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活塵索命

    灰白的粉塵，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的幽靈，在死寂的黑暗中，幽幽地飄向陳野。它們無視地心引力，軌跡筆直而詭異，目標明確——他手中那片幽藍鐵皮上微微明滅的光暈，以及他沾染著污泥和父親鮮血的身體！

    陳野頭皮瞬間炸開！前世實驗室粉塵火化、吞噬一切的恐怖畫面在腦中轟然炸裂！他幾乎是本能地猛地后撤一步，同時將攥著幽藍鐵皮的手狠狠甩向身后！試圖切斷那致命的吸引！

    然而，遲了！

    最前面的幾粒粉塵，已輕盈地觸碰到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指尖！

    沒有劇痛，沒有灼燒，只有一種極其細微、卻又冰冷徹骨的…*麻癢*感，如同被最細微的冰針瞬間刺入！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順著那點接觸的指尖，如同附骨之蛆，閃電般向上蔓延！

    “呃！”陳野悶哼一聲，整條手臂瞬間如同浸入了液態(tài)氮，肌肉僵硬，血液仿佛凝固！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被這寒意刺穿了一個小孔，一種冰冷、粘稠、帶著貪婪食欲的“視線”，正順著這小孔，冷冷地窺探進來！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在打火機微弱搖曳的火光下，那幾粒沾上的灰白粉塵，竟如同活物般，正在極其輕微地…*蠕動*！它們正在試圖鉆進皮膚！

    “不！”陳野爆發(fā)出驚駭?shù)乃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猛地將沾染粉塵的指尖狠狠按向腳下冰冷粘稠的淤泥！

    “噗嗤！”手指深深陷入泥濘。刺骨的冰冷和滑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瘋狂地在淤泥中攪動、摩擦，試圖將那致命的粉塵刮掉、掩埋！

    就在他手指陷入淤泥的瞬間！

    異變再生！

    腳下那片巨大、搏動著的深紅慘白菌毯，仿佛被陳野手指的侵入和那幾粒活塵的氣息徹底驚醒！無數(shù)原本緩慢蠕動的粗壯菌絲，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驟然從菌毯表面彈射而起！它們不再溫和，變得迅疾、猙獰、充滿攻擊性！帶著粘稠的暗紅色汁液，如同活化的血管藤蔓，瘋狂地卷向陳野陷入淤泥的腳踝和小腿！

    同時，菌毯中央那堆被供奉的灰白粉末，如同沸騰般劇烈涌動起來！更多的粉塵被無形的力量激起，形成一小片灰白的、緩慢旋轉(zhuǎn)的霧靄，帶著更強烈的冰冷與貪婪，再次向陳野籠罩而來！

    前有活塵索命，下有菌絲纏身！

    陳野陷入了絕境！他拼命想抽出陷入淤泥的腿，但淤泥的吸力和纏上來的菌絲力量大得驚人！他揮舞著另一只手中的打火機，試圖用火焰逼退纏向小腿的菌絲！火苗燎過粘稠的菌絲表面，發(fā)出“滋滋”的輕響和一股焦糊的甜腥味，被燎到的菌絲瞬間收縮、焦黑！但更多的菌絲悍不畏死地涌來！打火機的火苗在潮濕的空氣中本就微弱，此刻在瘋狂的揮舞下更是明滅不定，隨時可能熄滅！

    而那片灰白的粉塵霧靄，已近在咫尺！冰冷的寒意如同實質(zhì)的墻壁，擠壓著他周圍的空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將把他徹底吞沒！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陳野腦中那根被火塵寒意刺穿的“孔洞”里，那股冰冷粘稠的窺探感，突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顫*！

    這震顫并非來自活塵的貪婪，而是…一種帶著強烈痛苦、恐懼和…*求救*意味的波動！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號，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這波動…來自菌巢深處！來自那片巨大菌毯包裹的核心區(qū)域！

    是陳小雨？！前世妹妹在實驗室被活化樣本吞噬前最后的意識碎片？！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陳野的動作猛地一滯！就在他心神劇震的瞬間，手中那片幽藍的鐵皮，似乎感應到了他意識中這劇烈的波動，以及菌巢深處傳來的求救震顫，表面那層微弱的光暈驟然明亮了數(shù)倍！幽藍的光芒如同實質(zhì)的漣漪，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

    嗡——！

    一聲低沉、仿佛來自遠古的共鳴聲，以幽藍鐵皮為中心，瞬間掃過整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些瘋狂卷向陳野的菌絲，在接觸到幽藍光芒漣漪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猛地痙攣、收縮！攻勢瞬間瓦解！而那片籠罩過來的灰白粉塵霧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幽藍光芒沖擊得微微一滯，旋轉(zhuǎn)的速度明顯放緩！

    更詭異的是，菌毯中央那堆劇烈涌動的灰白粉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干擾，涌動變得混亂而遲滯！其中一部分粉末甚至脫離了菌毯脈絡(luò)的包裹，如同迷途的飛蛾，開始無規(guī)律地亂飄！

    幽藍鐵皮的光芒…在干擾“灰燼”與菌毯的共生？！甚至…能壓制它們？！

    這個發(fā)現(xiàn)如同在絕境中投下了一根救命稻草！陳野來不及細想其中原理，求生的本能和妹妹求救的震顫如同烈火般驅(qū)使他行動！他強忍著右臂的僵直和刺骨的寒意，將全部意志灌注到左手緊握的幽藍鐵皮上！

    “嗡…嗡…”

    鐵皮似乎回應著他的意志，幽藍的光芒如同呼吸般，一明一暗，穩(wěn)定地持續(xù)著，形成一片不大的幽藍光域，將他勉強籠罩其中！

    攻擊性的菌絲畏縮在光域之外，如同畏懼火焰的蛇群，扭曲盤繞，不敢逾越。粉塵霧靄在光域邊緣徘徊、沉降，雖然依舊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但那種致命的吸引力被大大削弱了！

    陳野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他趁機猛地發(fā)力，終于將被菌絲纏繞的腿從淤泥中拔了出來！粘稠的黑色淤泥和幾縷斷裂的菌絲粘在褲腿上，散發(fā)著濃烈的甜腥氣。他劇烈喘息著，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地下空間特有的陳腐氣息。

    他不敢停留！幽藍鐵皮的光芒能堅持多久？菌巢是否會有更強的反撲？清除者是否還在頭頂?shù)膹U墟之上？未知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鎖定了菌巢深處——那個傳來妹妹痛苦求救意識波動的方向！幽藍的光芒映照下，隱約可見在巨大菌毯的后方，銹蝕管道的陰影里，似乎矗立著幾座半埋在淤泥中的、結(jié)構(gòu)異常規(guī)整的混凝土建筑輪廓！

    那里…就是求救信號的源頭！也是這恐怖菌巢的…核心？！

    幽藍的光暈如同微弱的燈塔，在濃稠的黑暗和搏動的菌毯邊緣撐開一片小小的安全區(qū)。陳野拖著僵硬發(fā)麻的右臂，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冰冷粘稠的淤泥中跋涉，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打火機早已在剛才的掙扎中熄滅，此刻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手中這片神秘鐵皮散發(fā)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藍。

    他繞開那片令人心悸的深紅慘白菌毯，沿著巨大銹蝕管道的邊緣，向菌巢深處那幾座混凝土建筑輪廓艱難前行�？諝庵袕浡�的血腥味和鐵銹味越來越濃，幾乎令人窒息。腳下的淤泥中，不時踩到堅硬的物體——扭曲變形的金屬框架、破碎的玻璃殘片、甚至是一些半埋在泥里、形狀奇特的陶瓷或塑料器皿碎片。這一切都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是一個人工設(shè)施，而非天然洞穴。

    越靠近深處，菌毯的搏動似乎也變得更加劇烈，如同沉睡巨獸不安的心跳。那些粗壯的、如同血管般的脈絡(luò)在幽藍光暈的邊緣起伏，粘稠的暗紅色汁液在脈絡(luò)中流淌，散發(fā)出微弱的熒光。陳野能清晰地感覺到，菌毯深處那堆灰白粉末散發(fā)出的冰冷“視線”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帶著被干擾后的暴怒和貪婪，但似乎對持續(xù)散發(fā)的幽藍光芒有著本能的忌憚，不敢輕易跨越雷池。

    終于，他艱難地靠近了那幾座半埋的建筑。它們比遠處看更加龐大，墻體由厚實的混凝土澆筑而成，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深紅色的、與父親藏匿鐵皮上的銹層極其相似的沉積物！一些地方的紅銹剝落，露出了下面光滑的、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幽藍色墻壁基底！墻壁上，布滿了與幽藍鐵皮上如出一轍的、線條銳利的鷹頭印記！

    這幽藍的金屬…是建造這地下設(shè)施的主要材料？！

    建筑的入口早已被淤泥和坍塌物部分堵塞，只留下一個扭曲變形的、如同巨獸裂口般的金屬門洞。門洞邊緣的幽藍金屬扭曲撕裂，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從內(nèi)部硬生生炸開！斷裂的金屬邊緣鋒利如刀，上面同樣覆蓋著厚厚的深紅銹層。

    陳野站在洞口，幽藍的光芒勉強照亮門洞內(nèi)部。一股更加強烈的、混雜著陳腐消毒水、金屬銹蝕和某種蛋白質(zhì)腐敗的復雜氣味撲面而來，讓他胃里一陣翻騰。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不適和右臂刺骨的僵麻，側(cè)身擠進了那扭曲的金屬門洞。

    門洞后方，是一條傾斜向下的、同樣由幽藍金屬構(gòu)筑的寬闊通道！通道內(nèi)一片狼藉！淤泥只覆蓋了通道底部，兩側(cè)墻壁和天花板上布滿了爆炸沖擊波留下的焦黑痕跡和巨大的爪痕！無數(shù)扭曲的金屬碎片、斷裂的線纜、破碎的儀器殘骸散落在淤泥中或嵌在墻壁里！一些地方殘留著早已干涸發(fā)黑、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污漬，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這里，顯然經(jīng)歷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zhàn)斗或者災難！

    陳野小心翼翼地踩著淤泥中的硬物前行，幽藍的光芒照亮通道兩側(cè)。他看到墻壁上嵌著一些破裂的觀察窗，窗后是早已灌滿淤泥的、結(jié)構(gòu)復雜的房間輪廓。一些巨大的、銹蝕的金屬罐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通道中，罐體表面依稀可見褪色的危險標識和模糊的編號。其中一個破裂的罐體旁，淤泥里半埋著一塊嚴重銹蝕的金屬銘牌。

    陳野蹲下身，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費力地摳掉銘牌上的部分淤泥和深紅銹跡。銘牌上殘留的字跡在幽藍光暈下艱難可辨：

    **“…第三車間…深層樣本…隔離區(qū)…權(quán)限等級：絕密…責任人：…”**

    后面的名字被銹蝕得完全無法辨認，但銘牌角落，那個熟悉的、線條銳利的鷹頭印記，卻異常清晰！

    第三車間！深層樣本隔離區(qū)！這里果然是1978年事件的源頭！是“灰燼”最初被研究、封存（或者說…失控）的地方！

    陳野的心臟狂跳起來。妹妹那痛苦求救的震顫感，在進入這條通道后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急迫！源頭就在前方！他加快腳步，不顧右臂的僵麻和全身的傷痛，在如同巨獸骸骨內(nèi)臟般的通道廢墟中艱難穿行。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同樣被炸得扭曲變形、但相對完好的巨大圓形金屬氣密門！門上覆蓋著厚厚的深紅銹層，但中央一個巨大的、由復雜齒輪和液壓桿構(gòu)成的鎖閉機構(gòu)依稀可見。氣密門的上方墻壁，一塊碎裂的電子屏幕斜掛著，屏幕表面布滿裂痕，但右下角一個微小的指示燈，竟然…還在極其微弱地、斷斷續(xù)續(xù)地閃爍著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暗綠色幽光？！

    有微弱的電力殘留？！

    陳野的目光猛地盯在氣密門旁邊墻壁的一個凹陷處。那里安裝著一個嵌入墻體的、覆蓋著厚重紅銹的操作面板！面板上大部分按鈕和屏幕早已損壞，但面板中央，一個特殊的接口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接口的形狀，赫然是一個線條銳利的…鷹頭凹槽！凹槽的大小和形狀，與他手中那片幽藍鐵皮上的鷹頭印記，以及鐵皮上粘著的那個扭曲金屬鷹喙，幾乎完全吻合！

    這凹槽…是鑰匙孔？！

    陳野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他顫抖著舉起左手，將那片幽藍鐵皮翻轉(zhuǎn)，讓粘著扭曲金屬鷹喙的那一面，對準墻壁操作面板上的鷹頭凹槽！

    就在他即將把金屬鷹喙插入凹槽的瞬間！

    “咔嚓…咔嚓…”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如同金屬骨骼活動般的摩擦聲，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后通道的淤泥深處傳來！

    陳野的動作瞬間僵��！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他猛地轉(zhuǎn)身，將幽藍鐵皮的光芒投向身后通道的黑暗！

    淤泥！只有一片死寂的、反射著幽藍微光的黑色淤泥！剛才的聲音…是幻覺？

    不！絕對不是！

    那種冰冷、僵硬、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摩擦聲，他太熟悉了！是清除者！是那些穿著深灰色防護服、如同殺戮機器般的清除者活動時發(fā)出的聲音！他們追下來了？！他們是怎么穿過頭頂完全坍塌的廢墟的？！

    幽藍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十幾米的范圍，更遠處的通道依舊被濃稠的黑暗吞噬。死寂再次籠罩，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狂跳的聲音在幽閉的空間里回響。但陳野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繃緊到了極致！他確信自己聽到了！那聲音…來自淤泥之下？！

    他屏住呼吸，將幽藍鐵皮的光芒壓低，盡可能照亮腳下的淤泥表面，同時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幽藍金屬墻壁，一點一點地向旁邊移動，試圖遠離剛才聲音傳來的大致方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死寂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妹妹求救的震顫感在腦中持續(xù)鳴響，如同催命的鼓點，但他不敢有絲毫動作！右臂的僵麻感正在緩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和…難以言喻的虛弱感�；饓m的侵蝕，正在持續(xù)！

    就在這時！

    “嘩啦…噗…”

    前方通道靠近入口方向，一片看似平靜的淤泥表面，毫無征兆地向上鼓起了一個泥包！緊接著，一只包裹著深灰色、沾滿黑色淤泥的防護手套，猛地從泥漿中破出！五指張開，如同從地獄伸出的鬼爪，死死摳住了淤泥表面一塊扭曲的金屬殘��！

    緊接著，是手臂！肩膀！頭顱！

    一個清除者！如同從墳墓中爬出的惡鬼，掙扎著從淤泥深處站了起來！他身上的防護服破損嚴重，多處撕裂，露出下面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合金骨架和斷裂的線纜，一些部位還纏繞著粘稠的黑色淤泥和…幾縷深紅慘白的菌絲？！防護面罩布滿裂紋，猩紅的光點在其中一只完好的電子眼位置瘋狂閃爍！

    “目標…鎖定…幽藍介質(zhì)…污染源次級載體…清除…”

    冰冷、扭曲、帶著強烈電子干擾雜音的合成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破碎的面罩下傳出！他顯然在之前的崩塌和墜落中受到了重創(chuàng)，動作僵硬而踉蹌，但那只完好的猩紅電子眼，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瞬間穿透黑暗，死死釘在了陳野身上和他手中那片散發(fā)著幽藍光芒的鐵皮！

    他邁開沉重的金屬靴，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淤泥，帶著粘稠的拖拽聲，如同索命的死神，一步步向陳野逼近！他抬起那只還能活動的手臂，手臂前端的防護層已經(jīng)破損，露出下面閃爍著幽冷寒光的金屬爪刃！爪刃上，還沾著未干的黑色淤泥和…一絲暗紅色的、類似菌毯汁液的粘稠物！

    他果然被菌絲污染了？！清除者…也被“灰燼”和菌巢侵蝕了？！

    陳野的心臟沉到了谷底！一個清除者就已經(jīng)是致命的威脅，更何況是一個被污染、可能發(fā)生未知異變的清除者！他身處狹窄通道，前方是緊閉的氣密門，后方是未知的黑暗和淤泥，幾乎無處可逃！

    清除者步步緊逼，距離越來越近！猩紅的光點在陳野眼中急速放大！那冰冷的殺意和機械的精準感，混合著淤泥的腥臭和菌絲特有的甜膩腐敗氣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陳野的左手死死攥著幽藍鐵皮，汗水混合著污泥從額角滑落。他的目光掃過逼近的清除者，掃過清除者身上纏繞的菌絲，掃過自己僵硬刺痛的右臂…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成型！

    賭！賭這被污染的清除者對幽藍光芒的忌憚，賭菌絲對“灰燼”的貪婪本能！

    就在清除者踏入幽藍光芒邊緣、金屬爪刃即將揮出的瞬間！

    陳野猛地將左手緊握的幽藍鐵皮，狠狠砸向腳下粘稠的淤泥！同時，身體如同獵豹般向側(cè)面撲倒！

    “噗！”

    幽藍鐵皮深深陷入淤泥，表面的光暈被泥漿瞬間遮蔽了大半，變得極其微弱！

    失去強光壓制的清除者，動作沒有絲毫停滯，猩紅的電子眼依舊鎖定陳野撲倒的身影，爪刃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揮下！

    然而！

    就在爪刃即將觸及陳野后背的剎那！

    清除者身上纏繞的那些深紅慘白的菌絲，仿佛被突然減弱的幽藍光芒和近在咫尺的陳野（他身上殘留的活塵氣息和鮮血）徹底激活了貪婪的本能！它們猛地收緊、蠕動！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毒蛇，瘋狂地鉆進清除者防護服的破損處，纏繞上他裸露的合金骨骼和線纜！

    “滋…滋滋…警告！未知…生物…污染…侵入…系…統(tǒng)…”清除者的電子音瞬間變得極度混亂和尖銳！揮下的爪刃猛地僵在半空！他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癲癇發(fā)作！猩紅的電子眼瘋狂閃爍，光芒明滅不定！

    就是現(xiàn)在！

    陳野在撲倒的瞬間，左手已經(jīng)閃電般探入淤泥，再次抓住了那片被砸入泥中的幽藍鐵皮！他爆發(fā)出全身的力量，猛地將鐵皮從淤泥中拔出！同時，身體借著撲倒的慣性，狠狠撞向旁邊墻壁上那個鷹頭凹槽的操作面板！

    “噗！”沾染著厚重淤泥的幽藍鐵皮被他狠狠按在操作面板上！粘在鐵皮上的扭曲金屬鷹喙，在淤泥的潤滑和巨大的撞擊力下，精準無比地嵌入了那個鷹頭形狀的凹槽！

    “咔嚓！嗡——！”

    一聲清脆的機械咬合聲伴隨著低沉的能源啟動嗡鳴驟然響起！

    操作面板上厚重的深紅銹層瞬間崩裂、剝落！露出下面光滑的幽藍金屬表面和復雜的紋路！整個面板如同沉睡的巨獸被喚醒，紋路中流淌起幽藍色的能量光芒！光芒迅速匯聚到中央的鷹頭凹槽！

    “轟隆隆隆——！”

    巨大的圓形氣密門內(nèi)部，傳來一連串沉重、古老而巨大的金屬齒輪轉(zhuǎn)動、液壓桿推動的轟鳴！整個通道都在隨之震顫！氣密門中央復雜的鎖閉機構(gòu)開始旋轉(zhuǎn)、解鎖！沉重的圓形門體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緩緩向內(nèi)開啟了一條縫隙！

    一股比通道內(nèi)更加濃烈、更加陳腐、帶著濃重血腥味和藥物氣息的冰冷氣流，從門縫中洶涌而出！

    陳野甚至來不及狂喜！

    “吼——�。�！”

    身后，傳來一聲非人的、混合著金屬摩擦和生物嘶鳴的恐怖咆哮！

    那個被菌絲瘋狂侵入的清除者，在幽藍光芒再次亮起和巨大聲響的刺激下，似乎陷入了徹底的狂暴！他身上的菌絲如同活化的血管般膨脹、搏動，閃爍著詭異的暗紅熒光！他猛地掙脫了部分菌絲的束縛（或者說，菌絲已經(jīng)與他部分共生？），那只完好的金屬爪刃帶著比之前更狂暴的力量，撕裂空氣，再次狠狠抓向陳野的后心！速度更快！力量更猛！爪刃上纏繞的菌絲如同毒蛇的信子般舞動！

    陳野剛剛撞開氣密門，身體還在慣性作用下向前踉蹌，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規(guī)避動作！冰冷的死亡觸感，已然觸及他的后背！

    鋒利的金屬爪刃撕裂了陳野后背單薄的棉襖，冰冷的觸感和死亡的預兆瞬間刺穿了他的脊髓！他甚至能感覺到爪尖刺破皮膚帶來的、那一點尖銳的刺痛！

    完了！

    就在這最后零點一秒的生死剎那！

    “咻——！”

    一道極其尖銳、如同子彈破空般的厲嘯，毫無征兆地從剛剛開啟的氣密門縫隙深處，暴射而出！

    那東西速度太快！在幽藍光芒和黑暗的交界處，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深紅色的殘影！它精準無比地擊中了狂暴清除者抓向陳野的那只金屬手腕！

    “噗嗤！”

    一聲如同熱刀切牛油般的輕響！

    清除者那只包裹著合金骨骼、纏繞著菌絲、足以捏碎鋼鐵的手腕，竟被那道深紅色的殘影，如同切斷一根朽木般，齊腕切斷！

    斷腕帶著半截金屬小臂，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擦著陳野的后背飛過，“哐當”一聲砸在旁邊的幽藍金屬墻壁上，又彈落進淤泥中！斷口處，沒有鮮血噴濺，只有斷裂的金屬線纜閃爍著電火花，以及纏繞的菌絲如同受傷的蛇般瘋狂扭動！

    狂暴的清除者發(fā)出一聲更加凄厲、更加非人的咆哮！身體因失去平衡而劇烈踉蹌！那只猩紅的電子眼瘋狂地轉(zhuǎn)動，試圖鎖定攻擊的來源！

    陳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他借著前沖的慣性，身體如同泥鰍般，猛地從那道開啟的門縫中擠了進去！同時反手用盡全力，將那片粘著金屬鷹喙的幽藍鐵皮從操作面板的凹槽中狠狠拔出！

    “轟隆隆——！”

    失去了鑰匙的能量維持，沉重的圓形氣密門在巨大的液壓和彈簧作用下，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開始急速關(guān)閉！

    “吼�。�！”

    斷腕的清除者發(fā)出不甘的狂吼，拖著被菌絲纏繞的殘軀，如同失控的火車頭般，瘋狂地撞向正在關(guān)閉的氣密門！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如同巨錘砸擊鋼錠般的恐怖撞擊聲在門縫外炸響！整個厚重的幽藍金屬門體都劇烈地震顫了一下！關(guān)閉的勢頭被硬生生阻滯了一瞬！一只包裹著破碎防護服、纏繞著更多瘋狂菌絲的金屬手臂，從僅剩不到十厘米的門縫中硬生生擠了進來！五指張開，如同鬼爪般抓向門內(nèi)的空間！鋒利的爪尖距離陳野的后背，只有不到半米！

    陳野連滾帶爬地向后急退！

    “咔嚓！”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氣密門內(nèi)部強大的閉鎖機構(gòu)終于徹底咬合！沉重的門體帶著無匹的力量，狠狠夾住了那條擠進來的金屬手臂！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聲和線纜崩斷的“噼啪”聲瞬間響起！那條狂暴的手臂，在足以封閉核爆沖擊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脆弱的樹枝般被瞬間夾斷、壓扁！半截扭曲的金屬殘肢和破碎的防護服碎片，伴隨著飛濺的電火花和粘稠的暗紅色菌絲汁液，掉落在氣密門內(nèi)側(cè)冰冷的地面上！

    “咚！”

    沉重的氣密門終于徹底關(guān)閉、鎖死！將清除者瘋狂的咆哮、淤泥的腥臭和菌巢的甜膩氣息，完全隔絕在外！

    門內(nèi)，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陳野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這密閉的空間里回蕩。他癱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右臂的僵麻和刺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混合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讓他幾乎暈厥。

    他大口喘息著，過了好幾秒，才勉強凝聚起一絲力氣，顫抖著重新點亮了左手緊握的幽藍鐵皮。

    幽藍的光芒再次亮起，照亮了門后的景象。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地面不再是淤泥，而是光滑冰冷的幽藍金屬。大廳中央，矗立著數(shù)個巨大的、由透明材料（像是強化玻璃，但大部分已經(jīng)龜裂、模糊）構(gòu)成的圓柱形培養(yǎng)艙。培養(yǎng)艙早已破損干涸，里面空無一物，只有殘留的、干涸發(fā)黑的粘稠污漬。艙體連接著密密麻麻、早已斷裂銹蝕的管道和線纜，如同巨獸腐朽的神經(jīng)脈絡(luò)。

    大廳四周的墻壁同樣是幽藍金屬，布滿了各種早已停止工作的復雜儀器、控制臺和破裂的顯示屏。這里…像是一個核心實驗室。

    幽藍的光芒掃過大廳。

    陳野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大廳中央，一個最大的、破損最嚴重的培養(yǎng)艙旁邊。

    那里，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碎花棉襖，梳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身體因寒冷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她的小臉埋在膝蓋里，發(fā)出壓抑的、小獸般的嗚咽聲。

    是陳小雨！

    “小雨？！”陳野失聲驚呼，掙扎著想站起來沖過去！

    就在這時！

    陳小雨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顫，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頭。

    幽藍的光芒，映照出一張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的小臉。

    但讓陳野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是她的眼睛！

    那雙原本清澈烏黑的大眼睛里，此刻…竟然蒙上了一層詭異的、如同霧氣般的灰白色！瞳孔深處，一點微弱的、冰冷的紅芒，如同凝固的血珠，正幽幽地閃爍！

    更讓他如墜冰窟的是，小雨緩緩抬起一只小手，指向陳野的身后，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發(fā)出一個極其微弱、卻如同冰錐般刺入陳野靈魂的音節(jié)：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