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年前，哥哥離家出走，所有人都說他死了。
七年后，他開著勞斯萊斯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跟我走，你該回到真正的位置了。
那天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來認(rèn)親的。
1
我在便利店洗地板。
雨下得很大，門外泥水倒灌，剛拖干凈的地又濕了一片。
陸寒，老板娘喊我，外面那個車，你見過沒
我抬起頭，順著她手指望出去。
街角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車身貼著水珠，像黑曜石打磨出來的。車牌不是本地的，尾數(shù)是五個8。
這條街上最值錢的，大概就是路邊那臺沒牌的電動車�，F(xiàn)在這車一來，像猛虎進了雞窩。
我繼續(xù)刷地。
老板娘嘖了一聲：可惜啊，這車肯定不是來接你的。
門口的風(fēng)鈴忽然響了。
一個男人走進來。
沒有傘，身上卻干凈得像剛從沙漠里走出來。
黑色西裝，冷峻五官，身形挺拔。他站在我面前，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拖把，又掃了眼我的臉。
陸寒。他說，跟我走。
便利店瞬間安靜了。
我沒反應(yīng)過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制服，還濕著。
他叫我名字
我媽踩著樓梯沖下來：誰讓你來這兒的
她一看見他，臉就僵住了。
男人沒理她，從西裝里抽出一張照片，遞到我手上。
照片是我小時候，穿著他買的舊棉衣，笑得像個傻子。他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按著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提著我剛換下來的爛球鞋。
你還留著我脫口而出。
他沒說話，只是把另一只手里的黑卡遞給我：走吧。屬于你的地方不在這里。
我媽冷笑：七年沒出現(xiàn)，現(xiàn)在回來干什么想裝有錢人你以為我們還認(rèn)你
他說：我來接人，不是聽廢話的。
你以為你是誰
他沒有再看她，只是走向門外，給我拉開車門。
你自己選。他說。
我站著沒動。
雨下得更大，風(fēng)把玻璃吹得嗡嗡響。我腦子空了一瞬，但身體比我先做出了決定。
我跟了上去，坐進了那輛車。
車內(nèi)安靜得能聽見心跳。
他關(guān)上門，低聲說：走。
車子啟動，我看到后視鏡里的便利店越來越遠，我媽站在臺階上，手里抓著塑料袋，卻忘了張嘴。
十分鐘后，他接了個電話。
人已接觸。他說。
對方在電話那頭沉聲道：啟動第一階段，二十四小時內(nèi)送達。
他掛了。
我沒問他們要去哪。
他也沒主動解釋。
但他從副駕抽屜里拿出一樣?xùn)|西，遞給我。
是一塊深色木牌，刻著一行小篆。上面寫著：
唐門·第十三代。
我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他只是平靜道：你會知道的。
我沒再問。他也沒再說話。
車窗外的街景從熟悉變成陌生，像世界忽然翻了個面。
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們已經(jīng)駛上了高速。
他看著窗外，輕聲說了句：太晚了，但總比一輩子沒來強。
我側(cè)過頭，看他側(cè)臉。他臉上沒什么情緒，只有一股說不出的疲憊，像剛從一個極遠極深的地方回來。
我不知道他這七年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回來是為了什么。
2
車在暴雨中疾馳，不到一小時就開進了郊區(qū)，一處高墻深院的莊園前。
我跟著他進門，兩個穿黑制服的男人低頭：陸先生。
他沒應(yīng)聲，只微微點頭。
進屋，我第一眼就看見那張掛在正廳的畫。
一個身穿黑袍、背負長刃的男人，站在山巔，眼神壓著整座山。
下方題字三個大字：唐門主。
我不知道他們在供奉誰，但我能感覺到——這個家，跟我想象的回家，不一樣。
陸夜開門見山：今晚入門試煉，成則留，不成你自己走。
什么試煉
他沒回答，抬手按下一道墻板。
一扇石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條下沉的暗廊。
我掃了眼他。他看著我：進去。
我走進去。
暗廊很長，兩側(cè)墻面浮雕著奇怪的圖騰。最前方擺著一個石臺，石臺上放著一把匕首、一把火折子，還有一張紙。
寫著：血入門，火斷心。
什么意思
陸夜靠在門口，說：滴血，點火，看你體內(nèi)有沒有‘唐脈’。
我看了看紙，沒多想，直接劃破手指，血滴落在石臺上。
下一秒，整塊石臺開始震動，一道紅光從匕首柄處浮起，紙張自行燃燒，火焰騰起半米高。
合格。陸夜說。
我愣了愣。
他走進來，指尖捻了捻那火焰，火光貼著他指骨，卻不燒他。
你不是普通人。他說，你是唐門第十三代——唯一血脈。
這玩意是什么玩意我問。
他沒有解釋，只甩給我一張名片：明天，去這個地方報到。
我接過來一看：青岳武訓(xùn)營·特殊級別候選人。
為什么是我
他頭也不回：七年前，你本該跟我一起走。但當(dāng)時你太小。
你去哪了
他停住腳步。
去了一些該去的地方，也殺了一些……該殺的人。
我皺眉。
他突然轉(zhuǎn)身走來，把我摁在墻上，聲音極低：從現(xiàn)在起，閉嘴、記事、動手。
你再多問一句，就別怪我把你送回去。
我沒動。
他松手，轉(zhuǎn)身離開。
我走出地下室時，外面天剛黑，莊園門口停著另一輛車。
陸夜靠著車，盯著天上的星。
有人在找你。他說。
我
你今天出現(xiàn)，整個‘影名冊’就動了一下。他側(cè)過頭，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嗎
什么意思
說明你在某些人眼里，已經(jīng)不是路人甲了。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他上車，對司機說：送他回學(xué)校。
我剛想說話，他丟了一把鑰匙過來：你住的地方太臟。新房在‘觀山居’，租金交了半年。
我沒說要住那。
你也沒說你不想活。
車門關(guān)上，司機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我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名片，又看向那把寫著唐門主的畫。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3
青岳武訓(xùn)營在郊外，一塊荒廢的礦場改建而成，外面看上去像一座廢棄廠房，里面卻燈火通明。
我拿著那張黑底金字的特殊候選人名片，剛踏進大門，就被兩人攔下。
哪個支線推薦的其中一人問。
唐門。
他挑了下眉：唐門你是陸夜的弟弟
我沒說話，只把名片甩到他臉前。
他冷哼一聲，側(cè)身放行。
訓(xùn)營大廳內(nèi)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男女都有，大多數(shù)面無表情、眼神警覺，一看就不是普通學(xué)生。
特殊候選，編號C-137，測試延遲三分鐘，按缺席處理。
我剛到。我說。
制度里沒寫‘剛到’三個字。
我剛想開口，旁邊一個寸頭男笑了：又一個關(guān)系戶唐門的人現(xiàn)在也招學(xué)生了
幾人笑了起來，帶著明目張膽的輕蔑。
我看著他，沒說話。
教官走進來，是個女的，三十出頭，穿著軍綠色戰(zhàn)術(shù)服，系著一根黑色馬尾。
新生入場，初測開始。
所有人站到訓(xùn)練場中央，面前依次擺著爆發(fā)力測試儀、反應(yīng)燈墻、格斗模擬艙。
寸頭男躍躍欲試：看哥今天讓你們開開眼。
他第一個上，打爆發(fā)力儀器，一拳輸出840。
B級潛力。教官點頭。
然后他沖我挑眉：你來啊，C-137。
我上前。
旁邊有人低聲道：新來的，別丟臉。
我沒理，隨手戴上測試拳套，身體一沉，腳腕微發(fā)力。
砰——！
儀器發(fā)出一聲巨響，數(shù)值直接卡在頂格。
——999，溢出。
訓(xùn)練場安靜了兩秒。
教官抬起頭：系統(tǒng)錯誤
儀器操作員抖了下：……不是，是真實數(shù)值，已突破A級。
我摘下手套，看向寸頭男。
他臉上的笑像是被刀劃過，僵硬、難堪。
教官開口：編號C-137，直接跳過三輪初測，進入綜合對抗。
我沒動。
寸頭男突然冷笑：我申請與他對抗。
規(guī)則允許。教官點頭。
我走進格斗艙。
寸頭男摘掉上衣，露出一身肌肉，腳步沉穩(wěn)，看得出練過。
倒計時開始。
3——2——1。
我沒等1數(shù)完，動了。
一個前踏，轉(zhuǎn)腰，肘擊——對方直接飛出三米遠，撞到護墻，暈了。
全場安靜。
教官把口哨叼進嘴里，吹了一聲：C-137，格斗評估：S-。
她盯著我，問：學(xué)過
沒有。
你這一肘，是‘龍獅門’正統(tǒng)技法。
我聳聳肩：你們隨便評。
這時我余光掃到監(jiān)控角落，一道紅光一閃而過。
那不是普通監(jiān)控。
我突然意識到，這場測試，從頭到尾都有人在看。
看得很細。
訓(xùn)練結(jié)束，我回到休息區(qū)，打開儲物柜。
里面只有一封信。
手寫的，一看就是陸夜的筆跡。
四個字：
別太快。
我盯著那四個字，沉默了三秒。
手機亮了。
屏幕上跳出一條陌生短信。
【歡迎進入編號C-137的真實檔案：唐門·候補主事人。】
【啟動同步備份，監(jiān)聽權(quán)限：已開啟�！�
我看著這條信息，頭皮一緊。
誰在監(jiān)聽我
唐門，到底是什么
還有陸夜——他讓我別太快……
是怕我暴露
還是怕別的
這地方，遠遠比我想象得復(fù)雜。
4
青岳武訓(xùn)營的夜很靜，但從不安寧。
我半夜被拍門聲驚醒。
門外是個穿制服的男人，帶著耳麥，語氣冷硬：編號C-137，接到緊急調(diào)令，目標(biāo)單位：唐門駐地。
我盯著他幾秒，穿衣起身：現(xiàn)在
唐門內(nèi)宗，發(fā)生內(nèi)亂。
五分鐘后，一輛黑色越野開到營地后門，我一上車，副駕駛丟來一個耳機。
耳機里傳來陸夜的聲音：別出聲。有人在聽。
我愣住。
今天你去的測試區(qū)，監(jiān)控主權(quán)不在唐門。
是誰的
你不該問。他說，但你該知道，‘唐門’三個字，在這個時代，不代表榮耀。
車突然一個急剎，司機低聲道：到了。
我們到了唐門駐地，一片山谷深處。
建筑全是仿古制式，紅墻黑瓦、雕梁畫棟，夜色下如一座死城。
我走進大殿，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七八個人，全部穿灰袍，胸口繡著不同的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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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看見我，冷哼：就是他
唐門血脈讓他來分內(nèi)事
陸夜站在正中，沒有回頭：他是我弟。陸寒，有權(quán)列席。
那人還想說什么，另一人敲了敲拐杖：閉嘴。
我站定，沒說話。
桌上擺著一份布滿血跡的文書，幾個人臉色陰沉。
暗衛(wèi)營死了三人。
執(zhí)行前夜任務(wù)時被反殺，毒傷入骨，說明內(nèi)門泄密。
陸夜指著傷口圖：這是‘逆魂散’。
一人皺眉：那不是二十年前唐門叛出分支用的
我盯著那圖案，心頭微震。
我見過。
昨天測試儀器后面的墻角，就有這個圖案，只不過極淡。
他們說內(nèi)門泄密，那就是說……
訓(xùn)練營里，有人不屬于唐門。
陸夜突然看向我：你第一天測試的資料，有沒有人接觸過
一個姓阮的操作員，一直盯著我看。
一人翻查名單，臉色瞬間變了：阮平他早在三年前就該退役了。
陸夜道：追查阮平動向，封鎖營地，三天之內(nèi)，不許任何人離開。
你以為你還是掌門！一人猛然站起。
掌門之位還沒交接——
坐下！敲拐杖的老者低喝，你們怕什么他弟弟才剛來一日，就攪動這么多風(fēng)浪
我看向陸夜，他看不出任何表情。
直到眾人散去，他才走到我面前，輕聲問：你覺得剛才誰最反常
我沒回答。
他似乎早有答案，抬手將一張小紙塞進我手里。
今晚你不住營地。去紙上這個坐標(biāo)。
為什么
他盯著我：我讓你來唐門，不是讓你進溫室，是讓你明白——你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幸運。
唐門不是家，是一口棺材。你想待，就得學(xué)會閉氣。
他拍拍我肩：你要是怕，就現(xiàn)在走。
我盯著他半秒，收好紙條，轉(zhuǎn)身就走。
車子在山道間穿行，紙條上的地址指向一座廢棄寺廟。
我推門進去，角落的香爐旁，有人正在等我。
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坐在陰影里。
他看見我，低笑一聲：第十三代，終于舍得出現(xiàn)了。
我瞇起眼。
你是誰
他沒回答，只丟給我一個文件袋。
我打開，里面是幾張照片。
一張是陸夜十年前在某處密會的監(jiān)控截圖。
一張是我小時候，在醫(yī)院病床上，插滿管子的照片。
還有一張，是我母親，跟一個陌生男人牽手走在夜里。
你以為你哥七年前為什么走
我攥緊照片。
他低聲說：這個世界比你以為的復(fù)雜，而你——只是陸夜手里的一張牌。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廟門。
我追出去，外面卻空無一人，連腳印都沒有。
風(fēng)吹來，把那張監(jiān)控圖卷起，露出一行角落文字。
地點：東南戰(zhàn)區(qū)，特遣部隊廢案代號——獵魂。
5
我在廟外站了很久。
風(fēng)一直吹，照片也始終握在手里。
陸夜的照片、我小時候的照片、我媽和那個陌生男人的照片，還有最后一張——
東南戰(zhàn)區(qū)，獵魂廢案。
我沒聽過這個詞，但獵魂這兩個字，像一根冷針扎進腦子深處，疼得我太陽穴跳動。
我走出寺廟，正打算上車，卻看見副駕駛多了個黑色信封。
沒有署名。
我拆開，里面只有一張卡片。
黑底銀字，寫著：
【獵魂代號·H-11，狀態(tài)：激活，宿主歸位�！�
背面，是我全名、生日、血型和——一個被紅筆圈起的編號。
C-137。
我盯著這個編號半天。
這是我在訓(xùn)練營分配的代號。
而它，出現(xiàn)在獵魂的激活卡上。
**
回到唐門莊園，陸夜在等我。
他靠著欄桿抽煙，一句話不說。
我把卡片丟在他腳邊。
解釋一下。
他低頭掃了一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你早知道我問。
獵魂……是你能活到現(xiàn)在的唯一理由。
他看向遠處夜色，七年前你高燒不退，昏迷七十二小時，醫(yī)院放棄了，是我?guī)闳プ隽恕幚怼?br />
處理我冷笑，你是說實驗
他抬頭看我，眼里沒愧疚。
那時候不是救你，就是看你死。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吐了口煙：你現(xiàn)在知道了。
我盯著他半秒：你是把我當(dāng)人，還是當(dāng)武器
他把煙頭按進石縫里：你覺得我像有選擇的人嗎
這句話，讓我一下安靜下來。
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個文件夾。
你體內(nèi)有獵魂工程的改造因子，按原計劃，你十八歲時會被回收、清除。
但你現(xiàn)在有選擇。
我沒接：什么選擇
跟我，把獵魂徹底拔掉。他說，或者被那些人盯上、利用、廢掉。
我盯著他：你要我信你
他沒回答，只說：三天后，有個拍賣會，在白鴿會所。你去拿一樣?xùn)|西。
什么
獵魂計劃的初始檔案。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檔檔案里……會有我媽嗎
他看了我一眼：不確定。
我沉默了幾秒。
地點，時間，目標(biāo)，寫紙上。
我安排一個人陪你。他加了一句，她是唐門外援系統(tǒng)的成員，不屬于內(nèi)宗。
我冷笑：你連親弟弟都不屬于唐門內(nèi)宗，安排誰都一樣。
他說：但你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信我，或者信照片。
照片哪來的，我不知道。但你要是現(xiàn)在信了他們，你死得比獵魂回收還快。
我沒再說什么。
**
三天后，白鴿會所，深夜十一點。
我站在二樓包間，一身黑衣，戴著耳麥。
旁邊的女人叫蘇漓，冷臉，戴手套，身上有股壓迫感。
她掃了一眼場內(nèi)人群：二十三號臺，第四個展示品，代號‘A-0’，我們要的東西在那個盒子里。
我剛要動手，她忽然抓住我：別沖動。
你以為你是唯一一個來搶‘A-0’的人
我看過去。
人群中，一個穿軍裝的男人正低頭喝茶，身旁站著三名便衣。
蘇漓低聲道：軍方‘獵魂二組’，也盯上這東西了。
我聲音也壓低：你怎么知道
她轉(zhuǎn)頭看我：因為我也曾是獵魂。
我一愣。
她笑了笑，眼神沒有溫度：放心，我不是來殺你的。我是來告訴你一句話——
你不是陸夜的弟弟。
我身體瞬間一僵。
她從衣袋里抽出一張殘破的出生證，遞給我。
這個世界上，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編號‘C-136’，兩年前死在唐門實驗室。
而你——
從不該存在。
6
我盯著那張出生證。
紙張泛黃，蓋章模糊。左上角寫著C-136，下方是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男孩照片。
蘇漓站在我旁邊，語氣冷淡：你身上的編號C-137，不是唐門給的，是替代用的。
C-136兩年前死了，實驗失敗。他們需要一個‘備用件’。
我掐著那張紙，指節(jié)泛白。
你確定我問。
她低頭點頭：我跟他一起訓(xùn)練過。C-136，比你瘋，也比你快。他死的那天，唐門炸了一整座實驗樓，但新聞沒報。
我沒說話。
他死后，你就出現(xiàn)了。她說，陸夜，把你送進了唐門。
我盯著她：所以你來找我，是想讓我死
她笑：我來提醒你，唐門里死過多少人——都從你這個編號開始。
她抬頭看場下，語速一轉(zhuǎn)：拍賣會要開始了。
主持人上臺，金絲眼鏡，笑容職業(yè)：第四件藏品，來自特殊渠道的遺失代號樣本——‘A-0’，開啟底價拍賣。
臺上，一個冰封盒子被緩緩?fù)七M，泛著低溫白氣。
蘇漓低聲道：就是它，獵魂計劃的母源序列。拿到它，或許能破解你體內(nèi)的因子。
我還沒動，一聲槍響突如其來。
會場燈瞬間熄滅，人群亂作一團。
蘇漓反應(yīng)極快，一腳踹翻欄桿，帶我躍下樓臺。
我落地時，身邊兩個保鏢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她一刀封喉。
她將我一把推向A-0封盒：打開。
我拔出腰后的備用刀，插入封鎖接口，轉(zhuǎn)動、擊鎖——
盒子彈開。
一塊黑色芯片躺在冷氣中，巴掌大小，背面寫著：
【初始母序列：獵魂·Alpha
0。封印載體：C-0�！�
我手剛碰到芯片，一股劇痛瞬間沖上大腦。
眼前天旋地轉(zhuǎn)，我跌坐地上，耳朵里全是尖銳金屬嗡鳴聲，像有一千道聲音同時在說話。
他在……他不該活著……
獵魂失控……
回收失敗……
蘇漓臉色一變：你觸發(fā)了同步感應(yīng)，快斷聯(lián)系！
我咬牙拔出芯片，劇痛瞬間斷掉，汗水濕透了后背。
她扯住我胳膊就跑。
背后傳來數(shù)十腳步聲，還有電子鎖降下的咔咔聲。
我們穿過后場，剛逃出地下通道出口，一輛軍車已經(jīng)橫在前面。
蘇漓低聲說：三秒內(nèi)翻車頂，不然你死在這。
我沒多想，踩著她手掌彈起，一腳蹬住擋風(fēng)玻璃，翻到車頂。
她緊隨其后。
軍車后方，一人跳下——正是白天訓(xùn)練營我見過的那位軍裝男人。
他抬頭看我，聲音不高，卻像雷砸在心頭：
C-137，歸隊。獵魂二組，等你太久了。
我還沒反應(yīng)，身下車頂突然一震。
他啟動了芯片追蹤干擾器，強制激活我體內(nèi)的獵魂標(biāo)記。
瞬間，我全身血脈沸騰，像是被電流擊穿，從脊椎炸到指尖。
蘇漓咬牙按住我手臂：別失控。他們這是誘導(dǎo)你覺醒——但覺醒了，你就徹底失去自主權(quán)。
我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體內(nèi)一股冷流瘋狂竄動，像要將我撕碎。
一瞬間，我眼前浮現(xiàn)出幻象——
火海、實驗艙、十幾個穿著一模一樣病號服的孩子，一個接一個死在針管下。
幻象里最后一個孩子，睜著眼看著我，嘴角微笑。
你終于來了，C-137。
我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蘇漓懷里。
但在我失去意識前，耳機中陸夜的聲音淡淡響起：
他動芯片了。
……撤掉內(nèi)城預(yù)警。我，親自去接他。
7
我醒來時，手腳被固定在一張合金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只剩微弱的機械音。
獵魂編號C-137，身份鎖定，記錄同步。
頭頂燈光忽然亮起，我瞇起眼，模糊中看到幾個穿白制服的人站在玻璃墻后。
他醒了，準(zhǔn)備下一階段誘導(dǎo)。
危險指數(shù)提升，是否申請轉(zhuǎn)‘處置程序’
等——陸夜要親自處理。
我試著掙扎，卻發(fā)現(xiàn)四肢毫無力氣，像骨頭里注了鉛。
就在這時，房間大門打開。
陸夜走進來，身后無人。
他看著我，沒有表情。
你該早點醒。
我咬牙：你把我交給他們
我沒別的辦法。
我不是你弟弟，對吧
他沒說話。
我看著他：我是什么
他緩緩走近，低頭看我，語氣很淡。
你是C-137，是‘獵魂計劃’的收尾者。
也是唐門留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武器。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你演了七年哥哥，現(xiàn)在才告訴我，我只是個備用零件
他伸手，按下儀器按鈕，我手腕的束縛松開。
你不是零件。你是鑰匙。
鑰匙我冷笑，開什么他們的實驗室，還是你心里的墳
他不接話。
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失控，第一槍打的就是你
他忽然停住，語氣冷得像冰：那你試試。
下一秒，我翻身起身，拳頭朝他胸口砸去。
砰——
他抬手硬接，沒有后退。
我再出肘，他橫臂一架，借力側(cè)身，一腳踢我膝彎。
我撲倒在地，剛要起身，卻被他一腳踩住肩胛骨。
你以為你現(xiàn)在能贏我
我眼角瞥見，他的腳下在微微發(fā)顫。
不是我打不贏。
是他不敢真?zhèn)摇?br />
我試圖翻身，他卻低聲說：你再亂來，他們就真動手了。
我僵住。
他放開腳，蹲下，看著我：獵魂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它一旦徹底激活，會同步喚醒整個舊編號系統(tǒng)。
獵魂計劃早就解散。
但他們等的，是你活過十八歲。
我喉頭一緊。
他拉我起來，把一份芯片終止協(xié)議丟給我。
簽字。今天你還活著，是因為我讓他們等等。
我沒接。
他看我：你想死
我盯著他：我想知道，我小時候那次高燒，是不是他們做的。
他沒說話。
你七年前離開，是不是帶走了C-136。
他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我忽然笑：你不是我哥。
你只是——他們安排在我身邊的監(jiān)護人。
**
兩個小時后，我被放出那個實驗室，暫時自由。
但我知道，那只是另一種囚禁。
蘇漓站在門口，朝我扔來一部新手機。
你做了什么
我翻開手機，最上方是條新消息。
【獵魂系統(tǒng)預(yù)感異常波動，啟動深層自愈程序，體內(nèi)異化進程已達12%�！�
我手指顫了顫。
我……正在變異
蘇漓點頭：不是變異，是覺醒。
你身上那塊母序列芯片沒拿穩(wěn)，接觸時間太長，它已經(jīng)和你神經(jīng)鏈接了。
我腦子轟地一聲。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無論是唐門、軍方，還是你所謂的獵魂二組，誰想控制你都來不及了。
因為你已經(jīng)不受控。
我抬頭看她。
她慢慢說：陸夜說得對，你是鑰匙。
但你知道鑰匙用來干嘛的嗎
是用來開門的。
那扇門一旦開了，所有沉睡的獵魂編號……就都會醒。
她盯著我，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敬畏。
你，是獵魂終點。也是新一輪覺醒的起點。
8
從蘇漓口中得知那句你是起點，我腦子像被灌了一桶冰水。
但沒時間多想。
當(dāng)天夜里，唐門莊園外圍電網(wǎng)遭遇破壞。
兩個小時后，訓(xùn)練營廢棄區(qū)失火，五名編號成員失蹤。
凌晨一點，一條內(nèi)部密電傳入我手機——
【編號C-089復(fù)蘇，失控逃脫，疑似受主體編號牽引�！�
主體編號，指的是我。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僅是鑰匙，更是引爆器。
他們不是想激活我，而是——利用我，連鎖喚醒整個沉眠編號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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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回莊園，而是跟蘇漓一起躲進了一處廢棄地鐵施工井。
她帶來了兩件東西：一件舊實驗服，一把電磁束縛槍。
我穿上實驗服那一刻，后頸自發(fā)泛出淡藍光，芯片序列被識別。
她看著我：這件衣服不是隨便給的，穿上它的編號，基本都沒能活過三個月。
我冷笑：你怎么活下來的
我殺了實驗師。
她說這句話時，眼神一點波瀾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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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布置好下潛路線，外面就傳來腳步聲。
她一閃身撲倒我，手掌捂住我口鼻。
上方的腳步越來越近，帶著機械裝甲摩擦水泥地的沉重感。
獵魂編號C-101，已定位C-137信號。
我大腦一緊。
他們不是來調(diào)查，是來捕獵。
我和蘇漓同時往左巷滑下，剛落地，頭頂轟一聲，混凝土塌陷。
我被壓住一條腿，掙脫不得，蘇漓沖上來想拉我。
但下秒，一道金屬繩索掃過，她整個人被拽飛撞墻。
我忍住劇痛，拔出腰間束縛槍，瞄準(zhǔn)聲源一擊——
藍光射出，擊中對方頭盔，火花炸裂。
那人倒下，頭盔脫落。
我愣住。
那是個女人，眼睛空洞，瞳孔泛灰，像是……
沒有意識。
蘇漓拖我起來，咬牙道：不是人了。他們在復(fù)活編號，但不打算讓他們保留自我。
我頭皮發(fā)麻。
那他們圖什么
她一邊開路一邊說：圖你。圖獵魂唯一自然穩(wěn)定覺醒的你。
別人靠藥、靠注射、靠植入。
你，是唯一在‘無條件’下，自我覺醒的個體。
你在他們眼里，不是人，是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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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施工井后，我們聯(lián)系了一個中立情報商，打算偽造離境身份。
情報商是個瘸子，笑得很猥瑣。
離境可以，但你們動靜太大了，獵魂、軍方、唐門三撥人全都在找你。
還有一撥——你們沒聽說過。
我看他一眼：誰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啟者。
我心一震：什么意思
獵魂失敗那年，有個分支試圖復(fù)刻一次，但不打算走政府渠道。他們叫自己‘重啟者’，干的都是不在檔案上的事。
你體內(nèi)的母序列一旦穩(wěn)定，他們就會動手。
為什么
因為你一覺醒，就等于那條死去的舊世界血路，被打開了。
而他們，早就準(zhǔn)備好，借你重啟。
我盯著他，聲音低下去：你怎么知道這些
他笑：因為我以前也是編號。
說完，他從左手臂下劃開皮膚。
金屬刻碼從皮膚下滑出：B-003。
我猛然意識到，編號不僅沒死，他們——早就隱藏在人群中。
他們等的，不是獵魂重啟，而是獵魂落單。
而我，是誘餌，是標(biāo)靶，是鑰匙。
也是……靶心。
9
我跟著瘸子走出廢樓，轉(zhuǎn)入一條隱蔽的地道。
他走得慢，卻記憶極準(zhǔn)，轉(zhuǎn)彎處從不猶豫。
你還沒死，算命大。他說。
我警惕：你不是情報商
他笑了笑，咳兩聲：我確實賣情報，也確實活得夠久。三年前，我親手挖出自己體內(nèi)的定位芯片。
B-003項目，主攻記憶鎖定。他瞥我一眼，我能記得每一次實驗數(shù)據(jù)、每一個死去編號的樣貌。
我沉聲問：你為什么還活著
他看了我一眼：因為我把獵魂主事人殺了。
我腳步一頓。
他繼續(xù)往前走，像說一件尋常事：他以為我還忠誠，給我安排了最后一場終測。那天，我換了實驗針管，用的是他自己的血。
你知道最諷刺是什么
他被自己培養(yǎng)出的體系毒死，而那個體系本身，也注定會反噬它。
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我盯著他：我不是你。
他停下腳步，眼神落在我臉上：不，你比我強太多。
我靠拼命掙脫系統(tǒng)，你是系統(tǒng)自己跪下來請你回去。
你一醒，編號都在躁動。你一出現(xiàn)，連‘C-002’都動了。
我愣住：C-002
編號系統(tǒng)的唯一幸存者，叛逃者，曾經(jīng)的編號王。
他是第一個覺醒，也是……第一個反殺整個實驗室的編號。
現(xiàn)在，他在找你。
我瞳孔收緊：找我做什么
說不準(zhǔn)。瘸子吐掉一口煙，可能是想殺你，可能是想立你。
但你別忘了——編號世界沒有兄弟，沒有恩情，只有兩種人：控制者，和被控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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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們短暫停留在一處廢舊港口。
蘇漓正在修改替換芯片程序，我靠在墻角閉目養(yǎng)神。
忽然，我腦中一刺，強烈心悸感涌來。
我睜眼那一刻——
遠處碼頭上，站著一個黑衣人。
風(fēng)很大，但他一動不動，像雕像。
我站起身，他緩緩抬頭，隔著百米，對上我的眼。
我看到他的眼睛。
漆黑瞳仁中央，一點紅光跳動——那不是普通人類的眼。
我知道了。
他就是C-002。
他動了。
身形一閃，幾乎無聲，下一秒——他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沒有一句廢話，一掌劈來。
我下意識格擋，整個人被震得后退三米。
肋骨一陣發(fā)麻。
他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低聲開口：你就是C-137。
我等你很久了。
我喘息：你想干什么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他說，編號正在醒。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自由。
有一批覺醒編號，正試圖控制剩下的編號，重啟系統(tǒng)。
我心一驚：誰
‘主協(xié)議殘片’。它并未徹底銷毀，而是躲在一個地方——
他話還沒說完，天邊忽然傳來一陣轟鳴。
一架直升機逼近，紅光掃射。
C-002眼神一變，低吼一句：他們來了——陸夜來了！
我一驚。
那一刻，我看到直升機下方，站著熟悉的身影。
陸夜。
他身穿黑衣，眼神平靜，隔著風(fēng)暴看我。
耳機中響起他低沉的聲音：
回來。
系統(tǒng)要崩了，編號全亂了。
你回來，我能保你不死。
我盯著他：你保誰
我，還是……這個編號
他沒回答。
風(fēng)聲掠過。
C-002轉(zhuǎn)頭：你看，他連自己也搞不清楚你是誰了。
現(xiàn)在，選邊站。
我站在風(fēng)中，手握緊，血脈在跳。
我不是實驗體，不是工具。
但我也不是他們的傀儡。
我要選第三條路。
我抬頭，聲音不高，卻一字一頓：
編號們，不該再被系統(tǒng)定義。
我，是終點。
從我開始，也從我結(jié)束。
陸夜沉默。
C-002咧嘴笑了。
遠處的風(fēng)，像是在為舊世界拉響喪鐘。
10
直升機在風(fēng)中盤旋，聚光燈如刃，鎖定我與C-002。
陸夜站在艙門邊，一如既往冷靜，語氣不含情緒：
編號C-137，啟動終端同步。
我耳邊響起蜂鳴，體內(nèi)溫度急速升高。
C-002皺眉：他在激活你體內(nèi)最后的殘片。
再不做決定，你就變回他們的東西。
我看著遠處的陸夜，腦海中是七年來所有畫面：
他曾為我擋過棍棒，深夜送我飯盒，也曾在我病危時徹夜不眠。
可現(xiàn)在我才知道，他守護的不是我，而是編號。
但這一刻，我突然開口。
我不啟動。
耳機沉寂一秒，陸夜聲音變了：
你再說一遍。
我吐出兩個字：我拒絕。
下一秒，機艙上方滑出一個圓形設(shè)備，三根機械臂伸出，瞄準(zhǔn)我頭頂。
C-002低吼：他動用‘指令化終端’了！你不再有選擇！
我腦中轟然爆裂，眼前一黑。
耳膜中傳來無數(shù)疊音指令，像數(shù)百個陸夜在同時下令：
編號C-137，接受同步，接受命令，回歸獵魂系統(tǒng)。
我快撐不住了，意識開始模糊。
忽然，另一個聲音響起——
你是誰
那不是外界聲音。
是我自己。
你是誰
不是編號。
不是實驗體。
不是鑰匙。
我是——
陸寒。
轟！
體內(nèi)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一道比終端更強的信號波向外擴散。
聚光燈爆閃，直升機系統(tǒng)失控，整個獵魂網(wǎng)絡(luò)一片空白。
C-002大笑：他做到了！他……不是被激活！是反向干擾了獵魂主頻��！
我抬頭，目光穿透飛沙。
陸夜，我不屬于你。
你不是我哥。
但謝謝你，讓我學(xué)會說‘不’。
機艙內(nèi)，陸夜第一次，沒再說話。
他看著我，半晌，將遙控器收起。
那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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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平浪靜之后，我站在港口廢墟。
蘇漓找到我，遞來一份資料。
主協(xié)議殘片已徹底自毀，你現(xiàn)在沒有信號，無法再被系統(tǒng)標(biāo)記。
我接過資料，翻開第一頁。
上面寫著：
【獵魂計劃終止令】
簽發(fā)人：匿名
落款編號：L-000。
我看向蘇漓。
她卻搖頭：不是陸夜。他不是L-000。
真正的L-000，一直都沒露面。
我沒再問。
一輛舊車停在岸邊，駕駛座是瘸子。
他朝我揮手：終結(jié)者，要搭車嗎
我笑了笑，點頭。
我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
我只是一個從實驗編號里走出來的普通人。
但從今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選擇。
不是獵魂，不是重啟。
是自由意志。
幾天后，一份地下匿名網(wǎng)絡(luò)流出一段加密語音。
他成功脫離編號系統(tǒng)，主頻崩塌。
你要重啟嗎
片刻沉默后，一個沙啞聲音答：
不。
我們該開始第二階段了——
編號之外的人，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