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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蘇晴一個人來了。
她依舊帶著一束白菊,臉上帶著一種大功告成的疲憊。
她對著我的墓碑,輕輕說了一句話。
慕雪,你看,我為你報仇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快意。
我當然要幫他,幫他洗刷掉所有罪孽,幫他還你清白,讓他成為一個干干凈凈、被所有人同情的受害者。
因為只有這樣......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照片,眼神溫柔又殘忍。
當一個干凈、悔恨、又一無所有的男人,懷著對你無盡的愛意和愧疚,去死的時候......
那份痛苦,才是最純粹,最極致的,不是嗎
這,才是我送給你,也是送給他的,最后的禮物。
第9章
我為傅明寫歌的事,終究還是曝光了。
那九十九首被他唱紅的歌,一夜之間,全都改了詞曲作者。
我的名字,第一次以這樣轟動的方式,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
緊接著,是我一生的梳理。
早年為母治病,為不拖累傅明忍痛分手。
匿名為傅明寫出九十九首情歌,親手打造出天王巨星。
婚后夜夜空房,傅明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家,不斷羞辱折磨。
身患絕癥,被林梓染逼下水。
死前,身旁空無一人。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
可輿論的風向,卻拐向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原來傅明不是不愛,是愛得太深,傷得太重�!�
「他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好,要靠藥物維持,都是因為當年的背叛,就算那是假的背叛,可他并不知情!」
「他折磨她,不過是想用最笨拙的方式,證明她還愛他。」
一夜之間,傅明成了病態(tài)深情的男主角。
而我,是他愛情悲劇里,那個美麗又脆弱的犧牲品。
一場世紀虐戀,轟動全網(wǎng)。
我的墓碑前,開始變得熱鬧。
一波又一波的陌生人,帶著眼淚和鮮花,來圍觀這場被他們腦補出來的愛情。
他們撫摸著我的墓碑,哭得泣不成聲。
為傅明哭,為我哭,為他們想象中那份至死不渝的愛而哭。
我飄在墓碑上空,冷冷地看著這場荒誕的鬧劇。
我的痛苦,我的絕望,我所受的所有折磨,都成了他深愛我的證據(jù)。
真惡心。
傅明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身形消瘦,眼窩深陷。
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同情與憐憫。
他就像一個走上圣壇的殉道者,一步一步,走向我。
他跪了下來,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癡癡地望著我的照片。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停在半空。
那副樣子,深情得能讓全世界為他流淚。
警笛聲,由遠及近。
閃爍的紅藍光刺破了這片悲傷的氛圍。
警察穿過人群,走到傅明面前,聲音冰冷。
傅明先生,因慕雪溺水案,以及多項故意傷害指控,請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diào)查。
人群嘩然。
同情的目光瞬間變得復雜。
有震驚,有質(zhì)疑,還有一絲了然。
傅明笑了。
他慢慢站起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墓碑。
在所有人驚恐的尖叫聲中,他從風衣里掏出了一把刀。
那把刀,很亮。
我欠了她九十九首歌。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今天,我還給她。
第一刀,劃在他的左臂上。
鮮血涌出,染紅了黑色的衣袖。
人群在尖叫,在后退。
警察沖上來,卻被他決絕的眼神逼退。
一首,《從沒后悔過》。
第二刀。
兩首,《空房間》。
第三刀。
三首,《玻璃海》。
他像一個沒有痛覺的機器,一刀,一刀,又一刀。
嘴里念著那些我為他寫的歌名。
每一刀,都像在進行一場盛大的儀式。
一場,演給全世界看的,盛大的懺悔。
血,流了一地。
染紅了他腳下的泥土,也染紅了那些祭奠我的白色雛菊。
他終于站不穩(wěn)了。
身體搖搖欲墜,卻還是固執(zhí)地看向我的照片。
第九十九刀。
他用盡了最后的力氣。
刀鋒沒入他的心臟。
他倒了下去,手,正好摸在我的墓碑上。
慕雪......原諒我......
下輩子......換我來愛你......
身體倒下的瞬間,媒體的閃光燈亮得像白晝。
將他定格成了一尊為愛殉情的雕像。
而我,感覺到了解脫。
那股困住我的怨念,正在消散。
束縛著我的鎖鏈,寸寸斷裂。
他用九十九刀,為我們的故事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一個感動了全世界,卻唯獨惡心了我的句號。
真可笑。
可我,終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