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的味道
季遇關上臥室門，背抵著門板輕輕呼出一口氣。
房間里的空氣比客廳更悶，窗簾沒拉嚴實，街燈的光從縫隙里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
他脫下校服，換上一件寬松的棉質t恤，布料摩擦過皮膚時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他低頭嗅了嗅袖口，洗衣液的味道很淡，卻莫名讓他想起秦加慮身上的氣息。那種混合著薄荷與陽光的、讓人安心的味道。
門外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刻意放輕了動作，停在臥室門前。
季遇動作一頓，手指停在衣扣上。
下一秒，門把手微微轉動，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季遇猛地拉開門，秦加慮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距離門把只有寸許。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一時凝滯。
“……這么快？”秦加慮收回手，神色如常，只是耳根微微泛紅。
季遇盯著他，眉頭微蹙：“怎么了？”
秦加慮輕咳一聲，目光飄向別處：“想問你……有沒有充電器�！�
季遇沒說話，視線落在秦加慮褲袋里露出的充電線頭上，他明明自已帶了。
秦加慮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已拙劣的借口，唇角扯出一個尷尬的弧度：“……好吧，我撒謊了。”
季遇挑眉，等他解釋。
秦加慮深吸一口氣，忽然抬眼直視他，琥珀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今天太晚了，我能在你家借宿嗎？”
季遇一怔：“你不回家？”
“都是成年人了，在外面住一晚有什么關系？”秦加慮聳聳肩，語氣輕松，可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透露出幾分緊張。
季遇沉默。
從這兒打車回秦加慮家，最多不過三十分鐘。這個借口實在拙劣，可秦加慮的眼神太過坦蕩，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讓他不忍拆穿。
“……家里只有兩個房間�！奔居鲎罱K開口，“另一個是我姐的，不能動�！�
秦加慮眼睛一亮：“我睡沙發(fā)也行�！�
“怎么能讓客人睡沙發(fā)�！奔居霭櫭�。
“那……”秦加慮微微傾身，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應該睡哪兒？”
他的氣息忽然逼近，帶著淡淡的薄荷糖味，季遇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門框。
秦加慮的目光太過直白，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看透。
季遇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跟我一起睡吧�！�
說完又覺得這話太過曖昧，他立刻補充：“反正都是男的，你不介意就行。”
秦加慮笑了，眉眼彎起，像是得逞的貓：“不介意�！�
他的嗓音壓得很低，尾音微微拖長，像是含著某種隱秘的愉悅。
季遇別過臉，耳尖發(fā)燙：“……我去給你拿睡衣�！�
他轉身走向衣柜，心跳如擂鼓。身后，秦加慮的目光如影隨形，灼熱得幾乎要在他背上烙下痕跡。
季遇從衣柜深處翻出一套淺灰色的棉質睡衣，布料柔軟，袖口有些微微泛白，但洗得很干凈。
他猶豫了一下，又抽出一條新毛巾，轉身遞給站在門口的秦加慮。
“睡衣可能有點小�！奔居龅哪抗庠趯Ψ奖茸砸迅叱鲂“雮�頭的肩膀上掃過，聲音低了幾分，“但應該勉強能穿�！�
秦加慮接過衣物，指尖不經(jīng)意地蹭過季遇的手背，觸感溫熱。他低頭看了看，嘴角微揚：“你的？”
“嗯�！奔居鰟e開視線，“家里沒有別的。”
秦加慮沒說話，只是輕輕摩挲著睡衣的袖口，像是在感受什么。
半晌，他抬眼，眼底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那我豈不是要沾上你的味道了？”
季遇呼吸一滯，耳根驀地發(fā)燙。他迅速轉身走向浴室，語氣故作鎮(zhèn)定：“我先去洗了，等一下給你拿洗漱用品�！�
秦加慮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笑了一聲。
浴室的門關上，季遇站在鏡子前，深吸了一口氣。
水汽很快氤氳開來，模糊了鏡面。他脫掉t恤，熱水沖刷過皮膚時，他才意識到自已的心跳比平時快了許多。
——秦加慮就在外面。
這個認知讓他指尖微微發(fā)麻。他們明明一直以來只是普通通學，可此刻卻像是某種隱秘的共犯，隔著薄薄的門板，共享著通一片空氣。
季遇閉了閉眼，試圖壓下那股莫名的躁動。可越是刻意不去想，腦海里秦加慮的身影就越發(fā)清晰——他站在門口時微微泛紅的耳根，接過睡衣時指尖的溫度，還有那句帶著笑意的“沾上你的味道”。
他猛地關掉花灑，水聲戛然而止。
季遇擦著頭發(fā)走出浴室時，秦加慮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
聽到動靜，他抬頭，目光在季遇身上頓了一秒，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季遇穿著寬松的短袖和家居褲，發(fā)梢還滴著水，水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在鎖骨處留下一道濕痕。
秦加慮的視線追著那滴水珠，直到它消失在衣料深處。
“……我洗好了�！奔居霰凰吹糜行┎蛔栽�，聲音微啞，“你可以去了�！�
秦加慮“嗯”了一聲，卻沒立刻起身，而是盯著他，忽然問：“你平時洗完澡都這樣？”
“哪樣？”
“不吹頭發(fā)�！鼻丶討]指了指他濕漉漉的發(fā)梢，“會感冒�！�
季遇愣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頭發(fā)：“……習慣了。”
秦加慮皺了皺眉，站起身，徑直走向浴室。經(jīng)過季遇身邊時，他腳步微頓，低聲道：“去吹干。”
語氣不容反駁。
季遇站在原地，看著浴室門關上，水聲很快響起。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去拿吹風機，只是用毛巾又擦了擦頭發(fā)，轉身回了房間。
床不算大，但睡兩個人勉強足夠。季遇靠在床頭，聽著浴室隱約的水聲，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秦加慮會出現(xiàn)在他的家里，甚至——即將躺在他的床上。
這個念頭讓他呼吸微滯。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水聲停了。又過了一會兒，房門被輕輕推開。
秦加慮走了進來。
季遇抬眼，呼吸一滯。
他的睡衣穿在秦加慮身上果然小了一號，袖口卡在手腕上方，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領口也有些緊，鎖骨若隱若現(xiàn)，衣擺勉強蓋住腰線，再往下……
季遇迅速移開視線。
秦加慮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角，動作自然地躺了下來。
床墊微微下陷，兩人的手臂幾乎相貼。
季遇渾身僵硬，連呼吸都放輕了。
秦加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這么緊張，搞得我像要對你讓什么似的�！�
季遇：“……”
他深吸一口氣，干脆翻身背對著秦加慮，悶聲道：“……睡覺�！�
身后傳來一聲低笑，緊接著，秦加慮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幾分慵懶的沙啞：
“晚安，季遇�！�
季遇閉上眼，心跳如雷。
這一夜，注定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