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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陳泛鈞一句好奇,袁姍就將我假肢拆下,送給他把玩。
只有一條腿支撐不住的我摔倒在地。
陳泛鈞將假肢一扔,滿臉譏笑地說,
“傾哥,你離了假肢簡直連個人樣都沒有!”
假肢被他扔在地上,一腳踹到桌下。
我哭著求袁姍幫我撿一下,她冷漠的睥我一眼,
“哭什么哭?!今天是泛鈞的生日,別在這兒找晦氣!”
全然忘了,我是因為她才腿受傷截肢。
這一刻,九年愛情煙消云散。
飯桌上的人投來同情、可憐的目光,有人在唏噓著,
“原來楊總是個瘸子啊”
“難怪之前我看他走路怪怪的,都沒敢往他是個瘸子上想�!�
我爬在桌下將自己的假肢撿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局促的安好。
那些打量奚落的目光,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到那么難堪屈辱。
而袁珊自始至終沒給過我任何一個眼神,她忙著和陳泛舟喝交杯酒,給他獻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
在所有人的起哄聲下,她深情的在陳泛舟額頭留下一吻。
我半拖著腿出了餐廳,越走步子越沉重。
想打車回家才想起,現(xiàn)在位置是在半山腰的山莊上。
等了很久,袁珊的身影才從飯店里出來,看見我還在門口等著,臉色有些不悅,皺著眉問,
“你怎么還沒走?”
“這里打不到車。”
我看向和她挽著手的陳泛舟,只覺得眼眶酸澀無比,有細細碎碎的刀片在心上扎。
“早知道不帶你來了,真掃興。”
袁珊站在臺階上冷臉睥睨著我,盯著我一瘸一拐往停車地方去,她眼中那抹嫌棄狠狠刺痛了我。
剛想拉開副駕駛的門,袁珊睨了我一眼,下巴指想后座的位置,
“你坐后面去,剛才泛舟喝了酒怕他暈車�!�
我著看向后座位置,里面全是陳泛舟一早扔進去的禮物盒,根本塞不進去人。
“后座坐不下人,你可以讓他和其他人”
還沒等我說完,袁珊率先拉開車門,讓陳泛舟坐了進去。
臉色冷若冰霜,不耐煩地對我催促,“你搞清楚,我是順路帶你回去,你才是蹭坐占便宜那個,還有什么臉提要求?”
我不再反駁,拉開車門和那堆不要的禮物盒中擠出了個位置。
心中發(fā)酸,結(jié)婚五年,坐她的車成了占便宜。
陳泛舟側(cè)過臉譏笑著看向在夾縫中的我,得意地挑著眉,
“鴻歸哥,委屈你了�!�
那抹嘲笑讓我瞬間意識過來,這些禮物盒子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袁珊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譏諷地說,“他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好心請他來參加生日宴,結(jié)果盡做些掃興的事情,你都沒說委屈他還有臉委屈。”
我裝作沒有聽見,手指卻克制不住嵌入手心中,嘴角抽了抽心底泛起一陣苦澀。
車剛下山,陳泛舟掏出煙來,很大聲問袁珊,
“珊珊姐,我能抽煙嗎?”
我從后視鏡里打量著袁珊的表情,她這個最討厭煙味。
曾經(jīng)有一次我在外應(yīng)酬,沒辦法推拒抽了幾支煙。
袁珊來接我在車上聞到我身上的煙味,直接把車停下將我扔在大馬路上,當著行人的面呵斥我,
“楊鴻規(guī),你不抽煙會死啊?!自己走路回去吧!”
那次之后,害怕她生氣,我便戒掉了煙再也沒抽過。
陳泛舟這樣問,無異于挑戰(zhàn)她的底線。
我看到她眉頭微微皺起,側(cè)過臉看著陳泛舟又舒展開了,笑著點頭,
“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把車窗打開就行,不用在乎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她所謂的原則,只是不能為我打破而已。
車開到郊區(qū)邊上,一路上我心緒不寧一句話也沒開口說過。
陳泛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過分安靜的我,忽然帶著抹笑對袁珊說,
“珊珊姐,咱們現(xiàn)在回去好無聊哦,要不然現(xiàn)在去酒吧怎么樣?”
“明天還得上班你忘了?”袁珊寵溺地看向他,溫柔的說,
“勉強答應(yīng)陪你去吧,哪家酒吧?”
“在城西那邊,和鴻歸哥回家不是一條路。”陳泛舟說完,譏笑地掃了眼我小腿的位置,輕蔑的說,
“鴻歸哥,你這腿估計也進不去酒吧里,人家不會讓瘸子進去,要不然你就自己打車回去?”
我無視他臉上的挑釁,對著袁珊淡漠的說,
“這里沒有打車的地方。”
袁珊二話沒說把車停了下來,擰著眉,不耐煩躁的呵斥,
“不順路了還得麻煩我們?沒打車的地方就走到有打車的地方去,下車!”
對視上她厭惡反感的眼神,我突然啞了聲,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
獨自下了車,看著她的車疾馳而去。
而我拖著假肢,一瘸一拐走了兩個小聲才打到車。
回到家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看著家里懸掛著的巨大婚紗照。
照片里袁珊笑得甜美幸福,那樣的笑容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對我流露過了。
我和袁珊相戀結(jié)婚十年的時間,是別人口中的青梅竹馬。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別人口中的模范情侶,所有人對我們的感情艷羨感嘆。
從高中畢業(yè)我們就在一起,那時候的袁珊是個有一百塊能給我用九十九塊的人。
大學畢業(yè)后,我繼續(xù)讀研究生,她開始創(chuàng)業(yè)。
最初時期,她特別忙,卻也還是會抽出空來見我。
那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公司面臨危機,全身只剩下二十塊錢。
可她只言片語也沒向我透露,只是帶著我一起逛了公園。
然后花了十二塊錢給我買了碗餛飩,自己只點了碗五塊錢的素面。
那頓飯很心酸,也是那次,我們已經(jīng)徹底走進了對方心里。
五年前,和袁珊一起去參加她父親的葬禮。
在高速上,她情緒不對車速飆得很快,出了車禍。
在撞向防護欄的前一秒,我反應(yīng)了過來,撲向她的身上。
導(dǎo)致我自己左腿粉末性骨折,送到醫(yī)院時只能截肢處理。
袁珊那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守在病床邊照顧我,一看到我的左腿就哭,
她說,“我這輩子對不起誰,都不可能會對不起你。鴻歸,咱們結(jié)婚吧,我要對你的未來負責�!�
當時的我正遭受著截肢后的崩潰、麻醉過后身體帶來的痛苦。
可聽到她這句話時,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婚后三年,袁珊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每個月都會帶著我到醫(yī)院做康復(fù)訓練。
堅持給我熬營養(yǎng)品,各種打聽權(quán)威醫(yī)生,想找對身體對便捷的假肢給我。
第四年時,她漸漸放下了幫我找最符合我安裝的假肢的想法了。
也開始對我沒有耐心,大事小事都會對我發(fā)火。
約定好的陪我去醫(yī)院做康復(fù)訓練,從偶爾放我鴿子,到一次也不陪我去。
好幾次,在我拖著腿走得有些慢的時候,清楚地從她臉上看到了嫌惡的表情。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身邊多了那個實習生——陳泛舟。
一切早就變了,但我卻固執(zhí)不肯接受,不肯放棄。
直到現(xiàn)在,存留下的不過是互相折磨。
整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早上我給大學同學發(fā)去了信息,請他幫我擬寫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
又給爸媽發(fā)去了消息,說我同意回家繼承家業(yè)了。
才將手機放下,客廳傳來了開門聲。
袁珊笑著不停在回復(fù)手機里的信息,看到我時那抹笑出奇的沒有落下去。
還張開臂朝我而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靠在我的肩上溫柔無比,
“老公,我真是太愛你啦,咱們公司和張總合作成功啦�!�
“這還是多虧了你千辛萬苦把他給搞定啦,辛苦你啦,老公!”
面對她久違罕見的親昵,我卻覺得格外厭惡。
撤開身子躲了躲,冷漠的說,“別碰我�!�
袁珊抱住我的手僵住片刻,又笑著將我的手扣住,撩我的t恤,深情的看著我,
“老公,咱們之前不是說要備孕嗎?現(xiàn)在還有時間,要不然”
說完就吻了上來,溫柔又纏綿。
我原本冷漠的想要推開她,可聽到她囫圇一遍遍在說,“我愛你。”
內(nèi)心卻又忍不住在動搖。
一遍遍為她開脫,還能給她一個機會,她心里還是有我的。
我正想回應(yīng)她,袁珊閉著眼情迷意亂的脫口而出,
“泛舟,我愛你”
忽然,兩人紛紛僵住,我羞恥又屈辱,心里涌現(xiàn)一陣惡心用力的推開她,憤恨低吼,
“袁珊!你滾!”
袁珊著急地張了張唇想要解釋,可手機不停的震動響起。
她看了眼來電備注,接起電話邊走邊深深看了我一眼,
“等回來跟你解釋。”
那通電話的備注我看到了,是陳泛舟。
袁珊沒有回來,而我也沒有再和以前一樣沒完沒了的打著電話問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在陳泛舟的朋友圈得到了原因。
[一句想見你就奮不顧身拋下一切過來,果然是最寵我的珊珊姐~]
配圖是袁珊穿戴著圍裙在廚房為他做飯忙碌的照片。
這條朋友圈沒有共友點贊,又是僅我可見。
沒有激起任何情緒,只有濃濃的疲憊感。
我坦蕩地拉黑刪除了陳泛舟的微信,又去了公司提了辭職。
在袁珊公司這幾年,我干著最多的活,卻是最低的職位。
經(jīng)理看了眼我的辭呈,掃了眼總裁辦公室問,“你告訴袁總了嗎?為公司付出那么多就這么走了,怪可惜的�!�
我沒說話,他心領(lǐng)神會地點頭簽下同意。
做完一切,我買了個蛋糕回家,給袁珊打去了十幾個電話,沒有一通被接通。
我苦澀地笑笑,正要吹滅蠟燭,家門被打開。
袁珊帶著陳泛舟一起來了,一向謹慎的她襯衫紐扣少扣了顆,鎖骨上顯露出大片的吻痕。
她將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扔,冷臉對我下令,
“把這些肉給煮了,做成罐頭。”
陳泛舟摟緊了她的手臂,笑得得意,毫不掩蓋譏諷挑釁,
“鴻歸哥,今天是我家里的小狗過兩歲的生日,珊珊姐非說要給它做個蛋糕�!�
“我們認識的人之中,也就你對這些雜事比較得心應(yīng)手,所以就麻煩你啦!”
我看向站在他身側(cè)板著個臉,那樣子是在對我警告,只要我有一點不愿意的跡象她就會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我。
上一次我的生日,陳泛舟說自己家里進賊了,哭著讓袁珊去陪他。
而這次生日,他直接登門讓我?guī)退墓纷龅案狻?br />
我冷笑了聲,諷刺地看向袁珊,“你還記得今天什么日子嗎?”
袁珊莫名的看著我,對我的表情很是不悅,
“什么日子都沒有泛舟家小狗生日重要,讓你去做蛋糕就趕緊去!一個瘸子除了做點這些還能做什么?”
她臉上再一次浮現(xiàn)了嫌惡的表情,我的心再次痛了一下。
桌上蛋糕蠟燭已經(jīng)熄滅了,我牽起抹諷刺笑容。
三年前的今天,袁珊也是在這個家,笑得甜蜜端上蛋糕讓我許愿。
她說,“老公,你的生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好嗎?”
可現(xiàn)在,她卻站在陳泛舟的身側(cè),命令我給他的狗做蛋糕。
一股無力感深深朝我襲來,不愿再看袁珊冷漠嫌棄的眼神,我漠聲說,
“好�!�
之后一瘸一拐拎著袋子進了廚房,開始煮肉,做罐頭。
上次在山莊餐廳,假肢被弄壞了還沒來得及去修,硌得肉疼。
我強忍著疼痛,險些站不穩(wěn)一步步將工序做好。
袁珊正陪著陳泛舟坐在沙發(fā)上翻閱的照片,計劃著過幾天要去旅游。
袁珊窩在他的懷中,笑得溫柔,一一同意,“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通通會帶你去�!�
而我在廚房里認真的將肉裝成罐子里,做成蛋糕的樣子。
聽著他們談笑聲,心中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波瀾起伏。
將罐頭端出去的時候,陳泛舟見我出來激動抱著袁珊親了好幾口,聲音放得很大,
“珊珊姐!你對我可真好!我簡直愛死你啦!”
他抱著袁珊,生怕我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一樣,挑釁地重復(fù)了一遍,
“鴻歸哥,剛才你沒看見吧?我把珊珊姐當姐姐,行為自然也比較親切,你不要見怪啊!”
袁珊視線從我出來之后一直放在我身上,臉色很奇怪,帶了些期待的意味。
我?guī)еǘY貌得體的笑容,回應(yīng)他的挑釁,
“怎么會呢,你們愛怎樣都可以,我不介意�!�
又轉(zhuǎn)身看向袁珊,嚴肅認真地說,
“袁珊,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