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奇不光會害死貓,有時也會害死人,這不,古董販子就是好奇一個神秘古玩差點(diǎn)把自己搭進(jìn)去……
1
神秘古董
民國十三年春,張志成背著行囊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作為一名古董商,他常年奔波于各地鄉(xiāng)野,尋找那些被歲月遺忘的珍奇物件。這次他聽聞皖南一個叫青溪村的偏僻村落里,有位老獵戶家中藏著一面?zhèn)髁藥状说墓喷R,據(jù)說能照見人的魂魄。
張老板,前面就是青溪村了。帶路的村民指著山坳里幾間錯落的茅屋,不過那老趙頭脾氣古怪,未必肯賣那面鏡子。
張志成擦了擦額頭的汗,從懷中摸出幾枚銀元塞給村民:有勞帶路,這些請收下。
村民接過銀元,臉上露出喜色,卻又猶豫道:張老板,那鏡子...村里人都說邪性得很。老趙頭的祖父當(dāng)年從一座古墓里帶回來的,凡是照過那鏡子的人,不是瘋就是死...
張志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做古董生意多年,聽過太多類似的鄉(xiāng)野奇談,無非是村民為了抬價編造的故事罷了。無妨,我自有分寸。
老趙頭的家是村尾一間低矮的土坯房,門前曬著幾張獸皮。見有生人來訪,老人警惕地瞇起渾濁的眼睛。張志成說明來意后,老人連連搖頭:不賣不賣!那鏡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動不得!
張志成不急不躁,從行囊中取出兩瓶燒酒和一條上好的煙絲。酒過三巡,老趙頭的話匣子漸漸打開:...我祖父說,那鏡子是從一座無名古墓里帶出來的。墓里就一具女尸,穿著大紅嫁衣,懷里抱著這面鏡子...
女尸張志成心頭一顫。
是啊,怪得很。那女尸死了少說幾百年,卻像睡著一樣,臉上還帶著笑...老趙頭打了個寒戰(zhàn),又灌了口酒,祖父貪財,把鏡子拿走了。結(jié)果回家的路上就聽見身后有女人在哭...后來家里接連出事,祖父才明白惹了不該惹的東西。
張志成趁機(jī)道:既然如此,何不讓我?guī)ё呶艺J(rèn)識不少高人,或許能化解鏡上的邪氣。
老趙頭沉默良久,終于顫巍巍起身,從里屋捧出一個紅布包裹。揭開層層布料,一面青銅古鏡顯露出來。鏡面呈八瓣蓮花狀,邊緣雕刻著繁復(fù)的云紋,背面中央刻著兩個古樸的篆字——照魂。
張志成心頭一震。作為行家,他一眼認(rèn)出這是明代早期的工藝,而且保存如此完好,實(shí)屬罕見。更讓他驚訝的是,當(dāng)他手指觸及鏡面時,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上脊背,鏡中自己的倒影竟模糊了一瞬,仿佛有另一張臉一閃而過。
多少錢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問。
老趙頭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塊大洋,少一個子兒都不賣。
這在當(dāng)時是筆巨款,但張志成毫不猶豫地付了錢。臨走時,老趙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張老板,記住...千萬別在子時照這面鏡子...
回城的路上,天色漸暗。張志成在客棧住下,忍不住取出古鏡細(xì)細(xì)端詳。月光下,鏡面泛著詭異的青光,背面的照魂二字周圍,他這才注意到還刻著一圈細(xì)密的符文,像是某種封印。
不過是面古鏡罷了...張志成自言自語,卻不由自主地避開鏡面,不敢直視。窗外,不知名的夜鳥發(fā)出凄厲的啼叫,仿佛在警告什么。
2
遇到詛咒
回到省城后,張志成將古鏡放在自己經(jīng)營的聚寶齋內(nèi)堂最顯眼的位置。這面照魂鏡很快成為鎮(zhèn)店之寶,吸引了不少收藏家前來觀賞,但張志成始終拒絕出售——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只覺得這面鏡子似乎與他有某種奇特的聯(lián)系。
一個雨夜,張志成在店內(nèi)整理賬冊。窗外電閃雷鳴,雨點(diǎn)敲打著窗欞,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手指在抓撓。他突然聽見內(nèi)堂傳來叮的一聲輕響,像是金屬落地的聲音。
誰在那里張志成提起油燈走向內(nèi)堂。燈光搖曳,照出空無一人的房間,但那面照魂鏡卻從架子上掉了下來,鏡面朝上地躺在地上。
張志成彎腰拾起鏡子,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閃電照亮整個房間,他在鏡中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后站著一個穿紅衣的女人!
啊!張志成猛地轉(zhuǎn)身,身后空無一人。再看向鏡中,只有自己蒼白的臉。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油燈啪地掉在地上熄滅了,黑暗中只剩下鏡子泛著幽幽的微光。
幻覺...一定是太累了...張志成強(qiáng)作鎮(zhèn)定,將鏡子放回架子,卻發(fā)現(xiàn)鏡面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霧氣。他下意識用袖子擦拭,霧氣卻凝結(jié)成水珠,順著鏡面滑落,宛如眼淚。
那晚,張志成做了個噩夢。夢中他站在一座荒廢的宅院里,月光下,一個穿大紅嫁衣的女子背對他站在井邊,長發(fā)垂至腰際。女子緩緩轉(zhuǎn)身,張志成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沒有臉!本該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
負(fù)心人...女子發(fā)出凄厲的哀嚎,你為何負(fù)我!
張志成驚叫著醒來,冷汗浸透了衣衫。窗外,東方已現(xiàn)出魚肚白,但那個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他跌跌撞撞地沖到內(nèi)堂,照魂鏡安然地擺在架子上,鏡面清澈如常。
老板,您臉色很差,是不是病了第二天一早,店伙計阿福關(guān)切地問道。
張志成搖搖頭:沒事,只是沒睡好。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阿福,你昨晚...有沒有聽到內(nèi)堂有什么動靜
阿福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老板,我正想跟您說...這幾天打烊后,我總覺得內(nèi)堂有人在走動,可每次進(jìn)去看,又什么都沒有...他壓低聲音,還有,我昨晚收拾的時候,不小心瞥了一眼那面新來的鏡子,里面...里面好像有個女人在看著我...
張志成心頭一緊:什么樣的女人
穿著紅衣服,頭發(fā)很長...阿福打了個寒戰(zhàn),但就那么一眨眼,再看就不見了。老板,那鏡子...是不是不干凈
張志成勉強(qiáng)笑道:胡說什么!定是你眼花了。但心里已掀起驚濤駭浪——阿福看到的,竟與自己夢中女子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怪事越來越多。店里的物品會無緣無故移動位置;夜深人靜時,內(nèi)堂常傳出女子的啜泣聲;更可怕的是,幾位來觀賞古鏡的客人回去后都遭遇不幸——有人突發(fā)惡疾,有人失足墜樓,還有個富商在照過鏡子的當(dāng)晚,竟用鏡子的碎片割腕自盡,死前用血在墻上寫了負(fù)心人三個字...
張志成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帶回了一件被詛咒的古物。他想起老趙頭的警告,決定去找城里有名的民俗學(xué)者杜教授請教。
杜教授的宅邸古色古香,滿墻的書架和陳列的古物顯示出主人的博學(xué)。當(dāng)張志成小心翼翼地取出照魂鏡時,老教授的臉色驟變。
這...這是照魂鏡!杜教授戴上老花鏡,手指微微發(fā)抖地?fù)徇^鏡背的符文,年輕人,你從哪得來的
張志成如實(shí)相告。杜教授長嘆一聲:造孽啊...這是明代的照魂鏡,專用于冥婚儀式。傳說冤死的女子若心懷執(zhí)念,魂魄可附于鏡中,尋找負(fù)心人復(fù)仇...他指著鏡背的符文,這是鎮(zhèn)魂咒,本為封印怨靈所用,但若封印破損...
會怎樣張志成聲音發(fā)顫。
怨靈便會通過鏡子索命。杜教授嚴(yán)肅地說,據(jù)古籍記載,嘉靖年間有位官家小姐被負(fù)心人拋棄,穿著嫁衣投井自盡,死前用血在鏡上寫下詛咒。此后這面鏡子幾經(jīng)輾轉(zhuǎn),害死了不少人...你最近是不是常做噩夢鏡中可見異象
張志成點(diǎn)頭,冷汗已浸透后背。
那就對了。杜教授沉聲道,怨靈已經(jīng)盯上你了。這鏡子必須盡快處理掉,最好是找高人做法事超度,然后深埋地下...
離開杜教授家,張志成魂不守舍。他想起自己那位在女子師范學(xué)校任教的女友林素素,這兩天約好要帶她來店里看這面鏡子...
3
血鏡索魂
志成,你怎么心神不寧的林素素關(guān)切地望著男友。她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旗袍,襯得肌膚如雪,是張志成眼中最美的風(fēng)景。
沒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張志成勉強(qiáng)笑笑,暗自慶幸自己提前把照魂鏡鎖進(jìn)了庫房。他原打算聽從杜教授的建議盡快處理掉鏡子,但古董商的本性讓他猶豫——這畢竟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林素素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我?guī)Я四銗鄢缘墓鸹ǜ猓瑖L嘗
兩人正在前廳說話,店外突然傳來喧嘩聲。張志成出門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老道士,正對著店鋪念念有詞。
這位道長,有何貴干張志成客氣地問。
老道士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年輕人,你店里有不干凈的東西...一面鏡子,會死人的鏡子!
張志成心頭一震:您...您怎么知道
貧道云游至此,見此處怨氣沖天。老道士壓低聲音,那鏡中困著一個冤魂,若不盡快超度,必出人命!
林素素好奇地走過來:志成,怎么了
老道士一見林素素,臉色大變:姑娘,你印堂發(fā)黑,近日必有大劫!是不是接觸過什么古物
林素素疑惑地看向張志成:前天你不是說要給我看一面古鏡嗎
張志成心頭猛地一沉——前天他確實(shí)給林素素發(fā)過電報,約她來看鏡子,后來因噩夢連連而作罷,但電報中提到了一面稀世古鏡。
素素,你聽我說...張志成剛要解釋,內(nèi)堂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三人沖進(jìn)內(nèi)堂,只見庫房的門大開著,鎖頭斷成兩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面照魂鏡不知何時自己走了出來,正直立在地中央,鏡面詭異地朝著林素素的方向!
不好!老道士大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姑娘快閉眼!別看鏡子!
但為時已晚。林素素的目光已被鏡面吸引,她臉上浮現(xiàn)出恍惚的神情,一步步向鏡子走去...
素素!別過去!張志成想拉住她,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詞,將黃符擲向鏡子,符紙卻在半空中自燃,化為灰燼。
鏡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與張志成夢中所見一模一樣。女子緩緩抬手,竟從鏡中伸出蒼白的手臂,抓住了林素素的手腕!
負(fù)心人...負(fù)心人...鏡中傳來凄厲的哀嚎,你為何負(fù)我!
林素素發(fā)出一聲尖叫,雙眼突然變得血紅:柳郎...你終于來找我了...她的聲音完全變了,仿佛被什么附體一般,三百年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張志成肝膽俱裂,他終于明白——鏡中怨靈認(rèn)錯了人,把林素素當(dāng)成了負(fù)心人!他抄起一旁的銅燭臺,用盡全力砸向鏡子。
不要!老道士驚呼,會激怒怨靈!
銅鏡應(yīng)聲而碎,但恐怖的一幕發(fā)生了——每一塊碎片中都浮現(xiàn)出紅衣女子的臉,同時林素素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七竅流血地倒在地上!
素素!張志成撲過去抱起女友,卻見她眼中已無生氣,嘴角卻詭異地?fù)P起,露出與鏡中女子如出一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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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面如死灰:晚了...怨靈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這位姑娘身上...今夜子時,必有大禍...
窗外,不知何時已陰云密布,雷聲隆隆,仿佛在預(yù)示一場更大的恐怖即將降臨……
4
亡者歸來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窗欞上,如同無數(shù)鬼魂在敲打。張志成抱著林素素逐漸冰冷的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老道士蹲下身,兩指按在林素素頸側(cè),突然臉色一變。
她還活著!老道士低呼,快,把她抬到榻上!
張志成如聞天籟,小心翼翼地將林素素平放在內(nèi)堂的臥榻上。老道士從褡褳中取出三根銀針,分別刺入林素素的人中、合谷和涌泉穴。林素素的身體猛地一顫,卻沒有醒來,而是開始劇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按住她!老道士喝道,怨靈在與她爭奪身體!
張志成死死按住林素素的雙肩,觸手之處冰涼刺骨,完全不似活人的體溫。林素素的眼皮突然睜開,露出兩汪血紅的眼白,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聲。
素素張志成顫抖著呼喚。
她聽不見你。老道士面色凝重,現(xiàn)在控制這身體的,是那個鏡中怨靈。
仿佛印證老道士的話,林素素緩緩轉(zhuǎn)頭,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志成,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柳郎...你終于來了...
張志成如墜冰窟:我不是什么柳郎!我是張志成!你放開素素!
林素素發(fā)出凄厲的笑聲,那聲音像是兩個聲音的重疊——既有林素素的清亮,又混合著一個陌生女子的嘶�。喝倌炅�...你躲了我三百年...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逃了...
老道士迅速從褡褳中取出一張黃符,貼在林素素額頭上。她發(fā)出一聲尖叫,身體如蝦米般弓起,又重重落下,昏死過去。
道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志成聲音嘶啞,為什么怨靈會認(rèn)錯人
老道士長嘆一聲:貧道玄誠子,乃龍虎山張?zhí)鞄熼T下。這面照魂鏡的來歷,我略知一二。他指向地上破碎的鏡片,鏡中怨靈名喚柳青瑤,是明朝嘉靖年間一位官家小姐,被負(fù)心人拋棄后,穿著嫁衣投井自盡。死前她用血淚寫下詛咒,魂魄附于隨身銅鏡,誓要尋仇。
張志成心頭一震:那她為何糾纏素素
玄誠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柳青瑤的怨氣積蓄三百年,早已不分青紅皂白。而你的女友...他頓了頓,面相與柳青瑤有幾分相似,怨靈錯認(rèn)也不足為奇。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張志成慘白的臉。他忽然想起什么:道長,您剛才說今夜子時必有大禍...是什么意思
玄誠子面色凝重:子時陰氣最盛,怨靈力量最強(qiáng)。到時柳青瑤會完全占據(jù)這位姑娘的身體,若到那時還不能驅(qū)除怨靈...他搖搖頭,兩個魂魄會融為一體,你的女友將永遠(yuǎn)消失。
張志成如遭雷擊,跪倒在地:求道長救救素素!多少錢我都愿意出!
錢財無用。玄誠子搖頭,要救她,需找到柳青瑤的尸骨,超度其怨靈。但時間緊迫...他掐指一算,離子時只剩三個時辰了。
張志成突然想起什么:杜教授!他可能知道柳青瑤的墓在哪兒!他轉(zhuǎn)向昏迷的林素素,心如刀絞,素素,堅持住,我一定會救你...
5
血淚往事
雨幕中,張志成和玄誠子匆匆趕到杜教授家。聽完來龍去脈,老教授立刻帶他們進(jìn)入書房,從一口樟木箱中取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
《皖南異聞錄》,明代一位縣令所著。杜教授快速翻到某一頁,這里記載了柳青瑤的故事...
張志成湊近看去,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段褪色的文字映入眼簾:
嘉靖二十三年秋,余赴任青溪,聞鄉(xiāng)紳柳公女青瑤事。瑤許配同邑書生柳文淵,婚期將至,文淵忽不知所蹤。瑤日夜以淚洗面,至大婚之日,著嫁衣投井而亡。鄉(xiāng)人撈其尸,見其懷中緊抱銅鏡一面,鏡面以血書負(fù)心人三字,觸目驚心。余命葬瑤于井旁,然自此井中夜聞女子哭聲,鏡亦不知所蹤...
柳文淵...張志成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心頭涌起莫名的熟悉感。
杜教授繼續(xù)道:民間傳說,柳文淵并非失蹤,而是另攀高枝,娶了知府之女。柳青瑤得知后,在新婚之夜穿著嫁衣投井,死前詛咒所有負(fù)心之人。
玄誠子點(diǎn)頭:正是如此強(qiáng)烈的怨念,才能讓魂魄附于鏡上三百年不散。他轉(zhuǎn)向張志成,我們必須找到那口井,柳青瑤的尸骨應(yīng)該還在那里。
張志成突然想起:青溪村!老趙頭說過,他祖父是從一口古井旁的墓里找到鏡子的!
杜教授拍案而起:那就對了!青溪村在明代就叫青溪鎮(zhèn),那口井應(yīng)該還在!他看了看懷表,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diǎn),你們趕得及嗎
張志成苦笑:青溪村離城三十里,雨天路滑...
用我的汽車!杜教授果斷道,我讓司機(jī)送你們?nèi)ィ?br />
一小時后,一輛老式福特轎車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前行。車內(nèi),張志成緊握著昏迷的林素素的手,她時而平靜如睡,時而抽搐囈語,每一次異動都讓張志成心如刀絞。
快了,素素,堅持住...他輕聲安慰,也不知是說給林素素聽,還是給自己打氣。
玄誠子坐在前排,手中捻著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他睜開眼:不對!
怎么了張志成緊張地問。
玄誠子回頭看向林素素,臉色大變:怨靈在加速融合!我們可能趕不上子時了!
張志成看向懷表——十點(diǎn)四十分,距離子時只剩一小時二十分。
道長,還有其他辦法嗎
玄誠子沉思片刻:為今之計,只能先嘗試引魂術(shù),將怨靈暫時引出這位姑娘體外。但需要一件與她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的物品作為媒介...
張志成毫不猶豫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白玉佩:這是素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隨身攜帶。
玄誠子接過玉佩,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一試。但引魂術(shù)風(fēng)險極大,若失敗,怨靈可能徹底暴走...
我愿意承擔(dān)任何風(fēng)險!張志成斬釘截鐵地說。
玄誠子長嘆一聲:罷了。停車!我們就在此處施法!
司機(jī)將車停在路邊一處廢棄的土地廟前。玄誠子迅速布置法壇,用朱砂在地上畫出一個復(fù)雜的符陣,讓張志成將林素素平放在陣中央。
記住,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能離開這個圈子!玄誠子嚴(yán)肅地警告,遞給張志成一張黃符,拿好這張護(hù)身符。
張志成點(diǎn)頭,緊握黃符守在林素素身旁。玄誠子開始念咒,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在雨夜中顯得格外詭異。他手中的白玉佩漸漸泛起詭異的紅光,林素素的身體也隨之劇烈顫抖。
天清地靈,冤魂聽令...玄誠子突然將玉佩按在林素素額頭上,出!
一道刺目的紅光從林素素體內(nèi)迸發(fā),整個土地廟被映得如同血海。張志成驚恐地看到,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正從林素素身上緩緩升起——那是一個穿大紅嫁衣的女子,長發(fā)披散,面容慘白,雙眼流著血淚!
柳青瑤!玄誠子大喝,看看這是誰!他舉起玉佩,認(rèn)得此物嗎
紅衣女鬼的視線落在玉佩上,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小荷!小荷的玉佩!她瘋狂地?fù)湎蛐\子,還給我!
玄誠子迅速將玉佩投入事先準(zhǔn)備好的銅盆中,盆內(nèi)盛滿黑狗血。女鬼觸到血水,發(fā)出痛苦的嚎叫,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張志成,現(xiàn)在!玄誠子大喊,問她想要什么!
張志成強(qiáng)忍恐懼,對著女鬼喊道:柳小姐!我是張志成,不是柳文淵!你認(rèn)錯人了!放過素素吧!
女鬼猛地轉(zhuǎn)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張志成。就在這一瞬間,張志成如遭雷擊——他在女鬼眼中看到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那種刻骨銘心的悲傷讓他幾乎窒息。
柳...郎...女鬼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帶著令人心碎的哀傷,你為何...負(fù)我...
張志成不知哪來的勇氣,上前一步:柳小姐,告訴我真相!如果柳文淵真的負(fù)了你,我愿意幫你討回公道!
女鬼的身影晃了晃,血淚不斷滑落。土地廟內(nèi)突然刮起一陣陰風(fēng),吹滅了所有蠟燭。黑暗中,張志成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6
前世孽緣
黑暗持續(xù)了不到三秒,但當(dāng)光線重新亮起時,張志成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已不在土地廟中,而是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里。皓月當(dāng)空,花樹婆娑,遠(yuǎn)處傳來絲竹樂聲。
這是...哪里張志成茫然四顧。
幻境。玄誠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張志成轉(zhuǎn)身,看到道士也站在院中,但身影半透明,如同幽靈,柳青瑤把我們拉進(jìn)了她的記憶。
院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綠衣的丫鬟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小姐!小姐!不好了!她的臉...張志成倒吸一口冷氣,竟與林素素有七分相似!
小荷,何事驚慌一個輕柔的女聲從屋內(nèi)傳來。珠簾掀開,走出一位穿淡紫羅裙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眉目如畫,卻帶著淡淡的憂愁。
張志成的心臟幾乎停跳——這分明是長大版的柳青瑤!與鏡中那個猙獰的女鬼判若兩人!
小姐...丫鬟小荷哭著說,我剛從市集回來,聽人說...聽人說柳公子他...他昨日已與知府千金定親了!
柳青瑤身子晃了晃,扶住門框才沒跌倒:不可能...文淵前日還來信,說回鄉(xiāng)祭祖后便來迎娶我...
千真萬確!小荷從懷中取出一張紅帖,這是城里剛發(fā)的喜帖,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柳青瑤接過喜帖,雙手劇烈顫抖。張志成忍不住上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觸碰她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柳青瑤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最后如死灰般慘淡。
小姐...小荷擔(dān)憂地扶住她。
柳青瑤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好...很好...柳文淵,你既無情,休怪我無義!她轉(zhuǎn)身進(jìn)屋,取出一面銅鏡,正是那面照魂鏡!
小姐要做什么小荷驚恐地問。
柳青瑤對著鏡子,開始細(xì)細(xì)梳妝:明日就是原定的婚期,我自然要...好好準(zhǔn)備。她的聲音輕柔得可怕,小荷,去把我那件大紅嫁衣取來。
場景突然變換,張志成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間喜房內(nèi)。柳青瑤穿著華麗的大紅嫁衣,端坐床沿,面前擺著那面銅鏡。燭光下,她美得驚心動魄,卻也哀傷得令人心碎。
他會來的...柳青瑤對著鏡子自言自語,他說過...最愛的就是我...
門外傳來打更聲,已是三更天。柳青瑤眼中的希望一點(diǎn)點(diǎn)熄滅,最終化為絕望的瘋狂。她拿起一把剪刀,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鏡面上。
以我血為誓...她用血在鏡面寫下負(fù)心人三字,柳文淵,你負(fù)我一片真心,我要你世世代代不得好死!所有照此鏡者,皆見負(fù)心人之惡!她越寫越激動,最后幾乎是嘶吼出來,我詛咒你!詛咒天下所有負(fù)心人!
寫完詛咒,柳青瑤平靜下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鳳冠,然后站起身,緩步走向院中的水井...
不要!張志成大喊,卻無法阻止。他眼睜睜看著柳青瑤站在井邊,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喜房,眼中流下兩行血淚,然后縱身躍入漆黑的井中!
小姐!小荷的尖叫聲從遠(yuǎn)處傳來,但為時已晚...
幻境再次變換,這次是在一間靈堂。小荷跪在柳青瑤的靈位前痛哭,手中緊握著一枚白玉佩——正是張志成隨身攜帶的那枚!
小姐...你放心...小荷對著靈位發(fā)誓,我一定會找到柳文淵,讓他付出代價!這枚玉佩是你送我的信物,我會用它為你討回公道!
場景漸漸模糊,張志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時,已回到現(xiàn)實(shí)中的土地廟。林素素安靜地躺在符陣中央,臉色蒼白但呼吸平穩(wěn)。玄誠子滿頭大汗,手中的玉佩已碎成兩半。
道長...張志成聲音嘶啞,我看到了...柳青瑤的過去...
玄誠子點(diǎn)點(diǎn)頭:她允許我們看她的記憶,說明怨氣已松動。他看向林素素,但危險還未解除,怨靈只是暫時休眠。
張志成突然想到什么:那個丫鬟小荷...長得像素素...還有那枚玉佩...
因果循環(huán)。玄誠子嘆息,若我沒猜錯,你的女友林素素,正是小荷的轉(zhuǎn)世。而柳青瑤之所以認(rèn)錯人,不僅因?yàn)榱炙厮亻L得像小荷,更因?yàn)?..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張志成,你與柳文淵,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張志成如遭雷擊:這...這不可能...
世間哪有這么多巧合玄誠子搖頭,三百年前,柳文淵負(fù)了柳青瑤;三百年后,命運(yùn)讓你們再次相遇。這不是偶然,而是孽緣的延續(xù)。
張志成看向昏迷的林素素,想起幻境中那個忠心耿耿的丫鬟小荷,心如刀絞: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去青溪村,找到柳青瑤的尸骨。玄誠子堅定地說,只有讓她安息,才能解除詛咒,救回林素素。
張志成看了看懷表——十一點(diǎn)三十分,距離子時只剩半小時。他抱起林素素,沖向雨中等待的汽車:去青溪村!快!
汽車在泥濘的山路上飛馳,如同一葉扁舟駛向命運(yùn)的漩渦。張志成緊緊抱著林素素,在心中發(fā)誓:無論前世發(fā)生了什么,今生他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7
井底驚魂
汽車在青溪村村口拋錨時,張志成看了一眼懷表——十一點(diǎn)四十五分。雨勢稍緩,但夜色如墨,遠(yuǎn)處村舍零星幾點(diǎn)燈火,如同漂浮在黑暗中的鬼火。
來不及了!張志成抱起林素素沖進(jìn)雨中。玄誠子緊隨其后,手中提著一盞防風(fēng)的油燈,燈光在雨幕中搖曳不定,照出兩人慘白的臉。
老趙頭家的土坯房黑漆漆的,張志成用力拍打木門,無人應(yīng)答。他踹開搖搖欲墜的房門,屋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幾張獸皮凌亂地散落在地上,仿佛主人匆忙離開。
古井在哪張志成聲音嘶啞。
玄誠子閉目掐算,突然睜眼:村西頭!快!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村西奔去。林素素在張志成懷中越來越輕,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身體卻燙得嚇人——那是怨靈在與宿主融合的征兆。
村西頭有棵歪脖子老槐樹,樹下果然有一口古井,井臺長滿青苔,井口被幾塊大石封住。玄誠子將油燈掛在樹枝上,和張志成一起搬開石塊。井口露出的剎那,一股刺骨的陰風(fēng)從井下竄出,吹得油燈幾欲熄滅。
就是這里!玄誠子從褡褳中取出一捆麻繩,我下去,你守著林姑娘!
張志成搖頭:不,我去!他小心翼翼地將林素素放在干燥處,素素體內(nèi)有小荷的魂魄,柳青瑤不會傷害我。
玄誠子猶豫片刻,點(diǎn)頭同意:記住,找到尸骨后,將這符貼在額頭上。他遞給張志成一張紫符,能保你魂魄不被怨氣侵蝕。
張志成將繩子系在腰間,另一頭綁在老槐樹上,毫不猶豫地滑入井中。井壁濕滑,長滿青苔,越往下寒氣越重。約莫下了五六丈,他的腳觸到了水面。
油燈的光亮照不到井底,張志成摸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線下,他看到井水幽黑如墨,水面上漂浮著一些可疑的絮狀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恨字,像是用指甲一點(diǎn)點(diǎn)摳出來的。
柳小姐...張志成輕聲呼喚,我是來幫你的...
水面突然泛起漣漪,一個模糊的白影在水下若隱若現(xiàn)。張志成深吸一口氣,將紫符含在口中,縱身潛入水中。
刺骨的井水瞬間浸透全身,火折子熄滅了,黑暗中,張志成只能憑感覺摸索。他的手指觸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是一具骸骨,穿著早已腐爛的嫁衣,懷中抱著一個木盒。
就在張志成抓住木盒的瞬間,一只蒼白的手從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猛地回頭,看到柳青瑤的臉近在咫尺——不是幻境中那個美麗的少女,也不是鏡中猙獰的女鬼,而是一張被水浸泡了三百年、腫脹變形的臉!
張志成驚恐地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身體動彈不得。柳青瑤腐爛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一個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柳郎...你終于來了...
水中無法說話,張志成只能在心中回應(yīng):我不是柳文淵!我是張志成!柳文淵早就死了!
謊言!柳青瑤的聲音陡然尖利,你的魂魄有他的印記!我絕不會認(rèn)錯!
張志成突然想起玄誠子的話——他可能是柳文淵的轉(zhuǎn)世。絕望之際,他靈機(jī)一動,從口中取出紫符,按在柳青瑤的手上。
女鬼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尖叫,松開了鉗制。張志成趁機(jī)奮力上浮,就在他即將窒息的一刻,終于沖出水面,大口喘息。
張志成!抓住繩子!玄誠子的聲音從井口傳來。
張志成一手抱著木盒,一手抓住繩子,被迅速拉上井口。當(dāng)他狼狽地爬出井口時,發(fā)現(xiàn)林素素已經(jīng)醒了,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閃爍著陌生的光芒。
小...荷張志成試探著呼喚。
張公子...林素素的聲音變了,帶著幾分丫鬟小荷的謙卑,小姐她...很痛苦...
玄誠子快步上前,接過木盒:這是...
木盒已經(jīng)泡爛,輕輕一碰就散開了,露出里面一面小巧的銅鏡——與照魂鏡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小了一半。鏡面完好無損,背面刻著同心二字。
同心鏡...玄誠子喃喃道,原來如此...
林素素——或者說小荷的意識——突然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長,求您救救小姐吧!她不是惡鬼,她只是...太苦了...
張志成看向懷表:十一點(diǎn)五十五分。距離子時只剩五分鐘!
來不及解釋了!玄誠子迅速布置法壇,將兩面鏡子相對而立,張志成,站在中間!小荷,叫你小姐出來!
林素素的身體劇烈顫抖,突然仰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一道紅光從她天靈蓋沖出,在空中凝聚成柳青瑤的模樣。與此同時,井水突然沸騰,又一具穿嫁衣的骸骨浮出水面——這才是柳青瑤真正的尸骨!
柳青瑤!玄誠子大喝,看看這是誰!
張志成站在兩面鏡子之間,驚愕地看到照魂鏡中映出自己的倒影,而同心鏡中卻映出了另一個人的臉——玄誠子年輕時的模樣!
文...淵柳青瑤的怨靈呆住了,目光在張志成和玄誠子之間來回游移,怎么會...兩個柳文淵
8
前世今生
子時的鐘聲從遠(yuǎn)處傳來,柳青瑤的怨靈突然暴走,嫁衣無風(fēng)自動,長發(fā)如毒蛇般飛舞:騙子!都是騙子!
柳青瑤!玄誠子扯下頸間一串念珠,露出真容,看清楚!這才是柳文淵的轉(zhuǎn)世!
念珠墜地,玄誠子的面容在月光下迅速變化,皺紋消失,白發(fā)轉(zhuǎn)黑,轉(zhuǎn)眼間從一個六旬老道變成了二十出頭的俊朗青年——與同心鏡中的影像一模一樣!
張志成如遭雷擊:道長...你...
不錯。玄誠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他柳文淵了——苦澀地說,我就是那個負(fù)心人。不,應(yīng)該說,是被冤枉的負(fù)心人。
柳青瑤的怨靈懸在半空,嫁衣獵獵作響:冤枉婚書都發(fā)了,還有什么冤枉
那不是我的意思!柳文淵痛苦地?fù)u頭,當(dāng)年我回鄉(xiāng)祭祖,途中被知府派人綁架。他逼我娶他女兒,我不從,就被...他解開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猙獰的傷疤,這是致命傷,他們以為我死了,拋尸荒野。沒想到我被一位游方道士所救,但醒來時,已聽聞你投井的噩耗...
張志成突然想起幻境中看到的喜帖:那婚書...
是偽造的!柳文淵——或者說玄誠子咬牙道,知府為了攀附權(quán)貴,不惜害人性命!我傷愈后去找你,只看到你的靈位...小荷告訴我你投井前詛咒所有負(fù)心人,我才明白你誤會了...
小荷控制著林素素的身體,淚如雨下:小姐...是真的...柳公子回來后,我本想告訴你,可你已經(jīng)...
柳青瑤的怨靈開始不穩(wěn)定地閃爍: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你看到的是知府故意派人送來的假消息!柳文淵上前一步,青瑤,我從未負(fù)你!得知你死訊后,我本想隨你而去,但師父說我倆緣分未盡,教我修行等待...這一等,就是三百年�。�
張志成腦中靈光一閃:所以道長您一直尋找照魂鏡...
是為了超度青瑤。柳文淵點(diǎn)頭,眼中含淚,我找了三百年,沒想到鏡子和尸骨分處兩地...直到感應(yīng)到鏡中怨氣暴動,才匆匆趕來...
柳青瑤的怨靈緩緩落地,嫁衣不再飄動。她看著柳文淵,又看看張志成:那他是...
這位張公子,是當(dāng)年救我的那位道士的轉(zhuǎn)世。柳文淵解釋道,而你身邊的小荷,轉(zhuǎn)世成了林素素。命運(yùn)讓我們四人再次相聚,就是為了解開這個死結(jié)��!
張志成恍然大悟——難怪他對古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難怪林素素會與柳青瑤產(chǎn)生共鳴,一切都是因果循環(huán)!
柳青瑤的怨靈開始顫抖,血淚不斷滑落:三百年...我恨了三百年...竟然是一場誤會
小姐...小荷跪倒在地,放下吧...柳公子從未負(fù)您啊...
柳文淵走到柳青瑤面前,輕輕握住她虛幻的手:青瑤,跟我走吧。師父說,我們還有一世姻緣...
月光下,柳青瑤腫脹腐爛的臉漸漸恢復(fù)成美麗少女的模樣。她看向張志成,眼中充滿歉意:張公子...林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張志成急忙問:素素會怎樣
小荷會回到她該去的地方。柳青瑤輕聲道,林姑娘會醒來,但可能會...記得一些事...
柳文淵開始念誦往生咒,柳青瑤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小荷也從林素素體內(nèi)飄出,向張志成盈盈一拜:張公子,多謝您這一世對素素的疼愛...小荷別無他求,只望您能...
她的話沒說完,魂魄就化作點(diǎn)點(diǎn)熒光,與柳青瑤一起消散在夜風(fēng)中。林素素的身體軟軟倒下,被張志成一把抱住。
素素!張志成輕拍她的臉頰。
林素素緩緩睜眼,目光茫然:志成...我做了好長一個夢...她看向地上的兩面古鏡,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那鏡子...好可怕...
張志成長舒一口氣,緊緊抱住她:沒事了...都結(jié)束了...
柳文淵拾起兩面古鏡,將它們合在一起。令人驚異的是,兩面鏡子竟嚴(yán)絲合縫地合成了一體,背面的照魂與同心二字也拼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
這才是真正的同心照魂鏡。柳文淵輕聲道,當(dāng)年我送給青瑤的定情信物,本是一對。一面她留著,一面我?guī)г谏砩?..
張志成突然想到什么:道長,您現(xiàn)在...
心愿已了,塵緣已盡。柳文淵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我要去該去的地方了。這面鏡子...他將合二為一的古鏡遞給張志成,就交給你們保管吧。
等等!張志成接過鏡子,卻覺得手感不對——鏡面冰涼刺骨,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這鏡子...
柳文淵的身影幾乎完全透明,最后的聲音隨風(fēng)飄來:記住...鏡子已經(jīng)認(rèn)主...好生保管...
話音未落,他和柳青瑤、小荷的魂魄一起化作漫天光點(diǎn),消散在夜空中。雨不知何時停了,一輪明月從云層中露出,清冷的月光照在古井旁,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只有張志成手中的古鏡,和懷中瑟瑟發(fā)抖的林素素,證明這一切不是夢境。
9
鏡中何人
三個月后,張志成和林素素的婚禮在省城舉行。杜教授做證婚人,聚寶齋的伙計們都來賀喜。沒人知道那面引發(fā)軒然大波的古鏡去了哪里,張志成對外宣稱已經(jīng)將它捐贈給了博物館。
婚禮當(dāng)晚,新房的紅燭高燒。林素素穿著大紅嫁衣,坐在床沿,美得不可方物。張志成輕輕掀開她的蓋頭,兩人相視一笑。
終于...一切都過去了。張志成握住妻子的手。
林素素卻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梳妝臺:志成...那面鏡子...
梳妝臺上,蓋著紅布的同心照魂鏡靜靜矗立。這是柳文淵留給他們的禮物,也是無法擺脫的羈絆——鏡子已經(jīng)認(rèn)主,無論丟棄多遠(yuǎn),都會自己回來。
別看它。張志成將妻子的臉轉(zhuǎn)向自己,我們約定過的,不再碰那面鏡子。
林素素點(diǎn)頭,卻忍不住瞥向鏡子的方向:可是...我總覺得...鏡子里有人在看我們...
張志成心頭一緊。這三個月來,他和林素素都做了同樣的噩夢——夢中他們穿著古裝,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鏡中映出的卻不是他們的倒影,而是柳青瑤和柳文淵!
我去把它收起來。張志成起身,走向梳妝臺。
就在他掀開紅布的瞬間,一陣陰風(fēng)吹滅了所有蠟燭。月光下,鏡面泛起詭異的青光,映出張志成驚愕的臉——以及他身后,穿著大紅嫁衣、面帶詭異微笑的林素素!
素素張志成猛地回頭,卻見林素素好端端地坐在床邊,關(guān)切地望著他。
怎么了林素素問。
張志成再看向鏡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哪有什么紅衣林素素
沒什么...他勉強(qiáng)笑笑,將鏡子反轉(zhuǎn)扣在桌面上,可能是太累了。
林素素走過來,從背后抱住他:志成,我們會幸福的,對嗎
張志成轉(zhuǎn)身擁住妻子:當(dāng)然,我保證。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扣在桌面上的古鏡微微顫動,鏡面與桌面之間的縫隙中,緩緩滲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窗外,不知名的夜鳥發(fā)出凄厲的啼叫,仿佛在嘲笑人類天真的誓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