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為粉圈傳奇站哥,我拍江澈拍了六年,出圖必上熱搜。
>退圈聲明剛發(fā),他的電話就來了:誰準你退圈的
>我看著他書房里我歷年偷拍的照片:江老師,私生飯犯法。
>他把我按在照片墻上:你偷拍我六年,我偷存你照片六年。
>現(xiàn)在扯平了,該談談怎么收場了。
>隔天熱搜爆了:江澈
夜會神秘男子
>照片里他搶走我的咖啡喝光:間接接吻,練習一下。
>直播采訪中主持人問及緋聞,他對著鏡頭輕笑:
>林嶼,來當我一個人的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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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懸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方,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卻像隔著一道無形的深淵。林嶼深吸一口氣,那空氣帶著初夏夜晚特有的微潮,卻沒能壓下喉嚨里梗著的硬塊。六年。兩千多個日夜,鏡頭后追逐著一個太陽般耀眼的身影,現(xiàn)在,他要親手關上那扇門。
他點開那個熟悉的賬號頭像——一張江澈在某個雨夜演唱會上仰頭閉目的神圖,水珠滑過他鋒利的下頜線,脆弱與鋒芒交織,正是林嶼的成名作。編輯框里,那行字早已打好,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在他自己心上:
【@嶼見江潮:因個人原因,即日起無限期停止更新。感謝六年相伴。江湖路遠,祝君安好。】
指尖落下。發(fā)送。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窗外的車流聲、空調的低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擂鼓般沉重的心跳。咚。咚。咚。震得他指尖發(fā)麻。
幾乎是下一秒,手機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撕破室內的昏暗。一個沒有儲存名字、卻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在屏幕上瘋狂跳動,急促的鈴聲像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林嶼繃緊的神經(jīng)上。
來了。
他盯著那串跳動的數(shù)字,呼吸停滯。鈴聲響到第五遍,幾乎要穿透耳膜時,他才劃開接聽鍵,將冰涼的手機貼到耳邊。
聽筒里一片死寂,只有電流細微的嘶嘶聲,壓抑得讓人窒息。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那個他聽了六年的聲音穿透電波傳來,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
誰準你退圈的
熟悉的聲線,卻淬著從未有過的寒意,直直刺進林嶼的耳膜。他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瞬間繃緊,泛出青白。
江老師。林嶼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強行維持著平靜的表象,我累了。
累電話那頭的江澈冷笑一聲,那笑聲隔著聽筒都帶著一種金屬刮擦般的質感,刮得林嶼心頭發(fā)毛,林嶼,我的照片,只有你能拍。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開了林嶼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他猛地抬頭,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書房緊閉的門——那里面,藏著整整六年的秘密。偷拍的,隱秘的,屬于江澈也屬于他林嶼的,無數(shù)個瞬間。心臟驟然失重般下墜。
江老師,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發(fā)緊,私生飯是犯法的。
地址。江澈的命令毫無轉圜余地,不容置疑地砸過來。
林嶼沉默了。電話那頭只剩下冰冷而壓迫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他的神經(jīng)上。僵持了幾秒,他閉上眼,報出了自己公寓的門牌號。報完最后一個數(shù)字,聽筒里只剩一片忙音。
電話被掛斷了。
林嶼握著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失血的臉。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在他眼中卻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色塊。他慢慢走到書房門口,握住冰冷的金屬門把手,那寒意順著手臂一路蔓延到心臟。輕輕一旋,門開了。
頂燈慘白的光線傾瀉而下,照亮了書桌對面那整面墻。
墻壁上,密密麻麻,嚴絲合縫,貼滿了照片。
不是江澈光芒萬丈的舞臺照,也不是他精心修過的神圖。
那是他林嶼。
無數(shù)個他。演唱會場館外擁擠的人潮里,他踮著腳舉著沉重的相機,汗水浸濕額發(fā),眼神卻亮得驚人;機場接機混亂的通道邊,他被洶涌的人群推搡著,狼狽地護著懷里的鏡頭,側臉緊繃;甚至……深冬凌晨的便利店門口,他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鼻尖凍得通紅,低頭哈著熱氣暖手……全是些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疲憊又平凡的瞬間。
每一張照片的角度都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凝視,一種遠超普通粉絲的專注和……占有欲。拍攝者顯然離他很近,近得能捕捉到他睫毛上凝結的霜氣,近得能看清他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蹙眉或走神。
林嶼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地逆流沖上頭頂。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墻上那個無數(shù)個或疲憊、或專注、或毫無防備的自己,正無聲地回望著此刻驚駭欲絕的他。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砸門聲猛地響起,像擂鼓一樣撞碎了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靜,也狠狠砸在林嶼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來了!
他猛地回過神,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腳下像是灌了鉛,又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到玄關。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
門外走廊頂燈的光線斜切進來,首先闖入視線的是一件質感極佳的黑色絲絨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江澈就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俊美得極具攻擊性的五官在光影下顯得格外冷硬,只有那雙眼睛,沉得像化不開的濃墨,此刻正牢牢鎖在林嶼臉上,里面翻涌著林嶼完全看不懂的、令人心驚的情緒。
他微微垂著眼,視線如有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林嶼頭頂�?諝饽痰米屓酥舷�。
鑰匙呢江澈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嶼腦子還懵著,下意識地反問:什么鑰匙
江澈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沒有半點笑意。他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冷冽的木質香水混合著屬于他本身的強勢氣息瞬間將林嶼籠罩。
我家鑰匙。他一字一頓,清晰地砸下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你每次修圖到凌晨三點,就偷偷溜進來看我睡覺。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得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林嶼極力想要掩埋的秘密,真當我不知道
轟!
林嶼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炸得他耳膜嗡嗡作響,臉頰瞬間燒得滾燙。他猛地抬眼,撞進江澈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那里面沒有憤怒,沒有指責,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了然,還有……某種他不敢深究的灼熱。巨大的羞恥感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我……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狼狽地后退一步,想要拉開這令人窒息的距離。
然而江澈的動作更快。就在林嶼后退的瞬間,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林嶼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幾乎要將他的腕骨捏碎。
��!林嶼猝不及防,痛呼出聲,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拽,天旋地轉!
后背重重撞上書房那面貼滿了他自己照片的墻壁。冰涼的墻面透過薄薄的T恤傳來刺骨的寒意,而身前,江澈滾燙的身體已經(jīng)不容分說地壓了上來,將他死死禁錮在墻壁與他的胸膛之間。
距離近得可怕。林嶼能清晰地聞到江澈身上冷冽的木質香氣和他溫熱的呼吸,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下那雙深眸里翻涌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暗流。江澈的一條腿強勢地擠進他雙腿之間,膝蓋抵著墻壁,徹底剝奪了他任何掙扎的可能。
你偷拍我六年,江澈的唇幾乎貼著他的耳廓,滾燙的氣息灼燒著林嶼敏感的皮膚,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危險的沙啞,清晰地鉆進他的耳朵,我偷存你照片,也整整六年。
林嶼渾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他被迫仰著頭,承受著對方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和氣息,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墻上照片里無數(shù)個過去的自己,正無言地見證著此刻的混亂與……某種呼之欲出的東西。
現(xiàn)在……江澈的視線緩緩掃過他因緊張而微微張開的唇,最后落回他驚慌失措的眼睛里,眸色深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帶著一種近乎宣告的語氣,扯平了。
他微微低下頭,鼻尖幾乎要蹭到林嶼的鼻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灼人的熱度:
該談談……我們之間,該怎么收場了。
最后幾個字,像帶著鉤子,狠狠刮過林嶼脆弱的心臟。他下意識地偏開頭,想躲開那令人心悸的灼熱呼吸,胸腔里的空氣稀薄得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江澈的存在感太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他牢牢罩住,無處可逃。
收場林嶼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強撐著最后一絲冷靜,江老師,你該報警。
報警江澈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的笑話,低低地嗤笑一聲,那笑聲震得緊貼的胸膛都微微起伏。他空閑的那只手抬了起來,指腹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拂過林嶼滾燙的耳垂,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抓誰抓我書房里那個偷溜進來的小賊他的指尖一路下滑,帶著燎原般的火勢,最后停留在林嶼劇烈起伏的心口,還是抓這個……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息拂過林嶼的頸側,……偷走了我整整六年目光的小偷
那指尖隔著薄薄的衣料,清晰地感受著林嶼心臟失控的狂跳。林嶼渾身一顫,被那直白到近乎露骨的話語和動作激得幾乎要跳起來,卻被對方鐵鉗般的手臂牢牢按在墻上,動彈不得。羞恥、慌亂、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在他體內瘋狂沖撞。
你到底……林嶼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想怎么樣
江澈微微瞇起眼,深邃的眸光在他臉上逡巡,像是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他忽然松開了鉗制林嶼手腕的手。
手腕上的壓力驟然消失,林嶼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只大手卻轉而撫上了他的臉頰。溫熱的掌心帶著薄繭,觸感清晰而霸道。林嶼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我想……江澈的拇指輕輕摩挲著他臉頰細膩的皮膚,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目光沉沉地鎖住他,讓你負責。
負責林嶼像是被燙到,猛地別開臉,想躲開那令人心慌的觸碰,負什么責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尖銳。
負責把我拍得好看一點。江澈的手指卻追了上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重新面對自己。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兵相接,江澈的眼中沒有玩笑,只有一種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專注。只拍我一個人。
林嶼的心跳徹底亂了章法。他死死盯著江澈近在咫尺的臉,試圖從那深邃的眼眸里找出一絲戲謔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沉沉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墨色。呼吸糾纏在一起,空氣粘稠得如同蜂蜜,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對方身上冷冽又灼熱的氣息。
時間仿佛凝固了。
就在林嶼幾乎要被這窒息般的曖昧和壓力逼到極限時,江澈卻毫無預兆地松開了手。
那令人心悸的壓迫感驟然抽離,林嶼像被抽走了骨頭,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冰冷的墻壁才站穩(wěn)。他急促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臉上火燒火燎,不敢再看江澈的眼睛。
餓了。江澈的聲音恢復了平常的清冷,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從未發(fā)生。他抬手,極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因為方才動作而微微凌亂的絲絨襯衫袖口,姿態(tài)從容得像在自己家里。出去吃點東西。
林嶼猛地抬頭,驚愕地看著他。這話題轉得太過突兀,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江澈像是沒看到他眼中的震驚,徑直轉身走向玄關,拿起林嶼掛在衣帽鉤上的鴨舌帽,反手扣在自己頭上,壓低了帽檐,遮住了大半張惹眼的臉。動作行云流水,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遍。他側過頭,瞥了還僵在原地的林嶼一眼,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命令:跟上。
林嶼腦子里一團亂麻,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機械地邁開腳步,跟了上去。深夜的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鏡面映出江澈挺拔的身影和刻意壓低的帽檐,也映出林嶼自己蒼白又恍惚的臉。他下意識地往角落里縮了縮,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電梯門無聲滑開,負一層的停車場燈光慘白而空曠。江澈走向一輛線條流暢低調的黑色越野車,解鎖,拉開副駕的車門,目光看向林嶼。
林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沉默地坐了進去。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微涼的空氣,狹小的空間里瞬間被江澈身上那熟悉的冷冽木質香填滿。
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車庫,融入深夜稀疏的車流。路燈的光影在車窗上飛快地流淌,明明滅滅地映著江澈專注開車的側臉輪廓。林嶼靠在椅背上,側頭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心緒卻像被狂風卷過的湖面,無法平靜。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被緊握的觸感,臉頰上那被摩挲過的地方也隱隱發(fā)燙。
車子最終停在一條僻靜小街的轉角,24小時便利店的燈光在深夜顯得格外溫暖明亮。
等著。江澈熄了火,丟下兩個字,推門下車。他拉低了帽檐,步伐很快地走向便利店。
林嶼靠在椅背上,透過車窗看著江澈走進便利店明亮的燈光里。他很高,即使刻意低著頭,那挺拔的身形和獨特的氣質在深夜空曠的便利店中依然顯眼。隔著玻璃,能看到他走向冷柜,拿了兩罐咖啡。
就在這時,林嶼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便利店落地窗外不遠處的綠化帶陰影里,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紅光。
像針尖一樣,瞬間刺破了他混沌的思緒。
是鏡頭!長焦鏡頭在夜間對焦時發(fā)出的紅外線輔助光!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職業(yè)的本能讓他對這種偷拍的光點再熟悉不過!一股寒意猛地從腳底竄上頭頂,幾乎要讓他驚叫出聲。
江澈!他還在里面!
林嶼想也沒想,猛地推開車門沖了出去!深夜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他幾步?jīng)_到便利店門口,玻璃門感應開啟的瞬間,他一把抓住了剛結完賬準備轉身出來的江澈的手腕!
有狗仔!林嶼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無法掩飾的急促和驚惶,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他顧不上其他,只想立刻把這個暴露在危險中心的人拉走。
江澈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手里的購物袋晃了晃,兩罐冰咖啡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抬起頭,帽檐下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向林嶼,里面沒有林嶼預想中的驚慌,反而掠過一絲極快、讓人捉摸不透的……了然
慌什么。江澈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甚至帶著點奇異的安撫意味。他手腕一翻,反客為主,更緊地握住了林嶼抓著他的那只手。
林嶼被他的鎮(zhèn)定弄得一愣。
就在這短暫僵持的瞬間,江澈的目光越過林嶼的肩膀,精準地投向那片綠化帶陰影的方向。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帶著一種無聲的、冰冷的警告。
陰影里那點微弱的紅光,極其詭異地,閃爍了一下,然后……倏地熄滅了。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林嶼愕然回頭,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暗。剛才的紅點,是錯覺嗎可職業(yè)敏感告訴他不是。
走了林嶼驚疑不定地轉回頭,看向江澈。
江澈沒有回答,只是握著他的手,力道不松,拉著他大步走出便利店溫暖的燈光,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夜風吹過,帶著涼意。
走到車邊,江澈才松開手,拉開副駕的門,把林嶼塞了進去。他自己繞到駕駛座坐好,將購物袋扔到后座,然后拿起其中一罐冰咖啡,啪地一聲打開。
林嶼驚魂未定,腦子里還在反復回放那個詭異的紅光和它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拿另一罐咖啡壓壓驚。
指尖還沒碰到冰涼的罐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就橫插過來,搶先一步將剩下的那罐咖啡撈了過去。
林嶼一愣,看向江澈。
只見江澈仰頭,喉結滾動,幾口就把自己手里那罐咖啡喝了個干凈。然后,他極其自然地,將林嶼剛剛想拿的那罐咖啡也打開了。
喂!那是我的……林嶼下意識地開口抗議。
話音未落,江澈已經(jīng)再次仰頭,對著那罐剛開封、還冒著絲絲寒氣的咖啡,毫不猶豫地灌了下去。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你!林嶼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兩片形狀優(yōu)美的薄唇覆蓋在易拉罐口——那是他剛剛想喝的位置。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感覺順著脊椎爬上來。
江澈放下空罐,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他側過臉,看向林嶼,薄唇上還沾著一點咖啡的濕潤。便利店里透出的微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漾開一絲林嶼從未見過的、近乎促狹的笑意。
間接接吻。江澈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里響起,帶著一絲運動后的微喘和一種不容錯辨的戲謔,清晰地鉆進林嶼的耳朵,總得……先練習一下。
練習……接吻
林嶼的腦子嗡地一聲,像是被丟進了一顆炸彈,瞬間炸得一片空白。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轟地一下燒了起來,滾燙的溫度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猛地扭過頭,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幾乎要跳出喉嚨。
江澈低低的笑聲在身側響起,像羽毛搔刮著敏感的神經(jīng)。
林嶼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找回一絲理智。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把視線釘死在窗外流動的夜色上,不敢再看身邊那人一眼。車廂里彌漫著冰咖啡的微苦香氣,混合著江澈身上那揮之不去的冷冽木質調,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困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滾燙的混亂里。
一路無話。
車子駛入林嶼公寓的地下車庫,穩(wěn)穩(wěn)停下。引擎熄火,周遭瞬間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車庫通風管道低沉的嗡鳴在遠處隱約作響。
下車。江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聽不出什么情緒。
林嶼幾乎是逃也似的推開車門,冰涼的空氣涌進來,讓他滾燙的臉頰稍微降溫。他快步走向電梯,按下上行鍵,金屬門緩緩打開。他走進去,按下樓層,下意識地側身讓開位置。
江澈卻站在車邊沒動。他斜倚著車門,帽檐依舊壓得很低,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他似乎在看著林嶼,又似乎只是隨意地停駐在那里。
電梯門開始緩緩閉合。就在那狹窄的縫隙即將合攏的瞬間,林嶼的目光隔著越來越小的門縫,對上了江澈抬起的視線。
帽檐下,那雙眼睛在昏暗的車庫燈光里顯得格外幽深,像兩口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的情緒復雜難辨,有探究,有某種勢在必得的篤定,還有一種……林嶼不敢深究的灼熱。那目光如有實質,穿透了即將閉合的電梯門,牢牢釘在林嶼身上。
金屬門叮一聲輕響,徹底合攏,隔絕了那道令人心悸的視線。
電梯緩緩上升。林嶼背靠著冰冷的轎廂壁,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手腕上被緊握過的感覺似乎還在,臉頰上被摩挲的觸感揮之不去,唇齒間仿佛還殘留著咖啡微苦的氣息——不,是江澈的氣息。那句間接接吻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公寓,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冰冷的木地板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寒意,卻絲毫無法冷卻他體內混亂的燥熱。
整整一夜,林嶼輾轉反側。窗外天色由濃黑轉為深藍,再透出灰白,他依舊毫無睡意。江澈書房里那面貼滿自己照片的墻,便利店里那點詭異消失的紅光,車廂內那句滾燙的練習接吻,還有電梯門合攏前那道穿透而來的、深不見底的目光……無數(shù)畫面碎片在他腦海里瘋狂沖撞,攪得他頭痛欲裂。
手機在枕頭下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林嶼煩躁地摸出手機,屏幕的光刺得他瞇起眼。
解鎖,屏幕自動跳轉到他設置了特別關注的微博頁面。
一條標著爆字、后面跟著一個刺眼的鮮紅沸字的詞條,赫然掛在熱搜榜首:
**江澈
夜會神秘男子**
林嶼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指尖冰涼。他幾乎是屏著呼吸,顫抖著點開了那個詞條。
置頂?shù)氖且唤M九宮格高清照片。
第一張:深夜便利店門口,燈光慘白。江澈低著頭,帽檐遮住大半張臉,而他林嶼,正緊緊抓著江澈的手腕,側著臉急切地說著什么,神情焦灼。
第二張:角度刁鉆,像是從綠化帶陰影里偷拍的。江澈反手更緊地握住林嶼的手,目光冰冷銳利地投向鏡頭的方向。
第三張:兩人快步走向車子的背影。江澈高大的身形半護著林嶼,姿態(tài)間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和保護欲。
第四張:車邊。江澈一手撐著車門,微微傾身,另一只手拿著咖啡罐,仰頭灌下。而林嶼,正從副駕探出半個身子,伸出手像是想去拿什么。
第五張:最清晰、最要命的一張?zhí)貙憽q{駛座車窗半降,江澈側著臉,線條完美的下頜清晰可見。他手里拿著一個剛開封的咖啡罐,薄唇正印在易拉罐口——那個林嶼前一秒還想喝的位置。他的眼神透過半開的車窗,精準地捕捉到了鏡頭,唇角似乎還勾著一絲若有若無、極其曖昧的弧度!
照片下方,營銷號添油加醋、充滿引導性的配文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
【頂流戀情石錘深夜密會同性友人!舉止親密超乎想象!便利店門口拉扯不舍,車內同飲一罐咖啡疑似間接接吻!江澈眼神鎖定狗仔竟帶挑釁神秘男子身份成謎!】
評論區(qū)的狂歡更是瞬間爆炸:
【臥槽臥槽臥槽!我看到了什么江澈男朋友】
【啊啊啊啊啊��!我不信!我老公是直的!這一定是假的!P的!】
【樓上醒醒!這高清圖錘得不能再錘了!同喝一罐咖啡啊啊��!四舍五入就是接吻了!】
【重點難道不是江澈那個眼神嗎臥槽好A!護著身邊人的樣子帥炸了!男友力爆棚!】
【只有我好奇那個神秘帥哥是誰嗎雖然糊但氣質絕了!側臉殺我!】
【姐妹們快扒!看身形氣質不像圈內人�。‰y道是素人男友】
【嗚嗚嗚頂流搞基了……我失戀了……但為什么感覺有點好嗑霸道頂流x素人男友】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江澈那個挑釁狗仔的眼神!他超愛!】
手機從林嶼冰涼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木地板上。屏幕還亮著,那張江澈對著鏡頭喝咖啡的特寫照片刺眼地占據(jù)著整個屏幕。
他腦子里一片轟鳴,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平靜,他的隱匿,他小心翼翼守護了六年的界限……全都在這一夜之間,被江澈親手,或者說,是默許甚至引導著,撕得粉碎!
手機在地板上瘋狂地震動起來,嗡嗡聲不絕于耳。屏幕上不斷跳躍著陌生的來電號碼,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禿鷲。林嶼蜷縮在沙發(fā)角落,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死死盯著那不斷閃爍、嗡鳴的屏幕,卻連伸手去碰的勇氣都沒有。
門鈴也在這時突兀地響了起來,尖銳的聲音劃破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靜。
叮咚——叮咚——
林嶼猛地一顫,身體瞬間繃緊。會是誰瘋狂的記者還是……
他屏住呼吸,赤著腳,無聲地挪到貓眼前。冰冷的金屬圓孔外,是經(jīng)紀人李姐那張此刻寫滿焦慮和難以置信的臉。她正煩躁地用手指敲著門板,另一只手不停地撥打手機,顯然林嶼拒接的所有電話都來自她。
林嶼猶豫了一下,還是擰開了門鎖。
門剛開了一條縫,李姐就像一陣風似的擠了進來,反手砰地一聲把門關上,動作快得帶起一股氣流。
我的小祖宗!李姐的聲音劈頭蓋臉砸下來,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尖銳和抓狂,你手機是擺設嗎我打了八百個電話!外面現(xiàn)在全亂套了你知不知道!
她一把抓住林嶼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把他拖到客廳中央,指著窗外——雖然看不見樓下,但那無形的、巨大的喧囂仿佛已經(jīng)穿透了玻璃壓了進來。
江澈!是江澈��!李姐激動得語無倫次,臉都漲紅了,他今天下午兩點,在環(huán)宇中心!臨時加了一場直播采訪!說是要親自回應昨天的‘夜會’風波!所有平臺同步直播!現(xiàn)在熱搜又爆了!服務器都快擠癱瘓了!
林嶼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了天靈蓋,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江澈……直播……回應他想干什么!澄清否認還是……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你……李姐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像是想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可能性,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點顫抖,林嶼,你老實告訴我……照片里那個……那個‘神秘男子’……不會……真的是你吧
時間像是被灌滿了沉重的鉛,每一分每一秒都拖著林嶼墜向未知的深淵。下午兩點,像一個懸在頭頂?shù)腻幍丁?br />
林嶼蜷縮在電腦椅里,手腳冰涼。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停留在微博界面,那個帶著爆字的詞條
江澈直播回應戀情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眼球。他不敢點開,不敢看里面洪水滔天般的猜測和喧囂。
房間里死寂一片,只有墻上掛鐘秒針移動時發(fā)出的、規(guī)律而冰冷的嗒、嗒聲,精準地切割著時間,也切割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終于,秒針沉重地跳過了數(shù)字十二。
兩點整。
林嶼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坐直身體,手指僵硬地移動鼠標,點開了置頂?shù)闹辈ユ溄印?br />
緩沖的圓圈只轉了一下,畫面瞬間清晰。
環(huán)宇中心頂層的全景演播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壯闊的天際線。陽光透過玻璃,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江澈就坐在那張簡潔的白色單人沙發(fā)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極為合身的煙灰色高定西裝,內搭同色系絲質襯衫,領口隨意地松開一顆扣子,少了幾分舞臺上的凌厲鋒芒,多了幾分慵懶隨性的貴氣。他微微側著身,長腿交疊,姿態(tài)從容得仿佛只是來喝一杯下午茶。那張被無數(shù)鏡頭追逐過、被無數(shù)粉絲奉為神顏的臉,在直播高清鏡頭下依舊完美得無可挑剔。
主持人是個經(jīng)驗老道的資深娛記,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得體笑容,但眼神里的興奮和八卦幾乎要溢出來。
江老師,歡迎!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們的直播采訪。主持人開場寒暄了幾句,很快就把話題引向了風暴中心,相信廣大網(wǎng)友和粉絲們最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關于昨天深夜,網(wǎng)絡上沸沸揚揚的那組照片……
主持人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江澈的反應,拋出了那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炸彈級問題:照片中那位與您舉止親密的男士,請問你們……是什么關系
演播廳里所有的燈光似乎都聚焦在了江澈身上。直播彈幕瞬間爆炸,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半邊屏幕,全是各種尖叫、猜測和質問。
林嶼死死盯著屏幕里的江澈,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停止跳動。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等待著最終的宣判——是澄清是模棱兩可的公關辭令還是……
江澈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更放松地靠向沙發(fā)背。他沒有立刻回答主持人的問題,反而抬起眼,目光精準地、穿透了屏幕,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牢牢鎖定了屏幕另一端那個蜷縮在椅子里的身影。
然后,他極其輕微地,勾起了唇角。
那不是一個面對緋聞困擾的藝人該有的表情。沒有困擾,沒有煩惱,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那笑意很淺,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瞬間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開一圈圈愉悅的漣漪,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近乎溫柔的縱容和……寵溺
演播廳里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連經(jīng)驗豐富的主持人都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弄得怔了一下。
下一秒,江澈清晰而平穩(wěn)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網(wǎng)絡:
他啊……
他頓了頓,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他微微偏過頭,目光依舊牢牢地釘在鏡頭上,仿佛透過那冰冷的鏡頭,在凝視著某個特定的人。
是我追了六年,才好不容易……
逮到的專屬攝影師。
專屬……攝影師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像一道驚雷,在無數(shù)觀看直播的網(wǎng)友和現(xiàn)場主持人腦中炸開!彈幕有了一瞬間的凝滯,隨即是更加瘋狂的刷屏!
【攝影師等等!那個氣質帥哥是攝影師】
【臥槽!追了六年江澈追了人家六年信息量太大我CPU燒了!】
【等等!攝影師……專門拍江澈的……六年……我的媽呀!不會是我想的那個人吧!】
【@嶼見江潮�。。∧莻頂級站哥!神圖制造機!是他嗎!】
【啊啊��!對上了!身形氣質都對上了!嶼見江潮!我的神!】
【所以頂流苦追神級站哥六年這是什么照進現(xiàn)實!嗑死我了�。�!】
主持人顯然也被這個答案震得不輕,臉上職業(yè)化的笑容都僵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攝……攝影師您的意思是,那位先生是您的……御用攝影師那昨晚的照片……
江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種近乎惡劣的坦蕩和愉悅。他身體微微前傾,離鏡頭更近了一些,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在特寫鏡頭下,清晰地映著演播廳璀璨的燈光,也清晰地映著他此刻毫不掩飾的意圖。
昨晚他挑了挑眉,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沒什么特別的。就是……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成功地讓所有聽眾的心都跟著懸了起來。直播間的觀看人數(shù)瘋狂飆升,服務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就是帶我的專屬攝影師……江澈的目光再次穿透鏡頭,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專注和宣告般的意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個名字:
林嶼。
去熟悉一下……新的工作環(huán)境。
轟!
當林嶼兩個字清晰無比地從江澈口中吐出,通過直播信號傳遍網(wǎng)絡的瞬間,林嶼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電腦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在密密麻麻的彈幕洪流中反復閃現(xiàn)、爆炸!那些瘋狂的尖叫、難以置信的質問、瞬間涌入的扒皮信息……像一場毀滅性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
【林嶼!�。≌娴氖茾嶼見江潮�。。∥业纳瘢。�!】
【臥槽臥槽臥槽!正主親自下場點名!錘死了!】
【啊啊啊啊��!江澈叫他的名字了!好蘇!】
【所以是頂流苦追站哥六年!昨天終于追到手了還公開了】
【這特么是什么神仙愛情!我嗑的CP成真了!】
【@嶼見江潮
出來營業(yè)�。≌鞫脊傩�!】
【求神圖夫夫合體!想看你們一起拍雜志!】
【等等!江澈剛才說‘新的工作環(huán)境’什么意思林嶼要簽給江澈工作室當御用攝影師了】
【不管!先嗑為敬!甜死我了!】
林嶼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那些瘋狂刷過的彈幕和主持人后續(xù)激動追問的聲音都變得模糊而遙遠。他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屏幕!
砰!
一聲悶響,隔絕了那個喧囂到令人窒息的世界。
房間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聲,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完了。全完了。江澈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就這么輕描淡寫地、不容分說地、當著全世界的面,把他林嶼的名字,和他們之間那混亂不清、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徹底釘在了公眾視野的恥辱柱上!什么專屬攝影師什么新的工作環(huán)境全是鬼話!
手機再次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無數(shù)個未接來電和爆炸般涌入的社交軟件消息提示。林嶼看都沒看,一把抓起手機,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對面雪白的墻壁!
啪嚓——!
屏幕碎裂的刺耳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爆開,手機零件四散崩落,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生活和理智。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在狹小的客廳里焦躁地來回踱步。憤怒、恐懼、羞恥、還有一種被當眾扒光示眾般的巨大恐慌,在他胸腔里瘋狂沖撞、撕扯。他需要發(fā)泄!他需要一個出口!
目光掃過玄關柜子上那個冰冷的金屬物件——江澈昨晚隨意丟下的車鑰匙。
幾乎沒有經(jīng)過任何思考,林嶼沖過去,一把抓起那串鑰匙!冰涼的金屬硌著掌心,帶著那個始作俑者的氣息。
他拉開門,像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用力按下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他閃身進去,瘋狂地按著負一層的按鈕。金屬門合攏,鏡面映出他此刻的樣子:頭發(fā)凌亂,眼睛赤紅,臉色蒼白得可怕,像一尊瀕臨破碎的瓷器。
電梯下降的失重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攪。
叮——
負一層到了。林嶼沖出電梯,憑著記憶飛快地找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他按下車鑰匙解鎖鍵,車燈閃爍兩下。
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車內還殘留著江澈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質香氣,此刻卻像毒氣一樣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刺耳的喇叭聲在空曠的車庫里尖銳地響起,回蕩不絕。
林嶼伏在方向盤上,肩膀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胸腔里那股無處發(fā)泄的怒火和憋悶幾乎要將他撕裂。
就在這時,副駕駛的車門毫無預兆地被拉開了。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帶著室外的微涼空氣,自然而然地坐了進來。
是江澈。
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依舊穿著那身矜貴的煙灰色西裝,只是脫掉了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他反手關上車門,咔噠一聲輕響,在死寂的車庫里格外清晰。
林嶼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胸膛劇烈起伏,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你……你還敢來!
江澈卻像是沒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瀕臨崩潰的狀態(tài)。他從容地系好安全帶,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坐在豪華轎車的后座。然后,他才側過臉,看向林嶼。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了直播鏡頭前的溫柔笑意,也沒有了昨晚的灼熱侵略,只剩下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和掌控一切的篤定。
為什么不敢江澈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沉沉地砸在狹小的車廂里,林嶼,開車。
他微微傾身,靠近渾身緊繃、像一張拉滿弓的林嶼。距離近得能看清林嶼因為憤怒和恐慌而微微顫抖的睫毛。江澈的目光沉靜地鎖住他,清晰地吐出目的地:
去我們的新工作室。
你的專屬工位,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卻不容錯辨的占有欲,我親自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