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只玉面青狐，修煉了一席美人骨。
以我的魂靈滋養(yǎng)，只稍一塊，便可美若傾城，福氣綿澤。
而我的姐姐天生丑陋，法力低微，活不過二十載。
我的存在，只為給她逆天改命，用我的心頭血活活給她延續(xù)到了兩百年。
后來，我遇見了蕭景安，和他定了終身。
他教我不要拘泥于血親的小情小愛。
我以為他是堅定守護(hù)我的百花之神。
卻在我受萬千雷劫前，生生剝離了我的骨頭，徹底改去必死的命格。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身上的骨頭只是一捧黃土。
我的骨頭已經(jīng)盡數(shù)剜給他了。
后來，他殺光了整座妖島，承下數(shù)萬天罰，闖入地府，只為尋我一抹碎魂。
1.
不過是一副骨頭，再練一番就成，作為狐族首領(lǐng)的女兒，怎會如此罔顧姐妹情深！
獻(xiàn)出美人骨，這不是你這些年活下來的愿望嗎
護(hù)法陣外的蕭景安一臉怒氣，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
可我的法力會消失，怎么渡過萬千雷劫
頭頂黑云翻滾，雷聲轟隆，如果少一成的法力，我都會死在這里。
他面色一僵，而后丟來一把銹劍：
這把劍可護(hù)你，你自行剔骨便是。
你阿姐茯苓，命懸一刻，我不能讓她白白去死，你就再等上一會兒，我屆時再來護(hù)你。
我噙著淚，再度開口，
我沒有美人骨了，我已經(jīng)將我的所有都給你了。
一百年前魔族的追殺使昏迷不醒，我已經(jīng)用它救了你。
蕭景安眉頭緊皺，
你從未離開過北境，怎么會去救我反倒是你阿姐，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獨(dú)自闖過魔族的盤旋之地，前來救我。
提及我阿姐，蕭景安眼里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她法力低微，才是沒有出過妖島，你當(dāng)時被魔族毀了根基，面容都糊作一團(tuán)，真的是我救下了你。
不必再撒謊了，玉凝竹，只是讓你的骨頭替你阿姐度過詛咒而已，你居然見死不救！
蕭景安面色陰沉，擊破了我的護(hù)法陣眼。
我求求你，我的心頭血還可以為她續(xù)命，等我度過此劫，我可以再修煉一副骨頭給她。
他一劍砍向了我左肩，露出了森森白骨。
而十米之外圍了一群湊熱鬧的小妖。
看見我滿身是血，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而后嘲諷的聲音涌來。
只是一塊骨頭而已，救自己的手足都舍不得要換做是我，剜心都可以！
我們妖修煉一月有余就可以脫胎換骨，你這只狐貍也太小心眼兒，什么好事都攬在自己身上，難怪你姐夫不信你一個字。
我平日里被他們關(guān)在洞穴里，鮮少在外和蕭景安一同出面，誰都不知道我和他早已拜了天地。
這些小妖都不認(rèn)識我。
而我阿姐這幾年的生辰宴，全是他一手置辦，所以整個妖島，都說他們是羨煞旁人的一對苦命鴛鴦。
而蕭景安從未向他們透露過我與他的關(guān)系。
莫不是肖想著你姐夫吧，想勾引不成果然是狐貍精的天性！
骨頭放你身上真是浪費(fèi)了！
我忍著劇痛，想站起來辯駁解釋一番。
我和他已經(jīng)拜過……
蕭景安卻揮出數(shù)百道凝聚的劍意，殺向陣中的我。
你必須獻(xiàn)出美人骨。
事態(tài)緊急，你阿姐的性命固然更加緊迫！
說著，我的骨頭已經(jīng)全數(shù)被剝離走，劇烈的疼痛讓我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你不會死，我會護(hù)住你的。
幽幽趕來的阿姐驚呼一聲，挽上了他的臂膀，她面上蒙著一塊白紗，露出來的皮膚潰爛發(fā)紅。
一只貍貓小妖抱著她的腿。
茯苓姐姐，別害怕，蕭哥哥一定會護(hù)著你長命千百年的。
她蹲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而后哭出了聲。
都是我的不好，才讓小妹這樣為我忍受痛楚，我就應(yīng)該去死的。
她滿心的愧疚，惹得一眾紅了眼。
誰都知道玉家的詛咒，全數(shù)落在她這只無辜的紅狐上，而我是與她雙生的妹妹，卻能安然地享受著平安喜樂的日子。
蕭景安仔細(xì)替她拭去淚水，漫天的花瓣包裹著我的骨頭，霎時消失不見，而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把鈍劍。
他只是冷冷瞥了我一眼。
雷劫將至，其他小妖都躲了起來，沒有一只妖注意到我已經(jīng)奄奄一息。
我的喉嚨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他丟下一句話，攬著姐姐的腰走了。
放心，你的法術(shù)再弱，這小小雷劫都傷不了你一分。這把劍是我?guī)煾档倪z物，他定然能護(hù)住你！
等你姐姐挨過石碑上的詛咒，你的阿爹阿娘會對你刮目相看，我也會帶你去云游四海。
2.
我癱在高臺之上，眼能視千里之外。
蕭景安和阿姐一番梳妝打扮，恰似神仙眷侶。
而玉蘭府前的宴席數(shù)百，各路的小妖帶著禮盒前來拜訪。
第一道雷劈下來，我全身燒焦。
摸到懷中的簪子，用盡全力丟到了陣法之外。
第二道雷劫，我周身的溫度驟升，斷了氣。
而轟隆大地降下的罪罰引得小妖們驚呼連連。
玉凝竹渡劫失敗了
蕭景安嘴角揚(yáng)起一絲笑容，看都沒看，打趣道：那不過是小妹的玩鬧，修煉一年的小家伙都能扛過去。
也對，她可是修煉奇才，還有著一身美人骨，傳說得此一塊，能法力暴漲呢！
她的身形消失了，難道是死了
瞎說胡話，以她的法力打你一個來回都夠用了，就這小小劫數(shù)還能難倒她我看就算是死了，也能給她姐擔(dān)下不得好死的詛咒，算是做了好事一樁。
茯苓姑娘人美心善，活下來不比那個心思歹毒，向著魔族的玉凝竹好一萬倍
對，她去死是應(yīng)該的，要不是打不過她，我就為妖島除去禍亂了！
說罷，他們紛紛入了席。
而阿姐跟著蕭景安入了房內(nèi)，她緩緩?fù)嗜ヒ滦�，眼里閃著淚。
景安，我好害怕。
蕭景安挺起胸膛，擁她入懷里，渡著她的口給她傳送仙力，安撫骨頭融入她血肉里。
不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直到天邊泛白，他們才分開來。
蕭景安松開門栓，似是才想起來還有個我等著他保護(hù)。
遇見給我送飯的阿婆，他正色道：
玉凝竹安頓下來了嗎
阿婆只負(fù)責(zé)給我送餿飯，看蕭景安臉上閃過一絲憂慮，她也沒瞧見我的身影，只見我阿姐的我婢女給她一張紙條。
索性掂量了措辭：
玉小姐已經(jīng)歇下來了。
她說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包括您。
蕭景安眼底閃過慍怒，氣得拂袖而去。
心性小，是需多些時日緩和一下。
他自顧自地回到了玉府，沒再過問我一聲。
而夜幕降臨時，昏睡過去的阿姐悠悠醒來。
蕭景安激動地握住她白皙稚嫩的手。
茯苓，你已經(jīng)獲得新生了。
茯苓又哭又笑，端詳著鏡中美若天仙的臉蛋久久不能說話。
3.
蕭景安用上好北海螺鈿為她描眉，
別擔(dān)心，石碑的詛咒已經(jīng)破解了。
你以后可以拿起劍修煉了。
玉茯苓用手背劃過自己光滑細(xì)膩的面頰，
伴隨著多年的紅疙瘩和膿瘡全都消失不見了，也沒有了死亡的困擾，她淚如雨下。
蕭景安用貼身的手帕擦去她的淚，又用花瓣點(diǎn)綴的紅膏瞄上她的唇。
爹娘對我只有嚴(yán)肅的呵斥，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他們臉上看到幸福到要融化的笑容。
景安，茯苓有你乃是她的幸事啊。
蕭景安面色一僵。
他才想到兩天過去，他還沒看一看我消氣了沒。
凝竹還在……
茯苓痛斥出聲，捂著臉暈倒在他懷里。
這美人骨不愿屈身于我，好痛。
蕭景安只好渡過一層仙力，又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撫。
稍作適應(yīng)就好，我的仙力會護(hù)著你的。
可玉茯苓仍然是痛到發(fā)抖，好像要被拆開來。
他突然想到我沒有喊過一句痛，我從不會在他人面前抱怨。
事已成熟飯，他也應(yīng)該去安撫我。
茯苓，我去看看凝竹，你身子沒好透，多加休息。
說罷，他要起身。
可是玉茯苓突然痛到滿床打滾，眼尾猩紅：
我好痛，痛到要死了，景安，怎么辦
蕭景安面露不忍，揮出了幾杯瓊漿玉露。
喝了它，能緩解一點(diǎn)。
我娘趕忙上前扶住她心愛的女兒，兩人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邊，再等她一口一口地喝完。
我再次醒來，也只能跟著蕭景安。
魂體飄蕩在空中，摸不著也看不著。
再怎么嚴(yán)重的傷，他們也沒有給過我傷藥，只有靠睡覺麻痹傷口的痛。
為了她能在陽光底下出行，爹娘把我送到了劇毒的百花谷里找尋能遮陽的草藥。
我拼死回來，可還是晚了一步。
茯苓偷跑出去玩，在陽光底下曬暈了。
沾著符水和倒刺的藤條甩在我裂開的肉里，血汩汩冒出，沒有一只妖救我。
而茯苓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她從小就看我不順眼，事事都要與我爭一番。
阿爹，阿娘，我的身體好疼啊！
我倒在血泊里，被慌亂跑過去的娘踩碎了手骨，而茯苓刺眼的笑浮在臉上。
每記起回憶，我的魂體便淡了幾分。
我的佩劍也發(fā)出錚鳴，與我心口同生，只是它已成寂。
那渡劫的姑娘怎么沒有帶走她的劍，難不成不要了
這劍鍛造一般，還斷成了兩截，沒什么用，我看丟了算了，反正怎么處置都不會有人來管的。
兩只妖一合計，掃走了地上的塵土，又澆上了幾桶符水辟邪。
我頓時痛到說不出話來。
我的魂魄險些碎裂。
而茯苓緊緊握著蕭景安的手，直到看到他沒了找我的心思后才安下心來。
4.
是夜，蕭景安在月下舞劍，而我阿姐茯苓在旁撫琴。
一招一式，我都無比熟悉。
曾經(jīng)，我也是這般和他對打，而他總是故意讓我兩招，整日以俠女呼喊我陪他一起看書，學(xué)劍，吞吐天地之氣。
幾日不練，手腕都有些許生疏了。
一曲終了，蕭景安摸著他的本命劍，眼里流過一絲懷念。
茯苓，你小妹凝竹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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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唇色發(fā)白，咳嗽了兩聲：
我無顏見她，她瞧不上我，也不愿見我罷，是我搶占了她的骨，她定是恨我。
蕭景安眉頭一皺，看著茯苓面如金紙的樣子心疼得不行：
她怎么能這樣想！血濃于水的阿姐都不顧，她還想修成什么樣子我看她修為阻滯，是她自己心不凈！
茯苓搖搖頭，拉著他來到了我的洞口。
只要他倆再向前一步，就會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被小妖們洗劫一空，沒有了我的蹤跡
而我的斷劍，被丟在糞桶里。
我再也感受不到它了。
出生時我一聲尖嘯，引來了百鳥爭鳴，但死了就是死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連現(xiàn)在，我都沒有辦法告訴他們我已經(jīng)死了。
他們這幾日只圍繞著茯苓噓寒問暖，卻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
玉凝竹，你好好看看你阿姐，她已經(jīng)好透了！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自己沾沾自喜了，我看你阿姐不日之后就能把你擊�。�
我遲遲沒有回應(yīng)，茯苓的臉上虛偽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景安哥哥，她不會愿意見我的，她從小就討厭我，現(xiàn)在我好起來了，她只會更不愿意看到我在她面前晃。
蕭景安一聽這話，氣上心頭，就要推開用竹子虛掩住的洞口走進(jìn)去教訓(xùn)我一番。
茯苓眼疾手快地扶著額頭，站不住似的要跌坐在地。
我的頭好疼。
蕭景安趕忙收回來腳步，回攬住她不穩(wěn)的身形。
不見就不見了，你的身體最重要，我?guī)慊胤啃菹ⅰ?br />
兩人一同離開，就連推倒在地的門都沒有扶一下。
而我爹娘帶著小妖們前后腳趕來。
給我燒！她這個不孝女，居然還想著終有一天報復(fù)我們，虧我們一口飯一口湯地將她養(yǎng)大，也不知道她這股小家子氣是從誰那里學(xué)的！
我娘踢倒了我采來的藥草：
還藏著這么多藥，天知道說出去還說我們虧待她，過年過節(jié)的，哪些好東西沒少給她置辦，整日穿著個粗布衣服丟我們玉家的臉面。
一場大火燒光了這座小山，就連洞里留給蕭景安的信也沒了。
我捂著酸脹的心口，無奈地嘆了口氣。
天地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只想早日去投胎。
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是蕭景安去而復(fù)還。
他看著通天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真的累了，只想沉沉睡去。（卡點(diǎn)）
5.
蕭景安的心里閃過一抹不安，好像有什么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索性哄睡了茯苓，想來見上凝竹一面。
她爹攔住了他的去路，胡子一瞪，從此之后，我就沒有玉凝竹這個女兒，她不認(rèn)我這個爹，我也全當(dāng)沒有與她相識！
蕭景安稍稍瞪大了眼睛，還沒明白怎么就決裂了。
他正想要開口詢問我的去處，我娘打斷了他的話。
景安，你別擔(dān)心，你還是我們的女婿，等你和茯苓成了親，我們還是一家人。
看著我娘獻(xiàn)殷勤，蕭景安卻心里卻沒由來浮起煩躁。
凝竹去哪兒了
他按下我娘扒拉他的手，只是皺著眉。
我爹深深嘆了一口氣，語氣憎惡：
她說她寧死去魔谷，也不愿再多看我們夫妻倆一眼，她被我們傷透了心！
我呆住了，這般狂妄的話我從來沒有說過。
但下一個瞬間，我笑出了淚花。
茯苓說出了這些年我積攢的心聲。
呆在他們身邊的每分每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蕭景安被我娘帶到了書房。
而里邊坐著各家族親。
蕭小兄弟真當(dāng)一表人才，我看和茯苓真是般配，婚事當(dāng)早日提上日程。
我東海的姑姑打趣道。
我看他倆羞澀得很，將來為我族再添一子半嗣的重任，你們也得擔(dān)起來啊。
怎么不見凝竹那丫頭，平日里她不是最喜歡跪在我們這里撿垃圾吃嗎
我無意識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個小生命早就沒了。
我娘重重地嘖了一聲：
說什么呢，她已經(jīng)不是我們族里的人了，景安也和她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
我娘添油加醋地辱罵我一番，空閑時還給阿姐喂了幾口糕點(diǎn)。
說到激動的地方，她又搬出了那一套咒我去死的話：
她搶奪了茯苓的機(jī)遇，白白讓我的好女兒受了這么多苦，就算是死在了外邊，都是她活該！
我冷笑一聲，心里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我沒有搶。
妖島最先只是一座荒島，我爹帶著一眾狐妖搶占了這里，殘害了許多生靈。
被主管這里的小仙降下懲罰，名為天咒。
老樹妖死之前吸干了精氣輸給我娘。
玉夫人，孩子的生死由你們啊。
他咽氣，我姐出生。
她身上的惡痕梵咒，每個人都有錯。
但我真死了，我也沒辦法再為自己辯解一番。
6.
蕭景安不贊同地看了我娘一眼，他出聲制止：
詛咒一事，怪不了誰。
我的族親們沸騰了，盯著他目不轉(zhuǎn)睛，氣勢緊張起來。
小弟說得輕巧，那茯苓這些年的痛不就白白忍受了如果當(dāng)初是凝竹承下這禍端，那皆大歡喜啊。
可不是嗎，凝竹從小就難管教，反而是茯苓乖巧懂事，還想盡辦法照顧我們這些老家伙們。
蕭景安眉頭緊皺，出神尋人卻完全沒有結(jié)果。
難不成人間蒸發(fā)，就這般生氣
他心中升起隱隱不安，此刻也不顧上和他人解釋，瞬移到了我渡劫的高臺腳下。
茯苓和一眾不明所以的族親們也緊隨其后。
我無力的魂靈有了些許勁。
只期待蕭景安替我舉一場安魂禮，好讓我早點(diǎn)過奈何橋投胎。
可茯苓藏起來了那支青木簪。
玉凝竹，你出來！
蕭景安的傳音符震耳欲聾，我聽得見，但無法應(yīng)答。
甚至因?yàn)檫^于焦急，他的頭都痛了起來。
他溶骨的后遺癥就是情緒不能太過激動。
茯苓按住他發(fā)疼的頭，趁機(jī)施展著魅術(shù)：
景安，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煮了安神湯，你快回去歇息……
蕭景安卻神色清明，黑沉沉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茯苓。
一百年前，你當(dāng)真救過我
茯苓面色瞬間慘淡，而后是不可置信的委屈：
景安，我知道我的靈力低微，比不上凝竹妹妹，但救你是真，我腰上的劍傷至今還會發(fā)疼，你卻口口聲聲質(zhì)問我
她一行清淚緩緩流下，讓人看了產(chǎn)生保護(hù)欲：
寧愿相信是我騙了你，也不愿信我這個弱女子為了自己傻傻的愛情不顧自己命去救一個男人，還是說你從來都看不起我
蕭景安緩緩搖頭，出聲安撫：
我信你。
我盯著他面上的凝重，約莫是存在幾分疑慮。
凝竹只是不愿見我們，再給些時日。
茯苓在他懷里點(diǎn)頭，眼神卻是閃過一絲惡毒。
她巴不得我原地消失。
蕭景安又一次和我的死擦肩而過。
茯苓被他哄睡了，我卻如同沒了頭的蒼蠅在玉府里打轉(zhuǎn)。
如果再不能去地府報到，我恐怕是要灰飛煙滅。
對我來說，活著是折磨，死了還是逃不過。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忘卻越來越多的事，而后泯滅于天地。
我甚至涌起了不甘心。
可我一只孤魂野鬼，能做什么
7.
蕭景安一襲紅衣騎于馬上，身后是長達(dá)數(shù)十米的游街長轎。
茯苓面容姣好，端坐其上。
茯苓姑娘比玉凝竹美多了，她才是仙女下凡啊。
別提那個晦氣的家伙，他們倆郎才女貌，玉凝竹嫉妒成性，你不怕她把你抓去扒皮抽筋
污言穢語聽得多了，我的名字也能止小兒夜啼。
但我的魂快要消散了。
各路仙官前往天城，而我掛在蕭景安的劍鞘上，定有小仙察覺。
也許他看到我的死會失魂落魄，而我爹娘痛哭流涕，茯苓會懊悔不已。
而茯苓體內(nèi)的骨碰見我的靈魂，定然會化作一抨黃土。
我等著這一天。
她只會回到原來的模樣，痛不欲生。
當(dāng)年給了我一碗水救蕭景安的土地仙看見蕭景安樂開了花。
他瞇著眼品著酒，卻在看到我魂靈的那一刻陡然一驚。
酒水灑到了茯苓裙邊，她避開蕭景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姑娘，你受苦了。
他朝我深嘆了一口氣，見我發(fā)不出聲音，拉著蕭景安詢問：
當(dāng)年救你的那姑娘是怎么死的
蕭景安心下一駭，以要事商談為由分開了茯苓。
何出此言茯苓姑娘就是她。
土地仙嘖了一聲，很不贊同：
胡說，分明是另一個，她眼下一顆紅痣，長得也標(biāo)致，我年紀(jì)再大都不會認(rèn)錯。
你快和我講清楚，讓她早日投胎轉(zhuǎn)世，不然魂要散了。
蕭景安瞳孔一縮，聲音都發(fā)了抖：
她在哪兒
老頭子疑惑地看著他，不就在你旁邊嗎
蕭景安徹底慌了，舉目茫然，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她是渡劫失敗死的。
老頭子悲戚地下了定論。
自己見多識廣，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
玉姑娘，你想去投胎嗎
我如釋重負(fù)，點(diǎn)頭又搖頭。
我還沒收回玉茯苓的骨頭。
塵緣未了，你得幫她了結(jié)心愿。
蕭景安才從恍惚中醒悟出來，神色已經(jīng)瀕入崩潰的邊緣。
她竟然死了，我說了會保護(hù)她，她怎么能丟下我去死
她在哪兒，求求你，告訴我，為何我看不見她你有辦法讓我與她見上一面嗎我還有好多話沒同她講。
我對著土地仙搖頭，做了個手勢。
她不想見你，是你殺了她！
你糊涂啊，多好的姑娘被你和你的駢好害成這樣，要不是看著當(dāng)年她拼死救你一命的份上，我現(xiàn)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百花之神，我看也不過如此！殺害自己的恩人，你無恥至極！
老頭面色發(fā)紅，差點(diǎn)氣得冒煙。
蕭景安麻木，只聽到她不想見你幾個字，砸得他胸口生疼。
告訴我，她在哪兒
老頭子指著他。
她在你身體里。
蕭景安虎軀一震，失去了站著的力氣，連連向后倒去。
場面頓時亂作一團(tuán)。
茯苓花容失色，趕忙跑過來接他。
被蕭景安一把推了出去，額頭被碎裂的琉璃盞劃破了長長的一道疤。
別碰我！
蕭景安頭也不回地飛奔地府。
在場的仙子們議論紛紛。
沒想到這個姐姐看著這么柔弱可憐，竟然是插足他人感情的小人。
我看這對狗男女害死了人，事發(fā)了就大難臨頭各自飛，活該！
那位玉姐姐也太可憐了，被他們活活殺了。
8.
蕭景安全然不顧禮法，在地下橫沖直撞。
可有見過這位姑娘
孟婆搖頭，頗為不解：
無可告知。
我其實(shí)就站在他身后，孟婆看見我的眼睛一亮。
姑娘，你要來一碗湯嗎，了卻塵世凡俗。
而后她面色震驚：
我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凄慘的死法，殺你的人該有多狠
蕭景安死死地看著孟婆的表情：
什么
孟婆惋惜又同情：她如同一攤爛泥，沒有骨頭，通體焦黑。
靈肉都腐爛了，怕是不能再入輪回，只能魂飛魄散歸于天地。
她捻起一朵彼岸花，霎時化作一陣風(fēng)圍繞著我。
保你一副靈體，安穩(wěn)地走吧。
我從地上涌了起來，化作人形。
我的眼睛潤濕了，抱著她的身子久久不能停止哭泣。
茯苓趕來了，身后是我爹娘，他們?nèi)缗R大敵。
玉凝竹，她死是因?yàn)樽约悍Φ�，而不是和你糾纏不清！
茯苓一把扯過失魂落魄的蕭景安，將他塞到身后。
凝竹平日疏于修煉，好吃懶做，雷聲大鼓點(diǎn)小的考驗(yàn)都擋不住，那是天道讓她死了，茯苓你可別學(xué)她。
我爹趁機(jī)擺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tài)，以我的死警示了茯苓一番。
我娘憤然而起，狠戾指責(zé)蕭景安：死了就死了，還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我含在心窩子里的姑娘哪能遭你這么踐踏，她臉上的傷你得對她負(fù)責(zé)。
我嘴笨不會多說幾句體己話，好歹也能讓他們少費(fèi)口舌，早日為我安魂才是。
孟婆對我使了個安心的眼神，你們端起碗吃飯還罵娘，我看是活膩歪了，要來這里鬧上一番才罷休
我爹霎時慫了，一把按住暴起的茯苓挽尊：茲事體大，還是莫要聲張，可以私下解決，不用您老出面。
我娘也反常地安靜了下來。
我跟著他們的腳步離開了。
9.
夫人可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
我爹眼珠滴溜地轉(zhuǎn)，眼神驚恐。
我娘回來之后，精神恍惚到無法入睡。
一閉上眼是來索命的我，一睜眼是爬到床上想擠回她肚子里，讓她再生一次的我。
她快要被逼瘋了。
而我爹起初只是敷衍安慰幾句了事，直到昨晚我娘舉著刀，對準(zhǔn)自己的脖子，像鬼上身了一樣，大喊著：還凝竹的命來！
我爹嚇得腳打滑，奪刀的過程中差點(diǎn)當(dāng)場斃命。
我們沒有錯！是她自己沒本事死了！
他病急亂投醫(yī)，趕忙請來了這位大師。
做法事的大師連連擺頭，如若是枉死，那得大辦三天宴席，昭告天下，厚禮相葬。不知尸體在哪兒，可讓老夫瞧上一眼，再下判斷
我爹娘猶豫起來，他們哪知道我的尸首在何方。
那無可救藥了，恐怕這孩子不愿意放過你們，玉府是陰云密布，風(fēng)雨欲來啊。
這只黃鼠狼化作的大師，騙吃騙喝有點(diǎn)門道，平日里誰不會對他避而遠(yuǎn)之。
而此刻這話卻說到了我爹娘心坎里。
我暗自發(fā)笑，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骨頭，算不上害了他們。
爹一咬牙，揮出萬兩黃金。
只要黃大師能幫我們平定禍端，報酬不是小事。
幾人在庭中面面相覷。
茯苓看著這錢，嫉妒到要發(fā)狂。
她可不愿意在我身上花費(fèi)一個子。
我們可沒有插手玉凝竹的事情，她向來孤僻，死了也還要麻煩我們給她擦屁股。
蕭景安神色落寞，一言不發(fā)。
這幾日的消息接連不斷的涌向他，他必須得停下來思考一番。
而我娘聽到我的名字一哆嗦，惶恐地抱著茯苓流淚：是娘錯了，娘不該總是罵你去死，你別恨娘，娘忽視了你不對，給你安葬了之后，我們每年都會給你燒紙，你別來欺負(fù)我們茯苓好嗎
茯苓語氣冰冷：娘，我是茯苓啊，她已經(jīng)死了！
我娘不可置信地端詳著她的臉，而后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別來殺我，我錯了！
她踉踉蹌蹌地跑走了，我爹追了出去，而茯苓假笑著應(yīng)對黃大師，掐了個屏蔽咒。
大師，我知道她的尸體在哪兒。
聞言，我和大師皆是一驚。
她神神秘秘地帶著大師來到了地下的秘洞。
陣陣惡臭讓黃大師吐干了苦水。
我心底越來越?jīng)觥?br />
大師看了連連搖頭，害怕地看了幾眼玉茯苓。
她眼神晦暗不明，狠毒的樣子讓她面色都可怖起來。
只要讓她和我爭不了景安哥哥，我做什么都愿意。
但她沒注意到的是，身后輕巧，一閃而過的身影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10.
玉府上下一片凄慘冷淡。
仆人們垂頭喪氣了幾天，在做法事的最后一天都高興了起來。
玉凝竹風(fēng)光大葬，這場面就算是人間的皇帝也沒這么夸張了，她總得滿足吧
要是我死了，也能訛玉府一筆就好了，留給家里人美滋滋。
她死了也不安生，專門欺負(fù)我們這些弱小的人，好在茯苓姑娘心善，自掏腰包為我們擺平她的復(fù)仇大計。
我娘卻如同鬼魅般幽幽站在嚼舌根的幾位家仆身后。
凝竹是我的骨肉，血口噴人，你們哪一個沒欺負(fù)過她都仗責(zé)二十大板！
下人們哆哆嗦嗦跪成幾排，茯苓恰好出面揮退了他們。
娘，這么多人在呢，在妹妹葬禮大動干戈，可不太好。
二姑在一旁吃瓜，樂得清閑。
爹忙不迭地再次拉走發(fā)瘋的娘親，朝著茯苓使了個眼色。
看看這些小妖們，都沒把你們放在眼里，無法無天，你打理府里上下還差了點(diǎn)火候。
二姑吐出一把瓜子殼，嘲諷茯苓。
在十年前，茯苓也在她府上這般嘲笑她沒管教，最后她把這事賴給了我。
全是玉凝竹讓我說的，她說我不這樣做就打死我！
我急得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是她威脅怨毒的警告讓我不敢動。
預(yù)料中的巴掌沒有到來，而是輕撫了我的頭發(fā)。
那便作罷，當(dāng)作無事發(fā)生。
而此刻她倆劍拔弩張，茯苓被二姑氣得離開了院子。
她撿起一朵海棠花，對著我的方向：凝竹，我沒想到那日一別，竟是天人兩隔。
她走后，蕭景安闖進(jìn)了茯苓的后院。
他隱蔽了氣息，在書房的暗閣里尋到了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他雙眼頓時猩紅。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給你報仇！
他對著空氣保證，我卻看著他消瘦的臉有著說不出來的落寞。
就在包著幾件破衣服的棺材要下葬時，土地仙姍姍來遲：且慢，不能下葬，否則你們會當(dāng)場家破人亡！
他焦急萬分，顧不上自己腰間的酒葫蘆飛了出去。
我爹大驚失色，打了個冷顫：
何出此言啊，這位仙友
土地仙停下來連連喘氣，喝了一大碗水后緩緩說出：
她在世間的因果不了，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茯苓心中厭煩：定是要找到她的尸身才可
她和黃大師對視一眼，后者緩緩挪開。
早在昨夜，他兩就已經(jīng)將我的尸體埋進(jìn)了土里，家丁們抬著的棺材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不！
我娘流下老淚，瘋瘋癲癲，指著茯苓，她說她沒了骨頭，她要找回去，她要找你索命！
茯苓身子一顫，而后咬牙：景安哥哥說是她想獻(xiàn)給我的，我一沒偷二沒搶，憑什么她死了還要來報復(fù)我這個一出生就背負(fù)著詛咒的姐姐
我想活下去，有錯嗎
土地仙腳一跺，地上的棺材頂了出來。
大錯特錯！
眾人掀蓋一看，被嚇得連連后退。
尸體腐爛的腥臭味，焦黑燒成炭的四肢，加上軟趴如爛泥的肉。
原來我竟死得這般慘。
我娘是第一個沖出去看我的人，她跌倒在棺材邊失聲痛哭，已然是神智不清。
而茯苓死豬不怕開水燙，見事情敗露，妹妹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是有誰害了她
土地仙哼的一聲定住了正要逃跑的大師：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昨夜，正是你和他干的！
大師剛想開口求饒，被茯苓一掌劈暈過去。
你空口無憑，是污蔑，我也才知道她埋在這里，不能看到我姐妹倆從前不和，就蓋棺定論！
我爹緩過神來，抱著暈死的我娘連連點(diǎn)頭。
土地仙被氣得直呼氣煞我也。
眼看他就要被眾人批判，二姑挺身而出：我看茯苓從小就心思縝密，也不一定沒可能，倒是可憐凝竹這丫頭，別人給她一點(diǎn)好，她就掏心掏肺。
她被人刮起骨，又遭受了雷擊，還被人折磨拷打了一番，這不算苦嗎
我流不出眼淚，此刻卻很想放聲大哭，將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
苦！太苦了！
蕭景安提著滿是鮮血的刀，手上是阿婆和家丁們的頭顱。
她克扣她的飯菜，打發(fā)給她餿食，該死！
他總是嘲笑打罵她是個禍害，該死！
蕭景安死死盯著茯苓的臉，滿是凄涼和被仇恨吞沒的陰戾。
是你自己脫下骨頭，還是我給你還回去
茯苓掙扎了一瞬：景安哥哥，你在說些什么，這不是你當(dāng)初承諾過我的事嗎替我尋來美人骨，助我斬獲新生。
不該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蕭景安語氣冰冷，一劍砍向她的手臂，劃出了森森白骨。
這場景如此熟悉。
就像之前他剜去我骨頭的絕情。
來人，來人，保護(hù)我！
茯苓害怕了，死死地抓住血冒出來的傷口。
他們都死絕了，沒有人來救你！
是我們的因果，誰也不準(zhǔn)參與進(jìn)來，否則殺無赦！
蕭景安一聲怒吼，震退了二姑，打暈了我爹。
土地仙惋惜又沉重地看著這一幕，嘴唇翕動了幾次，終是站在原地沒動。
茯苓全身的骨頭剝離開來，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而蕭景安欣喜若狂，手還沒碰上它，就消散了，成了一抹青煙。
怎么回事你給我交出來，它在哪兒
他發(fā)瘋般甩著刀，在茯苓身體上胡亂劃著。
我爹快要?dú)馑懒耍D時翻身而起，畜生，你害死了我一個女兒不夠，還要再殺一個
他嘴里喊著伸張正義，為民除害，卻忘了他從未正眼瞧過我，自然也談不上什么女兒。
只是我一直想要得到這份夾著玻璃的溫暖，
死了也不會有。
他的法力不及蕭景安，被震飛出去，彎腰大口喘氣：你莫要猖狂，待我取你狗命，為她們報仇！
蕭景安眼神絕望，她救過我，這條命，不能在這里丟掉。那你呢，你有好好看過你的這個女兒嗎，你配當(dāng)?shù)鶈?br />
我娘幽幽轉(zhuǎn)醒，她忙不迭地爬著過去摟住還有一口氣的茯苓，喂給她一瓶丹藥。
娘，我好疼，快帶我離開。
她光潔的皮膚又開始潰爛，浮現(xiàn)出紅腫的傷口，但背后的傷口卻在快速愈合。
誰都別想走！
蕭景安殺了我爹。
他的頭在地上翻滾幾圈，停在了娘的腳邊，嚇得倆人動彈不得。
是你剜了她的骨，我們沒有命令你殺她啊
茯苓破罐子破摔，指著蕭景安：你才是殺死了她的人，我們家還好好的安葬她了，你有為她做過什么嗎
她甚至還懷過你的孩子！
夠了！
蕭景安怒氣沖天，一劍刺穿了茯苓的心臟。
太招笑了，她死前的陣法是你破的，你丟下的寶劍是把破爛還被你收回了，你自己想想是誰害死了她
她終究是應(yīng)允了石碑上的詛咒，咽氣了。
而我娘拖著一口氣爬向我的棺材。
她嘴里喃喃道：凝竹，娘來陪你！
我飄在半空，心里卻是毫無波瀾。
蕭景安說得對，不再渴望這份愛時，看著懺悔都想笑。
11.
他殺光了整座島，罪孽深重。
天道降下天罰，革去了他的職位。
卻念在他往日有功的份上，應(yīng)允了他在奈何橋邊幫助孟婆打湯。
沒有了以往的風(fēng)度翩翩，更多的是滄桑。
姑娘，可否讓我瞧瞧你的模樣
他對著每一個過路的生靈詢問。
但永遠(yuǎn)不會有回應(yīng)的。
只要你剜下骨，她才能解脫。
他苦笑一聲，無論如何都不肯見我一面，哪怕我去死
對，她不想見你，死生不復(fù)見。
孟婆也嘆息。
我終是站在了橋上，和孟婆相視一笑。
去吧，會有個幸福的家庭！
我也許是留下了一行清淚，但鬼是感覺不到的。
蕭景安在那座被夷為平地的小山里自刎了，他挖出了美人骨，將它送到了玉凝竹腐爛的皮肉里。
是你救了我，我卻沒有信過你，也沒考證過玉茯苓口中的真假。
竟然活生生地害死了你和孩子。
而后他緊緊抱著我的尸身，也咽氣了。
只是他不會入輪回的，他要在橋上等我。
他想對我說一句對不起。
我看著有點(diǎn)犯難，因?yàn)槲腋静幌牒退儆腥魏侮P(guān)聯(lián)。
好在孟婆姐姐答應(yīng)我給我換個墓地。
她將我燒成灰葬在水里。
下輩子，我不會害怕花的厭棄，也不會再漠視自己。
竹，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