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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我流產那夜,皇帝在陪他的白月光賞月。

    >皇后趁機污蔑我因妒自殘,我被廢入冷宮。

    >冷宮三年,我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能讀心。

    >那個每日給我送餿飯的啞巴太監(jiān),心里卻在盤算復國大計。

    >前朝玉璽就埋在冷宮枯井,待我尋到便起事。

    >我主動幫他找到玉璽,他驚疑不定:娘娘想要什么

    >龍椅你坐,龍椅下的血債,我要親手討還。

    >秋獵時刺客撲向皇帝,我飛身擋在他面前。

    >鮮血染紅衣袖時,我聽見皇帝心聲:她竟還愛朕至此

    >他不知那刺客早被我收買,這一劍不過苦肉計。

    >我復寵那日,皇后嫡子突發(fā)惡疾身亡。

    >她在我宮門前哭嚎:妖妃!你還我皇兒命來!

    >我垂眸輕笑:姐姐,你喂太子的杏仁茶,味道可好

    >皇帝病重時,我握著他手在退位詔書按下玉璽。

    >陛下可知,您每日的參湯里,添了當年滑胎的藥

    >新帝登基時我站在城樓,俯視腳下匍匐的仇敵。

    >身后傳來帶笑低語:娘娘,該喝參湯了。

    >小祿子將藥碗捧到我面前,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暗潮。

    ---

    我的孩子,死在驚蟄那夜。

    沉甸甸的春雷滾過皇宮的琉璃瓦,炸得人心驚。

    劇痛像無數(shù)把鈍刀在肚子里翻攪,溫熱的血爭先恐后涌出身體,浸透了身下昂貴柔軟的錦褥。

    空氣里彌漫著新鮮血液的鐵銹味,混著絕望的死氣。

    我徒勞地伸手向虛空抓握,指尖冰涼,什么也留不住。

    意識模糊間,聽見宮女帶著哭腔的細碎低語,穿透雨聲和雷聲:……陛下……還在攬月閣……陪著林淑妃……賞月……

    攬月閣。

    林晚棠。

    他的白月光。

    我的孩子,還不及看看這人世,便在父親賞月的風雅里,化作一攤刺目的污血。

    天光慘白地透進來時,皇帝趙珩終于來了。

    龍袍的下擺沾著清晨庭院里濕冷的露水。

    他站在我榻前幾步遠,俊朗的眉宇間壓著沉沉的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打擾了雅興的不耐。

    眼神落在我慘白如紙的臉上,像在看一件蒙塵的舊物。

    貴妃,他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溫度,節(jié)哀。

    兩個字,輕飄飄的,砸不碎這滿殿的死寂。

    皇后帶著一身雍容華貴的檀香隨后而至。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滿是痛惜,眼底深處卻跳躍著冰涼的、捕獵者般的快意。

    她伸出戴著翡翠護甲的手,精準地指向我枕邊那枚染血的玉簪——那是我昨夜心緒煩亂時無意遺落的。

    陛下!皇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怒與痛心,您看!沈氏她……她竟因妒恨林妹妹,自殘龍?zhí)�,意圖構陷啊!其心何其歹毒!

    趙珩的目光,終于從那簪子上移開,沉沉地落在我臉上。

    那里面,再無半分猶疑,只剩下被愚弄后的冰冷厭棄。

    像淬了毒的針,扎進我早已麻木的心臟。

    沈清漪,他的聲音斬金截鐵,宣判了我的結局,心腸狠毒,戕害皇嗣。即日起,褫奪封號,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沒有審問,沒有辯白。

    一錘定音。

    兩個粗壯的嬤嬤像拖拽破麻袋一樣,將我從尚有體溫的錦褥上拽起。

    殘存的血跡黏膩冰冷,蹭在光潔的地磚上,拖出長長的、丑陋的暗痕。

    經過趙珩身邊時,他別開了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皇后唇角那一抹轉瞬即逝的弧度,如同毒蛇的信子,烙印在我眼底。

    冷宮的大門在身后轟然關閉。

    沉重的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隔絕了外面最后一絲天光,也隔絕了我曾經擁有的一切。

    哐當一聲巨響,鎖鏈纏繞的聲響沉重而絕望,宣告著一個世界的終結。

    門內,是腐朽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濃重的霉味混合著塵埃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年污濁氣息,劈頭蓋臉地涌來,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空氣是凝滯的,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高墻上僅有一扇狹小的氣窗,吝嗇地漏進幾縷微弱的光線,灰塵在其中狂亂地舞蹈。

    光柱里,漂浮著無數(shù)細小的顆粒,像無數(shù)幽靈在無聲地游蕩。

    墻角堆積著厚厚的蛛網,灰白的絲絮垂落,在死寂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地面是冰冷的石板,覆蓋著一層滑膩的青黑色污垢,踩上去粘膩得令人作嘔。

    幾件粗笨、缺腿少角的家具歪斜地靠在墻邊,漆皮早已剝落殆盡,露出里面朽爛發(fā)黑的木頭。

    一張破舊的板床,上面鋪著薄薄一層發(fā)出餿味的稻草。

    這就是我余生的全部。

    從云端跌落泥沼,只需要一個夜晚,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孩子冰冷的血似乎還黏在指尖,皇后那淬毒的眼神,皇帝那厭棄的轉身,一遍遍在眼前回放。

    痛嗎

    不。

    胸腔里只剩下一個巨大的、被徹底掏空的洞,呼嘯著冰冷刺骨的穿堂風,凍得靈魂都在瑟瑟發(fā)抖。

    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只有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的恨意,像這冷宮無處不在的霉斑,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瘋狂滋生蔓延。

    它們無聲無息地攀爬,纏繞,汲取著我僅存的生命力,開出一朵朵劇毒的花。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日升月落,不過是墻上那一道狹窄光斑的緩慢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幾天,或許幾個月。

    唯一能標記時間的,是每日黃昏,那扇沉重的、嵌在厚厚宮門上的小木窗被從外面哐當一聲推開。

    一只粗糙、布滿凍瘡和老繭的手,會從那個僅容碗碟通過的洞口伸進來,放下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

    碗里永遠是半碗辨不出原色的糊狀物,散發(fā)著濃烈刺鼻的餿腐氣味,表面漂浮著可疑的油花和幾片爛菜葉。

    這就是我一天的飯食。

    隨后,那扇小窗會再次毫不留情地關上,隔絕掉外面世界最后一點聲響。

    送飯的人,從不言語。

    冷宮的死寂,仿佛連聲音都能吞噬。

    起初,我還會盯著那扇窗,試圖看清外面人的模樣,或者期盼一絲憐憫。

    后來,便只剩下麻木。

    像一尊蒙塵的玉像,僵坐在冰冷的板床上,目光空洞地望著那唯一的光源,任由絕望和恨意將骨頭縫都浸透。

    直到那一次。

    陶碗被推進來的瞬間,碗底粗糙的邊緣刮擦在門洞的木板上,發(fā)出嘎吱一聲格外刺耳的銳響。

    這聲音像一根針,猛地刺破了我混沌的感官。

    幾乎是同時,一個完全陌生的、冰冷堅硬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直接在我腦中炸開!

    【前朝玉璽……到底埋在哪口枯井西偏殿那口已被翻遍,難道真在東墻根下】

    這念頭清晰無比,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焦灼和冰冷的殺伐之氣。

    我渾身劇震!

    像被一道驚雷劈中,猛地從板床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

    誰

    誰在說謊

    我驚恐地環(huán)顧四周。

    空蕩的殿內,只有塵埃在微弱的光線里無聲沉浮。

    腐朽的梁木,剝落的墻壁,歪斜的破家具……除了我,再無活物。

    門外,只有漸行漸遠的、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

    是那個送飯的啞巴太監(jiān)!

    宮里人都知道,冷宮的差事是苦役中的苦役,派來的都是最下等、或者犯了錯的奴才。

    負責給我送餿飯的,據說就是個又聾又啞、面目丑陋的老閹奴,叫小祿子。

    一個啞巴……怎么會在我腦子里說話

    那聲音里蘊含的冰冷野心和戾氣,絕非一個卑賤的、麻木等死的閹奴所能擁有!

    寒意,比冷宮最深重的夜還要刺骨,順著脊椎一路爬上后腦。

    我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小窗,第一次,對這個沉默的送飯人,生出了蝕骨的好奇和……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

    自那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當小祿子那雙布滿凍瘡和老繭的手再次將餿飯推進來時,我屏住了呼吸。

    像在黑暗中蟄伏的獸,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那扇小小的窗口。

    腳步聲停在門外。

    粗陶碗底刮擦木板的輕微聲響。

    然后,那個冰冷堅硬、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再次清晰地鑿進我的腦海:

    【今日的看守似乎松懈了。戌時三刻,西角門當值的侍衛(wèi)會換崗,是個機會�!�

    【東墻根那片苔蘚顏色過深,土質也松軟些……或許有東西�!�

    【老狗皇帝今日在御花園大宴群臣,笙歌聒噪,正好行事�!�

    他的話不多,每一次都精準、冷酷,帶著明確的目的性。

    不是在盤算著如何避開守衛(wèi)探查冷宮的隱秘角落,就是在評估地形,或者在心底刻毒地詛咒著那個將我打入此地的九五之尊。

    他像一個幽靈,在冷宮的陰影里編織著一張無形的大網,網羅著前朝的遺寶和滔天的恨意。

    每一次聽到,都讓我心底的寒冰裂開一道縫隙,滋生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興奮。

    原來,這死寂的囚籠里,并非只有我一個活死人。

    這個啞巴太監(jiān),他的心里,燃燒著比我更加熾烈、更加危險的復仇之火。

    復國

    前朝玉璽

    一個卑賤的閹奴,竟藏著如此驚天的秘密和野望!

    那些冰冷的念頭,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原本只有絕望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恨意在翻滾,但不再是單純的毀滅欲,而是被注入了新的、銳利的方向。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緊緊纏繞住我的心臟——或許,這把他人手中的刀,也能為我所用。

    冷宮很大,廢棄的殿宇在荒草和蛛網中沉默。

    尤其東墻根那一片,終年不見陽光,潮濕陰冷,厚厚的青苔覆蓋著斷壁殘垣,散發(fā)出濃重的土腥和腐朽氣息。

    幾口枯井黑洞洞地張著口,如同通往地獄的喉嚨。

    小祿子依舊每日按時送來那碗令人作嘔的餿飯。

    他的動作依舊機械麻木,那張藏在陰影里的臉依舊模糊不清。

    但透過那扇小小的窗口,我能清晰地聽到他內心的焦灼如同滾燙的巖漿,一次比一次洶涌。

    【只剩最后三口井了!】

    【難道消息有誤玉璽根本不在此處】

    【不可能!父親臨終之言……豈會有假!】

    那冰冷的意念里,第一次染上了瀕臨絕望的狂躁。

    時機到了。

    在他又一次將陶碗推入,腳步聲即將離去時,我猛地撲到門邊,用盡全身力氣,將嘶啞干裂的聲音擠出門縫:

    小祿子!

    門外的腳步聲,猝然頓住。

    死寂。

    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我能想象門外那個啞巴此刻的驚駭。

    一個被遺忘的廢妃,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緊接著,他那冰冷的心聲如同被投入冰塊的沸水,驟然炸開一片驚濤駭浪:

    【她怎知我名字!她叫我!一個廢妃……她聽到了什么!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

    【殺意】這個詞,帶著濃烈的血腥氣,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的念頭里。

    我甚至能聽到他肌肉瞬間繃緊、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某處硬物的細微聲響。

    冷宮門口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

    無形的殺機,隔著厚重的宮門,彌漫開來。

    我強壓下喉嚨里的腥甜和心臟的狂跳,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力量,清晰地穿透門板:

    你要找的東西……不在東墻根。

    門外的死寂,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我能聽到他驟然停止的呼吸,以及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一個極力壓抑、卻仍舊帶著劇烈震顫的聲音,終于從門縫里擠了進來,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娘娘……說什么奴才……不懂。

    他在裝傻。

    但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和腦海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早已出賣了他。

    【她果然知道!她怎么知道!這深宮廢妃……她到底是誰!】

    【玉璽……她竟知道玉璽!是陷阱!還是……】

    我貼在冰冷粗糙的門板上,感受著那木板的微顫,嘴角無聲地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本宮說,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你要的前朝傳國玉璽,埋在……西偏殿后那株枯死的老槐樹下,三尺深的地方�;睒湫囊芽�,根系之下,便是你要的答案。

    門外的呼吸聲,徹底消失了。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下來,連遠處宮苑里模糊的喧囂都仿佛被隔絕。

    只有一種無形的、極致的震驚和駭然,如同實質的寒流,穿透厚重的宮門,將我包圍。

    【不可能!她竟連埋藏之處都一清二楚!】

    【那株槐樹……父親臨終前確實提到過‘樹心’……】

    【她究竟是人是鬼!】

    巨大的沖擊讓他的思維一片混亂。

    許久,許久。

    那極力壓抑、卻仍舊帶著無法掩飾的驚疑和劇烈喘息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地擠出來:

    ……娘娘……想要什么

    終于問出來了。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冷宮冰冷污濁的空氣。

    孩子冰冷的血,皇帝厭棄的眼神,皇后淬毒的笑容……所有屈辱和仇恨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匯聚成一道焚盡一切的烈焰。

    本宮要的,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淬了血的冰錐,狠狠釘入門板,龍椅,你來坐穩(wěn)。龍椅之下沾滿的血債,本宮要親手——一筆一筆,討還干凈!

    門板后,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沒有回應。

    但我清晰地聽到了。

    那一片翻江倒海的驚濤駭浪之中,一股冰冷、銳利、帶著棋逢對手般的審視和某種奇異契約達成的決絕,緩緩升起。

    【血債……討還……】

    【好!沈清漪……果然不是尋常婦人!】

    【這筆交易……成交!】

    腳步聲,終于再次響起。

    不再是往日那種麻木沉重的拖沓,而是變得急促、有力,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迅速消失在冷宮荒草萋萋的庭院深處。

    他去找了。

    去挖那株枯槐下,埋藏了數(shù)十年的前朝權柄。

    一場以血還血、以命搏命的交易,在這腐朽的冷宮深處,無聲地落下了第一子。

    秋高氣爽,皇家獵場旌旗招展,駿馬嘶鳴。

    三年幽禁,我早已被世人遺忘。

    然而,一紙突如其來的恩旨,將我重新拉回了權力的漩渦中心。

    陛下念舊,特旨允廢妃沈氏隨駕秋狩,以慰寂寥。

    傳旨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里,聽不出半分溫度。

    我知道,這不是恩寵。

    是試探。

    是小祿子——不,現(xiàn)在該叫他前朝遺孤蕭承稷了——他在宮外運作的結果。

    更是皇帝趙珩,對當年那場自殘構陷的舊案,生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疑慮。

    又或許,僅僅是因為林晚棠新近小產,他心頭煩悶,需要一個舊日的玩物來排遣。

    我沉默地叩首謝恩,換上內務府匆匆送來的、早已不合時宜的舊宮裝,坐進了一輛最不起眼的青帷小車。

    車輪碾過熟悉的宮道,揚起微塵。

    透過晃動的車簾縫隙,我再次看到了那金碧輝煌的囚籠。

    陽光刺眼,卻照不進心底的寒潭。

    狩獵的號角聲震動山林。

    趙珩一身明黃騎裝,意氣風發(fā),挽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向遠處奔逃的鹿群。

    林晚棠伴在他身側,一身火紅的騎裝襯得她肌膚勝雪,巧笑倩兮,引來帝王贊許的目光。

    皇后端坐于高臺鳳座之上,華服重彩,唇角噙著一絲端莊得體的笑意,目光偶爾掃過我所在的最偏僻角落,帶著冰錐般的寒意。

    我低眉順眼,將自己縮在人群的陰影里,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木偶。

    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靜的外表下,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

    時間在駿馬的奔騰、獵犬的吠叫、眾人的喝彩聲中緩慢流逝。

    日頭漸漸西斜,將天邊的云霞染成一片凄艷的血紅。

    突然!

    一陣令人心悸的破空聲撕裂了喧囂!

    一支淬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如同來自地獄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茂密的叢林深處激射而出!

    目標,直指高臺上那個明黃色的身影!

    陛下小心!

    護駕!護駕!

    驚呼聲、兵刃出鞘聲、人群的尖叫瞬間炸開!

    場面一片混亂!

    侍衛(wèi)們反應已是極快,紛紛撲上。

    但那弩箭刁鉆狠辣,角度極其陰毒,竟穿透了人墻的空隙!

    趙珩臉上的得意和從容瞬間凝固,被驚駭取代。

    他下意識地想拔劍格擋,卻因距離太近、箭矢太快而顯得徒勞。

    死亡的陰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籠罩了這位天之驕子。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素色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從最不起眼的角落猛地撲出!

    是我!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撞開了擋在前面的兩個侍衛(wèi),義無反顧地擋在了趙珩身前!

    噗嗤!

    是利刃刺穿血肉的悶響。

    尖銳的劇痛瞬間從右肩胛炸開!

    冰冷的箭鏃帶著巨大的沖擊力,狠狠貫入我的身體,又從后背透出半截染血的箭頭!

    溫熱的鮮血如同泉涌,瞬間浸透了素色的宮裝,在夕陽下洇開一大片刺目驚心的暗紅。

    身體被巨大的力量帶得向前踉蹌,重重撞在趙珩的胸膛上。

    濃重的血腥味在鼻端彌漫開來。

    呃……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我唇邊溢出。

    我抬起頭,視線因劇痛而模糊,卻清晰地看到趙珩臉上那凝固的驚愕。

    那雙曾經對我只有厭棄的眼眸里,此刻翻涌著難以置信的震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周圍所有的喧囂——侍衛(wèi)的怒吼、女眷的尖叫、兵刃的交擊——都潮水般褪去。

    一個清晰的、帶著巨大震撼和難以置信的聲音,直接在我腦中炸響:

    【她……她竟還愛朕至此!不惜以命相護!】

    趙珩的心聲!

    原來人在極度震驚之下,心防會如此脆弱。

    愛

    呵。

    我心中一片冰寒,嘴角卻艱難地、幾不可察地向上扯動了一下,牽扯出無盡的痛楚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的哀婉。

    巨大的疼痛和失血讓眼前陣陣發(fā)黑。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我最后聽到的,是遠處密林中,那個射出弩箭的刺客被侍衛(wèi)亂刀砍倒時,腦海中最后閃過的一個念頭:

    【娘娘……大恩……來世再報……】

    意識沉入黑暗。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無人看見。

    肩胛的箭傷深可見骨,太醫(yī)說,再偏上半寸,便是心脈。

    我在劇痛和高燒中昏沉了數(shù)日。

    每一次意識短暫回籠,都能感覺到那只屬于帝王的手,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溫度,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有時是試探的輕撫,有時是帶著歉疚的緊握。

    清漪……

    他低沉的呼喚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在我耳邊響起。

    不再是冰冷疏離的沈氏,而是三年前那個親昵的稱呼。

    朕……錯怪你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

    朕定會補償……

    補償

    多么輕飄飄的兩個字。

    我的孩子,我的三年生不如死,豈是補償二字可以抹平

    我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任由他握著我的手,說著那些遲來了三年的、虛偽的溫言軟語。

    心底卻如同萬年玄冰,一絲漣漪也無。

    只有在他偶爾靠近時,才能聽到他心中翻騰的思緒。

    【當年……莫非真是皇后構陷】

    【她竟愿為朕死……這份情意……】

    【林氏……似乎過于柔順了些……】

    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自己生根發(fā)芽。

    我只需繼續(xù)扮演這個虛弱、忠貞、飽受冤屈的癡情女子。

    傷口在御醫(yī)精心照料下緩慢愈合。

    賞賜如同流水般送入我暫居的宮苑。

    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珍稀藥材……堆滿了案頭。

    帝王的目光,也日漸柔和。

    終于,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一道明黃的圣旨降臨。

    ……沈氏清漪,秉性柔嘉,深明大義,救駕有功……著復貴妃位,賜居長樂宮,欽此。

    長樂宮。

    僅次于皇后鳳藻宮的奢華所在。

    三年前我從這里被打入地獄,三年后,我又踩著鮮血和算計,回到了這里。

    只是,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滿心愛戀的沈清漪了。

    我跪在光可鑒人的金磚地上,深深叩首,聲音虛弱而恭順:臣妾……謝陛下隆恩。

    無人看見,額頭觸地時,眼底那一片死寂的冰原之下,燃起的焚天業(yè)火。

    我搬回長樂宮的第七日,鳳藻宮方向,驟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聲音凄厲絕望,穿透重重宮墻,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驚起了滿樹寒鴉。

    我的兒啊——!

    宮人們噤若寒蟬,腳步匆匆,臉上帶著驚惶。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六宮:皇后嫡出的太子,年方七歲的趙瑞,突發(fā)惡疾,太醫(yī)束手,竟于今晨在睡夢中……薨了。

    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然而,所有經手太子飲食起居的宮人、當值的太醫(yī),查了又查,審了又審,竟無一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太子身體素來康健,怎會一夜之間無聲無息地去了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抹去了所有痕跡。

    就在這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之際,皇后一身素縞,發(fā)髻散亂,雙目赤紅如同滴血,狀若瘋婦,直直沖到了長樂宮緊閉的朱紅大門前!

    沈清漪!妖婦!毒婦!

    她尖利的指甲瘋狂地抓撓著厚重的宮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精心保養(yǎng)的容顏扭曲變形,涕淚橫流,再無半分一國之母的威儀。

    是你!一定是你這個妖妃作祟!還我皇兒命來!你還我瑞兒——!

    凄厲的詛咒和哭嚎響徹長樂宮前庭。

    宮人們嚇得面無人色,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無人敢上前阻攔這位已然瘋狂的國母。

    沉重的宮門,終于在我示意下,緩緩打開一條縫隙。

    我站在門內,一身素凈的月白宮裝,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簪。

    與門外狀若瘋魔的皇后相比,平靜得近乎詭異。

    陽光斜斜地照在我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卻照不進那雙深潭般的眼眸。

    皇后的哭嚎戛然而止,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那目光,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沈清漪!你這蛇蝎毒婦!你害死了我的瑞兒!你不得好死!

    我靜靜地望著她,望著這個當年親手將我推入地獄、又間接害死我孩兒的女人。

    望著她此刻刻骨的絕望和瘋狂。

    心底的寒冰沒有絲毫融化,反而凝結得更加堅硬銳利。

    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如同冰面裂開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緩緩爬上我的唇角。

    我微微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上,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清晰地送入皇后耳中:

    姐姐,

    這一聲稱呼,親昵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喂給太子的那盞杏仁茶……味道,可還好

    皇后的哭嚎聲,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扼住了喉嚨!

    瞬間死寂!

    她臉上的瘋狂和怨毒凝固了,如同戴上了一張僵硬的面具。

    赤紅的雙眼猛地瞪大到了極致,瞳孔深處,是山崩地裂般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杏仁茶!

    那是太子昨夜臨睡前,她親手喂下的!

    說是安神……

    她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整個人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褪盡血色,慘白如金紙。

    你……你……

    她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那眼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女人。

    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她揉捏、構陷的沈貴妃。

    而是一尊從血海深處走出的、索命的修羅。

    我靜靜地站在門內的陰影里,看著她眼中的世界轟然崩塌。

    看著她踉蹌后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最終癱軟在冰冷的宮道上,發(fā)出不似人聲的絕望嗚咽。

    長樂宮沉重的大門,在我身后緩緩合攏。

    隔絕了門外那一片狼藉的絕望。

    也隔絕了……一個母親徹底破碎的心魂。

    太子暴斃的陰影如同沉重的鉛云,長久地籠罩在皇宮上空。

    皇后一病不起,纏綿病榻,鳳藻宮門庭冷落,如同另一個巨大的冷宮。

    而我的長樂宮,卻成了這死寂宮廷里唯一亮著燈火、散發(fā)著暖意的地方。

    皇帝趙珩來得越來越頻繁。

    起初是帶著對救命恩人的感激和對冤屈的補償。

    漸漸地,那份感激中摻雜了更多的依賴和……一種遲暮帝王對溫存與理解的渴望。

    他不再年輕。

    額角添了風霜,鬢邊染了白發(fā)。

    朝堂上,北境胡族虎視眈眈,蠢蠢欲動;南方水患連年,流民四起;朝臣們結黨營私,互相傾軋的奏報雪片般飛來。

    他越來越沉默,眉宇間的倦怠和力不從心,濃得化不開。

    唯有踏進長樂宮時,他緊鎖的眉頭才會稍稍舒展。

    這里沒有喋喋不休的政事,沒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奏報。

    只有我溫婉的眉眼,恰到好處的軟語解憂,和一碗碗精心熬煮、散發(fā)著安神藥香的參湯。

    清漪,他常常握著我的手,疲憊地將頭靠在我膝上,像個迷途的孩童,只有在你這里,朕才覺得……松快些。

    陛下心系萬民,勞心勞力,也要保重龍體才是。我的聲音輕柔如羽毛,指尖撫過他微涼的鬢角,臣妾別無他長,只能為陛下熬一碗安神的湯,盼您能安睡片刻。

    他滿足地喟嘆,將我遞到唇邊的參湯一飲而盡。

    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帶著人參特有的甘苦回甜。

    他閉著眼,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暖意。

    渾然不知,每一次飲下這碗心意,都有一絲極淡、極難察覺的陰寒,悄然滲入他的四肢百骸,無聲無息地啃噬著他日漸衰敗的根基。

    那藥引的氣息,與我當年滑胎時,太醫(yī)院那碗安胎藥里飄出的味道,如出一轍。

    來自冷宮深處,那株被蕭承稷精心炮制過的、劇毒的無心草。

    深秋的風,裹挾著御花園里最后幾片枯葉,撞在緊閉的窗欞上,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紫宸殿內,燈火通明,卻驅不散那沉沉的死氣。

    龍榻上,曾經英武的帝王,此刻形銷骨立。

    明黃的寢衣松垮地掛在他嶙峋的肩骨上,襯得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泛著不祥的青紫色。

    劇烈的咳嗽撕扯著他的胸腔,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濃重的藥味混合著一種肉體衰敗的腐朽氣息,彌漫在殿內。

    太醫(yī)們跪在殿外,束手無策,臉上寫滿了惶恐。

    大限將至。

    趙珩渾濁的目光艱難地轉動,終于落在一直侍立榻邊的我身上。

    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依賴,有恐懼,有茫然,還有一絲……終于看透什么的絕望。

    清漪……他伸出枯瘦如柴、微微顫抖的手,想要抓住什么。

    聲音嘶啞,氣若游絲。

    朕……朕怕是不行了……

    這江山……太子年幼……皇后……提到那個早已形同瘋癲、被他幽禁的女人,他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厭惡和無力,……不堪托付……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他佝僂著身體,幾乎喘不上氣。

    我靜靜地站著,一身素衣,臉上沒有任何悲戚,只有一片近乎神性的平靜。

    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看著一個腐朽王朝最后的掙扎。

    待他咳喘稍平,我才緩緩上前一步,俯下身。

    手中,托著一卷明黃色的、早已擬好的詔書。

    陛下,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殿內壓抑的死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年幼,宗室……亦需安定。

    我將詔書展開,平鋪在他面前。

    上面是早已寫好的、傳位于皇弟趙勖(xù)的退位詔書。

    玉璽的位置,空著。

    趙珩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那卷詔書,又猛地看向我。

    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驚駭和難以置信的絕望。

    你……你……

    他想掙扎,想怒吼,想斥責我的狼子野心。

    但早已被毒藥侵蝕殆盡的身體,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

    陛下,我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像淬了毒的冰針,一字一句,狠狠釘入他最后的意識,您可知……

    我微微傾身,湊近他枯槁的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如同情人呢喃般的低語,清晰地吐出最致命的毒液:

    您每日喝的那碗參湯里……臣妾特意為您添了一味藥引。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藥引的味道……陛下還記得嗎

    我的聲音如同地獄的嘆息,冰冷地纏繞上他瀕死的靈魂。

    正是當年……您那碗‘安胎藥’里,讓臣妾滑胎的……同一種‘心意’啊。

    噗——!

    趙珩渾身劇震!

    一大口粘稠烏黑的血,猛地從他口中噴濺而出!

    如同墨色的花朵,瞬間染污了明黃的龍袍和那卷空著玉璽位置的詔書。

    他枯瘦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渾濁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充滿了極致的怨毒、恐懼和……終于徹悟的絕望!

    他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咯咯的聲響,如同惡鬼的詛咒。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最后的掙扎,眼神冷硬如萬載玄冰。

    然后,伸出手。

    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絲毫憐憫。

    我冰冷的手指,堅定地握住了他那只枯槁、沾著污血、還在微微痙攣的手。

    用盡他殘存的所有力氣,帶動著他的手腕,穩(wěn)穩(wěn)地、沉沉地——

    咚!

    一聲悶響。

    象征著至高皇權的蟠龍玉璽,蘸著他噴濺出的烏黑血污,重重地蓋在了那卷退位詔書之上!

    鮮紅的印泥混合著帝王最后的污血,刺目驚心。

    紫宸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龍榻上那具枯瘦的身體,在印璽落定的剎那,猛地一挺,隨即徹底癱軟下去。

    渾濁的眼珠失去了最后一絲光彩,空洞地望著描金盤龍的藻井。

    大胤王朝的第十一位皇帝,趙珩。

    駕崩。

    死時,雙眼圓睜。

    死不瞑目。

    新帝登基的鐘鼓響徹九霄,沉重而莊嚴的聲浪一波波撞擊著古老的宮墻,震得琉璃瓦都在嗡嗡作響。

    我站在高高的宮門城樓之上。

    風很大,獵獵地吹拂著我素色的宮裝廣袖,如同展翅欲飛的鶴。

    腳下,是匍匐如蟻的文武百官。

    他們穿著簇新的朝服,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宮磚,山呼萬歲的聲音如同潮水,帶著對新皇權的敬畏與臣服。

    我的目光緩緩掃過。

    看到了鳳藻宮的方向。

    那座曾經象征著無上尊榮的宮殿,此刻死寂一片,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

    皇后

    不,那個失去兒子又被廢黜幽禁的女人,早已在得知趙珩死訊的當夜,用一根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瘋狂與絕望。

    看到了林晚棠。

    她穿著最低等嬪妃的服飾,縮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曾經明艷的臉龐一片灰敗,眼神空洞,如同一朵被狂風暴雨徹底摧殘過的殘花。

    還有更多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曾經參與構陷、落井下石、或冷眼旁觀的人。

    此刻,他們都卑微地匍匐在塵埃里,瑟瑟發(fā)抖,等待著新帝的雷霆雨露,也等待著……我這位新朝圣德太后的裁決。

    權力巔峰的風,帶著鐵銹和血腥的氣息,冰冷地灌入肺腑。

    然而,心底那片被仇恨浸透的凍土,并未因此回暖分毫。

    只有一片空茫的、冰冷的死寂。

    像歷經一場漫長血戰(zhàn)后的戰(zhàn)場,只剩下硝煙散盡后的無邊荒涼。

    孩子……

    母親的血仇,你的血仇……今日,終于用這整個王朝的哀鳴,祭奠了。

    呵……

    一聲極輕、極淡的嘆息,幾乎被風吹散。

    就在這俯瞰眾生、心緒翻涌的瞬間。

    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靠近,停在了我身后半步之遙的陰影里。

    是蕭承稷。

    如今的新帝近侍總管,前朝的皇子,我復仇棋盤上最鋒利也最危險的那把刀。

    他依舊穿著內侍總管低調的玄色蟒袍,面容隱在城樓檐角投下的陰影中,看不真切。

    只有一道低沉醇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笑意的嗓音,如同貼著耳廓響起的毒蛇低語,清晰地傳來:

    娘娘,城樓風大。

    他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您該……喝參湯了。

    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只白玉藥碗,從旁遞到了我的面前。

    碗中湯色澄亮,氤氳著溫熱的、熟悉的人參甘苦氣息。

    裊裊熱氣升騰,模糊了他陰影中的面容。

    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透過那朦朧的霧氣,筆直地看向我。

    那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如墨的暗潮。

    是忠誠

    是掌控

    還是……一種更深、更危險的,等待吞噬的欲望

    城樓的風,似乎更冷了。

    吹得那碗參湯的熱氣,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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