口:也許...也許我能幫上忙。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她。齊墨皺眉:溫婉...

    給我三天時間。溫婉堅定地說,我不敢保證,但...我想試試。

    齊老爺狐疑地看著她:你能有什么辦法

    溫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齊墨。兩人目光交匯,齊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驟變:不行!太危險了!

    什么危險齊老爺追問。

    齊墨迅速調(diào)整表情:我是說...溫姑娘身體不好,不能太勞累。

    齊老爺失望地擺擺手:算了,這事還得靠我們自己。墨兒,你立刻去拜訪幾位世交,看能不能周轉(zhuǎn)一些。我去錢莊看看能不能用宅子抵押...

    會議草草結(jié)束,眾人各自領(lǐng)命而去。齊墨抓住溫婉的手腕,將她拉到僻靜處。

    你瘋了嗎他壓低聲音,眼中滿是焦急,你想用點金術(shù)變出五萬兩那會要了你的命!

    溫婉搖頭:我沒那么傻。但我可以試著找到被劫的貨物...

    怎么找

    我的能力...對金屬有感應(yīng)。溫婉解釋道,如果那些貨物中有金銀器皿,或者劫匪帶著兵器,我應(yīng)該能感應(yīng)到。

    齊墨神色稍緩,但仍不放心:太冒險了。萬一遇到劫匪...

    你派幾個得力的人跟著我。溫婉堅持道,齊墨,讓我?guī)湍恪D銈兪樟袅宋�,這是我唯一能報答的方式。

    齊墨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好吧。但你必須聽我安排,不能擅自行動。

    當(dāng)天下午,一支小型商隊從齊家后門悄悄出發(fā)。溫婉扮作商人婦,坐在馬車?yán)铮磉吺驱R墨精心挑選的四名護衛(wèi)——都是跟隨齊家多年的心腹,功夫了得。

    根據(jù)幸存者的描述,劫案發(fā)生在城東三十里的黑松林。那里地形復(fù)雜,常有強盜出沒。馬車緩緩前行,溫婉閉目凝神,嘗試著感應(yīng)周圍的金屬氣息。

    起初,只有一些零散的感覺——路過的農(nóng)夫身上的銅錢、遠處村莊的鐵器...但隨著越來越接近黑松林,溫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波動。

    停一下。她叫住車夫,那邊...有東西。

    她指向一條偏離主道的小路。護衛(wèi)們交換了個眼神,為首的趙護衛(wèi)低聲道:溫姑娘,那條路通向一個廢棄的礦場,平時沒人去的。

    我能感覺到...有很多金屬在那里。溫婉堅持道,請相信我。

    護衛(wèi)們最終同意了。馬車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向小路,越往里走,溫婉的感應(yīng)越強烈。她的掌心開始發(fā)燙,那種熟悉的點金術(shù)前兆又來了,但這次似乎有些不同——熱度比平時高得多,幾乎到了灼痛的地步。

    就在前面!當(dāng)一座破舊的礦場建筑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溫婉叫了起來。

    護衛(wèi)們立刻警覺起來,兩人護住溫婉,兩人前去探查。不多時,一個護衛(wèi)匆匆返回:找到了!貨物都在里面!只有幾個看守,已經(jīng)被我們制服了!

    溫婉大喜,跟著護衛(wèi)進入礦場�;璋档膫}庫里,整齊堆放著數(shù)十個木箱,正是齊家被劫的貨物。幾個被綁起來的強盜躺在地上,嘴里塞著布條,正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快通知齊墨...溫婉剛開口,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的掌心燙得嚇人,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溫姑娘趙護衛(wèi)關(guān)切地問,您臉色很差...

    我沒事...溫婉強撐著說,卻感到雙腿一軟,整個人向前栽去。

    最后的意識中,她聽到護衛(wèi)們的驚呼,感覺到有人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然后...一片黑暗。

    溫婉感覺自己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沉浮。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偶爾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內(nèi)容。最清晰的感覺是掌心的灼熱,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炭。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床帳——這是她在齊家的房間。窗外已是黑夜,一盞油燈在桌上發(fā)出柔和的光。而最讓她驚訝的是,齊墨正坐在床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溫婉想開口叫他,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得冒煙,只發(fā)出一聲微弱的氣音。但這已經(jīng)足夠驚醒齊墨了。

    溫婉!他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fā)出驚喜,你醒了!

    他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扶起溫婉小心喂她喝下。溫水滋潤了干裂的喉嚨,溫婉終于能出聲了: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齊墨的聲音沙啞,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很久沒好好休息了,大夫說你過度勞累,氣血兩虧...

    溫婉突然想起什么,掙扎著要起來:貨物!那些貨物...

    都安全運回來了。齊墨按住她,別急,一切都處理好了。劫匪也招供了,是錢多多指使的。

    溫婉這才放松下來,重新躺回枕上。這時她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被紗布層層包裹著:這是...

    齊墨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你的手...大夫說看不懂。皮膚下出現(xiàn)了金色紋路,像是...他頓了頓,像是要變成金子一樣。

    溫婉心頭一震。她早該想到的——點金術(shù)不可能沒有代價。

    溫婉,齊墨握住她沒受傷的左手,聲音異常嚴(yán)肅,告訴我實話,這個能力...對你有什么傷害

    溫婉別開目光。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點金術(shù)的副作用,但現(xiàn)在...看著齊墨擔(dān)憂的眼神,她決定不再隱瞞。

    每次使用能力,都會消耗我的...生命力。她輕聲說,小物件還好,但如果一次性轉(zhuǎn)化太多...她舉起包扎的右手,就會這樣。

    齊墨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所以那天你昏倒是因為...

    我感應(yīng)那些貨物時,無意中觸發(fā)了點金術(shù)。溫婉苦笑,那些貨物上應(yīng)該有一些細小的金線或金屬裝飾...我太著急了,沒控制好力度。

    你這個傻姑娘!齊墨突然提高了聲音,眼中閃爍著憤怒和后怕,為什么不早說如果知道會傷害你,我絕不會讓你去冒險!

    溫婉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嚇了一跳,但隨即明白這是出于關(guān)心。她輕聲道:你們收留了我,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沒有什么應(yīng)該!齊墨幾乎是吼了出來,隨即又壓低聲音,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使用這個能力了,至少不能過度使用。

    溫婉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問:齊家...渡過危機了嗎

    齊墨的表情軟化下來:多虧你找到了貨物。不僅如此...他露出一個微笑,那些劫匪為了保命,供出了錢多多地下錢莊的位置。官府連夜查封,搜出了大量贓物。父親因為協(xié)助破案有功,得到了知府的嘉獎。

    溫婉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好。齊墨嚴(yán)肅地說,如果你有什么三長兩短,一切都沒有意義。

    這句話讓溫婉心頭一熱。她看著齊墨疲憊卻關(guān)切的臉,突然有種沖動想伸手撫摸他的面頰,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我餓了。她轉(zhuǎn)移話題。

    齊墨這才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額頭:看我糊涂的!王媽一直溫著粥呢,我這就去拿。

    他匆匆離去,很快端回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粥。溫婉想自己吃,但齊墨堅持要喂她。一勺一勺,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什么易碎品。溫婉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甜蜜。

    齊墨,吃到一半,溫婉突然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齊墨的手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喂粥:因為你幫了齊家大忙啊。

    就這樣

    還因為...齊墨放下空碗,直視她的眼睛,我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感覺。

    這個直白的回答讓溫婉的臉騰地紅了。她低下頭,不敢看齊墨的眼睛,心跳如擂鼓。

    齊墨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溫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齊老爺?shù)目人月暎耗珒�,溫姑娘醒了�?br />
    齊墨迅速收回手,起身開門:父親,溫婉剛醒。

    齊老爺走進來,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溫姑娘,這次多虧了你��!齊家上下感激不盡!

    溫婉勉強笑了笑:老爺言重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哎,什么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齊老爺擺擺手,你好好養(yǎng)傷,有什么需要盡管提。他轉(zhuǎn)向齊墨,墨兒,你跟我來,有要事相商。

    齊墨不情愿地跟著父親離開,臨走時給了溫婉一個等我回來的眼神。

    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溫婉看著自己被包扎的手,心中五味雜陳。點金術(shù)的副作用比她想象的更嚴(yán)重,但...能幫到齊墨,這一切都值得。

    她輕輕撫摸齊墨坐過的位置,那里還殘留著他的體溫。那句我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感覺在她腦海中回蕩,讓她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又傳來腳步聲。溫婉期待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王媽。

    溫姑娘,好些了嗎王媽端著一碗藥走進來,少爺讓我送藥來,他被老爺叫去書房了,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溫婉有些失落,但還是接過藥碗:謝謝王媽。老爺找齊墨什么事啊,這么急

    王媽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這個...老爺沒說...

    溫婉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王媽,您知道什么對不對

    王媽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是劉員外來了,帶著他家千金...

    溫婉的手一抖,差點打翻藥碗:劉員外

    京城首富劉百萬��!王媽一臉你懂的表情,他家小姐今年十八,生得花容月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溫婉感到一陣眩暈:所以...老爺是要...

    給少爺說親唄!王媽嘆了口氣,其實這事早有風(fēng)聲,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溫婉機械地喝完藥,躺回床上,感覺心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她早該想到的——齊家是商界翹楚,齊墨又是獨子,婚姻大事怎么可能由他自己做主

    王媽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安慰:溫姑娘別多想,少爺他...

    我累了,想睡會兒。溫婉打斷她,翻身背對王媽。

    王媽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離開了。

    溫婉盯著墻壁,眼淚無聲滑落。她算什么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一個有點特殊能力的怪人...怎么能與京城首富的千金相比

    最讓她心痛的是,齊墨剛才差點表白...而現(xiàn)在,他正在相親。

    夜深了,溫婉仍睜著眼睛無法入睡。突然,窗外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她警覺地坐起來,看到齊墨的臉出現(xiàn)在窗邊。

    溫婉,他小聲呼喚,開下窗。

    溫婉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床打開了窗戶。齊墨利落地翻進來,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濕氣。

    你好些了嗎他關(guān)切地問,伸手想摸她的額頭,卻被溫婉躲開了。

    我沒事。溫婉冷淡地說,劉小姐好看嗎

    齊墨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你知道了

    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溫婉轉(zhuǎn)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恭喜你啊,齊公子。

    溫婉...齊墨轉(zhuǎn)到她面前,強迫她看著自己,父親確實有意撮合我和劉小姐,但我...

    你答應(yīng)了溫婉直視他的眼睛。

    齊墨移開視線:我...沒有當(dāng)場拒絕。劉家勢力龐大,直接拒絕會讓父親難堪...

    溫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早該明白的,在家族利益面前,個人的感情算什么

    我理解。她強作鎮(zhèn)定,門當(dāng)戶對嘛。

    溫婉,聽我說完。齊墨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我需要時間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給我?guī)滋鞎r間...

    不用了。溫婉掙開他的手,齊墨,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等我傷好了,我就離開齊家。

    什么齊墨臉色大變,不行!你還沒痊愈,而且錢多多的人還在找你...

    我會小心的。溫婉堅持道,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照顧,但我不能一直寄人籬下。

    齊墨看起來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們明天再談這個好嗎你今天剛醒,需要休息。我也...需要時間思考。

    溫婉點點頭,齊墨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又從窗戶離開了。

    房間里重新歸于寂靜。溫婉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無聲地哭泣。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留下來只會讓齊墨為難,也讓自己痛苦�?墒�...心為什么這么痛呢

    窗外,一輪孤月高懸,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5.

    天剛蒙蒙亮,溫婉就輕手輕腳地收拾好了包袱。

    右手上的紗布已經(jīng)拆掉,露出皮膚下蔓延的金色紋路——像樹枝一樣從掌心延伸到手腕,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溫婉用袖子遮住它,深吸一口氣,最后環(huán)顧了一圈這個住了月余的房間。

    桌上放著她寫給齊墨的信。信中只說她要離開京城去尋找控制點金術(shù)的方法,沒提劉家小姐的事,也沒說那些讓她輾轉(zhuǎn)難眠的酸楚。她不想讓齊墨為難,更不想成為他與父親之間的隔閡。

    就這樣吧。溫婉喃喃自語,輕輕帶上門。

    齊家大宅還沉浸在睡夢中。溫婉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穿過回廊,避開早起的仆役,從側(cè)門溜了出去。清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只早起的麻雀在路邊啄食。

    溫婉攏了攏斗篷的兜帽,加快腳步。她計劃先去找趙掌柜,借些盤纏,然后南下尋找玄清子——那個給她點金術(shù)的老道士。也許只有他知道如何解除這個越來越危險的能力。

    轉(zhuǎn)過一個街角,溫婉突然感到一陣異樣。身后似乎有腳步聲,可她回頭時,街上卻空蕩蕩的。她搖搖頭,繼續(xù)前行,但那種被盯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誰在那里她猛地轉(zhuǎn)身。

    巷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晨風(fēng)吹動一片落葉。溫婉松了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可就在她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時,一個麻袋突然從天而降,將她整個人罩�。�

    唔!溫婉剛想尖叫,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別出聲,點金仙子,一個嘶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錢爺想見你。

    錢爺錢多多!溫婉的心跳驟然加速,她拼命掙扎,但對方力氣大得驚人,輕而易舉地制住了她的反抗。她感到自己被抬起來,扔進了一輛馬車,隨后有人用繩子捆住了她的手腳。

    老實點,那聲音威脅道,否則現(xiàn)在就廢了你這雙點金的手。

    溫婉僵住了。馬車開始移動,她絕望地意識到——自己落入了錢多多的手里,而齊墨甚至不知道她離開了齊家。

    齊墨是午膳時分才發(fā)現(xiàn)溫婉不見的。

    他原本打算一早就去找她,繼續(xù)昨晚的談話,但父親臨時叫他去處理一批緊急貨物。等忙完回來,王媽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他,溫姑娘的房門一直關(guān)著,敲門也沒人應(yīng)。

    破門。齊墨心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

    門撞開后,空蕩蕩的房間讓齊墨如墜冰窟。床鋪整齊,桌上的信紙在微風(fēng)中輕輕顫動。他一把抓起來,溫婉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齊墨:

    我走了。點金術(shù)的反噬越來越嚴(yán)重,我必須去尋找控制它的方法。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請不必尋我。

    溫婉

    信紙右下角有一點暗紅的痕跡,像是血跡。齊墨的手微微發(fā)抖——她的傷還沒好,一個人能去哪

    備馬!他轉(zhuǎn)身吼道,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

    少爺...王媽怯生生地說,老爺吩咐了,今天劉家要來赴宴,您不能...

    去他的劉家!齊墨罕見地爆了粗口,溫婉比什么都重要!

    他旋風(fēng)般沖進書房,齊老爺正在查看賬本,抬頭看到兒子鐵青的臉色,皺眉道:怎么了

    溫婉走了。齊墨將信拍在桌上,我要去找她。

    齊老爺掃了眼信紙,不以為然:走了就走了吧,反正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父親!齊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手上有傷,外面還有錢多多的人在找她!您怎么能這么說

    墨兒,齊老爺放下賬本,語氣嚴(yán)肅,別忘了你的身份。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不值得你如此上心。今天劉家...

    夠了!齊墨一拳砸在桌上,我不會娶劉小姐,也不會放棄尋找溫婉!

    齊老爺臉色陰沉下來:你為了一個女人,要違抗父命

    她不是一個女人!齊墨聲音嘶啞,她是我...我在乎的人。而且她救了齊家兩次!

    那又如何齊老爺冷笑,商人重利輕別離,這話還是你教我的。

    齊墨深吸一口氣,突然換了個話題:父親,您還記得溫老伯是怎么死的嗎

    齊老爺明顯怔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一直覺得奇怪,齊墨緊盯著父親的眼睛,溫老伯為人正直,怎么會突然欠下一屁股債,最后郁郁而終直到昨天,我在整理舊賬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

    他從袖中抽出一本發(fā)黃的賬冊,翻到某一頁:十五年前,齊家曾有一批官銀在運輸途中被劫,當(dāng)時負責(zé)押運的正是溫老伯。賬上記錄他監(jiān)守自盜,但...他又翻到另一頁,同一天,齊家卻收到一筆神秘款項,正好彌補了損失。

    齊老爺?shù)哪樕兊蒙钒住?br />
    所以真相是什么齊墨逼問,溫老伯是不是替人背了黑鍋而那個人...

    是我。齊老爺頹然坐下,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那批官銀是我挪用的...本想短期周轉(zhuǎn),誰知朝廷突然查賬。溫兄知道后,主動提出替我頂罪...他說自己孤家寡人,無所謂名聲...

    齊墨雖然已猜到七八分,但聽到父親親口承認(rèn),還是感到一陣眩暈:所以您就讓他背負罵名,最后郁郁而終

    我...我后來想補償?shù)�!齊老爺激動地說,我給他銀子,幫他開店,可他都不接受...最后連他女兒都不讓我接近...

    因為愧疚,您才同意收留溫婉齊墨恍然大悟。

    齊老爺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欠溫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那您現(xiàn)在還要阻止我去找她嗎齊墨質(zhì)問。

    齊老爺長嘆一聲:去吧...劉家那邊,我來處理。

    齊墨轉(zhuǎn)身就走,剛到門口,又被父親叫�。耗珒�...一定要把她安全帶回來。

    齊墨鄭重點頭,大步離去。

    整個下午,齊家的人幾乎翻遍了京城,卻找不到溫婉的半點蹤跡。趙掌柜說沒見到她,城門守衛(wèi)也說沒注意到這樣一個姑娘出城。溫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傍晚時分,齊墨疲憊地回到齊家,剛進門,王媽就急匆匆地跑來:少爺!有個小乞丐送來這個,說一定要親手交給您!

    她遞上一塊折疊的布條。齊墨展開一看,上面用炭筆潦草地寫著:

    點金仙子在錢爺手中。欲救人,明日午時獨自帶千金到城西廢磚窯。若報官,立斃之。

    齊墨的手攥緊了布條,指節(jié)發(fā)白。錢多多!果然是他!

    少爺,要報官嗎王媽擔(dān)憂地問。

    齊墨搖頭:太冒險了。他沉思片刻,突然問,王媽,溫姑娘之前給你的那個金蘋果還在嗎

    在、在啊,我一直藏著...

    拿來給我。齊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另外,請趙掌柜立刻來見我,就說...我有筆大買賣要談。

    次日正午,齊墨獨自騎馬來到城西的廢磚窯。這里遠離官道,四周雜草叢生,幾座破舊的磚窯像怪獸的巨口般張著黑洞洞的大嘴。

    錢多多!齊墨高聲喊道,我來了!

    一陣窸窣聲后,幾個彪形大漢從磚窯后走出,為首的正是錢多多——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脖子上掛著粗大的金鏈,十指戴滿了寶石戒指。

    齊少爺果然守約。錢多多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金牙,金子帶了嗎

    齊墨拍了拍馬背上的包袱:一千兩,一分不少。溫婉呢

    錢多多打了個響指,兩個手下押著被綁的溫婉從磚窯里走出來。她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右手被特制的鐵鏈鎖著,看到齊墨時,眼中瞬間涌出淚水。

    齊墨!你不該來的!她哽咽道。

    看到溫婉的樣子,齊墨胸口一陣刺痛,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放了她,金子就是你的。

    錢多多貪婪地盯著包袱:先驗貨。

    齊墨解開包袱,露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金光閃閃的蘋果——正是溫婉當(dāng)初點化的那個。

    錢多多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齊墨卻啪地合上盒子:先放人。

    你當(dāng)我傻錢多多冷笑,把盒子扔過來,我確認(rèn)是真金就放人。

    齊墨猶豫片刻,將盒子拋了過去。錢多多急切地打開,拿起金蘋果咬了咬,又用隨身帶的小刀刮了刮,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是真的!哈哈哈,傳說中的點金術(shù)果然...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金蘋果在他手中突然噗地一聲,變成了一堆粉末!

    什么鬼東西錢多多暴怒,你敢耍我

    齊墨冷笑:你以為就你會玩陰的那只是個鍍金的蠟蘋果,里面的機關(guān)到時間就會讓它化為粉末。

    錢多多臉色鐵青:給我抓住他!

    幾個大漢撲向齊墨,卻見他一吹口哨,四周突然沖出十多個手持棍棒的漢子——是趙掌柜和齊家的護院!雙方頓時打作一團。

    趁亂中,齊墨沖向溫婉,卻被錢多多攔住。這個看似臃腫的商人竟靈活地抽出一把匕首,直刺齊墨心口!

    齊墨小心!溫婉尖叫。

    齊墨側(cè)身避開,反手一拳打在錢多多臉上。錢多多踉蹌后退,氣急敗壞地吼道:殺了那丫頭!既然得不到點金術(shù),誰也別想有!

    控制溫婉的歹徒聞言舉起刀,溫婉絕望地閉上眼睛——

    無量天尊!

    一聲清亮的道號如驚雷般炸響,那歹徒的刀突然脫手飛出,像是被無形的手打落。眾人愕然望去,只見一個白發(fā)老道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邊緣,手持拂塵,仙風(fēng)道骨。

    玄清子道長!溫婉驚呼。

    老道士拂塵一揮,溫婉手上的鐵鏈咔嚓一聲斷開。錢多多見勢不妙,轉(zhuǎn)身要逃,卻被趙掌柜帶人團團圍住。

    綁了送官!齊墨厲聲道,隨即奔向溫婉,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你沒事吧傷到哪里了

    溫婉在他懷里發(fā)抖,卻說不出話,只是搖頭。齊墨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右手已經(jīng)變成了完全的金色,紋路蔓延到了手肘!

    這是...

    過度使用點金術(shù)的反噬。玄清子不知何時已走到他們身邊,嘆息道,再晚一步,她整個人都會變成金子。

    齊墨心頭一顫:求道長救她!

    玄清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確定要救有了她,就等于有了取之不盡的金山...

    我不要什么金山!齊墨怒吼,我只要溫婉平安!

    玄清子突然笑了:善哉善哉。老道果然沒看錯人。他轉(zhuǎn)向溫婉,丫頭,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溫婉虛弱地問:明白...什么

    點金術(shù)不是禮物,而是試煉。玄清子捋著長須,老道游歷人間百年,尋找心金之人——心比金堅,情比金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駕馭點金之術(shù)而不被其反噬。

    齊墨和溫婉面面相覷。玄清子繼續(xù)道:溫婉心地純善,不惜自傷也要助人;齊墨不貪財富,只重真情。你二人正是老道要找的心金之人。

    那...溫婉的手...齊墨急切地問。

    解鈴還須系鈴人。玄清子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此乃真心淚,唯有至情之淚可化解金咒。

    齊墨一頭霧水,但溫婉似乎明白了什么,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紅暈。

    走吧,玄清子揮揮拂塵,回齊家再說。這里不是施法之地。

    回到齊家,齊老爺見到溫婉的樣子,老淚縱橫,連連道歉。溫婉雖虛弱,卻安慰他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眾人將溫婉安置在床上,玄清子這才詳細解釋。

    點金術(shù)本是考驗,看持術(shù)者會否被貪婪吞噬。溫婉頻繁使用此術(shù)救人,雖是好心,卻也加速了反噬。如今金毒已蔓延過半身,唯有真心淚可解。

    怎么取得這真心淚齊墨追問。

    玄清子神秘一笑:需得一個真心愛她之人,為她流淚,滴在金印之上。

    房間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溫婉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不敢看齊墨。齊墨也愣住了,耳根通紅。

    齊老爺看看兒子,又看看溫婉,突然拍板:那還等什么墨兒,趕緊哭�。�

    齊墨哭笑不得:父親,這...這又不是說哭就能哭的...

    玄清子大笑:不急不急。老道觀齊公子情根深種,只是礙于面子不便表白。不如這樣...

    他附在齊墨耳邊低語幾句,齊墨的表情從尷尬變成驚訝,最后化為堅定。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溫婉床前,握住她那只尚未金化的左手,溫婉,有些話我早該告訴你...

    溫婉緊張地看著他,心跳如鼓。

    初見時,我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小商販;發(fā)現(xiàn)你能點石成金時,我承認(rèn),最初是帶著商人的算計接近你。齊墨的聲音低沉而真誠,但不知從何時起,我看你的眼神不再是為了金子,而是...為了看到你的笑容。

    溫婉的眼眶濕潤了。

    你善良、勇敢、無私...擁有這世上最純凈的心。齊墨繼續(xù)道,大火那晚,當(dāng)我以為要失去你時,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溫婉,我...

    他的聲音哽咽了,我不能想象沒有你的生活。如果你變成了金子,那我的心也會隨之化為金屬,再不會跳動了。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正好滴在溫婉金色的掌心。剎那間,金光大盛,照亮了整個房間!

    溫婉手上的金色紋路開始消退,皮膚恢復(fù)了原本的白皙。與此同時,她掌心那個一直看不見的金印漸漸浮現(xiàn),然后又慢慢淡去,最終完全消失。

    咒解了。玄清子欣慰地說,從今往后,點金術(shù)將不再反噬,但能力也會逐漸消失。畢竟...他眨眨眼,真金不怕火煉,真心不需試煉。

    溫婉試著動了動右手,完全恢復(fù)了知覺。她喜極而泣,起身撲進齊墨懷中。齊墨緊緊抱住她,像擁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齊老爺擦了擦眼角,對玄清子拱手:多謝道長救我兒媳。

    父親!齊墨抗議,但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溫婉羞得把臉埋在齊墨肩頭,耳邊聽到玄清子爽朗的笑聲:好事將近�。〔贿^在那之前...

    老道士的表情突然嚴(yán)肅起來:門外有位客人,你們得見一見。

    6.

    客人齊墨疑惑地看向門口。

    玄清子拂塵一揮,房門無風(fēng)自開。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靛藍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嚴(yán),身后跟著幾個便裝侍衛(wèi),腰間佩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齊老爺一見來人,臉色大變,慌忙跪下行禮:草民叩見...

    免禮。那人抬手打斷,聲音低沉有力,今日微服私訪,不必多禮。

    齊墨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拉著溫婉一起跪下�;实�!竟然是當(dāng)今圣上親臨齊家!他的心臟狂跳,手心沁出冷汗。溫婉在他身旁微微發(fā)抖,齊墨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皇帝步入房間,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后停在玄清子身上:道長,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玄清子笑呵呵地拱手:托陛下的福,老道這把老骨頭還能走動走動。

    皇帝又看向溫婉:這位就是傳聞中能點石成金的姑娘

    溫婉伏低身子,聲音發(fā)顫:民女溫婉,參見陛下。

    抬起頭來。

    溫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頭,對上皇帝銳利的目光。那目光如刀,仿佛能剖開人的偽裝,直達心底。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聽說你能把普通物件變成金子皇帝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演示給朕看看。

    房間內(nèi)空氣瞬間凝固。齊墨心頭一緊——溫婉的點金術(shù)剛剛解除,還能使用嗎而且,在皇帝面前展示這種能力,會不會招來禍端

    溫婉咬了咬唇,輕聲道:回陛下,民女...民女已經(jīng)失去點金之力了。

    哦皇帝挑眉,這么巧朕一來,能力就沒了

    玄清子適時插話:陛下明鑒,點金術(shù)本是試煉,如今試煉結(jié)束,能力自然消退。

    皇帝瞇起眼睛:那朕豈不是白跑一趟

    齊墨感到溫婉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顫抖,鼓起勇氣開口:陛下容稟,溫婉雖不能點石成金,但她對金屬礦物的感知力仍在。草民斗膽猜測,陛下關(guān)心的并非點金奇術(shù),而是...

    而是什么皇帝目光如電,射向齊墨。

    齊墨深吸一口氣:而是如何增加國庫收入,造福百姓。

    房間內(nèi)鴉雀無聲。齊老爺在一旁急得直冒冷汗,生怕兒子言語冒犯天威。誰知皇帝突然大笑:好個伶牙俐齒的齊家小子!不錯,朕確實是為這個而來。

    他轉(zhuǎn)向溫婉:聽說你能感知地下礦藏

    溫婉遲疑地點頭:民女對金屬有些微感應(yīng),但范圍有限...

    足夠了�;实垡粨]手,身后的侍衛(wèi)展開一幅地圖,近來邊境屢有異族侵?jǐn)_,軍費開支巨大。若能發(fā)現(xiàn)新礦脈,可解燃眉之急。你若有功于社稷,朕自有重賞。

    齊墨和溫婉對視一眼,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zhuǎn)折。溫婉仔細查看地圖,手指在幾個點位停留:這里...還有這里,民女感應(yīng)到較強的金屬氣息,可能是鐵礦或銅礦。

    皇帝示意侍衛(wèi)記下,又問:關(guān)于點金術(shù),你二人有何看法

    齊墨恭敬回答:回陛下,點金雖能致富,但真金不如真心。草民以為,與其追求點石成金的奇術(shù),不如踏實經(jīng)營,利國利民。

    溫婉也補充道:民女深有體會。點金術(shù)看似神奇,實則暗藏危險,若非齊公子...她臉一紅,沒再說下去。

    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有意思。玄清子,你這次倒是找了兩個妙人。

    玄清子笑而不語。皇帝起身:既如此,朕賜你二人皇家特許經(jīng)營資格,專營礦物勘探與買賣。望你等善用所長,報效朝廷。

    齊墨和溫婉大喜,連忙叩首謝恩�;实蹟[擺手,轉(zhuǎn)向玄清子:道長,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院中,低聲交談。透過窗戶,齊墨看到皇帝遞給玄清子一個錦囊,老道士則回贈了一枚符箓。片刻后,皇帝帶著侍衛(wèi)離去,沒有驚動任何外人。

    這...這就走了齊老爺擦了擦額頭的汗,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陛下會抓我們?nèi)捊瘕R墨笑著扶起溫婉,陛下圣明,豈會執(zhí)著于這等虛妄之事。

    玄清子回到屋內(nèi),滿意地點頭:善哉善哉。你二人已得陛下認(rèn)可,今后可安心過日子了。

    溫婉卻想起一事:道長,錢多多他...

    自有國法處置。玄清子捋須道,他偽造官銀,放高利貸,罪行累累。方才陛下已命人將其押送大理寺,不日問斬。

    齊墨松了口氣,這個心腹大患總算解決了。他轉(zhuǎn)向父親:關(guān)于溫伯父的事...

    齊老爺會意,正色道:明日我便召集商會眾人,當(dāng)眾澄清當(dāng)年之事,還溫兄一個清白。

    溫婉眼眶濕潤,深深一福:多謝齊老爺。

    還叫老爺齊老爺佯裝不悅,該改口了吧

    溫婉頓時羞紅了臉,齊墨也尷尬地咳嗽兩聲。玄清子哈哈大笑:喜事將近��!不過在那之前...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溫丫頭,每日服一粒,連服七日,可除體內(nèi)殘余金毒。

    溫婉感激地接過。齊墨突然想起什么:道長,您說點金術(shù)會逐漸消失,那溫婉對礦物的感應(yīng)...

    放心,那是她自身天賦,與點金術(shù)無關(guān)。玄清子眨眨眼,好好利用這個能力,你二人前途無量。

    說完,老道士轉(zhuǎn)身欲走。溫婉急忙叫住他:道長留步!您...您還會回來嗎

    玄清子回頭,神秘一笑:緣聚緣散,皆有時機。老道去也!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煙般消散在空氣中。眾人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真...真是神仙��!齊老爺喃喃道。

    齊墨握緊溫婉的手:不管是不是神仙,他給了我們最好的禮物。

    溫婉回望他,眼中滿是柔情。

    一個月后,齊家大擺宴席,一是慶賀錢多多伏法,二是為溫父平反。齊老爺當(dāng)著京城眾商賈的面,詳細講述了當(dāng)年溫父如何為保護齊家而自愿背負罵名的事跡,在場眾人無不唏噓。

    宴席散去后,齊老爺將齊墨和溫婉叫到書房:你二人如今有了皇家特許,打算如何經(jīng)營

    齊墨早有打算:父親,我想開設(shè)一家金石閣,主營礦物買賣,兼做珠寶玉器。溫婉負責(zé)勘探鑒定,我負責(zé)買賣經(jīng)營。

    好!齊老爺滿意地點頭,又從抽屜取出一份地契,這是西大街的一處鋪面,算是我給你們的賀禮。

    溫婉受寵若驚:這太貴重了...

    收下吧。齊老爺和藹地說,就當(dāng)是...我對溫兄的一點補償。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接下來的日子,齊墨和溫婉忙于籌備新店。溫婉每日服用玄清子留下的藥丸,體內(nèi)的金毒逐漸清除,但對金屬的感應(yīng)卻越發(fā)敏銳。她發(fā)現(xiàn)這種感應(yīng)不僅能辨別金屬種類,還能大致判斷純度和含量,簡直是做礦物生意的天賜之能。

    開業(yè)前一天,齊墨帶著溫婉來到城南的一片荒地。

    這里有什么特別的嗎溫婉好奇地問。

    齊墨神秘一笑:你感應(yīng)一下。

    溫婉閉目凝神,片刻后驚訝地睜大眼睛:地下有...很多金屬反應(yīng)!

    不錯。齊墨點頭,我查閱了古籍,這里曾是前朝的官銀熔煉場,地下應(yīng)該埋有不少遺留的碎銀。我已經(jīng)買下了這塊地。

    溫婉恍然大悟:所以我們要...

    開挖!齊墨笑道,這就是金石閣的第一桶金!

    兩人相視而笑,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開業(yè)當(dāng)天,金石閣門庭若市。不僅有商賈前來道賀,連官府都派人送了匾額。溫婉穿著新做的衣裙,站在齊墨身旁招待客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溫姑娘...不,現(xiàn)在該叫齊夫人了趙掌柜打趣道。

    溫婉羞紅了臉:還...還沒成親呢。

    齊墨摟住她的肩,大聲宣布:下個月初八,歡迎各位來喝喜酒!

    眾人哄笑著道賀。人群中,一個白發(fā)老道遠遠望著這一幕,欣慰地捋了捋胡須,轉(zhuǎn)身消失在熙攘的街市上。

    當(dāng)晚,忙碌了一天的溫婉和齊墨坐在后院賞月。溫婉突然問:齊墨,如果...如果我的點金術(shù)沒有消失,你會怎么想

    齊墨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塊鵝卵石放在她手心:那就幫我把它變成金子吧。

    溫婉疑惑地看著他:可是...

    話音未落,她的掌心突然傳來熟悉的溫?zé)岣�。鵝卵石在兩人眼前慢慢變成了金色,但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一種溫暖的金色玉石,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奇異的光彩。

    這...溫婉驚呆了,我以為能力已經(jīng)...

    齊墨笑著從她手中拿起金石:這不是點金術(shù),而是...他輕輕掰開金石,里面竟藏著兩枚金戒指,我的心意。

    溫婉捂住嘴,眼中泛起淚光。齊墨單膝跪地:溫婉,愿意嫁給我嗎不是因為你有點金術(shù),不是因為任何利益算計,只因為...我愛你。

    我愿意!溫婉撲進他懷里,兩人相擁在月光下,金石在地上閃閃發(fā)光,仿佛在見證這一刻的誓言。

    遠處屋頂上,玄清子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頭。他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在溫婉、齊墨的名字旁畫了個圈,然后翻到下一頁,繼續(xù)他尋找心金之人的旅程。

    7.

    初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賬房,溫婉撥弄著算盤,指尖在珠玉間靈活跳躍。桌面上攤開的賬本顯示著金石閣上個月的收入——三千七百兩白銀,比開業(yè)初翻了三番不止。

    夫人,東山的礦工又送樣品來了。丫鬟小翠在門外輕聲道。

    溫婉抬頭,嘴角不自覺揚起。盡管已成親半年,每次聽到夫人這個稱呼,她心里仍會泛起一絲甜蜜的悸動。

    讓他們送到前廳去,我馬上來。

    她合上賬本,整理了一下衣裙。鏡中的女子一襲湖藍色羅裙,發(fā)髻簡單挽起,只簪著一支白玉簪子——那是齊墨送她的第一件禮物。比起一年前那個為生計發(fā)愁的小商販,如今的她眼神中多了自信與從容。

    前廳里,兩個風(fēng)塵仆仆的礦工正小心翼翼地從布袋中取出幾塊礦石。見到溫婉,他們恭敬地行禮:齊夫人。

    不必多禮。溫婉微笑著走近,這次是什么礦

    回夫人,按您上回指點的位置挖了半個月,找到了這個。年長的礦工遞上一塊青灰色的石頭。

    溫婉接過,閉目凝神。片刻后,她睜開眼,眼中閃爍著驚喜:是銀礦!而且含量不低。她輕輕敲擊石塊某處,從這里切開,應(yīng)該能看到銀線。

    礦工們大喜過望:太好了!村里上百口人就指望這個礦過活了!

    自金石閣開業(yè)以來,溫婉利用自己對金屬的獨特感應(yīng),已經(jīng)幫助三處貧瘠的山村找到了礦脈。這些村子因此擺脫了貧困,而金石閣則以合理的價格獲得部分開采權(quán),實現(xiàn)了雙贏。

    等齊掌柜回來,我們會盡快派人去實地勘察。溫婉說著,示意小翠取來賞錢。

    礦工千恩萬謝地離去后,溫婉走到店門前,望著街上熙攘的人群。金石閣位于西市最繁華的地段,三間門面寬敞明亮,貨架上擺著各色礦石樣本和精致的金銀器皿。誰能想到,一年前她還是個差點被點金術(shù)反噬的小商販呢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一雙溫暖的手從后面環(huán)住她的腰,齊墨的下巴輕輕擱在她肩頭。溫婉放松地靠在他懷里:東山找到銀礦了。

    真的齊墨松開她,眼睛發(fā)亮,含量如何

    中等偏上,但礦脈應(yīng)該不小。溫婉笑道,足夠那個村子吃上十年八年了。

    齊墨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我夫人真厲害。今天還有個好消息——朝廷批下來了,允許我們在洛陽開設(shè)分號。

    太好了!溫婉拍手,什么時候動身

    下個月吧。齊墨牽著她往后院走,正好趕上我們成親半年,就當(dāng)是帶你游玩一番。

    后院涼亭里,王媽已經(jīng)擺好了午膳。自從齊墨成親后,齊老爺就搬到了城外的別院養(yǎng)老,將主宅完全讓給了小兩口。不過老人家每月都會回來住幾天,每次都要念叨著抱孫子的事,惹得溫婉又羞又窘。

    對了,用膳時齊墨突然說,今早收到趙掌柜的信,蓮兒要出嫁了,請我們回去喝喜酒。

    溫婉驚喜道:蓮妹妹終于好了

    不僅好了,還找了個秀才夫君。齊墨笑著給她夾了塊魚肉,信上說多虧了你當(dāng)初那二百兩銀子,買了百年人參做藥引,才救回她一命。

    溫婉感慨萬千。當(dāng)初為了救蓮兒,她冒險使用點金術(shù),差點暴露能力。如今想來,一切仿佛命中注定——若不是那一連串事件,她不會與齊墨相知相愛,也不會有今天的幸福生活。

    我們一定要去。她堅定地說,還要備一份厚禮。

    齊墨點頭,突然神秘兮兮地從袖中掏出一個小錦盒:說到厚禮...我給你帶了樣?xùn)|西。

    溫婉好奇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精致的金耳墜,造型是兩片小巧的銀杏葉,做工極為精細。

    這是...

    用我們挖到的第一桶金打造的。齊墨柔聲道,銀杏象征堅韌與長壽,就像我們的感情。

    溫婉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一直以為齊墨這個商人不懂浪漫,沒想到他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幫我戴上她輕聲說。

    齊墨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耳墜,然后退后一步欣賞:真好看。

    陽光下,金銀杏葉在她耳畔輕輕搖曳,熠熠生輝。溫婉突然想起什么,噗嗤一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板著臉來收租,我手忙腳亂地用點化的金子付賬...

    齊墨也笑了:那時我就覺得這姑娘不簡單,居然拿得出成色那么好的金子。

    你懷疑我是偷的!

    誰讓你鬼鬼祟祟的...齊墨裝作委屈的樣子,不過話說回來,你現(xiàn)在還能點石成金嗎

    溫婉搖搖頭:自從金印消失后,那種能力就完全沒有了。不過...她握住齊墨的手,金屬感應(yīng)反而更敏銳了。

    兩人的手相觸的瞬間,接觸的皮膚突然泛起一道微弱的金光,轉(zhuǎn)瞬即逝。這現(xiàn)象從婚后開始出現(xiàn),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他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甚至視之為愛情的象征。

    時光如水,轉(zhuǎn)眼到了他們成親一周年的日子。齊家大擺宴席,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道賀。就連皇帝都派人送來了賀禮——一幅親筆題寫的金石良緣匾額,引得賓客嘖嘖稱羨。

    宴席散后,溫婉換下繁重的禮服,穿著輕便的居家常服在新房中休息。齊墨被灌了不少酒,臉頰微紅地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袱。

    還有禮物溫婉好奇地問。

    齊墨神秘地搖頭:不是我的。剛才在門口發(fā)現(xiàn)的,說是玄清子道長送的賀禮。

    道長溫婉驚喜地接過包袱,小心打開。里面是一對精致的金鈴鐺,鈴身刻著繁復(fù)的符文,輕輕一晃,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奇怪...溫婉皺眉,這鈴聲...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齊墨拿起一只鈴鐺仔細觀察:這里刻著小字——心金勝真金。

    就在此時,窗外突然吹進一陣清風(fēng),帶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只見一輪明月高懸,一個白發(fā)老者的剪影在月下一閃而過。

    道長!溫婉沖到窗邊,卻已不見人影。只有夜風(fēng)送來飄渺的聲音:百年好合...

    齊墨從后面摟住她:看來道長一直關(guān)注著我們呢。

    溫婉靠在他懷里,心中滿是感動。這對金鈴鐺被他們鄭重地掛在床帳兩側(cè),每當(dāng)微風(fēng)吹過,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祝福的低語。

    夜深人靜,紅燭高燒。溫婉突然調(diào)皮地看向齊墨:問你個問題。

    嗯

    如果我現(xiàn)在還能點石成金,你會怎么樣

    齊墨假裝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從窗臺上的盆景里取出一枚鵝卵石,放在她手心:那就幫我把它變成金子吧。

    溫婉笑著拍了他一下:正經(jīng)點!

    我很正經(jīng)啊。齊墨握住她的手,輕輕一吻,不管你有點金術(shù)還是沒有,是富是貧,我都愛你如初。

    溫婉心頭一熱,正想回應(yīng),突然感到掌心一陣熟悉的溫?zé)�。她驚訝地張開手,只見那枚鵝卵石正在兩人眼前慢慢變化——不是變成冰冷的金子,而是化作一塊溫暖的心形金石,表面流轉(zhuǎn)著金色的光暈。

    這...溫婉目瞪口呆。

    齊墨得意地笑了:驚喜嗎我找能工巧匠特制的,里面摻了一種特殊的熒光粉末,遇熱就會顯現(xiàn)金色。

    溫婉這才明白自己被戲弄了,嬌嗔地捶打丈夫的胸口:壞蛋!嚇我一跳!

    齊墨大笑著將她摟入懷中,兩人一起倒在鋪滿花瓣的婚床上。心形金石在枕邊靜靜發(fā)光,如同他們真摯的感情,溫暖而永恒。

    云端之上,玄清子——或者說,財神爺趙公明——正捋著長須,滿意地看著人間這一幕。他身旁的童子好奇地問:師父,為何選中這對凡人

    財神笑道:世人皆道我愛財,殊不知我最重真情。那丫頭有點金之能卻不貪財,那小子見利不忘義,正是我道中人。

    說著,他撒下一把金粉,金粉化作點點星光,飄向人間: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明白,心金勝真金的道理。

    星光中,一對金鈴鐺在無風(fēng)的夜里輕輕搖曳,發(fā)出悅耳的聲響,仿佛在應(yīng)和著這份祝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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