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入贅豪門妻子嫌我是廢物
王語嫣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
別在這裝神弄鬼!
山里打雷,或者地龍翻身,都很正常!
你真把自己當天命之子了
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發(fā)顫。
趙宇飛也立刻附和:
就是!我們才剛接手,你就咒我們倒霉
真是歹毒到了骨子里!
他們笑得不屑,而我已不再言語。
我轉(zhuǎn)身走向王家大門,腳步不緊不慢,背影沉靜如水。
在我手邊,衣袖下,一枚極細的血符悄然燃盡。
遠處,那道雷聲一樣的異響還在回蕩,若有若無,如人亡前的低語。
我輕輕低聲開口,卻沒人聽清:
不是我咒你們。
是塔不再護佑你們了。
門外風起。
塔已醒,債將至。
他們不知道——
從我簽下離婚協(xié)議那一刻起,
這場報應,就已經(jīng)封印不住了。
4
我從王家大門走出。
周霖已等在門外,車門打開,他恭敬地對我鞠躬:少主,一切準備妥當。
車后座,安穩(wěn)地躺著一個人——我的妹妹,周雪。
她還在昏迷中,臉色蒼白卻安詳。
五年前,王家家主在荒郊外遇到我們兄妹。
那時,家族分裂,我和妹妹遭遇族中刺殺。
我身負重傷,妹妹奄奄一息。
風雪肆虐,我們倒在山道旁,幾乎成了冰雕。
王家車隊途經(jīng),是他停車,看著我跪在雪地中死死抱著妹妹,求他救命。
他說:你這靈根殘破,還能做什么
我咬牙,跪地不起:我能供塔,替王家鎮(zhèn)厄運。
他沉吟許久,才開口:
鎮(zhèn)魂塔需血契供主,非王家子弟不得近塔。
若你真想活,就入我王家為婿,借婚配立契,五年內(nèi)不得離塔。
我沒有猶豫,低頭叩首:愿為犬馬。
后來我才知,那年王家鎮(zhèn)魂塔劇烈異動,供主接連重傷,靈陣反噬,塔中靈魂躁動,福運反轉(zhuǎn)。
他們急需一個有靈力、命格極硬、卻愿意犧牲的人。
我——剛好合適。
為了達成血契,家主以我生辰八字推演五宮六命,最后定下王語嫣為綁定之主。
她的命格陰陽相引、氣運雙合,恰與我契合。
于是他親自將我?guī)胪跫�,宣布賜婚。
那日,全族赴宴,獨她未現(xiàn)。
只是冷冷讓人帶來一句話:
嫁他不如讓我守一輩子活寡。
家族內(nèi)亂平息后,我父親派人來接我。
要我回周家繼承家主之位,接掌煉魂一脈,重振周氏。
我卻回了一封親筆信,只寫了八個字:
救命之恩,血債償還。
我放棄周家,入王門為婿,只為報那一救之恩。
從那日起,我白日做雜役,夜里跪塔供靈。
我以靈力供養(yǎng)鎮(zhèn)魂塔,渡魂鎮(zhèn)煞,轉(zhuǎn)福運。
我每晚吐血修煉,只求鎮(zhèn)塔平穩(wěn)、妹妹續(xù)命一日。
我從不奢求王語嫣回頭,只盼這場因果能盡、恩債能還。
如今王家翻臉無情,我不再供奉塔力,妹妹便不能再留。
我輕輕抱起她,將她帶回車上,眼中再無波瀾。
王家欠的,終究要還。
車隊駛離王家祖宅時,遠山方向再度傳來一聲震響,如同重鐘撞心。
我卻連頭都未回,只輕聲道:走吧。
傍晚,市中心頂層酒店套房。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燈火如晝的城市,心中出奇地平靜。
周霖站在身后,神情肅穆:
少主,自三日前您靈力脫離鎮(zhèn)魂塔后,王家祠堂氣脈紊亂,冤煞浮動。
趙宇飛昨夜突發(fā)癲狂,被緊急送往精神病院。
我只是淡淡一笑:開始了。
周霖繼續(xù)匯報:王家有人試圖強行將血玉鎮(zhèn)入塔心
但靈紋失控,供桌起火、靈臺炸裂。
王正山連夜召開長老會,請求您‘歸塔安魂’。
我打開關機三天的手機,信息爆炸般涌入。
未接電話幾百條,最上方的名字赫然是——王語嫣。
她的消息從最初的命令、責備、謾罵,
一點點變成了疑惑、不安、驚慌,:
周天明你快回來......
趙宇飛瘋了,他滿嘴喊有冤魂纏身!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腳你休想把王家拉下水。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是一直講因果嗎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看完所有信息,只回了一句:
因果未滿,莫求轉(zhuǎn)機。
手機重新關機。
5
周霖接到密信。
王正山正式發(fā)帖,請我明日赴宴。
望與周氏商討‘舊塔新祭’之事。
我未置可否。
只淡淡道:讓他們等。
次日午后。
車隊抵達王家祖宅門前。
王家人早已候在門口。
陣仗極大,卻無人再敢擺半分架子。
曾將我當狗般呼來喝去的下人,此刻各個低頭弓身。
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已消失。
門口,王正山親自迎出。
笑容僵硬,神色間難掩疲態(tài)。
周先生,王家愚昧,先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我未言語,只抬步進門。
宴會廳布置得華麗。
王家核心成員盡數(shù)到場。
卻個個神情緊繃。
空氣中,隱有一絲刺骨的陰冷。
周霖站起身,從隨行箱中取出錦盒。
莊重地打開。
十枚魂印與九張靈符,閃著淡淡靈光。
他一字一句,朗聲宣布:
今日起,周天明,與王家五年靈約已盡。
此為‘斷祭禮’。
魂印斷因果,靈符切血契。
自此,王家家運與我周氏,不再相連。
王家之福,自此斷絕。
王家之禍,與我無關。
滿座死寂。
王正山臉色驟變,瞬間煞白。
嘴唇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就在此時,宴會廳門被猛地推開。
王語嫣沖了進來。
披頭散發(fā),臉色慘白,眼神發(fā)紅。
她失控般指著我:
周天明!你就這么絕情!
趙宇飛瘋了!
整天喊冤魂附體、在墻上寫你名字,還咬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是不是你偷偷在塔上動了手腳是不是你詛咒我們王家!
她的聲音越喊越高,幾近嘶吼:
你五年都忍了,現(xiàn)在終于出手了是不是你早就想毀了我們!
你以為你在王家受了點氣,就可以這樣報復!
我坐著沒動,神情漠然如雪山冰崖。
你還是沒懂。
我緩緩抬眸:
我什么都沒做。
塔認因果,不認情分。
你們求的是福,施的卻是債。
現(xiàn)在報的,是你們自己的孽。
王正山見狀,大怒:閉嘴!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他這一聲呵斥,終于露出了內(nèi)心的恐懼。
但王語嫣卻像失控了一樣。
嘶吼著撲到桌前,掀翻了魂印錦盒。
這都是假的!你騙我們五年,裝什么救世主
鎮(zhèn)魂塔是王家的!福運也是我們的!
你就是個廢物、是我嫁錯的恥辱——
啪!
周霖上前,一掌甩在她臉上。
放肆!
你睜大眼睛看看——
你口中的廢物是誰!
6
周霖走上前,目光掃過全場,沉聲開口:
周天明,周氏第九代煉魂人,鎮(zhèn)魂塔的真正主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全場瞬間死寂,接著爆發(fā)出一片嘩然。
周氏那個百年前被列為禁脈的煉魂家族
怎么可能......他不是上門的廢物嗎
這五年福運,是他供的
我們——我們豈不是一直在吸他的命
驚愕、羞懼、悔意,如潮水般席卷王家眾人。
有人喃喃道:周氏......那可是當年橫壓八門的煉魂正脈,執(zhí)掌‘因果八訣’、‘三魂斷咒’的宗門血脈。
他們煉塔、葬靈、斷孽、鎮(zhèn)邪,傳承千載,是連皇脈都要避讓三分的玄門舊宗!
這種人......王家居然當成雜役使喚五年
王家眾人如夢初醒,臉色慘白,有人腿軟跌跪,有人呆若木雞,渾身冷汗直冒。
周霖繼續(xù),聲音更冷:五年前,他為報王家一命之恩。
自斷靈根,獻靈供塔,鎮(zhèn)壓冤魂,換你們王家五年安穩(wěn)。
而你們,喂他殘羹、罵他廢物、逼他下跪
我始終未開口,只靜靜站著,任由真相一寸寸壓塌眾人的臉面。
王正山臉色慘白,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下。
他顫著手,轉(zhuǎn)身望我,雙膝重重磕地,聲音沙啞:
天明,是王家錯了。你若還有一絲念情......還愿供塔......
他話未說完,身后長老、子侄紛紛跪地。
滿堂王家,盡數(shù)伏地。
昔日高高在上的家主,此刻磕頭如砸地,聲音顫抖:
我們愚昧無知,求你回塔,救救王家——
我神色淡漠,未動半分。
鎮(zhèn)魂塔上的裂紋已擴至塔頂,黑氣如潮,翻涌不止。
冤魂低語聲仿佛在空氣中回蕩,冰冷刺骨。
王語嫣沖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衣領,眼淚橫流,語氣歇斯底里:
周天明!你騙了我五年!
你藏得這么深,是故意讓我笑話,是不是
趙宇飛瘋了,王家亂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管了嗎
你不是講因果嗎你現(xiàn)在走了就是害死所有人!
我垂眼看她,語氣淡得幾乎沒有情緒:
我沒走,是你們先放棄了。
我沒害誰,是你們自己,不知敬畏。
五年,你們視我如塵,如今,想讓我為你們的命擦灰
王語嫣手還緊緊拽著我,聲音發(fā)抖:你恨我,我認了。但你不能看著王家滅掉!
啪!
周霖一步上前,一掌將她推倒在地。
放肆。他冷聲道,你王家今日之果,早在五年前就種下了。
王語嫣跌坐地上,臉上一片空白。
空氣凝固在這一刻。
忽然,大門口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
家主,不好了!家仆跌撞著沖進來,聲音驚恐,臉色蒼白如紙:
電話急報!幾家主要合作方突然宣布解約。
說我們合同靈約反噬,觸犯大忌,不敢再續(xù)!
王正山猛地轉(zhuǎn)身,臉色一沉:
什么叫反噬昨天談判不還說要加投五個億
那家仆幾乎帶著哭腔:
他們說......簽了三年的合約,這三天全夢見冤魂索命。
今天一早集體請道士問卦,卦象大兇,說王家要斷血運,誰再合作誰就折壽!
眾人面面相覷,驚恐四起。
還有、還有!
另一名家丁從偏廳跌撞進來,大喊:
西郊靈倉......起火了!
凌晨靈力波動,供桌突然自燃。
一整座倉庫——藥材、咒料、寶器,全燒成了灰!
連值守的三名管事也被燒傷,
神志不清,嘴里胡言亂語說‘塔塌了’!
一陣騷動傳遍大堂。
還未平息,又有仆人狂奔而入,
幾乎是撲倒在地:
海外的船!出事了!
東南海上那批走私靈器的貨船,今晨六點信號中斷!
剛剛那邊傳來緊急消息——全船沉沒,尸骨未現(xiàn),連航跡都像被抹掉了一樣!
王正山踉蹌幾步,滿臉驚駭。
怎么可能......那是我親自設下的風水航線。
壓著鎮(zhèn)塔之卦走的!怎么會......
話音未落,一道低沉的轟鳴聲遠遠從鎮(zhèn)魂塔方向傳來,像是天底深處的什么東西裂開了一道口子。
7
家主,——趙宇飛死了!
門口,又一名家仆跌跌撞撞沖進來。
精神病院剛打電話來,說他昨晚發(fā)狂,咬舌自盡,死狀......極慘。
王語嫣猛地站起,臉色刷白:你說什么!
她跌跌撞撞沖上前,一把揪住那仆人:
不可能!昨天他還說要娶我......他怎么會死!你胡說的對不對!
那仆人被嚇得直哆嗦,額頭冒汗:
說他......七竅流黑血、五臟干癟,像是被吸了魂......醫(yī)生都不敢收尸。
整個王家大廳,一下安靜得像墳場。
趙宇飛——王語嫣口中的血脈最高貴的人,連命都沒留住。
角落里,有人低聲呢喃:冤魂......是冤魂反噬了......
王語嫣突然像瘋了一樣嚎叫著跪倒在地:
不——他不能死!周天明,是你干的對不對!你害了他!
啪!
王正山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
你還敢在這胡說八道趙宇飛
那個白眼狼王家的禍根你還好意思提他!
他咬牙切齒,指著她怒吼:跪下!向周天明磕頭!求他饒我們一命!
王語嫣捂著臉跪下,鼻青臉腫,淚水和血混在一起。
她一邊磕頭,一邊哭得撕心裂肺:
天明哥......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罵你、不該讓你跪、不該讓趙宇飛進門......
你讓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過王家......
我垂眸看著她,語氣如常。
塔認因果,不認情分。
她身體一震,抬頭,眼神迷茫:
什、什么意思......
你祖母,替你擋了最后一劫。
話音落下,王正山全身一顫,癱倒在地。
下一秒,又有家仆沖進來,臉色煞白,噗通跪倒。
老太君......今晨五點,在祖塔前吐血而亡。
她昨夜施展了轉(zhuǎn)運禁術,用了全身壽命。
死的時候......笑著說,讓天明......原諒王家。。
王語嫣徹底崩潰,嘶吼一聲沖向門外:奶奶!�。�
她撲倒在地,哭得像失了魂:
我是奶奶帶大的......她說過要看我結(jié)婚的......為什么要她死啊!
哭聲凄厲,仿佛要撕裂整片天空。
她跪在雨地里,捶打著地面,指甲都斷裂了,血染在青磚上。
忽然,她回頭,一把指著我,滿臉淚水扭曲成憤怒:
是你!周天明!你才是劊子手!你明知道奶奶是唯一還念著你的人!
你在王家的時候,奶奶對你最好了。
是她給你留了房、吩咐傭人給你加飯!是她在長老會上幫你說話——
你就這么看著她去死!你還是人嗎!
我望著她,神情如冰。
沒有回應,沒有辯解,只有沉默。
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那位白發(fā)老人的身影。
她曾在我最狼狽的一次跪塔后,悄悄遞來一碗熱粥;
曾在祠堂議事時,攔住想要對我動手的長老;
曾低聲對我說:我知道你不是廢物,你是在還命。
那一天,她眼里有慈祥,也有歉疚。
可我終究沒有叫她一聲奶奶。
我低頭,聲音淡淡,卻如山崩般沉重:
我知道她對我好。但她是一家之主的母親,她選了王家。
我也只能選天道。
天道無情——不是我狠,是因果從不偏頗。
王語嫣徹底崩潰,抱著祖宅門檻痛哭不止。
我沒有再看她一眼,只對周霖道:收塔。
是。周霖上前,將布符祭起。
靈力卷動之間,鎮(zhèn)魂塔緩緩縮小,裂痕中發(fā)出低沉嗡鳴,仿佛不甘。
塔入囊中,靈氣斷絕。
我轉(zhuǎn)身,緩步走出王家祖宅。
走到門前,我停下腳步,最后望了一眼這百年高門。
天黑之前,雷動三重,王家滅門。
8
我?guī)е?zhèn)魂塔,回到了周家祖地。
老祠堂依舊靜默,香火未斷,塵灰覆在臺階上,像是等我歸來。
我將鎮(zhèn)魂塔重新安放在神臺中央。
它輕顫一下,仿佛認主歸位。
裂紋緩緩合攏,塔身泛起一層溫柔的白光,不再戾氣森森,而是緩緩流轉(zhuǎn),像是在替我療傷。
那光芒繞著我靈根游走,溫熱、沉穩(wěn)。
五年苦供,今朝還我本命。
周霖推門而入,臉色罕見地露出欣慰。
少主,小姐醒了。
我猛地抬頭。
她發(fā)出音了,叫了哥哥。
幾日后,王家的覆滅傳遍全城。
雷暴之夜,祖宅雷擊三次,整座宅院化為焦土。
無人生還。
王正山尸體在家中被發(fā)現(xiàn),面色扭曲,死前似在掙扎。
而王語嫣,瘋了。
她在暴雨中被發(fā)現(xiàn)時,全身濕透,披頭散發(fā),嘴里念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那天黃昏,我接到了醫(yī)院的電話。
您好,周先生,王語嫣小姐偶爾會清醒,意識模糊時反復提到您......她希望見您一面。
我望著窗外沉沉夜色,手指停在掛斷鍵上幾秒。
最終,語氣平靜:不必了。
有些因果,一旦種下,就再沒有回頭的路。
我坐在祖堂前,手中香燭燃盡。
周霖站在我身后,猶豫片刻,低聲問:少主......您就不覺得,王家的下場,太狠了點
我沒有看他,只是抬頭望向遠處天邊。
那里風起云動,霞光沉沉。
我淡聲開口:
你可知,王家百年前靠何發(fā)跡
周霖一愣,搖頭。
邪術轉(zhuǎn)運。
借壓冤魂以聚福運,奪他人氣脈為己財路。
祖上曾以‘斷命術’為商賈續(xù)財,取命換運,活活祭死上百無辜之人。
我聲音低沉,字字如鐵。
王家歷代人都知此事,卻代代隱瞞、代代享福。
除了老太君。
我微微垂首,眼中浮現(xiàn)那位老人素衣白發(fā)、持念珠的身影。
她這一生吃齋念佛、禮法守正。
每年她都會親自在鎮(zhèn)魂塔前悄悄上香,為那些‘無名死者’誦經(jīng)三天三夜。
她曾試圖勸王家子弟改業(yè)行善,斷絕邪術轉(zhuǎn)運。
可惜,沒人聽。
他們笑她迂腐,說她‘一身福相卻不舍得享�!�。
我靜了一會兒,低聲道:
她是王家唯一真正有‘�!娜恕�
也是唯一為王家還了債的人。
雨后的夜,靜得出奇。
我正于祖堂前焚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雜亂腳步聲,緊接著是一聲尖銳而熟悉的喊叫。
周天明!
我微頓,未回頭。
周霖沖進院來,神色緊張:少主,王語嫣跑出來了。
她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穿著病號服,渾身淋濕,已經(jīng)在祖地門前跪了兩個時辰。
我沒說話。
腳步聲愈近,披頭散發(fā)的身影跌跌撞撞闖進燈火之中。
她瘦了,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身上濕冷得像座廢塔。
周天明......她喃喃著,撲通一聲跪倒在我不遠處的青磚上。
我......我不是沒想過對你好......
可王家教我,從小就教我——狗,是拿來供的,不是拿來疼的......
她用指甲死死抓著地面,鮮血與雨水混合成泥。
趙宇飛說他能替塔轉(zhuǎn)命,說只要我配合,他就幫我坐上王家新任家主的位置......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她哽咽:我不是沒后悔過......
你幫我母親過壽時親自抬桌布,送她出院那天站在門外一夜......
我看到了......我真的都記得......
可我不敢說啊......我身后是王家,是祖制,是趙宇飛,是整整十幾口人盯著我。
看我能不能把你踩死,換一個穩(wěn)穩(wěn)的未來......
我也想要活,我也想成事......可到頭來,我什么都沒了......
趙宇飛瘋了,死了,我奶奶也死了......王家......沒了......
她整個人像崩斷的線偶,伏地痛哭,身體顫抖到極致,唇色發(fā)紫。
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怕什么嗎
我怕夢里那個塔,是空的。
我怕......你再也不看我一眼。
她緩緩爬著,手指拖出一道道血痕,在地上留下斷斷續(xù)續(xù)的字跡。
天明......我現(xiàn)在才明白,你從來沒跪過誰......是我們一直跪著。
我不是來求你饒命的。
她跪著,慢慢抬起頭,仰望著我沉默的背影,淚水混著泥土滑落臉頰。
我只是想......求你回頭......看我一眼。
我沒動。
夜風微起,香灰半燃。
她終于撐不住,徹底伏倒在地,哭得斷斷續(xù)續(xù):
你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我輕輕拂去香火的余灰,站起身。
沒有回頭。
周霖,送她回去。
別讓她死在門外。
月光灑落,照在妹妹額頭。
她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我,唇輕啟。
哥,
鎮(zhèn)魂塔,鎮(zhèn)的從來不是魂。
是他們王家,世代累積的命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