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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結(jié)婚紀(jì)念日,丈夫遞來離婚協(xié)議:蘇晴懷孕了,你凈身出戶吧。

    他摔碎了我們攢錢買的馬克杯:這破房子留給你,算我施舍。

    我捏著孕檢單笑出眼淚,手術(shù)臺上他簽字的筆跡還沾著我的血。

    三年后他破產(chǎn)求我收購健身房,我高跟鞋碾碎當(dāng)年的協(xié)議碎片。

    江總,現(xiàn)在輪到我施舍你了。

    ---

    燭火在餐桌中央搖曳,昏黃的光暈在精心鋪就的亞麻桌布上投下不安的影子。空氣里還固執(zhí)地殘留著黑椒牛排的焦香氣息,是我下午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成果,此刻卻顯得有些諷刺。餐盤里,那份昂貴的牛肉已經(jīng)涼透了,油脂凝成一層不討人喜歡的白色薄膜。我第三次將它端回廚房,微波爐單調(diào)的嗡嗡聲在過分安靜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結(jié)婚三周年。我固執(zhí)地守著這點儀式感,像守著一個搖搖欲墜的沙堡。

    指針滑過九點,玄關(guān)終于傳來鑰匙碰撞的輕響。我?guī)缀跏菑椘饋淼�,指尖在圍裙上蹭了蹭,快步走到門廳,努力擠出一點笑容。

    回來啦餓壞了吧牛排我熱一下就好……

    聲音在看到他表情的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江辰?jīng)]有看我。他帶著一身健身房特有的、混合了汗水與消毒水的復(fù)雜氣味走進來,臉上覆蓋著一層陌生的疲憊,還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疏離。他沒有換鞋,徑直走到餐桌旁,目光掃過那兩份精心擺放的刀叉,掃過努力維持著一點暖意的燭光,最后落在我的臉上。那眼神,像在看一件礙事的舊家具。

    林晚,他開口,聲音干澀,沒什么溫度,我們談?wù)劇?br />
    我的心毫無預(yù)兆地向下沉墜,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擠壓得喘不上氣。某種冰冷的預(yù)感順著脊椎迅速爬升。

    他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公式化。沒有坐,只是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個薄薄的、印著黑色宋體字的文件夾,然后,像甩開什么臟東西一樣,啪地一聲,把它丟在餐桌正中央。那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響亮,震得燭火都猛地一跳。

    文件夾的封面上,四個加粗的黑字刺得我眼睛生疼:**離婚協(xié)議**。

    簽了吧。他的聲音平板無波,仿佛在談?wù)撁魈斓奶鞖�,蘇晴懷孕了。

    蘇……晴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喉嚨。那個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我的太陽穴。蘇晴。他健身房里那個年輕、活力四射、總愛穿著緊身露臍裝、對著他笑得一臉崇拜的女學(xué)員。記憶里零碎的片段瞬間涌上來:她遞水時不小心擦過他手臂的手,微信里頻繁跳出的江教練真厲害的語音消息,江辰提起她時偶爾流露出的、一閃而過的笑意……那些被我刻意忽略、自欺欺人地歸類為客戶關(guān)系的細節(jié),此刻帶著劇毒的倒鉤,狠狠刺穿了我所有可笑的幻想。

    對。江辰?jīng)]有一絲回避,甚至帶著點破罐破摔的坦蕩,我的孩子。

    轟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炸開了。燭光在眼前劇烈地晃動、扭曲、碎裂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胃里翻江倒海,剛剛強行壓下去的反胃感猛地沖上喉嚨。我死死地捂住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銳痛強迫自己站穩(wěn)。

    所以……我艱難地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在刀尖上滾動,三年……我們的三年,算什么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算什么江辰嗤笑一聲,那笑聲像冰錐,扎得人生疼。他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仿佛這個家、這個空間、甚至我的存在都讓他窒息。林晚,別搞得那么難看。感情沒了就是沒了。拖著對誰都沒好處。

    他的目光掠過桌上那個不起眼的藍色馬克杯——杯身上印著兩個傻乎乎的卡通小人,是我們剛畢業(yè)、租著簡陋出租屋時,咬牙從生活費里摳出來買的奢侈品。那時他抱著我,下巴蹭著我的頭頂,聲音帶著熱氣:老婆,等以后有錢了,給你換大房子,買漂亮杯子!

    這杯子,是我們那段拮據(jù)卻滾燙的歲月的見證。

    而現(xiàn)在,江辰的眼神里只剩下毫不掩飾的厭棄。他突然伸手,一把抓起那個杯子。

    砰——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炸響!藍色的陶瓷碎片帶著未盡的咖啡漬,四散迸濺,有的滾落到我腳邊,冰冷地貼著我的拖鞋邊緣。

    看看你這副樣子!他指著地上狼藉的碎片,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暴戾的宣泄,看看這個破房子!看看這些不值錢的破爛!林晚,我受夠了!整天圍著鍋臺轉(zhuǎn),灰頭土臉,死氣沉沉!你讓我覺得窒息!

    他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發(fā)泄著積壓已久的怨毒。

    蘇晴呢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中閃爍著一種病態(tài)的、近乎狂熱的亮光,她年輕,漂亮,有活力!她懂我的事業(yè),欣賞我的能力!跟她在一起,我才覺得自己活著!像個男人!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平復(fù),又像是在下達最后的判決,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倨傲,這套舊房子,留給你。算是我最后一點情分,對你這個‘家庭主婦’的……補償。

    補償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一股奇異的麻木感從腳底蔓延上來,暫時凍結(jié)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滅頂?shù)男呷�。身體深處,那個微小卻倔強的存在感變得無比清晰。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將一直緊攥在圍裙口袋里的右手抽了出來。

    一張被捏得皺巴巴、邊緣幾乎被汗水浸透的紙片,在我指尖顫抖著展開。

    白色的紙張,上面印著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結(jié)論。**尿HCG:陽性。超聲提示:宮內(nèi)早孕,約6周。**

    檢查日期,赫然就是昨天下午——我懷揣著這個巨大的驚喜,滿心歡喜地準(zhǔn)備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和他分享我們即將成為父母的喜悅。

    可現(xiàn)在,這張紙成了一個絕頂諷刺的笑話。

    我看著紙上那團模糊的孕囊影像,又緩緩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這個我深愛了多年、剛剛宣判了我婚姻死刑的男人。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荒誕劇般悲涼和徹底心死的巨大力量,猛地沖撞著我的胸腔。

    我竟然笑了起來。

    不是啜泣,不是哽咽,是真正的、無法抑制的、從胸腔深處爆發(fā)出來的大笑。笑聲嘶啞、癲狂,在空曠的餐廳里回蕩,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又反彈回來,顯得格外詭異和凄涼。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順著我扭曲的笑臉瘋狂滾落,砸在冰冷的餐桌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江辰……我一邊笑,一邊流淚,聲音被劇烈的情緒撕扯得破碎不堪,你……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好大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禮物啊……

    我揚起那張孕檢單,像舉起一面宣告徹底失敗的、慘白的旗幟,你逼我打掉的……不只是我的孩子……是你……你自己……親手……掐死的!

    江辰臉上的暴怒和倨傲瞬間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死死地盯著我手里的紙,眼睛瞪得極大,仿佛第一次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那里面有什么東西——震驚、難以置信,或許還有一絲極其短暫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但下一秒,那點微弱的漣漪就被更深的、近乎猙獰的冰冷覆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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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別開臉,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那張紙。下頜的線條繃得像石頭一樣硬。

    簽字。他再次開口,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鋼鐵般的命令意味,斬斷了所有可能的退路和軟弱,明天就去醫(yī)院。然后,滾出我的視線。

    ---

    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化不開,鉆進鼻腔,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絕望。走廊的燈光慘白,照得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周圍等待的人,有的麻木,有的焦灼,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沉重的悲愴。

    我像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被護士半攙扶著,一步步挪向那扇緊閉的、標(biāo)志著手術(shù)室的門。每走一步,腳下光滑的地磚都仿佛在吸走我最后一點力氣。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江辰走在旁邊,隔著半臂的距離。他簽完了所有需要他簽字的文件,速度快得像在處理一樁與己無關(guān)的商務(wù)合同。他的側(cè)臉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無比冷硬,下頜線緊繃,眼神直視前方,沒有一絲偏移,更沒有任何溫度落到我身上。仿佛我只是一個需要被盡快解決的麻煩,一件需要被丟棄的垃圾。

    手術(shù)室的門無聲地滑開,里面透出更刺眼的光和無影燈冰冷的反光。那光像一張巨口,等待著吞噬什么。我渾身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護士似乎想對我說句什么安慰的話,但她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沉默地加大了攙扶我的力度。

    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胳膊!力道極大,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

    是江辰。

    他終于側(cè)過頭,俯視著我。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溫情,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般的、帶著狠厲的焦躁和赤裸裸的警告。他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林晚,你給我聽清楚!他咬牙切齒,氣息噴在我臉上,卻只帶來寒意,進去,躺好,做掉!別給我�;�!也別指望用這種東西綁住我!

    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掃過我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經(jīng)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此刻卻成了他眼中最惡毒的威脅。

    簽了字,離了婚,我們就兩清了!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別想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更別想用孩子來要挾我!聽懂了嗎!

    他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斬斷一切、不容置疑的決絕。吼完,他猛地松開手,像甩開什么極其厭惡的東西,甚至嫌惡地在褲腿上蹭了蹭手指。然后,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對著護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趕緊把我弄進去。

    那背影,挺拔、冷漠、決絕,沒有一絲留戀和遲疑。像一座瞬間冰封的孤峰,將所有的溫情、過往、乃至一條正在萌芽的生命,都徹底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手術(shù)室厚重的門,在我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也徹底隔絕了我生命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亮和溫度。無影燈刺目的白光兜頭罩下,冰冷的手術(shù)器械碰撞發(fā)出細微而清晰的金屬聲響。

    意識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后一刻,我清晰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伴隨著身體深處被強行剝離的巨大空洞和劇痛,徹底地、永遠地死去了。

    ---

    三年。

    時間像一把最無情的銼刀,緩慢而堅定地磨平了最尖銳的痛楚,卻也留下了最深、最隱秘的疤痕。

    窗明幾凈的巨大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繁華的CBD核心區(qū)。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在午后的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冷光,車流在腳下如細小的甲蟲般無聲蠕動。這里是權(quán)力的頂點,是財富的旋渦中心。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曾經(jīng)讓我感到渺小和窒息的城市。身上剪裁完美的Armani高定套裝勾勒出利落的線條,腳下七公分的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穩(wěn)穩(wěn)地釘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鏡子里映出的女人,面容精致卻帶著一種不易接近的疏離感,眼神沉靜,深不見底,再也找不到一絲當(dāng)年那個圍著灶臺、滿心滿眼都是丈夫的溫順女人的影子。

    林晚這個名字,連同那段卑微的過去,被我親手埋葬在了三年前那個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如今,在這座城市競爭最激烈的健身產(chǎn)業(yè)圈里,人們只知道Lynn

    Wan——銳鋒國際最年輕的副總裁,以眼光毒辣、手腕強硬、決策精準(zhǔn)而聞名的并購女王。

    Lynn,時間差不多了。

    助理小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她遞過來一份裝訂精美的文件,封面上印著醒目的標(biāo)題:《關(guān)于收購辰動力健身俱樂部的最終意向書》。

    辰動力。我接過文件,指尖拂過那三個熟悉的字眼,冰涼的觸感透過紙張傳來,心底卻再無波瀾。

    江辰的公司。那個曾經(jīng)被他視若生命、寄托了全部野心、并最終成為他背叛婚姻借口的事業(yè)。如今,它像一艘千瘡百孔的破船,在殘酷的市場風(fēng)暴中搖搖欲墜。高昂的租金、陳舊的設(shè)備、核心教練的流失、以及最重要的——他本人因私人丑聞(據(jù)說是和某個女學(xué)員的糾紛鬧得滿城風(fēng)雨)而崩塌的口碑,終于將這艘船拖入了破產(chǎn)清算的深淵。

    而銳鋒國際,是他絕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有能力也可能會出價的買家。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坐在談判桌對面、掌握著他生死簿的人,會是他當(dāng)年棄如敝履、逼著凈身出戶的前妻。

    知道了。我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將文件隨意地夾在臂彎,轉(zhuǎn)身走向會議室大門。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穩(wěn)定、充滿力量,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仿佛敲響命運的鼓點。

    推開厚重的會議室大門。

    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銳鋒國際的法務(wù)、財務(wù)、運營高管分坐一側(cè),個個西裝革履,神情肅穆。而對面,只有孤零零的兩個人。

    江辰坐在主位。才三年,他看起來卻像老了十歲。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健身教練身材還在,但背脊似乎被無形的重擔(dān)壓得微微佝僂,眼下的烏青濃重,眉宇間刻滿了深刻的焦慮和疲憊。精心打理的頭發(fā)也難掩幾縷刺目的灰白。他身邊坐著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裙、面容姣好卻掩飾不住緊張的年輕女人,是他的助理。

    我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如同掃過兩件無關(guān)緊要的家具,然后徑直走向銳鋒國際一側(cè)的主位。拉開椅子,坐下。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

    江辰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帶著一種混雜著震驚、難以置信和最后一點殘余希望的復(fù)雜情緒。他顯然認(rèn)出了我,或者說,認(rèn)出了林晚的影子,盡管眼前這個女人氣場強大得讓他感到陌生和……畏懼。

    Lynn……林……林總他喉嚨有些發(fā)干,試探著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討好,真沒想到……是您親自負責(zé)……

    我甚至沒有抬眼看他,只是微微側(cè)頭,對旁邊的法務(wù)總監(jiān)示意:開始吧。

    整個簽約過程,像一場精心編排的默劇。銳鋒國際的法務(wù)代表用毫無感情起伏的語調(diào),逐條宣讀著那份早已擬定好的、苛刻到幾乎沒有任何轉(zhuǎn)圜余地的收購協(xié)議條款。每念一條,江辰的臉色就灰敗一分。低廉到近乎羞辱的收購價碼,核心管理團隊必須全部更換(包括他自己),品牌徹底棄用……這些條件像沉重的巨石,一塊塊砸在他身上。

    他幾次想開口爭辯,嘴唇翕動,目光急切地投向我,帶著乞求和最后一點希冀,試圖抓住那點虛無縹緲的舊情。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我翻閱文件時紙張發(fā)出的輕微沙沙聲,和我始終沒有抬起的、專注于條款的側(cè)臉。那側(cè)臉線條冷硬,如同覆著一層永不融化的寒冰。

    銳鋒的高管們面無表情,執(zhí)行著既定的策略。會議室里的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只剩下法務(wù)冰冷的宣讀聲在回蕩。

    當(dāng)所有條款宣讀完畢,助理將兩份厚厚的、散發(fā)著油墨味道的最終協(xié)議文本,分別放在我和江辰面前。

    江總,我這才終于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他,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不帶任何情緒,這是最終版本。如果沒有異議,請簽字。

    江辰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重拳擊中。他看著眼前那份協(xié)議,又猛地抬頭看向我,眼中最后一點光亮徹底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瘋狂。他臉色慘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哆嗦著。

    林晚……他幾乎是呻吟出聲,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絕望,你……你一定要做得這么絕嗎看在……看在我們曾經(jīng)……

    后面的話,被他急促的喘息堵了回去。

    我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只是平靜地、甚至是帶著一絲催促意味的,將一支昂貴的萬寶龍鋼筆,輕輕推到了他的協(xié)議旁邊。銀色的筆身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這無聲的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摧毀力。江辰像是被那光芒刺傷了眼睛,猛地閉上眼,肩膀徹底垮塌下去。他顫抖著手,幾乎是摸索著抓住了那支筆。筆尖懸在簽名處,遲遲無法落下。巨大的恥辱和絕望籠罩著他,讓他的手抖得厲害,一滴渾濁的汗水沿著鬢角滑落,砸在光潔的桌面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終于,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筆尖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在協(xié)議末尾的簽名欄上,劃下了他的名字。那字跡歪歪扭扭,失去了所有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像一條瀕死的爬蟲。

    就在他落筆的瞬間,我從容地從我那份文件夾的最后層,抽出了一張邊緣已經(jīng)泛黃、布滿深深折痕、甚至能看出被淚水暈染過痕跡的紙。紙張非常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我甚至沒有看它一眼,只是用兩根手指,隨意地捻著它的一角。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我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穩(wěn)定的嗒、嗒聲。我繞過長桌,走向?qū)γ�,走向那個剛剛簽完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男人。

    我停在他面前,居高臨下。陰影籠罩著他灰敗的臉。

    江總,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無聲的會議室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冰封千里的寒意和塵埃落定的平靜,合作愉快。

    話音落下的同時,我捏著那張脆弱紙張的手指,極其優(yōu)雅地、輕輕地一松。

    那張泛黃的紙片,飄飄蕩蕩,像一片枯死的落葉,打著旋兒,緩緩地落向江辰腳邊的地面。

    就在它即將觸地的前一秒——

    我腳下那鑲嵌著猩紅底色的、鋒利如刃的鞋跟,毫不猶豫地、精準(zhǔn)無比地、帶著一種碾碎一切的決絕力量,穩(wěn)穩(wěn)地踏了上去!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撕裂聲響起。鞋跟尖銳的尖端,深深刺穿了那張紙,刺穿了上面印著的離婚協(xié)議那幾個字,刺穿了下方那個曾經(jīng)屬于林晚的、帶著無盡絕望和顫抖的簽名。

    我微微用力,鞋跟在那張紙上,在那些曾經(jīng)將我打入地獄的文字上,緩慢地、帶著毀滅性的優(yōu)雅,碾轉(zhuǎn)了一圈。

    然后,我微微俯身,湊近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清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帶著淬煉了三年寒冰的溫度:

    江總,現(xiàn)在,輪到我施舍你了。

    說完,我直起身,再沒有看他一眼,也再沒有看地上那堆被徹底碾碎的過往殘骸。轉(zhuǎn)身,踩著那清脆、穩(wěn)定、仿佛敲打著勝利節(jié)拍的高跟鞋聲,在滿室死寂和無數(shù)道驚駭、探究的目光洗禮下,徑直走向會議室那扇象征著權(quán)力與新生的巨大玻璃門。

    門外,城市的天際線在午后熾烈的陽光下閃耀著冰冷而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不再刺目,反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廣闊無垠的澄澈。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穩(wěn)定,一聲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里,漸漸遠去。那聲音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留下冰冷而深刻的余震。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諝夥路鹉坛闪送该鞯溺辏瑢⑺腥硕ǜ裨隗@愕的瞬間。銳鋒國際的高管們表情管理尚算到位,但眼神里的震動和難以置信卻無法完全掩飾。江辰的助理更是張大了嘴,臉色煞白,目光死死地釘在地上那張被猩紅鞋跟貫穿、碾碎、幾乎看不出原貌的紙片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

    江辰僵在椅子上。

    那張被無情碾碎的紙,像一記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早已潰爛的心上。他猛地彎下腰,手指痙攣般地伸向那堆殘骸,指尖觸碰到冰冷地面和紙張粗糙的觸感時,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試圖去抓住那些碎片,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那些脆弱的紙片在他顫抖的指間輕易地再次碎裂,如同他此刻崩塌的世界。

    林晚——!

    一聲野獸瀕死般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絕望的嘶吼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嘶啞、扭曲,完全變了調(diào),帶著一種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瞪著那扇剛剛合攏的玻璃門,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里面燃燒著瘋狂、悔恨、以及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想要追出去,身體卻因為極致的情緒沖擊而失去了控制,帶得沉重的皮椅向后滑動,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踉蹌了一下,雙手撐在冰冷的會議桌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慘白,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假的……都是假的!你騙我!你一直在騙我!他朝著那扇門嘶吼,聲音因為絕望而扭曲變形,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迸出來的血珠,孩子……那個孩子……你根本沒……

    江總!江總您冷靜點!旁邊的助理終于反應(yīng)過來,驚慌失措地撲上去想要攙扶他,卻被他狂暴地一把甩開!

    滾開!他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猛地將桌上的水杯、文件夾、筆筒……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瘋狂地掃落在地!乒乒乓乓的碎裂聲和撞擊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炸響,如同他內(nèi)心世界徹底崩塌的伴奏。

    她算計我!她一直在算計我!啊——�。�!他雙手痛苦地插進自己灰白的頭發(fā)里,用力撕扯著,發(fā)出困獸般的哀嚎。巨大的悔恨和遲來的、足以滅頂?shù)恼J(rèn)知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五臟六腑。那個被他親手扼殺的孩子……那個被他像垃圾一樣拋棄的女人……這一切,都成了一個精心策劃、冰冷徹骨的復(fù)仇陷阱!而他,像個小丑一樣,一步步走了進去,親手簽下了自己事業(yè)的死刑執(zhí)行令,還以為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林晚!你回來!你給我說清楚��!

    他對著緊閉的玻璃門,徒勞地咆哮著,聲音里充滿了被徹底愚弄后的狂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但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門,紋絲不動,冰冷地映照著他此刻狼狽、癲狂、徹底崩潰的倒影,像一幅絕妙的諷刺畫。

    門外,走廊盡頭。

    那清脆、穩(wěn)定、仿佛敲打著勝利節(jié)拍的高跟鞋聲,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電梯的方向。

    我站在專屬電梯光潔如鏡的金屬門前。冰冷的鏡面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挺直的脊背,一絲不茍的套裝,沉靜到近乎漠然的臉。沒有大仇得報的狂喜,沒有如釋重負的輕松,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仿佛連光都能吞噬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業(yè)已凝固的巖漿,是燃燒殆盡后冰冷的灰燼。

    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露出里面溫暖明亮的燈光。

    我邁步走進去,轉(zhuǎn)身。

    光滑的電梯內(nèi)壁,再次映出我的身影。這一次,我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臉上,而是緩緩地、極其自然地向下移動,最終落在了自己平坦、被昂貴面料包裹著的小腹上。

    隔著冰冷的鏡面,隔著三年的時光塵埃,隔著那身象征著權(quán)力與重生的堅硬鎧甲,我的指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在那片平坦的輪廓上,碰了一下。

    觸感冰涼,帶著金屬和電梯內(nèi)壁空調(diào)的冷意。

    指尖停留了不足一秒。

    電梯門開始緩緩合攏,將外面那個充斥著崩潰嘶吼的混亂世界徹底隔絕。金屬門縫越收越窄,最后叮的一聲輕響,嚴(yán)絲合縫。

    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我,和電梯平穩(wěn)下降時帶來的微弱失重感。

    光潔如鏡的轎廂內(nèi)壁,倒映著我沉靜的、無悲無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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