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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行李箱在玄關(guān)立著，沈若薇最后一次檢查了預(yù)訂的溫泉酒店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是她精心策劃的周末，只有她和林天成。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林天成接起，原本輕松的表情瞬間凝固。

    媽怎么了腰疼嚴(yán)不嚴(yán)重

    他一邊聽著，一邊焦急地在客廳里踱步。

    沈若薇的心沉了一下。

    林天成掛了電話，臉上寫滿歉意與不容商量的堅決。薇薇，對不起，旅行得取消了。我媽老毛病犯了，疼得厲害，我得馬上回去看看。

    他甚至沒有給她提出任何替代方案的機會，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沈若薇迅速跟上。

    半小時后，他們趕到林家。

    開門的是保姆，家里窗明幾凈，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王淑芬正中氣十足地站在客廳中央，指揮著保姆：那個花瓶，往左邊挪一點！對，對！

    她看見沈若薇和林天成，立刻換上一副親切又略帶虛弱的表情，手扶住自己的腰。

    哎呀，若薇也來了。天成真是的，我就說自己沒事，他非要大驚小怪地跑回來，把你們的周末都攪了。

    林天成連忙上前扶住她，媽，你沒事吧嚇?biāo)牢伊恕?br />
    沒事沒事，就是老毛病，歇會兒就好。王淑芬拍拍兒子的手，滿臉慈愛。

    沈若薇站在原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

    所謂的腰疼，不過是一個電話就能將兒子從她身邊奪走的、最好用的借口。

    他們的二人世界，在婆婆的劇本里，連個客串都算不上。

    從那天起，王淑芬催生的調(diào)子越唱越高。

    每天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雷打不動地送到沈若薇手上。

    若薇啊，這是我托人找的老中醫(yī)開的方子，暖宮備孕的，趁熱喝。王淑芬的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沈若薇不想喝，但林天成總是在一旁敲邊鼓：媽也是為我們好，喝吧喝吧，對身體好。

    她只能硬著生生灌下去。

    可她明明和林天成說好了，事業(yè)正在上升期，想過兩年再要孩子。

    他也答應(yīng)了。

    一種不安攫住了她。

    這天晚上，她借口頭疼，沒有吃常備的避孕藥。等林天成睡熟后，她悄悄起身，拿出藥盒。

    燈光下，她摳出一粒白色藥片，又從自己備用的一盒里拿出另一粒。

    她將兩粒藥片并排放在掌心。

    顏色、大小、甚至是藥片上的刻痕，都完全不同。她包里常備的那盒，刻著清晰的廠家代碼，而王淑芬監(jiān)督她吃下的這盒，光滑得像一顆糖片。

    是【維生素片】。

    她的身體瞬間僵住，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被當(dāng)成牲畜對待的、赤裸裸的恐懼。

    她的身體，她的子宮，她的生育權(quán)，都成了可以被隨意調(diào)換和規(guī)劃的物件。

    沈若薇拿著那兩顆藥片，走回臥室，打開了床頭燈。

    林天成被光線刺得動了動，不耐煩地睜開眼。

    干嘛啊大半夜不睡覺……

    他的話在看清沈若薇手里的東西時，戛然而止。

    沈若薇沒說話，只是把攤開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林天成的臉色變了又變，從迷茫到震驚，最后是躲閃。

    這是什么意思沈若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我不知道啊。他試圖裝傻，眼神卻飄忽不定。

    林天成。沈若薇一字一頓，這是我的避孕藥，這是你媽讓我吃的‘避孕藥’。是你換的，還是她換的

    謊言被戳穿，林天成索性坐了起來，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被拆穿后的煩躁。

    ……是我媽的主意。他終于承認。

    所以你就同意了

    她也是想早點抱孫子，有什么錯林天成提高了音量，仿佛這樣就能占據(jù)道德高地，全天下哪個當(dāng)媽的不想早點抱孫子你就當(dāng)給我個驚喜不行嗎非要這么計較

    驚喜沈若薇氣得發(fā)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算計我的身體，剝奪我的生育自主權(quán)，這叫驚喜林天成，在你和你媽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個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嗎

    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尖銳的詞語。

    林天成愣住了，隨即惱羞成怒：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媽！她辛辛苦苦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好！家和萬事興，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

    又是這句家和萬事興。

    沈若薇的心徹底冷了下去。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張她曾以為深愛著的臉，此刻卻寫滿了懦弱、推諉和被慣壞的理所當(dāng)然。

    在這場以愛為名的合謀里，他是最關(guān)鍵的執(zhí)行者。

    那場爭吵最終在林天成的反復(fù)道歉和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中不了了之。

    但沈若薇知道，信任的堤壩已經(jīng)垮了。

    一個月后，她在巨大的精神壓力和被算計的陰影下，驗孕棒上出現(xiàn)了兩道紅杠。

    她懷孕了。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王淑芬已經(jīng)帶著大包小包，像一位得勝還朝的將軍，駕臨了他們的婚房。

    若薇啊，你現(xiàn)在是咱們家的大功臣，可得好好養(yǎng)著。從今天起，我搬過來照顧你。

    王淑芬的照顧，是徹底的接管。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沈若薇的衣帽間，將她所有的化妝品、香水、高跟鞋，全部掃進了垃圾袋。

    這些東西都有化學(xué)成分，對寶寶不好。

    然后，她拔掉了家里的路由器。

    有輻射，孕婦不能總看手機玩電腦。

    沈若薇被勒令每天九點睡覺，早上六點起床，三餐兩點都由王淑芬嚴(yán)格規(guī)定，連喝水都要定時定量。

    她像一個被精心飼養(yǎng)的囚犯，失去了所有自由。

    她向林天成求助，換來的卻是他一貫的和稀泥。

    媽是過來人，她懂得多，都是為你好，為孩子好。哪個孕婦不是這么過來的你就忍忍吧，啊

    沈若薇的孕期生活，在王淑芬的全面監(jiān)控下，變得灰暗而壓抑。

    而另一個人的出現(xiàn)，則是在這片灰色上，又潑了一盆墨。

    顧婉婷，王淑芬閨蜜的女兒，那位海歸鋼琴家，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他們家里。

    王淑芬每次都當(dāng)著沈若薇的面，拉著顧婉婷的手，贊不絕口。

    哎呀，還是我們婉婷有出息，人長得漂亮，又有才華，還這么懂事孝順。

    夸完，她總要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林天成。

    天成啊，你要是能娶到婉婷這樣的兒媳婦，我做夢都要笑醒。

    顧婉婷總是表現(xiàn)得溫婉得體，她會給沈若薇帶來一些進口的孕婦零食，語氣親昵。

    若薇姐，阿姨總說你以前在職場上太拼了，現(xiàn)在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真羨慕你，不像我，每天除了彈琴什么都不會，自由散漫慣了。

    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是關(guān)心，實則都是一把溫柔的刀子。

    刀刀都在提醒沈若薇，她放棄了事業(yè)，失去了自我，才換來一個母親的身份。而對方，輕松、優(yōu)雅、毫不費力地擁有一切。

    一天下午，陽光很好。

    客廳里，顧婉婷正為王淑芬和林天成彈奏一曲德彪西。

    悠揚的琴聲里，夾雜著王淑芬和林天成的笑語。

    沈若薇獨自坐在臥室的窗邊，陽光照不進她心里。

    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手輕輕地放了上去。

    這個孩子，是她在這場騙局里，唯一的，也是最沉重的枷鎖。

    但或許，也能成為她最鋒利的武器。

    第二章：

    一碗油膩的雞湯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幾乎要濺出湯汁。

    喝了，對我的孫子好。王淑芬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沈若薇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現(xiàn)在只想吃點酸的、辣的，任何能壓下這股惡心的東西都行。

    媽，我現(xiàn)在……吃不下這個，有點反胃。

    反胃王淑芬的眉毛立了起來，哪個女人懷孕不反胃就你嬌氣！這可是我托人買的老母雞，熬了一上午，你不喝，是想餓著我孫子嗎

    我只是想吃一碗酸辣粉。沈若薇低聲央求。

    垃圾食品！王淑芬的聲音陡然尖利，你想害死我孫子是不是！今天你必須把這碗湯給我喝下去！

    她端起碗，強行塞到沈若薇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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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重的油腥味撲面而來，沈若薇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開碗，沖向了衛(wèi)生間。

    哇——她吐得天昏地暗，膽汁都快出來了。

    王淑芬跟在后面，看著狼狽的她，臉上滿是鄙夷和憤怒。

    你看看你！金貴成這樣！連個孩子都養(yǎng)不好！我們林家是倒了什么霉，娶了你這么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沈若薇撐著墻壁，擦掉嘴角的污漬，一股壓抑了太久的怒火終于爆發(fā)。

    夠了！這是我的身體，我的孩子！不是你的附屬品！

    你敢跟我頂嘴王淑芬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沖上前，狠狠推了沈若薇一把，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沈若薇猝不及防，后腰重重撞在洗手臺的尖角上。

    一股尖銳的劇痛從腹部傳來，她眼前一黑，順著墻壁滑倒在地。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林天成回來了。

    王淑芬的表情瞬間切換，她捂著胸口，眼淚說來就來：天成啊，你可回來了！你看看她，我好心好意給她熬了湯，她不但打翻了，還咒我死！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林天成一眼就看到癱坐在地、臉色慘白的沈若薇，和他正在哭訴的母親。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扶住王淑芬。

    媽，您別生氣，跟她置什么氣！

    他安撫好母親，才扭頭看向地上的沈若薇，臉上滿是暴躁和厭煩。

    你就不能讓著我媽一點嗎她年紀(jì)大了！你就這么不懂事

    醫(yī)院的走廊白得刺眼。

    診斷結(jié)果是先兆流產(chǎn)，需要絕對臥床靜養(yǎng)。

    王淑芬扒在醫(yī)生旁邊，急切地追問：醫(yī)生，我的孫子怎么樣了他沒事吧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孫子！

    從始至終，她沒有看病床上的沈若薇一眼。

    夜里，沈若薇掛著點滴，腹部一陣陣的墜痛讓她無法安睡。

    王淑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這把老骨頭可熬不住。天成，你跟我回去，明天還要上班呢。這里有護士，你待著也幫不上忙。

    沈若薇的視線投向林天成，帶著最后一絲乞求。

    他躲開了她的目光，拿起外套。媽說得對，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跟著王淑芬，頭也不回地走了。

    病房的門被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像在為她死去的愛情倒數(shù)。

    一股熱流猛地從身下涌出，染紅了雪白的床單。

    她顫抖著手，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當(dāng)晚，她流產(chǎn)了。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她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天成的微信。

    【醫(yī)生說孩子沒了。媽很傷心，你好好休息吧�！�

    媽很傷心。

    那她呢

    沈若薇看著那行字，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碎裂。

    出院那天，她自己辦了手續(xù)，自己打車回了那個所謂的家。

    王淑芬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悠閑地修剪著指甲，看見她進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連個孩子都保不住，真沒用。

    林天成站在窗邊，背對著她，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沈若薇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她走到客廳中央，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林天成，我們離婚吧。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是震驚，而后是惱怒。

    離婚為了這點小事就要離婚沈若薇你太作了！

    小事她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告訴你！他指著她的鼻子，說出了那句壓垮一切的話，我媽只有一個，老婆可以再娶！你別后悔！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身上所有的枷鎖。

    她不再爭辯，也不再憤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將這張丑陋的嘴臉刻進骨子里。

    然后，她轉(zhuǎn)身走進臥室，拉出行李箱，在王淑芬和林天成的咒罵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獄。

    沈若薇無處可去，最終撥通了李曼的電話。

    李曼打開門，看到她蒼白如紙的臉和空洞的眼睛時，所有的調(diào)侃都咽了回去，一把將她拽進屋里。

    聽完一切，李曼氣得在屋里團團轉(zhuǎn)。

    操！這對狗娘養(yǎng)的極品母子！老娘現(xiàn)在就去撕了他們！

    她拿起手機就要往外沖，卻被沈若薇拉住。

    沒用的，曼曼。沈若薇的聲音沙啞。

    李曼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fù)加，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哭沒用，鬧也沒用。李曼坐到她身邊，握住她冰冷的手，若薇，聽我說。離婚是必須的，但絕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們！

    你要拿回屬于你的一切，讓他們?yōu)樽约旱乃�作所��，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李曼的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沈若薇混沌的腦海。

    她緩緩抬起頭，眼中的悲傷和絕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堅硬的火焰。

    她要復(fù)仇。

    在李曼的公寓里，沈若薇攤開一張白紙，開始冷靜地復(fù)盤。

    她想起，為了方便處理工作，她的手機有通話自動錄音的功能。

    她顫抖著手點開錄音列表，找到了那一天，她質(zhì)問林天成為什么換掉避孕藥的通話。

    【……是我媽的主意�！�

    【她也是想早點抱孫子，有什么錯】

    林天成懦弱又理直氣壯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這是鐵證。

    她又想起，林天成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炫耀，他爸林建軍一個電話，就幫他擺平了項目上的大麻煩。

    一條新的思路在她腦中成型。

    我需要一個最好的律師。她對李曼說。

    李曼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認識一個人，陳近南。律政界的瘋狗，專咬硬骨頭。

    第二天，在一家高級律所的辦公室里，沈若薇見到了陳近南。

    男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冷靜，疏離，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公事公辦地聽著沈若薇的陳述，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沈若薇拿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當(dāng)林天成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時，陳近南一直平直的嘴角，出現(xiàn)了一個極細微的弧度。

    他抬起頭，審視著眼前的女人。

    這不是一樁普通的離婚官司。這是欺詐，是人身傷害，是精心策劃的情感圍獵。

    你丈夫的父親，是林建軍陳近南忽然問。

    沈若薇點點頭。

    有意思。陳近南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我?guī)啄昵稗k過一個案子，被告方，就是林建軍的一個老部下。我對他們那一套，略有耳聞。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沈小姐，這個案子，我接了。

    第三章：

    李曼的指尖懸在發(fā)布鍵上，最后一次看向沈若薇。

    想好了這一發(fā)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沈若薇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標(biāo)題上——《我嫁給了年薪五十萬的媽寶男，卻被婆婆算計流產(chǎn)，被丈夫遺棄在醫(yī)院》。

    文章的每一個字，都是她用刀尖在心上刻出來的。

    她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覆蓋在李曼的手背上，輕輕按了下去。

    【點擊】。

    世界安靜了三秒。

    然后，是李曼電腦風(fēng)扇開始加速運轉(zhuǎn)的嗡鳴。

    這篇文章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深水炸彈。

    一個小時后，量突破十萬。

    兩個小時后，國企L姓項目經(jīng)理的詞條悄然爬上熱搜榜尾。

    李曼刷新著頁面，嘴里念念有詞：來了來了，‘福爾摩斯’們出動了！‘L姓，國企，項目經(jīng)理，父親是退休干部’，這范圍可不大��！

    評論區(qū)已經(jīng)徹底引爆。

    臥槽，2024年了還有這種婆婆這是皇太后吧

    聽了錄音，男的好惡心，‘我媽只有一個，老婆可以再娶’，吐了！

    心疼po主，在醫(yī)院那張照片看得我眼淚都下來了，太孤獨了。

    沈若薇只是平靜地看著，那些曾經(jīng)讓她痛不欲生的細節(jié)，如今變成一行行滾動的文字，竟有種奇異的抽離感。

    仿佛在看別人的故事。

    手機尖銳地響起，來電顯示是王淑芬。

    李曼立刻按下免提，并對沈若薇比了個錄音的手勢。

    電話一接通，王淑芬歇斯底里的咆哮就炸了出來。

    沈若薇！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你想毀了我們家是不是！我撕了你的嘴！

    污言穢語像是不要錢的垃圾，傾瀉而出。

    李曼在一旁聽得眉毛倒豎，恨不得順著電波爬過去干架。

    沈若薇卻異常平靜，她等到對方咒罵的間隙，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媽，您腰還疼嗎

    電話那頭猛地一滯。

    你……你還敢提！我告訴你，你別想從我們林家拿走一分錢！你這個不下蛋的雞！

    哦。沈若薇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錄下來了，謝謝。

    她掛斷了電話。

    整個世界清凈了。

    李曼沖她豎起大拇指：牛！殺人誅心啊姐妹！

    話音未落，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林天成。

    沈若薇的指尖頓了一下。

    李曼做了個口型：接！看他放什么屁！

    電話接通，林天成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刻意壓抑的討好。

    薇薇，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嗎

    你看到了

    全公司都在傳！我爸的老同事都打電話來問了！你知不知道這對我影響有多大！他的語氣開始失控，但又強行壓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我不對，是我媽不對。我們談?wù)労貌缓每丛谖覀冞^去的情分上……

    情分

    沈若薇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跟著王淑芬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的背影。

    林天成，你跟我談情分，不覺得惡心嗎

    薇薇……

    我們的情分，在我流產(chǎn)那天晚上，你選擇跟你媽回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

    她沒有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拉黑。

    一氣呵成。

    另一邊，林家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王淑芬在客廳里摔碎了一個古董花瓶，指著林天成的鼻子罵：都是你沒用！連個女人都管不�。‖F(xiàn)在好了，臉都丟盡了！

    林天成煩躁地抓著頭發(fā)：你現(xiàn)在罵我有什么用！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我出的主意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抱孫子！你現(xiàn)在倒怪起我來了

    一直沉默的林建軍終于開了口，聲音里滿是疲憊：別吵了！趕緊想辦法把熱搜撤下來！

    而此刻，顧婉婷正坐在自己公寓的三角鋼琴前，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那張精致卻毫無血色的臉。

    文章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她都再熟悉不過。

    王淑芬對她的吹捧，對沈若薇的貶損，那些話還言猶在耳。

    她原本以為，只要沈若薇倒下，她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林太太。

    可現(xiàn)在，林家這艘船，眼看著就要沉了。

    她的手指在幾個媒體人的聯(lián)系方式上劃過，最終，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她不能被拖下水。

    她要自保。

    甚至……她可以踩著這艘破船，為自己博一個清醒獨立女性的好名聲。

    她撥通了電話。

    喂，張記者嗎我是顧婉婷。關(guān)于網(wǎng)上那個L姓經(jīng)理的熱帖，我……我作為知情人，有些話想說。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為難與正義感。

    是的，文章內(nèi)容基本屬實。其實，若薇姐人很好的，只是王阿姨的控制欲太強了……唉，天成也是，他太聽媽媽的話了。

    我勸過很多次，我說若薇姐事業(yè)那么好，不該被家庭束縛�？赏醢⒁炭傉f，女人再有本事，生不出兒子就是廢物……

    對，我還親眼看到王阿姨把若薇姐的高跟鞋都扔了，說穿著那個不像個會生養(yǎng)的……

    她添油加醋，將一個受害者聯(lián)盟里清醒的旁觀者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第二天一早。

    一篇署名為知情人揭秘豪門婆媳案內(nèi)幕的報道，再次引爆了網(wǎng)絡(luò)。

    新的文章里，顧婉婷化身為一個善良、清醒、屢次幫助沈若薇卻無能為力的閨蜜形象。

    她的話，成了壓垮林家聲譽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曼把手機遞到沈若薇面前，笑得花枝亂顫。

    看看，你的好‘姐妹’，送了他們最后一程！這叫什么墻倒眾人推還是白月光的終極背刺

    沈若薇看著那篇報道，看著顧婉婷那些顛倒黑白、美化自己的說辭。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只是前菜而已。

    真正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陳近南的電話。

    陳律師，輿論已經(jīng)發(fā)酵到頂峰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專業(yè)。

    知道了。法院的傳票，今天會送到他們手上。

    第四章：

    法庭里很安靜，只有中央空調(diào)細微的送風(fēng)聲。

    沈若薇坐在原告席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的弦。她沒有看對面，林天成和王淑芬那兩張扭曲的臉，已經(jīng)無法在她心里激起任何波瀾。

    林家的律師清了清嗓子，試圖將一盆臟水潑過來：我當(dāng)事人只是出于對兒媳的關(guān)愛，想讓她調(diào)理身體，原告反應(yīng)過激，并將家庭小事惡意放大……

    關(guān)愛王淑芬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法庭的肅穆，她猛地站起來，手指著沈若薇，我那是關(guān)愛我那是瞎了眼！娶了你這么個喪門星！結(jié)婚兩年肚子沒動靜，好不容易懷上了還保不�。∧憔褪莻�不會下蛋的雞！

    法槌重重敲響�！井�(dāng)！】

    肅靜！被告，請控制你的情緒！法官發(fā)出警告。

    林天成慌忙拉住王淑芬的胳膊：媽，媽您少說兩句！

    陳近南站了起來，他甚至沒有看王淑芬一眼，只是將一份文件遞交給書記員。法官，這是我當(dāng)事人與林天成的通話錄音，其中明確承認，用維生素片替換避孕藥，是被告王淑芬的主意，而林天成是知情且配合的執(zhí)行者。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這并非關(guān)愛，而是有預(yù)謀的欺詐與人身傷害。

    錄音開始播放。

    【……是我媽的主意。】

    【她也是想早點抱孫子，有什么錯】

    林天成懦弱又理直氣壯的聲音在莊嚴(yán)的法庭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旁聽席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林天成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他下意識地看向沈若薇，看到的卻是一張平靜到冷漠的側(cè)臉。

    法官的視線轉(zhuǎn)向林天成：被告，錄音內(nèi)容是否屬實

    我……我只是……我媽她也是為了我們好……林天成語無倫次，邏輯混亂，家和萬事興，她是我媽，我總不能跟她對著干吧

    所以你就選擇欺騙你的妻子法官追問。

    我沒有！我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在你妻子流產(chǎn)當(dāng)晚，你是否將她獨自留在醫(yī)院，跟你母親回了家

    我媽她年紀(jì)大了，受了刺激，我得照顧她……

    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

    林天成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給自己釘上棺材釘，他徹底慌了，丑態(tài)百出。

    王淑芬見兒子節(jié)節(jié)敗退，再次失控：是又怎么樣！她自己保不住孩子，怪誰一個沒用的東西！還想分我們家的財產(chǎn)！門兒都沒有！

    陳近南像是等待這個時機已久，他打開另一份錄音文件。

    【我告訴你！我媽只有一個，老婆可以再娶！你別后悔！】

    林天成那句壓垮一切的話，清晰地在整個法庭炸開。

    全場嘩然。

    林天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王淑芬也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兒子說過這種話。

    這場審判，已經(jīng)成了一場公開處刑。

    法官，陳近南的聲音冷靜得像手術(shù)刀，基于被告方在婚姻存續(xù)期間的欺詐、精神虐待，以及造成我當(dāng)事人身體嚴(yán)重傷害的事實，我方請求法庭判決離婚，并要求被告方對婚內(nèi)共同財產(chǎn)進行分割時，向我方進行傾斜，同時賠償我當(dāng)事人的醫(yī)療費、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共計一百萬元。

    對面的律師臉色慘白，幾乎放棄了抵抗。

    但陳近南并沒有就此停下。

    他轉(zhuǎn)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建軍，那個始終扮演著背景板的男人。

    此外，我方還有一份證據(jù)，用以證明林家的家庭關(guān)系長期處于一種畸形的容忍與默許狀態(tài)。而這種狀態(tài)的根源，并非所謂的‘孝順’，而是基于一個長達三十年的謊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林建軍一直低垂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我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被告林天成的父親，林建軍先生，于三十一年前，與另一名女性育有一子。

    陳近南將一份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那是一份戶籍信息的影印件，還有一個男人的照片，眉眼間與林天成有幾分相似。

    此子名為周強，隨母姓。多年來，林建軍先生一直通過各種渠道對其進行經(jīng)濟資助。這是相關(guān)的銀行轉(zhuǎn)賬記錄。

    屏幕上，一筆筆轉(zhuǎn)賬記錄清晰地羅列出來，時間跨度長達十幾年。

    整個法庭死一般的寂靜。

    沈若薇也有些意外，她看向陳近南，對方卻只是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示意。這是他留的后手，一個足以將這個看似體面的家庭徹底炸毀的驚雷。

    王淑芬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她沒有像潑婦一樣尖叫，而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身邊的丈夫。

    她的驕傲，她的完美家庭，她引以為傲的丈夫，她那份經(jīng)營了一輩子的、高高在上的體面，在這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

    原來，她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林建軍的臉?biāo)查g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在妻子那雙不敢置信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生的虛偽和懦弱。

    瘋了……都瘋了……王淑芬喃喃自語，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沖上去對著林建軍又抓又打，林建軍！你騙我！你騙了我一輩子！啊——

    法庭徹底亂了套。

    最終判決下來得很快。

    法院宣判，準(zhǔn)予沈若薇與林天成離婚。

    因林天成在婚姻中存在重大過錯，婚房判歸購房時出資更多的沈若薇所有。

    林天成需一次性支付沈若薇精神損害撫慰金及各項賠償共計一百二十萬元。

    林天成幾乎是凈身出戶。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沈若薇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漫長的酷刑終于結(jié)束的虛脫。

    她站起身，沒有再看身后那片狼藉。

    王淑芬被刺激得精神恍惚，被法警攙扶著。林建軍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佝僂著背。林天成想沖過來，嘴里喊著薇薇，卻被李曼一個箭步攔住。

    沈若薇徑直走出了審判庭。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擋了一下。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法院門口，陳近南倚在車門邊，已經(jīng)換下了律師袍，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

    結(jié)束了。他說。

    沈若薇點點頭。

    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