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
司淮臉色越發(fā)的難堪。
“淮哥,要不要我”司晏側身耳語,眼中一片焦灼。
司淮看他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假,輕輕的擺了擺手。
林淼在一旁看著二人的小動作,心底閃過一絲擔憂。
她扯了扯蘭姐的袖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秋濃似乎察覺到身后的視線,但此刻她已經退無可退,倘若今日不能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給判官,恐怕明日就開不了口了,她掐了掐手心,繼續(xù)說道。
“我和迎喜,隨后就被一個富商拍走”皎潔的月色,照不出魑魅魍魎。
滿身酒氣的富商一搖三晃的打著頭陣,身后的小廝抬著兩個笨重的箱子緊緊的跟在身后。
“都,都給我仔細著點,花了大,大價錢買來助修煉的靈植,磕壞了,你們的鬼命都不夠賠的——”喝大的醉態(tài)一覽無遺,但是那腳下的步子卻叫一個穩(wěn)當。
一行人三拐兩拐的消失在人群中。
“再醒來,我和迎喜就動彈不得的躺在一片藍光中央,靈魂被撕扯著疼的厲害,再次醒來就是今日的光景了”秋濃的話音越來越低,似乎失了些初始的底氣。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你被換魂了呢?”沒能得到最關鍵的信息,崔鈺不由得出聲問道。
“因為來世的魂線斷了,又生出了另外一根。
”秋濃說著撩高自己和迎喜的廣袖,兩人小臂皮膚下一條銀色的紋路,就這么明晃晃的像一條分岔路口若隱若現(xiàn)。
蘭雁聞言情不自禁的的摸上了自己的右臂,她的右臂是一條斷了的魂線,自她在孟婆那簽了契約后,那暗淡的魂線就只剩下了一半,她問過孟婆。
孟婆告訴她,那消失的魂線,就是她那斷了的來世,要想恢復難如登天。
當時她已經哀大于心死,只想緊緊的抓住林淼這一抹溫暖,毫不猶豫的就簽下了自己的姓名,看著那逐漸消失的魂線,她并不后悔。
可是看著姐妹那分叉的魂線,她的心底一片凄涼。
林淼看了看失神的蘭姐,向前邁出半步,冷靜的看向判官開口道。
“判官大人,勞煩您查閱下生死簿,看下她們二人的是否已如期輪回往生?”崔鈺的垂下眼皮,摸了摸右手邊的生死簿,他拿不準主意,此刻到底要不要順著林淼,畢竟淮主還在,此次竟然還牽扯到了他。
那生死薄他不知看了多少遍,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都記下了沒有?”判官驟然出聲問起了旁側的記錄官。
“記下了,記下了。
”記錄官握筆的手略微抖了起來,心底涌起害怕,這么大的事情是他這一介小官能聽的嗎?“那好,事情原委我都已經了解清楚了,生死簿的名單本官自會查證,現(xiàn)在要緊的是要到人世間進行徹查,林淼,你帶隊!”判官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淮主道:“淮主如若有時間便一同前往吧,畢竟人世間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你的產業(yè)”“我自然會一并前往,但我不會插手,因為人世間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她口中所言的勾當。
”司淮將視線落到林淼身上,飽含深意的開口。
林淼絲毫不在意他落在身上的視線,微微俯身向判官示意。
“判官大人,林淼此行還需司幕主協(xié)助,還望判官大人準許司幕主同行。
”崔鈺一時有些摸不清林淼的做法。
“這要看司幕主的意思了,司晏——”“人世間畢竟是我冥樂街的主產業(yè),我斷然不可不去。
”林淼余光看著他們兄弟二人,眼底閃過一絲算計,她僵著上半身退回原位置,沖蘭姐使了個眼色。
“判官大人,蘭雁有一事相求。
”蘭雁話音落地,同迎喜和秋濃跪在一處。
判官見此心下了然。
“講!”“迎喜和秋濃本就同我情同姐妹,被換魂一事也是被迫而為,事情未查明前,可否不讓二人下獄?”蘭雁眼中滿是懇求。
判官正欲出言拒絕。
林淼突然出聲打斷。
“判官大人,司幕主,淮主,你們看這樣可好,眼下迎喜和秋濃的狀態(tài)也不適合在獄中久呆,不如將二人拘禁在后院,并由司幕主和淮主共同派人看守,這樣大家都放心,淮主,您看如何?”淮主看著眼前只征求自己一人意見的林淼,心底越發(fā)不喜,卻只得冷著面龐應下。
蘭雁眼中閃過一絲水光,感激的沖林淼笑了笑。
“蘭姐,迎喜和秋濃就交給他們來安頓吧,現(xiàn)在我們要去人世間了——”右肩的傷并未影響到林淼半分,她馬不停蹄的趕到人世間。
白日的人世間少了夜晚的那股熱鬧勁,咋一看之下,和普通的玩樂坊并無兩樣。
一進大門,蘭雁就迫不及待的直沖擂臺而去,香木鋪就而成的臺面,被洗刷的發(fā)黃,反倒是帶著一股上古厚重的歷史味道。
放置競品的柜臺全部都巧妙的隱于地下,蘭雁摸索了半晌,也不知那啟動的機關藏在何處。
林淼見狀,抬步而上,在四周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上臺的臺階處,她若有所思的走過去,用腳尖抵了下側面的牡丹浮雕,擂臺右側升起兩個鏤空雕花的圓柱。
見此情形,她有抵了下對側對稱的牡丹浮雕,擂臺左側同樣升起雕花圓柱。
臺下的司晏和司淮就靜靜地看著臺上的兩人試圖通過鏤空的間隙看清內部的構造。
林淼回憶著秋濃的話,任憑她如何看去,都只是漆黑一片。
她直起身加重腳步落地地重量,在這擂臺上來來回回的繞著圈,仔細的聽著腳下傳來的聲響。
司淮見此表情有一絲的古怪,正欲開口卻被來人打斷。
“淮主,這是發(fā)生了何事?怎會有判官府的人在此?”來人一襲碧綠長裙,在這一群黑袍的人群中顯得尤為扎眼。
林淼抬頭一看,正是那晚在這人世間贈她玉牌的美人。
“有人狀告人世間借拍賣靈植為名行高價買賣陰魂一事,你身為人世間的主事人,可曾知曉此事!”司淮目光如劍,直刺云繪。
“云繪不知,蛋云繪敢向各位保證,人世間是斷然不會做出此等有違天道之事,各位不信的話,大可將這人世間翻個底朝天。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領著林執(zhí)事好好查一查,定不能污了司家的名聲。
”司淮聞言放松了僵著的身體,看了眼身側一言未發(fā)的司晏,緩和下神色尋了個椅子歇了下來。
“林執(zhí)事,好久不見——”云繪明媚的臉龐上不見絲毫的媚色,如劍的濃眉反倒是平添幾分英氣。
“上次匆忙間,未曾向林執(zhí)事表明身份,人世間主事——云繪。
”江湖人士的俠意風范滿滿,倒是與她這一身的裙裝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云繪當也是個妙兒人。
林淼沖她點了點頭側了側身,讓出空隙,云繪淺笑著上前在擂臺上入口處的第一塊木板上對稱的位置踩了三下,整個擂臺中央向下打開,露出淺淺的地下空間。
“林執(zhí)事可是要看著擂臺之下,這處一般用來臨時放置一些第二日要用的道具,今晚閉席所以現(xiàn)下是空的。
”云繪大大方方的展示著自家的構造。
林淼蹲下看了又看,這一層只有一尺多高,若要藏人的話,屬實有些勉強,但也不是不具有可行性。
只是這一層竟不是香木鋪成,而是漆黑的巖石。
不對,這不是巖石,似乎是一種玉石。
只見她一個輕跳,人已經站在了墨玉中央。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云繪措手不及,看了看林淼腳下完好無損的墨玉,她抿緊了嘴角。
“小心點,林執(zhí)事,這層地滑。
”“不愧是冥樂街的頭號大商,這看不到的角落也都是鋪的玉石。
”林淼一臉的羨慕。
“哪里,這哪是什么玉石,普通石頭罷了,只是便宜好用這才鋪到了人群看不到的地方。
”云繪謙虛道。
說笑間,林淼眼角掃到一抹藍色,她不動聲色的來回走動著,停在那一抹藍色旁邊,滿是好奇的蹲下身子,快速的抹過那一抹藍色。
“這石塊真不錯,改日我也要去買點,給咱后院也鋪上一層,這樣就不用擔心下雨天的泥濘了。
”林淼漫不經心的捏緊了左手,食指指腹上的砂礫感令她的心底絲毫不敢放松。
“如何,這方寸之地如何能藏得下三個成年女子,只怕是那兩人被嚇壞了,記憶混亂了吧?”淮主驟然出聲打斷了林淼的思緒。
林淼看著他眼中的緊張被放松取代,毫不意外今日會得到這個結果,但是也并不是毫無收獲不是嗎?捏緊指尖的異物感,讓她清晰的知道迎喜和秋濃并未說謊,因為那一抹藍和霓采裳銅鏡上的三生石髓一模一樣。
她當然知道迎喜和秋濃不會就這么簡單的被藏在這競臺之下,而是林淼的視線撇了眼四周刻滿各色神態(tài)小鬼浮雕的柱子,不由得想起來剛剛左腕金鐲子不經意間磕到其上的聲音。
那聲音不同于實心柱體的悶響,反倒是帶著清脆。
林淼這大大咧咧的作風,手上的金鐲子免不了磕磕碰碰。
那聲脆響響起時,林淼就擰起了眉頭,旁人只當她是心疼那金鐲子,并未過多留意,只有她若有所思的望著那柱上小鬼的雙眼多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