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不由得往聲源處走去，看見了在河邊大石頭上盤腿而坐的鄭云寧。

    她雙手拿著什么，放在嘴邊吹奏。

    分明月色昏沉，賀新澤卻能清楚瞧見她那張清麗的小臉。6

    伴著樂聲，他一時竟癡了。

    一曲終了，鄭云寧睜開眼睛，看見賀新澤，她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賀新澤？你怎么也沒睡？”

    她確實不愛叫人同志或是知青。

    可這般連名帶姓的，竟然讓他聽著有幾分親近。

    “睡不著�！辟R新澤神情懨懨，回得言簡意賅。

    鄭云寧了然：“剛來鄉(xiāng)下的人，確實都要適應(yīng)段時間。”

    賀新澤靠近幾步，難得好奇：“你呢，怎么沒睡？你剛剛吹的是什么？”

    鄭云寧愣了一下，又沖他攤開手：“是塤哦，我?guī)煾附涛业��！?br />
    她手上是塊黑黢黢的陶，被做成了不太規(guī)則的球形，上面有一個吹孔、九個孔洞。

    竟然是它發(fā)出的聲音。

    賀新澤頓時明白了“其貌不揚”這個成語的實際意義。

    鄭云寧沒注意他的驚訝，垂下了眼睛，落寞無聲。

    “我在想……我爸媽�！�

    卻在他心中擲地有聲。

    賀新澤不由得，抬起頭，看見天上的圓月，想起今天是十五。

    又想起遠(yuǎn)在邊疆的父母，和在獄中不知結(jié)果的爺爺。

    他心中微苦，有些生硬地安慰道：“沒關(guān)系，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鄭云寧的失落很快化解在她的笑中，掩飾得很好。

    “你們文化人真的很會說話，這樣有韻味的句子竟然能張口就來。”

    然后鄭云寧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她笑著掂量了下手里的樂器，說：“你想學(xué)嗎？塤�！�

    賀新澤還沒來得及說話，鄭云寧就拿著塤放到了他嘴邊。

    她好像真沒什么男女有別的概念，和自己湊得那般近。

    “你可以先試試它的發(fā)聲！”

    不知是盛情難卻還是鬼使神差，賀新澤真的接了過來。

    而鄭云寧在他身后，兩手圍著他，手把手教他按著孔洞吹奏。

    以往面對女人投懷送抱都不動如山的賀新澤，聞到她身上的柴火香，竟倍感壓力。

    一曲吹得七零八落，不成音調(diào)。

    鄭云寧連忙松開了手，竟難得覺得自己和人相處，會這般不自然。

    她佯裝鎮(zhèn)靜地說道：“我到時候再給你做一個，你看我怎么吹的再學(xué)吧！”

    說完，她后退了好幾步，又拿了他手中的塤，慌忙跑走了。

    鄭云寧對于自己說過的話，確實說到做到。

    沒幾天，她就拿著燒制出的塤找到賀新澤。

    那塤的面上還刻了個憨態(tài)可掬的小老虎。

    后來賀新澤問她，鄭云寧當(dāng)著他的面，拿白蘿卜雕了個小虎頭。

    她揚著下巴，好不驕傲：“本人刀工自然是一流�！�

    后來鄭云寧也常雕，把賀新澤當(dāng)小孩子似的哄，卻意外地受用。

    賀新澤學(xué)什么都快，這次吹塤也不例外。

    沒幾十分鐘，就記住了孔位的發(fā)聲，又過幾天，便能吹出一段曲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