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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灑滿整個宴會廳,香檳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虞清歌站在人群邊緣,指尖輕輕摩挲著高腳杯的杯柄,目光冷淡地掃過觥籌交錯的名流們。

    虞小姐,您的演講真是精彩。一位中年男士走近,臉上堆滿奉承的笑容。

    虞清歌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王總過獎了,虞氏與季氏的合作項目還需要各位多多支持。

    她的視線越過王總的肩膀,不經(jīng)意間與宴會廳另一端的一雙眼睛相遇——季墨丞,季氏集團的年輕掌舵人,也是今晚這場慶功宴的另一位主角。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

    虞清歌迅速移開目光,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三個月前,當她從一場高燒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重生回到三年前時,她就發(fā)誓這一世絕不再重蹈覆轍。前世那個癡戀季墨丞到失去自我的虞清歌已經(jīng)死了,死在被季墨丞親手送進精神病院的那一天。

    虞小姐。低沉的男聲在身側響起,虞清歌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季墨丞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氣,曾經(jīng)讓她魂牽夢縈,如今卻只讓她渾身緊繃。

    季總。她微微頷首,保持著疏離而禮貌的微笑,恭喜項目順利啟動。

    季墨丞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我們之間需要這么客套嗎

    虞清歌抬眼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季總說笑了,商業(yè)合作,禮數(shù)自然要周全。

    她記得前世這天,自己是如何借著酒勁主動靠近季墨丞,又是如何被他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迷得神魂顛倒。如今想來,那不過是季墨丞慣用的手段——給她一點甜頭,讓她心甘情愿成為他棋盤上的棋子。

    季墨丞似乎想說什么,但虞清歌已經(jīng)舉杯示意,抱歉,我父親在那邊等我。失陪了。

    轉身的瞬間,她感覺到季墨丞的目光如芒在背。很好,讓他困惑吧,這一世她絕不會再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宴會結束已是深夜。虞清歌婉拒了所有送她回家的提議,獨自駕駛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回到公寓。三十七層的視野極佳,整座城市的燈火盡收眼底。她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到落地窗前,紅酒在杯中搖曳出暗紅色的波紋。

    一年前的今天,她重生了。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如何癡戀季墨丞,如何被他利用完虞家資源后拋棄,如何在精神病院里度過生不如死的最后時光。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即使重生后也時常在午夜夢回時將她驚醒。

    虞清歌放下酒杯,走向臥室的隱蔽保險柜。指紋解鎖后,她取出一本黑色筆記本。翻開內頁,密密麻麻記錄著前世季墨丞對她、對虞家所做的一切。最后一頁寫著日期和一行字:

    重生第365天,成功避開所有相遇可能。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

    她拿起鋼筆,在新的一頁寫下:商業(yè)合作無法避免,但絕不會重蹈覆轍。記住,他溫柔背后的算計,深情背后的冷酷。

    合上筆記本,虞清歌望向窗外最亮的那顆星。前世的她曾天真地以為那是季墨丞的眼睛在守護她。如今她明白了,那不過是遙遠的恒星,冰冷而沒有生命。

    就像季墨丞的心。

    第二章

    虞清歌踏入虞氏集團總部大樓時,恰好是早上七點三十分。前臺的李小姐驚訝地抬頭,虞總監(jiān),您今天來得真早。

    有些文件需要提前準備。虞清歌微微頷首,刷卡進入高管專用電梯。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肩膀幾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秒。自從重生后,她養(yǎng)成了比前世提前一小時到公司的習慣——那是獨屬于她的寧靜時刻,沒有同事的寒暄,沒有父親的期望,更沒有...那個人的出現(xiàn)。

    推開辦公室的門,虞清歌將公文包放在桌上,手指輕輕劃過實木桌面的紋路。前世,這張桌子曾堆滿她為季墨丞準備的企劃書,每一份都傾注了她全部心血,卻被他棄如敝屣。

    這一次,不一樣了。她低聲對自己說,打開電腦,調出昨天財務部發(fā)來的報表。紅色數(shù)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虞氏的資金鏈危機比前世提前了兩個月到來。

    八點四十五分,董事會緊急會議召開。

    各位都看到了,我們的現(xiàn)金流撐不過三個月。虞父面色凝重地敲了敲財務報表,南城項目延期回款,銀行又收緊信貸,必須盡快引入戰(zhàn)略投資者。

    董事們交頭接耳,氣氛凝重。虞清歌靜靜聽著,指尖有節(jié)奏地輕叩桌面。前世這個時候,她正沉浸在追求季墨丞的少女幻想中,對公司危機渾然不覺。直到父親突發(fā)心臟病住院,她才倉促接手這個爛攤子,被迫接受季墨丞的援助,從此虞氏淪為季氏的附庸。

    我認為季氏集團是最佳選擇。財務總監(jiān)王磊的建議將虞清歌拉回現(xiàn)實,他們資金雄厚,又有合作基礎...

    我反對。虞清歌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父親驚訝的眼神。

    清歌,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議嗎虞父皺眉問道。

    虞清歌深吸一口氣,前世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她知道反對與季氏合作幾乎不可能——虞氏需要資金,而季氏需要虞氏在南城的地皮。但這一次,她至少要掌握主動權。

    我不是反對與季氏合作,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而是建議由我來主導這次談判。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虞清歌雖然是虞家獨女,但進入公司不過兩年,主要負責市場部工作,從未主導過如此重要的商業(yè)談判。

    清歌,這...虞父欲言又止。

    父親,我在哈佛學的就是國際商法,對融資并購條款再熟悉不過。虞清歌目光堅定,而且,季墨丞最近對我的態(tài)度有些...特別。我想利用這一點爭取更好的條件。

    這個理由半真半假,卻成功讓幾位年長的董事露出了然的笑容。他們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要施展美人計。只有虞清歌知道,她所謂的特別,是指季墨丞對她突然轉變的好奇。

    虞父沉思片刻,終于點頭,好,就由你負責。但每個條款都必須經(jīng)過法務審核。

    會議結束后,虞清歌立刻回到辦公室,撥通了助理林妍的內線。

    我要季氏集團過去三年所有投資項目的詳細資料,特別是他們退出時的條款細節(jié)。還有,她頓了頓,查一下季墨丞最近半年的行程,看他私下接觸過哪些公司。

    掛斷電話,虞清歌望向窗外。天空陰沉沉的,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主動請纓與季墨丞談判無異于玩火,但她別無選擇——與其被動等待命運重演,不如主動出擊改變結局。

    ---

    季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季墨丞正在審閱一份收購方案,陳默敲門而入。

    季總,虞氏集團發(fā)來正式合作邀約,希望就南城項目融資進行談判。陳默將文件夾放在桌上,有趣的是,談判負責人是虞清歌小姐。

    季墨丞挑眉,接過文件,虞世誠居然讓他女兒出面

    據(jù)說是虞小姐主動要求的。陳默推了推眼鏡,虞氏的資金鏈問題比我們預估的還要嚴重,他們很急。

    季墨丞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自從那晚宴會后,他幾次偶遇虞清歌,對方卻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與半年前那個每次見他都眼含愛慕的虞清歌判若兩人。

    安排在下周三。季墨丞突然說,我親自參加。

    陳默略顯驚訝,這種前期談判一般不需要您...

    就這么定了。季墨丞打斷他,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我對虞小姐的...談判技巧很感興趣。

    ---

    談判當天,虞清歌提前半小時到達季氏集團。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起,妝容精致卻不艷麗,整個人散發(fā)著不容侵犯的專業(yè)氣場。

    虞總監(jiān),季總臨時決定親自參加談判,已經(jīng)在會議室等您了。前臺小姐恭敬地引導。

    虞清歌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前世這個時候,季墨丞根本沒有參與前期談判,直到最后簽約才露面。蝴蝶效應已經(jīng)開始了嗎

    推開會議室的門,季墨丞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修長的背影在陽光下勾勒出一道剪影。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來,對電話那頭說了句稍后回復便掛斷了。

    虞小姐,久仰。他伸出手,嘴角掛著那抹曾經(jīng)讓虞清歌神魂顛倒的微笑。

    季總客氣了。虞清歌禮貌性地與他握了握手,迅速抽回,仿佛觸碰的是什么危險物品。她刻意忽略季墨丞眼中閃過的詫異,徑直走向會議桌,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季墨丞微微瞇眼,做了個請的手勢。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虞清歌展現(xiàn)了令季氏團隊震驚的專業(yè)素養(yǎng)。她對每一個條款都據(jù)理力爭,引用法律條文精確到條款編號,對季氏設下的幾個商業(yè)陷阱一眼看穿,甚至反將一軍。

    關于這個優(yōu)先清算權條款,虞清歌指著合同第37頁,季氏要求兩倍回報率顯然不合理。按照目前市場標準,1.5倍是上限,何況虞氏提供的是優(yōu)質抵押物。

    季氏的法務總監(jiān)擦了擦額頭的汗,看向季墨丞尋求指示。

    季墨丞一直靜靜觀察著虞清歌,此刻突然開口,虞小姐似乎對我們的合同模板很熟悉

    虞清歌心頭一跳。她當然熟悉,前世她不知看過多少份季氏的合同。只是做了功課而已。她平靜地回答,季總是否同意調整這個條款

    季墨丞靠向椅背,姿態(tài)放松卻充滿壓迫感,如果我堅持呢

    會議室內氣氛驟然緊張。虞清歌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那么虞氏只能考慮其他投資方了。雖然時間緊迫,但周氏集團昨天剛向我們表達了投資意向。

    這是她精心準備的底牌。前世周氏確實接觸過虞氏,但當時她一心只想與季墨丞合作,直接拒絕了。后來才知道,周明遠才是真正覬覦虞氏的豺狼。

    季墨丞眼神一凜,周明遠

    商業(yè)機密,恕不透露。虞清歌合上文件夾,今天暫時到這里吧。季總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們的修改建議。

    離開季氏大樓,林妍忍不住小聲問,總監(jiān),我們真的要和周氏接觸嗎

    虞清歌搖搖頭,虛張聲勢而已。但季墨丞不知道。她回頭看了眼高聳入云的季氏大廈,仿佛能感受到某道視線正從頂層俯視著她�;毓�,我們需要準備B方案。

    ---

    季墨丞站在辦公室窗前,目送虞清歌的車駛離。他撥通內線,陳默,我要虞清歌近一年來的詳細行蹤報告,特別是她與周氏的任何接觸。

    掛斷電話,他走向酒柜,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虞清歌今天的表現(xiàn)完全出乎他的預料——那種對商業(yè)規(guī)則的熟稔,對談判節(jié)奏的把控,甚至對他每個微表情的解讀,都不像是一個剛入商界兩年的千金小姐所能具備的。

    更奇怪的是,她看他的眼神。季墨丞清楚地記得,半年前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虞清歌望著他時眼中滿是傾慕。而今天,那雙眼睛里只有警惕和...厭惡

    酒杯重重落在桌面上。季墨丞不喜歡這種失控感,更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但不可否認,現(xiàn)在的虞清歌比從前那個只會對他傻笑的女孩有趣多了。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虞清歌的電話。

    季總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疏離。

    關于今天的談判,季墨丞故意停頓了一下,我想邀請虞小姐共進晚餐,詳細討論一些條款細節(jié)。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抱歉,今晚我有約了。如果季總有意繼續(xù)談判,可以通過正式渠道預約。

    季墨丞幾乎能想象她說這話時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冷淡的表情。與周明遠的約會他忍不住試探。

    這與談判無關。虞清歌干脆地回答,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掛了。

    電話被掛斷,季墨丞盯著手機屏幕,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游戲才剛剛開始。

    ---

    當晚,虞清歌公寓。

    林妍將一份文件遞給虞清歌,總監(jiān),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季氏最近確實在接觸幾家新興科技公司,但奇怪的是,這些公司都在研發(fā)類似的技術。

    虞清歌翻閱著資料,眉頭越皺越緊。這些公司名她太熟悉了——前世季墨丞就是通過控制這些技術專利,壟斷了整個行業(yè),將虞氏徹底邊緣化。

    繼續(xù)盯著,特別是季氏與這幾家公司的資金往來。她合上文件,走到窗前。夜色如墨,繁星隱匿。季墨丞的行動比前世提前了,這意味著她必須加快步伐。

    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南城項目第三期地質報告有問題,建議重新勘察�!粋朋友

    虞清歌盯著這條短信,心跳加速。前世南城項目確實因為地質問題導致嚴重延期,但那是在簽約三個月后才發(fā)現(xiàn)的事。誰會知道這個又是誰在提醒她

    她刪掉短信,卻將信息內容牢牢記在心里。無論如何,這證實了她的猜測——命運并非不可改變。這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宰割。

    第三章

    虞清歌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日歷,紅色圓圈標記著季氏第二輪談判的日期。她揉了揉太陽穴,過去一周她幾乎沒睡好,每晚都夢見前世的種種不堪。尤其是季墨丞最后看她的眼神,冰冷得像是看著一件無用的物品。

    手機震動起來,林妍發(fā)來消息:總監(jiān),季氏剛剛發(fā)來郵件,談判改到今天下午三點,地點在他們集團35樓會議室。

    虞清歌皺眉。原定明天上午的會議為何突然提前她回復:確認一下季墨丞是否會出席。

    三分鐘后,林妍回復:確認了,季總會親自參加。

    虞清歌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前世季墨丞最擅長的就是這種突然襲擊,打亂對方陣腳。她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

    回復他們,我今天下午有外勤安排,無法更改。建議按原計劃明天上午進行。她按下發(fā)送鍵,隨即撥通公司法務部的電話,張律師,我需要你半小時內到我辦公室,緊急審核幾份文件。

    她要提前準備好所有應對方案,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被季墨丞打個措手不及。

    中午十二點,虞清歌匆匆吃完午餐,決定提前離開公司去健身房。這是她重生后養(yǎng)成的習慣——每當壓力過大,就用運動釋放情緒。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完美避開與季墨丞可能的偶遇。

    電梯門緩緩關上,虞清歌松了口氣,靠在轎廂壁上。突然,一只手從即將閉合的門縫中伸了進來。

    抱歉,趕時間。

    這個聲音讓虞清歌渾身僵硬。季墨丞大步跨入電梯,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襯衫的袖口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臂。他看見虞清歌時明顯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虞小姐,真巧。

    虞清歌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季總。她微微點頭,隨即退到電梯最角落,刻意拉開距離。

    季墨丞按下地下停車場的按鈕,余光打量著虞清歌。她今天穿了一套淺灰色職業(yè)套裝,頭發(fā)扎成高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干練又冷淡。與上次談判時不同,她今天甚至沒拿公文包,顯然不是去參加會議的樣子。

    虞小姐這是要外出季墨丞打破沉默。

    私人行程。虞清歌簡短回答,眼睛盯著電梯樓層顯示屏。18...17...16...

    真遺憾,我本來期待今天下午能繼續(xù)我們的談判。

    虞清歌心頭一跳。果然,他是故意的。我已經(jīng)回復貴公司助理,今天下午我有其他安排。

    季墨丞輕笑一聲,是嗎真巧,我下午的會議也被臨時取消了。

    電梯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緊接著猛地頓住。燈光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轎廂陷入一片漆黑。

    虞清歌失去平衡,本能地向前撲去,卻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季墨丞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包圍了她,瞬間喚醒了那些她拼命壓抑的記憶——前世無數(shù)次,她曾沉醉在這個氣息中。

    小心。季墨丞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他的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肩膀。

    虞清歌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后退,背抵上冰冷的電梯壁。怎么回事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

    電梯故障。季墨丞按下緊急呼叫按鈕,但沒有任何反應。他又拿出手機,沒有信號。

    虞清歌也掏出手機,同樣顯示無服務。她深吸一口氣,前世這個時候電梯并沒有故障,命運的軌跡似乎越來越偏離原來的軌道。

    別擔心,這種電梯都有自動報警系統(tǒng),維修人員很快就會到。季墨丞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出奇地平靜。

    虞清歌沒有回應。她摸索著坐到電梯角落的地板上,雙臂環(huán)抱膝蓋。黑暗中,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她能聽到季墨丞的呼吸聲,甚至聞到他身上除了古龍水外淡淡的咖啡香。

    你總是這樣嗎季墨丞突然問。

    怎樣

    對所有人都充滿戒備,尤其是對我。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虞清歌從未聽過的困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虞清歌幾乎要冷笑出聲。誤會前世的羞辱、利用、背叛,在他眼里只是一個誤會

    季總多慮了。我只是不習慣與商業(yè)伙伴有太多私人交流。她盡量保持語調平穩(wěn)。

    季墨丞似乎也坐了下來,窸窣的衣料摩擦聲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清晰。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算是朋友。

    商業(yè)場上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關系。這不正是季總一貫的信條嗎虞清歌脫口而出,隨即后悔自己的失言。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良久,季墨丞才緩緩開口:你似乎很了解我。

    虞清歌咬住下唇。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商業(yè)手段,了解他的行為模式,甚至了解他做愛時喜歡開一盞小燈的習慣。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讓她呼吸困難。

    只是做了一些基本調查而已。她輕描淡寫地說。

    突然,電梯猛地又震動了一下,虞清歌失去平衡向前傾倒。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環(huán)住她的肩膀,將她穩(wěn)住。

    抓緊我。季墨丞的聲音近在耳畔。

    在那一瞬間,虞清歌仿佛回到了前世第一次與季墨丞相遇的場景——也是在電梯里,也是因為故障,那時的她嚇得瑟瑟發(fā)抖,而季墨丞一直溫柔地安慰她,直到救援到來。那次相遇后,她徹底淪陷。

    歷史正在重演,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大小姐。

    虞清歌迅速掙脫季墨丞的手臂,我沒事。她摸索著回到自己的角落,心跳如雷。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接觸。

    黑暗中,她聽見季墨丞輕輕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他突然說,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奇怪的夢。

    虞清歌沒有接話,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夢里有個女孩,看不清長相,但她有個習慣性動作——季墨丞停頓了一下,每當緊張時,就會用左手無名指繞自己的發(fā)梢。

    虞清歌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性動作,前世季墨丞常常溫柔地捉住她的手,說這樣會扯壞頭發(fā)。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虞小姐季墨丞的問題如同一記重錘擊中她的心臟。

    不信。她回答得太快,聲音緊繃,那只是迷信。

    是嗎...季墨丞的聲音帶著思索,有時候我覺得,你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傷害過你的人。

    虞清歌的手指無意識地繞上了發(fā)梢,隨即猛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放下手。但已經(jīng)晚了——她聽到季墨丞輕微的吸氣聲,顯然他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

    冷嗎季墨丞突然問,你在發(fā)抖。

    虞清歌這才意識到自己全身都在輕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季墨丞的話太接近真相,讓她無所遁形。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突然輕輕落在她肩上。虞清歌下意識地想拒絕,但季墨丞已經(jīng)退開。

    穿著吧,電梯里溫度低。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雪松的香氣包圍了她,熟悉得令人心痛。虞清歌緊緊攥住外套邊緣,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有多少次,季墨丞也是這樣,溫柔地為她披上外套,然后在她耳邊低語情話。那時的她,傻傻地以為那就是愛情。

    為什么討厭我季墨丞突然問,聲音低沉而直接。

    虞清歌深吸一口氣,我沒有討厭你,季總。只是更習慣保持專業(yè)距離。

    那為什么每次見到我,你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仇人季墨丞步步緊逼,我們之前只見過幾次面,我沒有理由給你留下這么差的印象。

    虞清歌在黑暗中閉上眼睛。他當然不會記得,因為那些傷害發(fā)生在另一個時空。季總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擅長社交。

    沉默再次降臨。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模糊的敲擊聲。

    有人嗎一個男聲隱約傳來。

    季墨丞立刻站起來,用力拍打電梯門,這里!電梯里有兩個人被困!

    請保持冷靜,我們正在檢修,大約二十分鐘后可以恢復運行!對方回應道。

    虞清歌松了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季墨丞的外套里找到了片刻安寧,這讓她感到一陣自我厭惡。她迅速脫下外套,摸索著遞向季墨丞的方向。

    謝謝,不用了。她生硬地說。

    季墨丞接過外套,手指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的手背,那一瞬間的觸感讓虞清歌如觸電般縮回手。

    虞清歌,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么誤解,但我希望有機會能澄清。

    虞清歌沒有回答。黑暗中,她感覺季墨丞似乎靠近了一些,他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輕得幾乎像耳語,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們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

    虞清歌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是在試探她嗎還是說...他也擁有前世的記憶不,不可能。如果他記得前世,就不會這樣接近她,因為他知道她有多恨他。

    那是季總的錯覺。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燈光突然閃爍幾下,隨即重新亮起。突如其來的光明讓虞清歌下意識瞇起眼。當她再次睜開時,發(fā)現(xiàn)季墨丞正凝視著她,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透她的靈魂。

    電梯開始緩緩上升。兩人沉默地站著,剛才黑暗中的對話仿佛從未發(fā)生過。但虞清歌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季墨丞顯然對她產(chǎn)生了更多疑問。

    電梯停在了一樓,門緩緩打開。幾名維修人員和焦急的大堂經(jīng)理圍在外面。

    季總!虞小姐!真是太抱歉了!大堂經(jīng)理滿頭大汗地道歉。

    虞清歌快步走出電梯,頭也不回地向大門走去。她需要立刻離開這里,離開季墨丞的視線,找個地方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

    虞小姐!季墨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虞清歌強迫自己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季墨丞站在電梯口,領帶微微松開,頭發(fā)因為剛才的混亂有些凌亂,卻絲毫不減他與生俱來的氣場。

    你忘了這個。他舉起一個U盤。

    虞清歌皺眉,那不是我的。

    奇怪,就掉在你剛才坐的位置旁邊。季墨丞走近,將U盤遞給她,也許對你有用。

    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U盤。就在她轉身要走時,季墨丞突然低聲說:

    左手無名指繞發(fā)梢的習慣,很特別。

    虞清歌的血液瞬間凝固。她猛地抬頭,對上季墨丞探究的目光。那一刻,她幾乎確定他知道些什么。但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轉身快步離開,心跳如鼓。

    走出大樓,虞清歌立刻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那個U盤靜靜地躺在掌心,看起來普通至極。

    她猶豫了一下,將U盤插入手機。里面只有一個音頻文件,文件名是日期——正是她重生回來的那一天。

    虞清歌的手指懸在播放鍵上方,心跳加速。這是什么季墨丞的陷阱還是...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一個熟悉的、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是她自己的聲音,但語調絕望而崩潰:

    季墨丞,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錄音戛然而止。虞清歌臉色煞白。這是前世她被送進精神病院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怎么可能被錄下來又怎么會在這個U盤里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虞清歌卻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

    季墨丞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手機貼在耳邊。

    查到了嗎他問電話那頭的陳默。

    虞小姐過去一年的行為模式確實有顯著變化。陳默的聲音傳來,從社交習慣到商業(yè)決策,幾乎像是變了個人。最奇怪的是,一年前她生了一場高燒,昏迷三天,醒來后就開始表現(xiàn)出這些變化。

    季墨丞瞇起眼睛,高燒...具體日期是

    去年7月18日。

    季墨丞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玻璃。7月18日,正是他開始做那些奇怪夢境的同一天。

    繼續(xù)調查,特別是她與周氏集團的任何聯(lián)系。他掛斷電話,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

    那個U盤是他精心設計的試探。如果虞清歌真的如他猜測的那樣...那么她對那段錄音一定會有反應。

    他舉起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虞清歌,他低聲自語,你到底是誰

    ---

    虞清歌公寓的浴室里,水聲嘩啦。她站在淋浴下,讓冰冷的水流沖刷全身,試圖洗去那種被看透的恐懼。

    U盤里的錄音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那段話明明是前世在極度私密的情況下說的,不可能有錄音存在。除非...季墨丞也重生了

    不,如果他記得前世的一切,就不會這樣接近她。他應該知道她有多恨他。

    虞清歌關掉水龍頭,裹上浴袍走出浴室。她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林妍的電話。

    幫我查一件事,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查一下季墨丞過去一年有沒有什么異常行為,特別是...他是否生過重病或者有過昏迷經(jīng)歷。

    掛斷電話,虞清歌走到窗前。夜色已深,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閃爍。她想起電梯里季墨丞說的話,關于夢境和前世今生。

    如果...如果季墨丞也重生了,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又為什么要給她那段錄音這是一個警告,還是一個陷阱

    虞清歌的手指再次無意識地繞上了發(fā)梢。這一次,她沒有立即放下。

    第四章

    虞氏集團會議室里,虞清歌將最后一份文件推過桌面。這是修改后的合作協(xié)議,法務部已經(jīng)審核過所有條款。

    坐在對面的季墨丞接過文件,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的手背。虞清歌迅速收回手,仿佛被燙到一般。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次面對面談判了,每一次接觸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季墨丞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專注地翻閱文件。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細碎的光影。虞清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有意思,季墨丞突然抬頭,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虞小姐似乎預知了我們會在這幾個條款上做文章,提前都做了防范。

    虞清歌心跳漏了一拍。她確實憑借前世記憶,提前堵死了季墨丞可能設置的所有陷阱。只是基本的商業(yè)敏感而已。她平靜地回答。

    季墨丞合上文件,身體微微前傾,你知道嗎,虞小姐,我合作過的企業(yè)家中,能連續(xù)三次準確預判我所有策略的,不超過五個。

    那我很榮幸成為第六個。虞清歌不動聲色地整理面前的文件,避開他探究的目光。

    會議室門被輕輕叩響,林妍探頭進來,總監(jiān),十分鐘后您約了南城項目的承包商。

    謝謝提醒。虞清歌如獲大赦般站起身,季總,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今天就到這里吧。具體執(zhí)行細節(jié)可以讓團隊跟進。

    季墨丞也站了起來,他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西裝,襯得身形越發(fā)挺拔。我送你到電梯。

    不必了。虞清歌迅速收拾好公文包,我的助理會陪我去下一場會議。她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會議室,甚至能感覺到季墨丞的目光如影隨形地黏在她的背上。

    走廊上,林妍小跑著跟上她的步伐,總監(jiān),您臉色不太好。

    沒事,只是有點累。虞清歌按下電梯按鈕,深吸一口氣。每次與季墨丞接觸都像經(jīng)歷一場精神消耗戰(zhàn),她必須時刻警惕,不流露出任何前世記憶的痕跡。

    對了,林妍壓低聲音,您讓我查的季墨丞過去一年的行蹤,有個奇怪的發(fā)現(xiàn)。

    虞清歌立刻警覺起來,什么發(fā)現(xiàn)

    去年7月18日,也就是您高燒昏迷的同一天,季墨丞也突然取消了所有行程,整整三天沒有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季氏對外宣稱是海外考察,但實際上...林妍遞過一份醫(yī)療記錄復印件,他去了這家私人診所。

    虞清歌的手指微微顫抖。7月18日,正是她重生回來的日子。難道季墨丞真的也...不,不可能。如果他也有前世記憶,怎么會這樣接近她他應該知道她有多恨他。

    繼續(xù)查,但不要打草驚蛇。電梯門打開,虞清歌快步走進去,特別是這家診所的背景。

    ---

    季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季墨丞站在窗前,手里拿著虞清歌剛簽好的合同。

    查到了嗎他頭也不回地問剛進門的陳默。

    虞小姐最近在調查您。陳默推了推眼鏡,特別是您去年7月的行程。

    季墨丞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玩味。有趣...她從哪里得到的線索

    不確定,但她的助理林妍昨天去了仁和私人診所。

    季墨丞的手指在合同上輕輕敲擊。仁和診所,正是他去年做那些奇怪檢查的地方。虞清歌怎么會知道除非...

    安排一下,周五的行業(yè)酒會我要參加。季墨丞突然說。

    陳默略顯驚訝,您從來不參加這種社交活動的。

    現(xiàn)在我想?yún)⒓恿�。季墨丞唇角微揚,特別是,如果虞小姐也會出席的話。

    ---

    周五晚上,星河酒店宴會廳燈火通明。虞清歌站在角落里,小口啜飲著香檳,目光掃過觥籌交錯的人群。她本不想來這種場合,但父親堅持要她代表虞氏出席,說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虞總監(jiān),久仰大名。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走近,舉杯示意,我是恒基地產(chǎn)的趙志明。

    虞清歌禮貌性地與他碰杯,趙總好。

    聽說虞氏與季氏合作了南城項目趙志明靠得太近,酒氣噴在她臉上,虞總監(jiān)真是好手段,連季墨丞那樣的硬骨頭都能啃下來。

    虞清歌后退半步,只是正常的商業(yè)合作。

    來來來,為合作干杯!趙志明又給她倒了杯酒,虞小姐年輕有為,一定要多喝幾杯!

    虞清歌皺眉。前世這種場合她總是依賴季墨丞替她擋酒,如今只能自己應付。她正要婉拒,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從旁邊伸來,接過了那杯酒。

    趙總好興致。季墨丞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側,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眼神卻冷得像冰,不過虞小姐待會兒還要和我討論項目細節(jié),喝多了可不好。

    趙志明臉色一變,立刻賠笑,季總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季墨丞輕輕將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趙總不是一直想認識城投的李總嗎他就在那邊。他指了指遠處,暗示明顯。

    趙志明識趣地告退。虞清歌立刻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與季墨丞的距離。

    謝謝,但我能處理好。她冷淡地說。

    季墨丞不以為意,我知道你能。但有些人不需要浪費你的時間。

    虞清歌抬眼看他。今晚的季墨丞穿了一套黑色晚禮服,領結一絲不茍,整個人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氣場。他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讓周圍不少人頻頻側目。

    我以為季總不喜歡這種社交場合。虞清歌忍不住試探。

    確實不喜歡。季墨丞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但聽說你會來。

    虞清歌的心跳突然加速。前世季墨丞從不會為她參加任何活動,更不會說這種近乎挑逗的話。這又是他的什么新把戲

    季總真會開玩笑。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如果沒什么事,我先...

    清歌!一個男聲突然插入。虞清歌轉頭,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戴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來。

    明遠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周明遠,她大學時代的學長,也是前世最終吞并虞氏的幕后黑手。他怎么會在這里

    周明遠自然地站到她身邊,與季墨丞面對面,這位是

    季墨丞,季氏集團。季墨丞伸出手,目光銳利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

    周明遠與他握手,但虞清歌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久仰大名。周明遠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度,季氏的手段在業(yè)內可是...相當有名。

    季墨丞挑眉,周先生是

    周明遠,清歌的大學同學。他故意強調了清歌這個親密的稱呼,現(xiàn)在經(jīng)營一家投資公司。

    虞清歌敏銳地注意到季墨丞下頜線條繃緊了。這是他不悅的信號。前世她花了三年時間才學會讀懂這些微表情,如今卻一眼就能看穿。

    明遠,我們去那邊聊吧。她趕緊拉住周明遠的手臂,生怕他說出更多挑釁的話。前世周明遠就是通過激怒季墨丞,才讓季墨丞對虞氏痛下殺手。

    季墨丞的目光落在她拉著周明遠的手上,眼神一暗。虞小姐,他聲音低沉,別忘了我們還有...項目要討論。

    虞清歌松開周明遠,改天吧,季總。今天我想和老同學敘敘舊。

    她拉著周明遠快步離開,能感覺到季墨丞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轉過一個拐角,確保季墨丞看不見了,她才松開手。

    你瘋了嗎她壓低聲音,當面挑釁季墨丞

    周明遠推了推眼鏡,笑容溫和得與剛才判若兩人,只是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怎么,你們很熟

    商業(yè)合作伙伴而已。虞清歌警惕地看著他。前世的周明遠就是這樣,表面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她必須小心應對。

    聽說虞氏最近資金緊張周明遠突然話鋒一轉,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可以找我�?丛诶贤瑢W的份上,條件一定比季氏優(yōu)惠。

    虞清歌心頭一緊。前世周明遠就是用這招接近虞氏,先提供優(yōu)惠資金,再一步步蠶食股份。謝謝,不過暫時不需要。

    別急著拒絕。周明遠遞給她一張名片,考慮一下。對了,他壓低聲音,小心季墨丞。他父親季成峰當年可是用非常手段吞并了不少企業(yè)。

    虞清歌接過名片,沒有回應。她當然知道季家的發(fā)家史,但更清楚周明遠也不是什么善茬。

    酒會結束后,虞清歌婉拒了周明遠送她回家的提議,獨自走向停車場。夜風微涼,她裹緊了外套。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時間消化——季墨丞反常的出現(xiàn),周明遠的提前登場,一切都與前世不同了。

    需要搭便車嗎熟悉的低沉嗓音從身后傳來。

    虞清歌轉身,看到季墨丞靠在一輛黑色邁巴赫旁,西裝外套已經(jīng)脫下搭在手臂上,白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慵懶而危險。

    不用,我叫了代駕。她繼續(xù)往前走。

    季墨丞跟上她,那個周明遠,你了解多少

    足夠了解。虞清歌停下腳步,季總這是在關心我的社交圈

    只是提醒你,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季墨丞的目光在月光下格外深邃。

    虞清歌幾乎要笑出聲。這話從季墨丞嘴里說出來,簡直諷刺至極。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代駕的車適時駛來,虞清歌拉開車門,晚安,季總。

    季墨丞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遠去。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陳默的電話,我要周明遠的所有資料,特別是他與虞家的任何聯(lián)系。

    掛斷電話,季墨丞抬頭看向夜空。今晚虞清歌看周明遠的眼神很復雜——不僅僅是老同學重逢的喜悅,還有...警惕和恐懼為什么她會害怕一個大學同學

    又或者,她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

    虞清歌公寓的陽臺上,她捧著熱茶,回想今晚的每一個細節(jié)。周明遠的提前出現(xiàn)讓她始料未及。前世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海外拓展業(yè)務,直到虞氏危機爆發(fā)才回來雪中送炭。

    而現(xiàn)在,他不僅回來了,還主動接觸她,甚至當面挑釁季墨丞。這一切都表明,命運的軌跡已經(jīng)徹底改變。

    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小心周明遠。他正在收購虞氏小股東的股份�!粋朋友

    虞清歌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又是這個朋友。上次關于南城項目地質問題的警告已經(jīng)被證實是真的,這次的信息可信度也很高。

    她立刻撥通林妍的電話,查一下最近三個月虞氏小股東的股權變動情況,特別是與周明遠或他控制的公司有任何交易的。

    掛斷電話,虞清歌走到書桌前,翻開那本記錄前世記憶的筆記本。周明遠的部分被標記了無數(shù)紅圈——正是他,在前世利用虞氏危機,最終通過一系列復雜操作將虞氏吞并。

    而現(xiàn)在,他似乎提前開始了行動。

    虞清歌的目光落在墻上日歷的某個標記上——下周三,父親預約了年度體檢。前世就是在這次體檢中,查出父親有嚴重心臟病,直接導致他住院,虞氏陷入混亂。

    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如果歷史重演,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隨即是滾滾雷聲。暴風雨要來了。

    第五章

    清晨六點,虞清歌推開健身房大門時,里面空無一人。這是她重生后養(yǎng)成的習慣——每天清晨用運動開啟一天,既能保持清醒頭腦,又能避開大多數(shù)社交場合。

    她戴上耳機,踏上跑步機,將速度調到適中。隨著身體逐漸熱起來,思緒也開始清晰。昨天收到的匿名短信讓她一夜難眠——周明遠在暗中收購虞氏股份,這與前世的發(fā)展軌跡幾乎一模一樣。

    早。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虞清歌差點從跑步機上摔下來。季墨丞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相鄰的跑步機上,已經(jīng)換好運動裝,額前的碎發(fā)微微濕潤,顯然已經(jīng)熱身了一會兒。

    你...你怎么在這里虞清歌關掉音樂,努力控制呼吸頻率。季墨丞穿著灰色運動T恤,緊貼身體的布料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讓她不得不刻意移開視線。

    鍛煉。季墨丞唇角微揚,仿佛在嘲笑她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這家健身房是季氏旗下的,我偶爾會來。

    虞清歌心頭一跳。前世季墨丞從不在公共健身房露面,他有私人教練和全套家庭健身設備。這明顯是個借口。

    真巧。她冷淡地回應,重新調高跑步機速度,暗示不想交談。

    季墨丞卻不為所動,保持與她相同的配速,不巧,我是特意來的。

    這樣直白的承認讓虞清歌腳步一亂,差點又失去平衡。季墨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掌心溫度透過薄薄的運動服傳來,燙得她迅速抽回手。

    小心。季墨丞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看來虞小姐不習慣被人追求。

    追求虞清歌幾乎是從跑步機上跳下來的,季總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們只是商業(yè)伙伴。

    季墨丞也停下機器,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現(xiàn)在是商業(yè)伙伴。他直視她的眼睛,目光灼灼,但我希望不止于此。

    虞清歌抓起水瓶灌了一大口,冰水滑過喉嚨卻澆不滅臉上突然升起的熱度。前世的季墨丞從不會這樣直白地表達好感,他總是若即若離,讓她患得患失�,F(xiàn)在這個直接進攻的季墨丞讓她措手不及。

    季總,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她抓起毛巾向更衣室走去,我還有會要開。

    七點半,藍山咖啡廳,對吧季墨丞在她身后說,我也喜歡那家的美式。

    虞清歌僵在原地。這不是巧合,季墨丞在跟蹤她的行程。她轉身正想質問,卻見他舉起手機晃了晃,你助理發(fā)的日程表,抄送給了我的秘書。我們十點不是有項目進度會嗎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但虞清歌知道他在玩文字游戲——她的日程表是發(fā)給季氏對接團隊,不是直接給他本人的。

    我會讓林妍以后注意抄送范圍。她冷冷地說,頭也不回地走進更衣室。

    門關上后,虞清歌靠在墻上深呼吸。季墨丞的反常舉動讓她心慌。前世他從未主動追求過她,為什么現(xiàn)在態(tài)度大變是因為她不再癡纏他,激發(fā)了他的征服欲還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沖完澡出來,虞清歌特意從側門離開,繞路去了另一家咖啡店。坐在出租車上,她給林妍發(fā)了條消息:以后我的日程只發(fā)給季氏對接團隊,不要抄送給季墨丞本人。

    林妍秒回:明白。對了,查到了周明遠的一些信息,他確實在暗中收購虞氏小股東的股份,而且...消息在這里斷了。

    虞清歌正要追問,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公司樓下。她決定等見面再詳談。

    推開辦公室門,虞清歌差點驚叫出聲——季墨丞正坐在她的訪客椅上,手里捧著一杯藍山咖啡。

    你的美式,加一份奶不加糖。他將咖啡推到她面前,猜到你不會去原定的咖啡廳了。

    虞清歌站在門口,手指緊握門把手,季總,這是我的私人辦公室。

    我知道。季墨丞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讓辦公室突然顯得狹小,我只是想親自解釋,我沒有惡意。

    他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氣混合著咖啡的苦澀撲面而來,虞清歌,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對我有這么強的戒備,但我希望有機會能改變你的看法。

    虞清歌抬頭看他,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前世多少次,她被這個男人的外表迷惑,沉溺在他偶爾流露的溫柔里無法自拔。

    季總,她強迫自己冷靜,我們只是商業(yè)伙伴,保持專業(yè)關系對雙方都好。

    季墨丞凝視她許久,突然問:如果我告訴你,我每晚都夢見你,你會相信嗎

    虞清歌的心跳驟然加速,什么

    從去年七月開始,季墨丞的聲音低沉而認真,我?guī)缀趺客矶紩䦃粢娨粋女孩,看不清長相,但我知道是你。夢里我們似乎...很親密。

    虞清歌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去年七月,正是她重生的時間點。季墨丞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聯(lián)系

    季總,這種搭訕方式很老套。她強裝鎮(zhèn)定,如果沒有正事,請恕我失陪。

    季墨丞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十點會議室見。他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對了,周明遠這個人不簡單,小心他。

    門關上后,虞清歌癱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咖啡已經(jīng)不再冒熱氣。季墨丞的話像炸彈一樣在她腦海中爆開——他夢見她從她重生那天開始這怎么可能

    更令她不安的是,他為什么要警告她關于周明遠的事前世他們明明是盟友,聯(lián)手搞垮了虞氏。難道這一世季墨丞和周明遠之間有什么變故

    林妍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總監(jiān),查到了。林妍關好門,壓低聲音,周明遠不僅收購小股東股份,還通過三家殼公司在二級市場吸納虞氏股票。更奇怪的是...她遞過一份文件,這些公司的資金來源都指向一個離岸賬戶,而這個賬戶與季氏集團有過大額交易。

    虞清歌猛地抬頭,季氏

    是的,但這是五年前的記錄了。林妍補充道,而且據(jù)我調查,當時負責這筆交易的是季成峰,不是現(xiàn)在的季墨丞。

    虞清歌的思緒飛速運轉。季氏與周明遠之間有資金往來這與前世完全不同。前世周明遠是獨立運作,與季氏毫無瓜葛。

    繼續(xù)查,特別是季成峰與周明遠之間可能的聯(lián)系。虞清歌揉了揉太陽穴,對了,十點的會議資料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林妍猶豫了一下,還有件事...季總今早向我要您的健身日程,說是要討論項目細節(jié)。我...

    你給他了虞清歌瞇起眼睛。

    林妍愧疚地點頭,他說已經(jīng)得到您同意了。

    虞清歌嘆了口氣。季墨丞的手段她太熟悉了——利用權威和話術讓人不知不覺服從。前世他就是這樣一步步控制了她的全部生活。

    下次任何關于我的私人信息,必須直接向我確認。她站起身,走吧,去會議室。這次我們要重點討論南城項目的資金撥付計劃。

    會議室里,季墨丞已經(jīng)帶著他的團隊等候�?吹接萸甯柽M來,他微微頷首,表情專業(yè)得仿佛早上那段對話從未發(fā)生過。

    關于第一期資金撥付,虞清歌開門見山,我方建議按工程進度分五次支付,而不是季氏提出的三次。

    季墨丞挑眉,虞小姐不信任季氏的財務能力

    只是商業(yè)常規(guī)。虞清歌微笑,畢竟南城項目地質條件復雜,分期付款有助于風險控制。她特意強調了地質條件,看到季墨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前世季墨丞就是在資金撥付條款上設下陷阱,讓虞氏在發(fā)現(xiàn)地質問題后無法及時抽身,最終損失慘重。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會議持續(xù)了兩小時,虞清歌幾乎駁回了季墨丞團隊提出的每一個關鍵條款。她能看出季墨丞越來越驚訝,甚至帶著幾分欣賞。這與前世他對她商業(yè)頭腦的輕視形成鮮明對比。

    虞小姐,會議結束時季墨丞突然說,下周季氏有個新項目啟動儀式,希望你能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虞清歌正要拒絕,他又補充道:南城項目的幾個關鍵合作伙伴都會到場,對你的業(yè)務拓展很有幫助。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虞清歌猶豫了一下,我需要看日程安排。

    我會讓秘書發(fā)正式邀請函。季墨丞站起身,臨走時在她耳邊低語,希望到時你能賞光。我特意安排了你喜歡的弦樂四重奏和法國藍龍蝦。

    虞清歌僵在原地。弦樂四重奏和法國藍龍蝦,這是前世她最喜歡的組合,但她從未在公共場合提起過,只有私下與季墨丞約會時才會偶爾透露。

    他怎么會知道

    ---

    一周后,虞清歌站在鏡子前調整深藍色晚禮服的肩帶。她本不想?yún)⒓蛹臼系幕顒樱赣H堅持要她代表虞氏出席,說是維護商業(yè)關系的重要場合。

    總監(jiān),車到了。林妍在門外提醒。

    虞清歌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今晚她特意選擇了保守的款式,妝容也比平時淡,盡量減少吸引力。但鏡子里的女人依然明艷動人,眼中閃爍著警惕而智慧的光芒——與前世那個只會依附季墨丞的虞清歌判若兩人。

    季氏科技園燈火通明,紅毯從入口一直鋪到主展廳。虞清歌剛下車,就看見季墨丞站在門口迎接賓客。他今晚穿了一套午夜藍西裝,襯得身材越發(fā)挺拔,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

    虞小姐,歡迎。季墨丞迎上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藍色很適合你。

    虞清歌禮貌性地微笑,恭喜季氏新項目啟動。她刻意忽略了他眼中的贊賞,但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加速。前世她最愛看他穿藍色,曾說那讓他看起來像夜空中的王者。

    我?guī)銋⒂^。季墨丞伸出手,做了個引導的姿勢。

    虞清歌本想拒絕,但看到周圍不少商業(yè)伙伴都在關注他們,只好勉強同意。季墨丞帶著她穿過展廳,詳細講解每個展示區(qū)。令虞清歌驚訝的是,這些展品幾乎都是她感興趣的領域——生物科技、環(huán)保材料、人工智能倫理。

    季氏什么時候對這些領域感興趣了她忍不住問。前世的季墨丞只關注能快速盈利的硬科技。

    最近一年。季墨丞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人總會變的,不是嗎

    主展廳中央,一支弦樂四重奏正在演奏埃爾加的《愛的禮贊》。虞清歌的腳步微微一頓。這是她最愛的曲子,前世她曾在季墨丞生日時為他演奏過。

    喜歡嗎季墨丞問,我特意挑選的。

    虞清歌沒有回答,因為她突然注意到展廳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周明遠。他正與幾位虞氏的小股東低聲交談,看到虞清歌后,舉杯示意。

    他也受邀了虞清歌皺眉。

    季墨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表情一冷,不,他沒有邀請函。他招手叫來保安經(jīng)理,低聲吩咐了幾句。

    虞小姐!一個女聲從身后傳來。虞清歌轉身,看到季氏的首席技術官蘇雯向她走來,能借一步說話嗎關于我們上次討論的技術合作。

    虞清歌如獲大赦,立刻跟著蘇雯離開。走出不遠,她回頭看了一眼,季墨丞正被一群投資人圍住,但他的目光依然追隨著她。

    看來季總對你很特別。蘇雯小聲調侃,我從沒見他為哪個嘉賓這么費心。

    虞清歌勉強笑了笑,只是商業(yè)往來。

    晚餐時,虞清歌被安排在季墨丞的右手邊主賓位置。侍者端上的前菜正是法國藍龍蝦配魚子醬,擺盤與她最愛的巴黎米其林餐廳一模一樣。

    嘗嘗看,季墨丞傾身過來,聲音只有她能聽見,我特意從法國空運來的,和你去年生日吃的那家一樣做法。

    虞清歌的叉子當啷一聲掉在盤子上。去年生日那時她根本不認識季墨丞,是一個人偷偷去巴黎過的生日,連家人都不知道。

    你怎么...她的話被一陣騷動打斷。

    周明遠不知怎么混進了主宴會廳,正朝他們這桌走來。季總,虞小姐,他舉著酒杯,笑容不達眼底,真是盛大的活動。

    季墨丞站起身,面色冷峻,周先生,這里不歡迎你。

    何必這么緊張周明遠的目光在虞清歌和季墨丞之間游移,我只是來和老同學打個招呼。清歌,上次我們聊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

    虞清歌強裝鎮(zhèn)定,商業(yè)決策需要時間,明遠。

    時間不等人啊。周明遠意味深長地說,特別是當危機來臨時。他瞥了一眼季墨丞,季總應該最清楚這一點,畢竟季氏可是危機管理的專家。

    季墨丞的臉色瞬間陰沉,保安,請這位先生離開。

    周明遠被請出去前,最后看了虞清歌一眼,嘴唇無聲地動了動。虞清歌讀懂了那個口型——小心他。

    宴會結束后,虞清歌婉拒了季墨丞送她回家的提議,獨自走向停車場。夜風微涼,她裹緊了披肩。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時間消化——季墨丞對她喜好的了解超出了合理范圍,周明遠的神秘警告,還有那些股東與他熟稔的樣子...

    虞小姐。

    虞清歌轉身,看到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陰影處。她立刻警覺地后退一步,手伸進包里握住防狼噴霧。

    別緊張。男子上前一步,露出面容——是季墨丞的助理陳默,季總讓我給您這個。他遞過一個信封。

    虞清歌沒有接,什么東西

    關于周明遠的調查資料。陳默壓低聲音,季總說,您會感興趣的。特別是第17頁的內容。

    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信封,謝謝。

    回到家,她立刻打開信封。里面是一份詳盡的調查報告,記錄了周明遠過去三年的商業(yè)活動和資金流向。翻到第17頁,虞清歌倒吸一口冷氣——周明遠與季成峰五年前的秘密合作,正是導致虞氏前世破產(chǎn)的那場陰謀的源頭。

    而最令她震驚的是報告最后一頁的附注:季總注:我父親的行為不代表我的立場。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聯(lián)系我�!狵

    虞清歌癱坐在沙發(fā)上,腦海中一片混亂。如果這份資料屬實,那么前世她可能完全誤解了季墨丞的角色。但這是真的嗎還是另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她蒼白的臉。暴風雨要來了,而這一次,她可能連真正的敵人都認不清。

    第六章

    凌晨三點十五分,手機鈴聲將虞清歌從淺眠中驚醒。她摸索著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管家老陳急促的聲音:小姐,老爺突然胸口疼,已經(jīng)送醫(yī)了!

    虞清歌瞬間清醒,手指攥緊了手機,哪家醫(yī)院

    仁和醫(yī)院急診,我正在路上...

    我馬上到。虞清歌跳下床,隨手抓起外套沖出門。電梯下降的幾十秒里,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父親就是在一次體檢后突發(fā)心臟病,從此身體每況愈下,虞氏也因此陷入混亂,給了季墨丞和周明遠可乘之機。

    但這一次,時間提前了近兩個月。

    仁和醫(yī)院急診部燈火通明。虞清歌趕到時,父親已經(jīng)被推進搶救室,管家老陳在門外來回踱步。

    怎么回事虞清歌氣喘吁吁地問,不是下周才體檢嗎

    老陳擦了擦額頭的汗,老爺半夜起來喝水,突然說胸口像被石頭壓著,臉色煞白...我趕緊叫了救護車。

    虞清歌望向搶救室上方的紅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歷史正在重演,只是方式略有不同。她必須做好準備。

    三小時后,主治醫(yī)生終于走出搶救室,虞先生暫時穩(wěn)定了,但心肌有損傷,需要進一步檢查和治療。

    有多嚴重虞清歌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目前看是急性心肌梗塞,好在送醫(yī)及時。不過...他壓低聲音,虞先生的心臟功能已經(jīng)受損,至少需要靜養(yǎng)一個月,不能受任何刺激。

    虞清歌閉了閉眼。一個月,足夠商場上的豺狼們聞著血腥味而來了。我能見他嗎

    暫時不行,等轉入病房后吧。

    走廊拐角處,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注視著這一切。季墨丞靠在墻邊,手里拿著一份剛取來的體檢報告——他凌晨接到醫(yī)院眼線的電話,立刻趕了過來。看著虞清歌挺直的背影和微微顫抖的肩膀,他眉頭緊鎖。

    虞清歌打發(fā)老陳回去取些必需品,獨自坐在走廊長椅上。窗外,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她的人生仿佛再次來到分岔路口。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妍的短信:總監(jiān),董事會成員都在問虞董的情況,有幾家媒體已經(jīng)聽到風聲了。

    虞清歌快速回復:發(fā)聲明說虞董因勞累過度需要短暫休養(yǎng),公司運營一切正常。通知九點緊急董事會。

    發(fā)完消息,她抬頭看向走廊盡頭的鏡子,里面的女人面色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堅定如鐵。前世的她此刻早已六神無主,哭著給季墨丞打電話求助。而今天,她知道自己必須獨自面對這場風暴。

    虞小姐。

    虞清歌猛地回頭,季墨丞站在兩米開外,手里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外搭黑色大衣,看起來像是匆忙間隨手抓的衣服,卻依然掩不住與生俱來的氣場。

    季總怎么會在這里虞清歌沒有接過咖啡,聲音冷得像冰。

    醫(yī)院通知我的。季墨丞將咖啡放在她旁邊的空位上,我是虞氏南城項目的合作方,他們有義務告知合伙人健康狀況可能影響項目進展。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虞清歌無法反駁。但她知道季墨丞在撒謊——前世醫(yī)院從未因為商業(yè)合作就透露病人隱私。

    我父親需要休息,不接受探視。她生硬地說。

    季墨丞沒有因她的態(tài)度而不悅,反而在她對面坐下,虞氏現(xiàn)在需要穩(wěn)定。如果有任何需要...

    季總,虞清歌打斷他,直視他的眼睛,我們只是商業(yè)伙伴,虞氏的內部事務不勞費心。

    季墨丞沉默片刻,突然問:你相信我嗎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虞清歌一時語塞。相信他前世他就是用這種看似關心的姿態(tài)接近危難中的虞家,最終將虞氏蠶食殆盡。

    不相信。她干脆地回答。

    季墨丞點點頭,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沒關系。但你要小心周明遠,他最近動作頻繁。

    謝謝提醒。虞清歌站起身,如果沒什么事,季總請回吧。我需要處理家事。

    季墨丞也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我會派人盯著周明遠。有任何風吹草動,你會第一時間知道。

    虞清歌想拒絕,但理智告訴她多一個情報來源沒有壞處。隨你便。

    季墨丞離開后,虞清歌終于拿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恰到好處的甜度和奶香讓她鼻頭一酸——這正是她喜歡的口味,而她不記得這一世曾告訴過季墨丞這個細節(jié)。

    上午九點,虞氏集團董事會會議室氣氛凝重。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坐在主位的虞清歌,那里平時是她父親的位置。

    各位董事,虞清歌聲音平穩(wěn),我父親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醫(yī)生建議至少一個月。在此期間,我將暫代董事長職責。

    清歌啊,財務總監(jiān)王磊皺眉,不是叔叔們不信你,但虞氏現(xiàn)在面臨資金壓力,南城項目又到關鍵階段,你一個人...

    王叔,虞清歌打斷他,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這是我做的虞氏未來三個月現(xiàn)金流預測和應對方案。關于南城項目,我已經(jīng)與工程方重新談判了付款條件,可以為我們爭取兩周緩沖期。

    她調出一組數(shù)據(jù),至于資金缺口,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瑞士信貸和花旗銀行,他們愿意在原有授信基礎上增加五千萬美元短期貸款。

    董事們面面相覷,顯然沒料到這個年輕的千金小姐準備如此充分。虞清歌冷靜地掃視全場,她知道這些老狐貍中至少有三個人已經(jīng)被周明遠收買,前世就是他們里應外合出賣了虞氏。

    還有問題嗎她問,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

    會議室鴉雀無聲。

    那么,散會。

    回到父親辦公室,虞清歌鎖上門,終于允許自己癱坐在沙發(fā)上。太陽穴突突直跳,一夜未眠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但她不能休息——太多事情等著她處理。

    手機又響起來,是醫(yī)院號碼。虞清歌立刻接聽。

    虞小姐,您父親醒了,想見您。

    仁和醫(yī)院VIP病房里,虞父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手上連著各種監(jiān)測儀器�?吹脚畠哼M來,他虛弱地笑了笑,公司怎么樣

    一切正常。虞清歌握住父親的手,驚訝于它的冰涼,您別擔心,好好養(yǎng)病。

    虞父搖搖頭,清歌,聽我說...周明遠回來了。

    虞清歌心頭一跳,我知道,前幾天酒會上見過。

    他...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虞父艱難地說,二十年前,他父親周振華和季成峰...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爸,別著急,慢慢說。虞清歌按鈴叫來護士。

    記住,虞父緊緊抓住她的手,別相信任何人,特別是...藥物的作用讓他再次昏昏欲睡,話未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虞清歌站在床邊,眉頭緊鎖。父親想說什么特別是誰季墨丞還是周明遠

    離開病房時,她注意到走廊長椅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季墨丞的助理陳默。他見到虞清歌,立刻站起來。

    虞小姐,季總派我來保護虞董事長的安全。陳默遞過一個文件夾,這是季總讓我轉交給您的。

    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文件夾,我父親不需要季氏的保護。

    不只是保護,陳默壓低聲音,這里面是周明遠近期活動的詳細記錄。他昨天秘密會見了虞氏的三位小股東,今天上午又去了瑞士信貸。

    瑞士信貸那不正是她剛談妥貸款的銀行虞清歌心頭涌上不祥預感。

    為什么幫我她直視陳默的眼睛。

    陳默推了推眼鏡,季總說,有些錯誤不能重蹈覆轍。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對這件事非常重視。

    虞清歌的手指微微顫抖。不能重蹈覆轍——這句話太意味深長了。難道季墨丞真的也...

    回到公司,她立刻打開文件夾。里面的資料詳盡得令人震驚——周明遠過去一周的每一通電話記錄,每一場會面地點,甚至包括他在開曼群島設立的離岸公司結構圖。

    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份文件:周明遠與瑞士信貸亞洲區(qū)總裁的午餐合影,日期是今天中午。照片邊緣,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虞清歌的注意——王磊,虞氏的財務總監(jiān),正從餐廳后門溜出去。

    叛徒。虞清歌咬牙切齒。前世王磊就是第一個倒戈的董事,沒想到這一世他這么快就露出馬腳。

    她立刻撥通林妍的內線,取消與瑞士信貸的貸款簽約,改約摩根大通。還有,凍結王磊的所有權限,找審計團隊查他經(jīng)手的每一筆賬。

    掛斷電話,虞清歌走到落地窗前。暮色已至,整座城市華燈初上。從三十八層俯瞰,街道上的行人如螻蟻般渺小。前世她就是這樣,被季墨丞和周明遠玩弄于股掌之間,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一世不同了。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瑞士信貸已答應周明遠凍結虞氏信貸額度。摩根大通也不是安全選擇,他們與周家有姻親關系。試試德意志銀行。——一個朋友

    虞清歌盯著這條短信,心跳加速。這個朋友到底是誰為什么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更關鍵的是,為什么要幫她

    她撥通林妍電話,改約德意志銀行,查查他們與周家的關系。

    夜深了,虞清歌仍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近24小時沒吃東西了。正要叫外賣,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開了,季墨丞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也有些疲憊,眼下帶著淡淡的青色,但依然英俊得令人心痛。

    聽說你一天沒吃飯。他將食盒放在桌上,榮記的粥和小菜,你以前...應該會喜歡。

    虞清歌沒有動,季總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季墨丞在她對面坐下,陳默給你的資料看了嗎

    看了。謝謝。虞清歌生硬地說,但這不代表我信任你。

    我知道。季墨丞苦笑一下,但至少現(xiàn)在我們有共同目標——阻止周明遠。

    為什么虞清歌直視他的眼睛,前世你們不是盟友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個試探太明顯了。

    季墨丞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即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前世他輕聲重復,仿佛在品味這個詞的含義。

    虞清歌急忙轉移話題,我的意思是,在之前的商業(yè)案例中,季氏和周氏有過合作。

    季墨丞沒有戳破她的掩飾,只是說:周明遠利用了我父親,導致一些...無法挽回的后果。我不會讓歷史重演。

    他的話里有話,但虞清歌太累了,無力深究。食盒我收下,謝謝�,F(xiàn)在請回吧,我還有工作。

    季墨丞站起身,卻沒有立即離開。虞清歌,他罕見地叫她的全名,無論你信不信,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他的聲音如此真誠,讓虞清歌一時恍惚。前世的季墨丞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就在將她送進精神病院的前一晚。

    晚安,季總。她冷淡地回應,低頭繼續(xù)看文件。

    聽到關門聲,虞清歌才允許自己松懈下來。她打開食盒,香氣撲面而來——皮蛋瘦肉粥、清炒芥蘭、還有一小碟她最愛的糖醋小排。全是她喜歡的菜色。

    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溫度剛好。不知為何,眼眶突然有些發(fā)熱。她急忙眨眨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深夜十一點,虞清歌終于離開公司。走到地下車庫,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季墨丞靠在他的車邊,顯然一直在等她。

    我送你回家。他不容拒絕地說,這個點叫車不安全。

    虞清歌想拒絕,但疲憊讓她妥協(xié)了。沉默地坐進副駕駛,熟悉的雪松香氣包圍了她,勾起無數(shù)回憶。

    車子平穩(wěn)行駛在夜色中。虞清歌靠在窗邊,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秀遍g,她感覺有人輕輕為她撥開額前的碎發(fā),動作溫柔得令人心碎。

    對不起...一個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像是幻覺,上一世,我本該保護好你。

    虞清歌猛地睜開眼,看到季墨丞專注開車的側臉。剛才那句話是真實存在,還是她太累產(chǎn)生的幻聽

    到家門口,季墨丞繞到副駕駛為她開門。明天我會派人繼續(xù)保護虞董事長。你放心處理公司事務。

    虞清歌站在臺階上,夜風吹亂了她的長發(fā)。為什么幫我她再次問出這個問題,聲音有些顫抖,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墨丞深深地看著她,月光為他鋒利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銀邊。我想要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他輕聲說,晚安,虞清歌。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虞清歌站在門口久久未動。前世的恨意與今生的困惑在胸中交織,讓她無法呼吸。

    回到公寓,她徑直走向浴室,讓冰冷的水流沖刷全身。季墨丞今晚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謎,特別是那句若有似無的上一世...

    裹著浴巾出來,虞清歌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醫(yī)院。她立刻回撥,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虞小姐,您父親再次出現(xiàn)心肌缺血,已經(jīng)送回搶救室!

    虞清歌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她顫抖著穿上衣服,沖出家門。電梯遲遲不來,她干脆跑下樓梯。

    沖出公寓大樓,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季墨丞的車還停在路邊。他看到虞清歌蒼白的臉色,立刻下車,怎么了

    醫(yī)院...我爸...虞清歌語無倫次。

    季墨丞二話不說拉開車門,上車!

    一路飛馳到醫(yī)院,虞清歌跌跌撞撞地沖向搶救室。紅燈依然亮著,護士告訴她醫(yī)生還在里面。

    虞清歌癱坐在走廊長椅上,雙手抱頭。季墨丞默默坐在她身邊,沒有打擾她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醫(yī)生走出來,面色凝重,虞小姐,您父親暫時穩(wěn)定了,但情況不樂觀。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冠狀動脈有嚴重堵塞,需要立即進行搭橋手術。

    手術風險呢虞清歌聲音嘶啞。

    以虞董事長的年齡和健康狀況...風險不小。醫(yī)生委婉地說,需要您簽字同意。

    虞清歌接過同意書,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簽完字,醫(yī)生匆匆返回搶救室。

    走廊再次安靜下來。虞清歌站在窗前,看著玻璃上自己蒼白的倒影。前世父親雖然心臟病發(fā),但并沒有嚴重到需要搭橋手術。為什么這一世一切都變了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了某些因果,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他會沒事的。季墨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虞清歌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崩潰。但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滾落,打濕了衣襟。她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一件溫暖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季墨丞沒有試圖安慰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邊,像一座沉默的燈塔。

    這一刻,虞清歌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疲憊。她慢慢蹲下身,抱緊雙膝,無聲地哭泣。季墨丞也蹲下來,猶豫了一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虞清歌本該推開他,但她太累了,累到無力抗拒這個溫暖的懷抱。她將臉埋在季墨丞的肩膀上,任憑淚水浸濕他的襯衫。

    為什么...她哽咽著問,為什么一切都不一樣了...

    季墨丞輕輕撫摸她的長發(fā),沒有回答。但在虞清歌看不見的角度,他的眼神復雜而痛苦,仿佛承載著無法言說的秘密。

    第7章

    虞清歌站在父親辦公室的保險柜前,手指微微發(fā)抖。醫(yī)生剛剛打來電話,父親的手術很成功,但仍需在ICU觀察4時�,F(xiàn)在是她徹底調查周明遠與虞氏恩怨的最佳時機。

    保險柜密碼是母親的生日——0405。虞清歌輸入數(shù)字,柜門應聲而開。里面整齊擺放著公司印章、幾份重要合同,以及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牛皮紙檔案袋,上面用黑色馬克筆寫著周家二字。

    她取出檔案袋,沉甸甸的。解開纏繞的棉線,一疊泛黃的文件和照片滑落出來。最上面是一張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年輕的父親站在中間,左側是同樣年輕的季成峰,右側則是一個與周明遠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三人舉杯共飲,看起來關系親密。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鋼筆字寫著:與周振華、季成峰合作簽約留念,1998.6.18。

    周振華...虞清歌輕聲念出這個名字。這是周明遠的父親前世她從未聽說過這層關系。

    繼續(xù)翻看文件,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這是一份商業(yè)合作協(xié)議書,三方共同投資南城一塊地皮,約定利潤均分。但最后幾頁的補充協(xié)議卻顯示,周振華在簽約后三個月就撤資退出,而當時那塊地剛被劃入政府保護區(qū),價值暴跌。

    一份剪報夾在其中:《企業(yè)家周振華跳樓自殺,疑因投資失敗負債累累》。日期是1999年3月,距離那張合影不到一年。

    虞清歌的手指開始顫抖。她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段往事。如果周振華真是因那次投資失敗自殺,那么周明遠對虞家和季家的仇恨就有了根源。

    最底下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寫著致成峰,郵戳日期是周振華死后一周。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取出了里面的信紙。

    成峰:

    振華走了,我夜不能寐。我們明知那塊地會被劃入保護區(qū),卻聯(lián)手設局讓他入套,最終逼死了他。現(xiàn)在他的妻子病重,兒子才十五歲就不得不輟學養(yǎng)家。我良心難安。

    我決定將振華那份補償給他家人,希望你也能...

    信在這里中斷了,似乎寫信人改變了主意。虞清歌翻到背面,發(fā)現(xiàn)還有一行小字:清柔說我瘋了,她說振華是咎由自取。但每當我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墜樓前的眼神...

    清柔這是母親的名字。虞清歌胸口發(fā)悶。母親在她十歲時就因病去世,記憶中總是溫柔似水,難以想象她會說出咎由自取這樣冷酷的話。

    手機突然震動,林妍發(fā)來緊急消息:總監(jiān),快看財經(jīng)新聞!周明遠剛剛接受采訪,暗示虞氏財務有問題,我們的股價已經(jīng)開始暴跌!

    虞清歌立刻打開財經(jīng)頻道,周明遠那張斯文敗類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爍著虛偽的關切。

    作為虞氏的老朋友,我很擔憂他們近期的財務決策...他侃侃而談,南城項目資金鏈緊張,銀行貸款條件苛刻,加上虞董事長突然病倒...我呼吁監(jiān)管部門介入調查,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

    這個混蛋!虞清歌一拳砸在桌上。周明遠分明是在惡意散布謠言,制造恐慌性拋售,好低價收購虞氏股份。

    她立刻撥通林妍電話:聯(lián)系公關部,準備澄清聲明。同時查一下周明遠最近的持股變動情況。

    已經(jīng)在查了,林妍的聲音充滿焦慮,更糟糕的是,有機構在大量做空我們的股票,疑似是周明遠背后操控。

    虞清歌閉了閉眼。前世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當時她以為是季墨丞在背后操縱。難道她一直恨錯了人

    掛斷電話,她繼續(xù)翻看父親的檔案。最后一份文件是一份醫(yī)療報告,患者姓名赫然是周明遠的母親,診斷結果:晚期肝癌。而賬單支付方處蓋著季氏集團的公章。

    日期是十年前——那時季墨丞應該已經(jīng)接手季氏。是他延續(xù)了父親對周家的補償?shù)苊鬟h顯然沒有放下仇恨,反而利用這份善意潛伏多年,最終對虞氏和季氏實施報復。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雨傾盆而下,敲打著玻璃窗,仿佛在呼應虞清歌內心的驚濤駭浪。

    如果周明遠才是前世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么季墨丞當時的行為...是在保護她嗎

    不,不可能。季墨丞親手簽署了將她送進精神病院的文件,那是鐵一般的事實。無論有什么理由,都不足以洗白這種傷害。

    雨越下越大。虞清歌收拾好文件,準備回醫(yī)院守夜。剛走到公司大堂,她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季墨丞,手持黑傘,西裝褲腳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顯然等了很久。

    我送你去醫(yī)院。他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虞清歌想拒絕,但疲憊和混亂讓她點了點頭。兩人沉默地走向停車場,季墨丞將傘完全傾向她那邊,自己半邊身子很快被淋透。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雪松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潮濕。虞清歌望著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開口:周明遠的父親周振華,是被我父親和你父親聯(lián)手逼死的嗎

    車子猛地剎住,季墨丞轉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從哪里知道這個名字

    我父親保險柜里的文件。虞清歌直視他的眼睛,所以是真的

    季墨丞深吸一口氣,重新啟動車子,部分是。周振華確實因我父親和你父親的商業(yè)陷阱而破產(chǎn)自殺,但那塊地最初是他先設計要坑害我父親的,只是最后反被將了一軍。

    你知道多久了

    這一世,是從我重生后開始調查的。季墨丞的回答讓虞清歌渾身冰涼,上一世,是在你...之后才知道的。

    雨點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器來回擺動,像極了虞清歌此刻搖擺不定的心。季墨丞剛才承認了他也是重生者,就這么輕描淡寫,仿佛在討論天氣。

    停車。她突然說。

    季墨丞將車靠邊停下。虞清歌解開安全帶,轉身面對他,你說這一世、上一世,是什么意思

    雨水順著季墨丞的發(fā)梢滴落,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內亮得驚人,就是字面意思。我和你一樣,虞清歌。我也是重生者。

    盡管已經(jīng)有所猜測,親耳聽到這個確認還是讓虞清歌如遭雷擊。從什么時候開始

    去年7月18日,一場高燒后。季墨丞苦笑,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回到了三年前,而你...還活著。

    虞清歌的手指緊緊攥住車門把手,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我說了,在健身房,在辦公室,我暗示過很多次。季墨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但你恨我,我理解。前世我對你做的那些事...

    把我送進精神病院虞清歌冷笑,眼眶卻不由自主地發(fā)熱,利用完虞家就拋棄我讓我在瘋人院里度過余生

    季墨丞的臉色蒼白如紙,我當時以為那是在保護你。

    保護虞清歌幾乎要笑出聲,你管那叫保護

    周明遠已經(jīng)買通了法官和醫(yī)生,季墨丞的聲音近乎懇求,他計劃以精神失常為由將你永久監(jiān)禁,然后慢慢折磨你。我得知后搶先一步行動,至少...至少在我的控制下,你不會真的受到傷害。

    虞清歌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真的嗎還是又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

    證明給我看。她聽見自己說。

    季墨丞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左耳后,這里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前世你喜歡我在那里吻你,說那樣會讓你全身發(fā)軟。

    虞清歌如觸電般躲開。這個秘密只有最親密的愛人才會知道。

    還有,季墨丞繼續(xù)道,你第一次說愛我是在我們被困電梯后的第三天,我送你回家,在你公寓樓下,突然下起大雨,我們躲在門廊下...

    夠了!虞清歌打斷他,心臟狂跳不止。這些細節(jié)不可能被調查到,他確實記得前世。

    雨聲填滿了車內的沉默。良久,虞清歌才再次開口:為什么這一世你改變了對我的態(tài)度

    季墨丞望向窗外的雨幕,重生后我調查了周明遠,才發(fā)現(xiàn)前世許多我以為是他做的事,其實另有隱情。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我應該信任你,和你一起面對危險,而不是把你推開。

    所以現(xiàn)在你想彌補虞清歌的聲音微微發(fā)抖。

    我想有機會重新認識你,季墨丞轉向她,眼神熾熱而真誠,不是作為那個被你癡戀的季總,而是作為...一個可能值得你愛的人。

    虞清歌別過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動搖的表情。她恨了這么久的人,突然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這讓她如何接受

    送我回醫(yī)院吧。她最終只說了這一句。

    車再次啟動,兩人都沒再說話。虞清歌的思緒亂如麻團——如果季墨丞說的是真的,那么她前世的悲劇很大程度上源于誤會和缺乏溝通。但那些傷害已經(jīng)刻骨銘心,不是一句我本意是好的就能抹去。

    醫(yī)院門口,季墨丞停下車,但沒有立即解鎖車門。虞清歌,他輕聲說,我不求你立刻原諒我。但請讓我?guī)湍銓怪苊鬟h。前世我們因為互相猜忌而失敗,這一世至少我們可以是盟友。

    虞清歌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拉車門。季墨丞嘆了口氣,按下解鎖鍵。

    等等,他在她下車前遞過一把傘,拿著吧,雨很大。

    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傘。走出幾步后,她突然轉身,隔著雨幕看向車內的季墨丞,你剛才說,重生后調查發(fā)現(xiàn)周明遠才是幕后黑手。那么,前世最終吞并虞氏的是誰

    季墨丞的表情變得復雜,表面上是季氏,但實際上...所有資金流向都指向周明遠控制的離岸公司。我當時太晚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

    虞清歌點點頭,轉身走進醫(yī)院。雨傘擋住了她的表情,但擋不住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ICU外的家屬等候區(qū)空無一人。虞清歌坐在角落的長椅上,拿出手機查看股市情況——虞氏股價已經(jīng)暴跌15%,市值蒸發(fā)近二十億。而交易數(shù)據(jù)顯示,有機構在趁機大量吸籌。

    她撥通林妍電話:查到做空虞氏的機構了嗎

    查到了,林妍的聲音充滿疲憊,是一家名為鳳凰投資的公司,注冊在開曼群島。但更奇怪的是...她停頓了一下,季氏集團剛剛發(fā)布公告,宣布增持虞氏股份,并表示對虞氏管理層充滿信心。這消息一出,我們的股價跌幅收窄到8%。

    虞清歌愣住了。季墨丞在公開支持虞氏這與前世截然相反。

    還有,林妍繼續(xù)道,德意志銀行的貸款已經(jīng)批下來了,條件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優(yōu)惠。銀行總裁特意提到,這是看在季氏擔保的份上。

    虞清歌掛斷電話,望向窗外如注的暴雨。季墨丞這一世的行動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知。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如果前世他真的試圖用錯誤的方式保護她...

    護士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虞小姐,您父親醒了,想見您。

    虞父躺在ICU病床上,身上插滿各種管子,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吹脚畠�,他虛弱地動了動手指。

    爸,別說話,好好休息。虞清歌握住他的手。

    清歌...聽我說...虞父的聲音微弱如蚊吶,周明遠...他恨我們...因為他父親...

    我知道了,我看了保險柜里的文件。虞清歌輕聲說。

    虞父搖搖頭,艱難地繼續(xù):不止...這些...你母親...她...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心電圖機上的波形變得紊亂。醫(yī)護人員迅速沖進病房,家屬請出去!病人出現(xiàn)心律失常!

    虞清歌被請出ICU,站在門外透過玻璃看著里面忙碌的身影。父親剛才想說什么母親與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她的手機又響了,是季墨丞:看財經(jīng)頻道。

    醫(yī)院休息室的電視上,周明遠再次出現(xiàn),這次他身邊站著虞氏的三位董事,包括財務總監(jiān)王磊。

    鑒于虞氏集團近期的不穩(wěn)定狀況,周明遠對著麥克風說,我們幾位股東提議召開臨時股東大會,重新選舉董事會。作為虞氏目前最大的單一股東,我有責任保護所有投資者的利益...

    鏡頭切換到股權結構圖,周明遠及其關聯(lián)方持股已達21%,遠超虞家的15%。

    他在說謊!虞清歌對著電話說,虞家持股至少35%!

    你父親在去年底悄悄質押了部分股份融資,季墨丞的聲音冷靜而緊繃,周明遠買通了那家券商,一旦股價跌破平倉線...

    虞清歌渾身發(fā)冷。原來周明遠的計劃是這樣——先制造恐慌拋售,觸發(fā)質押平倉,然后低價收購被強制平倉的股份,一舉成為最大股東。

    我該怎么辦她下意識地問,隨即意識到自己正在向曾經(jīng)的仇人求助。

    我已經(jīng)讓季氏法律團隊準備申請緊急禁令,阻止券商處置質押股份。季墨丞說,同時,我建議你...

    他的話被電視上一陣騷動打斷。鏡頭轉向會場入口,季墨丞帶著一群律師和保鏢大步走入。

    季總!記者們立刻調轉鏡頭,您對周先生的提議有何評論

    季墨丞站到麥克風前,目光如炬,季氏集團作為虞氏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和股東,堅決反對任何惡意收購行為。我們已準備好追加投資,確保虞氏現(xiàn)有管理團隊的穩(wěn)定。

    但周先生現(xiàn)在是最大股東...一個記者插話。

    不,他不是。季墨丞斬釘截鐵地說,季氏剛剛增持虞氏股份至25%,我們與虞家的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使我們共同持股達到40%。

    現(xiàn)場一片嘩然。周明遠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虞清歌目瞪口呆地看著電視。季墨丞在公開站臺支持虞氏前世他可是落井下石的那個人!

    電話那頭,另一個季墨丞的聲音傳來:抱歉用了替身,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停車場。有些事需要當面和你商量。

    五分鐘后,虞清歌在停車場見到了真實的季墨丞。他剛從雨中跑來,頭發(fā)和西裝都濕漉漉的,手里拿著一沓文件。

    周明遠不會就此罷休,他直截了當?shù)卣f,他下一步可能會...

    我知道,虞清歌打斷他,他會散布虞氏財務造假的謠言,然后向監(jiān)管部門舉報,逼迫停牌調查。

    季墨丞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為前世他就是這么做的,虞清歌冷靜地說,只不過當時我以為幕后黑手是你。

    季墨丞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所以你現(xiàn)在相信我了

    虞清歌望向窗外的暴雨,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但眼下我們有共同敵人,這就夠了。

    季墨丞點點頭,遞過那沓文件,這是我查到的周明遠所有關聯(lián)公司和銀行賬戶。他在三個離岸地設立了十幾層殼公司,但資金最終都流向同一個地方。

    虞清歌翻看文件,突然在一頁停住——周明遠的一個秘密賬戶每月定期向一家名為仁和的私人診所轉賬。

    這家診所...她抬頭看向季墨丞。

    就是你父親就診的醫(yī)院,也是去年我們同時出現(xiàn)異常的那家。季墨丞的眼神變得銳利,我懷疑周明遠一直在監(jiān)視我們的健康狀況,甚至...可能做了些什么。

    虞清歌的血液幾乎凝固。如果周明遠連醫(yī)院都能滲透,那么父親的突發(fā)心臟病...

    我需要見父親的主治醫(yī)生,她轉身就要走,現(xiàn)在就去。

    季墨丞拉住她的手腕,等等,這樣會打草驚蛇。我已經(jīng)派人暗中調查醫(yī)院的用藥記錄了。更重要的是...他猶豫了一下,你父親剛才想告訴你什么關于你母親的

    虞清歌搖搖頭,他沒來得及說完。

    我父親的信中提到你母親時說清柔說我瘋了,季墨丞若有所思,這不像是對一個普通商業(yè)伙伴妻子的稱呼。

    你什么意思虞清歌瞇起眼睛。

    季墨丞深吸一口氣,我查過一些舊檔案。你母親去世前一年,曾經(jīng)頻繁出入季家大宅。而我父親在她去世后,獨自閉門三個月不見任何人。

    虞清歌的胸口如遭重擊,你是說我母親和你父親...

    我不確定。但周明遠顯然知道些什么。季墨丞的聲音低沉,前世最后他對我說過一句話:你以為虞清歌真是虞世誠的女兒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虞清歌的腦海。她踉蹌后退一步,扶住墻壁才沒有跌倒。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需要證據(jù),她艱難地說,而不是猜測。

    我會繼續(xù)調查。季墨丞承諾道,但現(xiàn)在,我們必須先阻止周明遠對虞氏的收購。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幾家友好機構,準備明天開盤后大舉買入,穩(wěn)定股價。

    虞清歌抬頭看他,雨水從季墨丞的發(fā)梢滴落,滑過他堅毅的下頜線。這個曾經(jīng)冷酷無情的男人,此刻眼中滿是擔憂和決心。

    為什么幫我她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但語氣已經(jīng)與之前不同,即使周明遠是威脅,你也可以像前世一樣趁機吞并虞氏。

    季墨丞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得令人心碎,因為我重生回來只有一個目的——彌補我犯下的錯,不再讓你受到傷害。

    虞清歌想躲開這個觸碰,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前世的恨與今生的困惑在胸中交織,形成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情感。

    我需要時間,她最終說道,即使你說的是真的,那些傷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

    季墨丞收回手,點點頭,我明白。我會等你,不管多久。

    窗外,暴雨依然肆虐,但東方已經(jīng)隱約泛起一絲微光。漫長的一夜即將過去,而虞清歌感覺自己的世界已經(jīng)被徹底顛覆。

    她不知道是否能原諒季墨丞,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但此刻,面對共同的敵人,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并肩作戰(zhàn)。

    第8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辦公桌上,虞清歌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父親病情穩(wěn)定后,她回到公司處理積壓的文件。季墨丞的公開支持暫時穩(wěn)住了股價,但周明遠不會就此罷休。

    她拉開父親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里面堆滿了各種文件。翻找中,一個暗格引起了她的注意。輕輕一推,暗格彈開,露出一本皮質封面的日記本——母親的日記。

    虞清歌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母親去世時她才十歲,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人只有模糊的記憶。翻開第一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1992年5月12日,今天在慈善晚宴上認識了季成峰。他談吐不凡,對古典音樂的見解令人折服...

    虞清歌心頭一跳。季成峰季墨丞的父親她快速翻閱,發(fā)現(xiàn)母親與季成峰的交往遠比想象中頻繁。直到一頁被撕掉的痕跡后,日記內容突然變得陰郁:

    1994年8月3日,世誠發(fā)現(xiàn)了。他暴怒如雷,發(fā)誓要讓季家付出代價。我不敢告訴他真相,那個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虞清歌的呼吸幾乎停滯。什么孩子母親和季成峰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急切地繼續(xù)翻看,卻發(fā)現(xiàn)接下來幾頁都被撕掉了。最后一段可讀的日記日期是母親去世前一周:

    我時日無多了。世誠的報復毀了季家一個重大項目,成峰的妻子因此自殺�,F(xiàn)在輪到我付出代價。只希望我的死能讓這一切結束,不要再牽連清歌...

    日記本從虞清歌手中滑落。母親和季成峰有過一段情甚至可能有一個孩子而父親的報復間接導致了季墨丞母親的自殺這些陳年往事如同一張錯綜復雜的網(wǎng),將兩家的命運緊緊糾纏。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醫(yī)院號碼。

    虞小姐,您父親今早的血液檢查有些異常,我們懷疑有人在他的藥物中動了手腳...

    虞清歌的血液瞬間凝固。周明遠已經(jīng)對父親下手了!

    她立刻撥通季墨丞的電話,卻無人接聽。正要再撥,林妍慌張地沖進辦公室:總監(jiān),不好了!周明遠剛剛向證監(jiān)會提交了虞氏財務造假的舉報材料,股票已經(jīng)停牌!

    虞清歌握緊拳頭。前世同樣的戲碼,只是幕后黑手換成了周明遠。她抓起外套:備車,去醫(yī)院。另外,繼續(xù)聯(lián)系季墨丞。

    仁和醫(yī)院走廊上,主治醫(yī)生神情凝重:虞董事長的輸液中被加入了少量洋地黃,這種藥物對心臟病患者極為危險。幸好護士及時發(fā)現(xiàn)異常。

    有監(jiān)控嗎誰進過他的病房虞清歌聲音緊繃。

    監(jiān)控系統(tǒng)恰好在昨晚故障了。醫(yī)生苦笑,但夜班護士提到,凌晨兩點左右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陌生醫(yī)生在附近徘徊。

    虞清歌咬牙。周明遠這是要置父親于死地!前世父親雖然病重,但從未遭遇過直接謀殺。這一世因為她和季墨丞的聯(lián)手,周明遠狗急跳墻了。

    她走進ICU,父親在藥物作用下昏睡著,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虞清歌輕輕握住他的手,心中五味雜陳。如果母親日記內容屬實,父親對季家的報復間接導致了季墨丞母親的自殺...這就能解釋為什么前世季墨丞對虞家如此冷酷。

    但這一世的季墨丞為何截然不同

    虞小姐。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虞清歌轉身,看到季墨丞站在門口,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我收到消息就趕來了。他走近病床,聲音壓得很低,周明遠已經(jīng)越過底線,這不再是商業(yè)競爭,而是謀殺未遂。

    虞清歌將母親的日記遞給他:看看這個。我剛在父親辦公室發(fā)現(xiàn)的。

    季墨丞快速瀏覽內容,臉色越來越凝重。讀到關于他母親自殺的部分時,他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我一直以為母親是因為抑郁癥...

    我父親知道有人要對他下毒嗎虞清歌問。

    季墨丞搖頭:不確定。但醫(yī)院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安排了一家私立醫(yī)院,醫(yī)療團隊絕對可靠。

    虞清歌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此刻她別無選擇,只能信任季墨丞。

    轉移過程進行得隱秘而迅速。兩小時后,虞父被安全送達城郊的德康私立醫(yī)院,由季墨丞親自挑選的醫(yī)療團隊接手治療。

    安頓好父親,虞清歌和季墨丞在醫(yī)院天臺短暫交談。夜風微涼,星光黯淡。

    我查了仁和醫(yī)院的背景,季墨丞靠在欄桿上,大股東是一家名為鳳凰醫(yī)療的公司,而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周明遠的表弟。

    虞清歌并不意外:所以他能在醫(yī)院來去自如,甚至對藥物動手腳。她頓了頓,關于那本日記...

    我會找父親問清楚。季墨丞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無論如何,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延續(xù)到我們這一代。周明遠利用這一點挑撥離間,我們必須阻止他。

    虞清歌注視著他的側臉,月光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這個曾經(jīng)冷酷無情的男人,如今正竭盡全力保護她和她的家人。前世的季墨丞和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同一個靈魂嗎

    為什么她再次問出這個困擾她已久的問題,即使有家族恩怨,你為什么要幫我到這個地步

    季墨丞轉身面對她,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因為我愛你,虞清歌。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一點從未改變。只是前世我用錯了方式,以為疏遠和保護才是愛你,結果卻傷害了你。

    虞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的季墨丞從未對她說過愛這個字。

    我不確定自己能忘記過去...她低聲說。

    我不求你忘記。季墨丞向前一步,輕輕握住她的手,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重新認識我,重新開始。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掌心的薄繭摩擦著虞清歌的皮膚,喚起一些久遠的記憶。前世她多迷戀這雙手的觸感,它們曾溫柔地撫過她的全身,也曾冷酷地簽署將她送進精神病院的文件。

    虞清歌抽回手:先解決周明遠吧。感情的事...以后再說。

    季墨丞點點頭,沒有強求: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幾家媒體,明天會召開聯(lián)合發(fā)布會,澄清財務造假指控。同時,我的人在追蹤周明遠的資金鏈,只要找到漏洞...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接聽后,季墨丞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確定是他...好,繼續(xù)監(jiān)視,不要打草驚蛇。

    掛斷電話,他對虞清歌說:周明遠剛剛與三位虞氏小股東秘密會面,提出以溢價30%收購他們手中的股份。如果成功,他的持股將超過30%,觸發(fā)強制收購條款。

    虞清歌臉色一變:哪三位股東

    王磊、張勁松和李為民。

    果然是他們。虞清歌冷笑,前世就是這三人最先倒戈。王磊已經(jīng)被我停職調查,沒想到還敢興風作浪。

    我有個計劃。季墨丞靠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但需要你配合演一場戲...

    ---

    第二天上午,虞氏集團總部會議室,虞清歌面對三位董事,面色凝重。

    各位叔叔,她刻意表現(xiàn)出疲憊和脆弱,父親病情惡化,公司又面臨停牌危機...我考慮再三,決定接受周先生的收購要約。

    王磊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假意關心道:清歌,這個決定很艱難,但對公司來說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是啊,張勁松附和,你還年輕,扛不住這么大的壓力。

    虞清歌低頭掩飾眼中的冷意:周先生答應保留各位的職位,并給予額外獎勵。但他要求三位先簽署這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作為誠意證明。

    她推過三份文件。王磊迫不及待地翻開,看到溢價35%的報價后,眼中貪婪更甚。

    這個價格很合理,李為民點頭,我們什么時候簽字

    現(xiàn)在就可以。虞清歌拿出鋼筆,簽完后,周先生會親自來與各位詳談后續(xù)安排。

    三人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虞清歌收起文件,表情突然變得冷峻:好了,戲演完了。

    會議室側門打開,季墨丞帶著兩名律師和一名警官走了進來。王磊臉色大變:這...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季墨丞冷冷地說,你們剛剛簽署的不是股權轉讓協(xié)議,而是認罪書。承認與周明遠合謀操縱股市、散布虛假信息,以及...他目光如刀,謀殺未遂。

    胡說八道!張勁松跳起來,我們根本不知道什么謀殺!

    那你們總該知道這個吧虞清歌打開投影儀,屏幕上顯示出一系列銀行轉賬記錄,過去三個月,你們每人收到了來自鳳凰投資的巨額賄賂,總計超過兩千萬。

    李為民面如死灰:這是栽贓!

    不,這是鐵證。季墨丞示意警官上前,三位涉嫌內幕交易、商業(yè)賄賂和共謀犯罪,警方已經(jīng)批準逮捕。

    王磊突然沖向虞清歌,被季墨丞一把攔住。賤人!你和你父親一樣陰險!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周總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警官給三人戴上手銬帶走后,虞清歌長舒一口氣,雙腿發(fā)軟。季墨丞及時扶住她:做得很好。有了他們的供詞,我們可以反訴周明遠商業(yè)犯罪,至少能爭取時間讓股票復牌。

    虞清歌抬頭看他:接下來呢

    接下來,季墨丞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該收網(wǎng)了。

    當天下午,財經(jīng)媒體爆出驚人消息:虞氏三位董事因涉嫌犯罪被捕,供出幕后主使周明遠;同時,季氏集團公布了一份詳盡報告,揭露周明遠通過離岸公司操縱股市、收買董事的全過程。

    更致命的是,季墨丞聯(lián)系了瑞士金融監(jiān)管機構,凍結了周明遠的主要離岸賬戶,切斷了他的資金鏈。

    虞清歌坐在臨時指揮中心——季墨丞的公寓里,看著電視上滾動播放的新聞。周明遠的形象從精英投資人一夜之間淪為商業(yè)罪犯,各大銀行紛紛宣布與他劃清界限。

    他的持股已經(jīng)被凍結,季墨丞放下電話,證監(jiān)會同意明天復牌,我們的資金已經(jīng)準備好護盤。

    虞清歌點點頭,突然注意到茶幾上的一份文件:這是什么

    季墨丞神色一凝:我父親對那本日記的回應。

    虞清歌翻開文件,里面是一封手寫信和一份DNA檢測報告。信是季成峰寫的:

    墨丞:

    你問我的事確實存在。我與林清柔有過一段情,當時我婚姻已經(jīng)名存實亡。后來她懷孕了,我本想離婚娶她,但虞世誠發(fā)現(xiàn)后威脅要毀掉季氏。我選擇了退縮。

    清柔流產(chǎn)了,醫(yī)生說是個女孩。這件事后不久,我妻子自殺,我以為是因我的冷落。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虞世誠曾匿名寄給她我和清柔的親密照片...

    至于周振華,他是清柔的遠親,一直暗戀她。得知她流產(chǎn)后,他恨透了我和虞世誠,設計那個地皮陷阱想報復我們,卻反被我們將計就計...

    虞清歌的手微微發(fā)抖。原來母親和季成峰真的有過一段情,甚至懷過孩子。那個未出世的女孩...如果生下來,就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或弟弟。

    這份DNA報告是什么她輕聲問。

    季墨丞的表情復雜:我父親堅持要做...是你和他的親子鑒定。

    虞清歌猛地抬頭:什么

    結果是否定的。季墨丞迅速說,你不是他的女兒。但他想見你,當面道歉。

    虞清歌不知該松口氣還是失望。這些陳年往事如同一團亂麻,牽扯出太多痛苦和遺憾。

    等一切結束再說吧。她將文件放回茶幾,現(xiàn)在重點是周明遠。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林妍,但接通后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虞小姐,想見你的助理,就一個人來西郊廢棄化工廠。記住,只準你一個人。

    電話戛然而止。虞清歌臉色煞白:林妍被綁架了!

    季墨丞立刻拿起車鑰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虞清歌攔住他,他說只準我一個人...

    所以他才會這么要求。季墨丞的眼神銳利如鷹,周明遠知道我會保護你,這就是個陷阱。

    那更不能讓你去冒險!

    季墨丞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聽我說,我會讓保鏢團隊暗中跟隨,但我必須在你身邊。前世我讓你獨自面對危險,這一世絕不會重蹈覆轍。

    他的眼神如此堅定,虞清歌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拒絕。

    一小時后,虞清歌獨自走進昏暗的廢棄化工廠。空氣中彌漫著化學品的刺鼻氣味,腳步聲在空曠的廠房內回蕩。

    周明遠!我來了,放了林妍!

    燈光突然大亮。廠房二樓平臺上,周明遠挾持著被綁住的林妍,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虞小姐,真是感人,為了一個小助理冒險。他譏諷道,可惜你的騎士沒來還是說...他的聲音陡然轉冷,他躲在暗處準備偷襲

    虞清歌強迫自己冷靜:你要什么

    很簡單,周明遠獰笑,簽署這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然后對著鏡頭承認虞氏財務造假。否則...他掏出一把槍抵在林妍太陽穴上,你的助理就會因為你的自私而喪命。

    林妍拼命搖頭,眼中含淚。虞清歌知道,一旦照做,虞氏就完了。但不照做,林妍就會...

    我給你三分鐘考慮。周明遠冷笑道。

    就在這時,廠房另一側傳來一聲巨響。周明遠猛地轉頭:誰

    槍聲響起,虞清歌驚恐地看到季墨丞從陰影中沖出,胸口綻開一朵血花。但他沒有停下,徑直撲向周明遠,兩人扭打在一起。

    快跑!季墨丞對虞清歌大吼。

    林妍趁機掙脫,踉蹌著跑下樓梯。虞清歌沖上前解開她的繩索,然后轉身看向平臺——季墨丞和周明遠仍在搏斗,鮮血從季墨丞的胸口不斷涌出。

    季墨丞!她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上樓梯。

    又是一聲槍響。虞清歌的心跳幾乎停止,卻看到周明遠捂著肩膀踉蹌后退——季墨丞奪過了槍!

    結束了,周明遠。季墨丞的聲音因疼痛而嘶啞,警察已經(jīng)包圍了這里。

    警笛聲由遠及近。周明遠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突然轉身跳向旁邊的窗戶。一聲悶響后,一切歸于寂靜。

    虞清歌沖到季墨丞身邊,他的白襯衫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她撕下袖子按壓他的傷口,手抖得厲害。

    季墨丞虛弱地笑了笑: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別說話...虞清歌的聲音哽咽。

    清歌...季墨丞艱難地抬手撫上她的臉,這一世...我終于...保護了你...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緩緩閉上。

    季墨丞!虞清歌的哭喊回蕩在空曠的廠房,不要死...求你...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

    救護人員沖了進來,將季墨丞抬上擔架。虞清歌緊握著他的手,直到被醫(yī)護人員分開。

    他失血過多,需要立即手術!醫(yī)生大喊,家屬請在外面等!

    救護車呼嘯而去,虞清歌呆立在原地,淚水模糊了視線。在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不管前世如何,這一世的季墨丞已經(jīng)用生命證明了他的真心。

    而她,也許早就再次愛上了他,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求你一定要活下來...她對著遠去的救護車喃喃自語,我們還有那么多話沒說完...

    第9章

    醫(yī)院走廊的熒光燈刺得虞清歌眼睛發(fā)疼。她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雙手緊握,指節(jié)泛白。季墨丞已經(jīng)進去三個小時了,手術中的紅燈依然亮著,像一把懸在她心頭的利劍。

    林妍遞來一杯熱咖啡,總監(jiān),您休息一下吧。

    虞清歌搖搖頭,咖啡的香氣讓她胃部一陣絞痛。她盯著手術室大門,腦海中不斷回放季墨丞中槍倒下的畫面,還有他說的那句話——這一世,我終于保護了你。

    前世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如今為她擋下了子彈。

    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主刀醫(yī)生滿臉疲憊地走出來。虞清歌猛地站起身,雙腿因久坐而發(fā)麻,差點跌倒。

    醫(yī)生,他...怎么樣

    子彈離心臟只差兩厘米,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醫(yī)生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但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中。如果4時內能醒來,就脫離危險了。

    虞清歌的眼淚終于決堤,順著臉頰無聲滑落。林妍輕輕摟住她的肩膀,總監(jiān),季總那么堅強,一定會沒事的。

    我要見他。虞清歌擦干眼淚,聲音堅定。

    消毒水的氣味充斥著ICU。季墨丞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如紙,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各種儀器管線連接著他的身體,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虞清歌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經(jīng)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冰涼無力。

    你知道嗎,她輕聲說,仿佛在自言自語,前世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個商業(yè)酒會上。你穿著深藍色西裝,站在人群中央談笑風生,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我當時就想,這個男人眼里有整個宇宙...

    監(jiān)護儀上的心電圖微微波動了一下。

    我像個傻瓜一樣追著你跑,以為只要足夠愛你,你就會回報同樣的感情。虞清歌苦笑,直到你親手把我送進精神病院那天,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季墨丞在合同上簽字的冷酷側臉,保鏢拖她離開時他轉身的背影,精神病院里無數(shù)個以淚洗面的日夜...

    可是這一世,她的聲音哽咽,你為什么要改變?yōu)槭裁匆獙ξ疫@么好為什么要擋那顆子彈淚水滴落在白色床單上,暈開一個個小圓點,這讓我怎么繼續(xù)恨你...

    一只虛弱的手突然輕輕回握了她。

    虞清歌猛地抬頭,對上了季墨丞微微睜開的眼睛。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布滿血絲,卻依然溫柔地注視著她。

    清...歌...他的聲音微弱如蚊吶,你...沒事吧

    這句第一時間關心她安危的話,徹底擊碎了虞清歌最后的心防。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季墨丞,生怕碰到他的傷口,我沒事,你這個傻瓜...我沒事...

    季墨丞艱難地抬起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fā),別哭...我...不會...輕易死的...

    醫(yī)生和護士聞訊趕來,虞清歌被請出了ICU。隔著玻璃窗,她看著醫(yī)護人員忙碌的身影,內心前所未有的清明。是的,她無法繼續(xù)恨季墨丞了,因為這個男人已經(jīng)用生命證明了他的改變。

    但愛呢她還能再愛他嗎

    ---

    三天后,季墨丞被轉入普通病房。虞清歌每天處理完公司事務就會來看他,有時帶著文件在他床邊辦公,有時只是靜靜地陪他說話。

    周明遠墜樓身亡后,他布下的商業(yè)陷阱不攻自破。證監(jiān)會撤銷了對虞氏的調查,股票恢復交易后不跌反漲。而季墨丞在危機時刻的公開站臺,更讓兩家公司的股價雙雙飆升。

    今天感覺怎么樣虞清歌推開病房門,手里捧著一束白色滿天星。

    季墨丞正靠在床頭看平板電腦,見她進來立刻放下設備,好多了。醫(y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

    他看起來確實氣色好了不少,雖然胸口還纏著繃帶,但已經(jīng)能短時間下床活動。虞清歌將花插進床頭的花瓶,順手收走了他的平板,醫(yī)生說了要少工作多休息。

    我只是在看你昨天給我的合并方案,季墨丞微笑,做得很好,尤其是技術整合那部分。

    虞清歌在床邊坐下,季墨丞,我們得談談。

    如果是關于合并的事,我完全同意你的方案。季氏的技術團隊可以...

    不是公事。虞清歌打斷他,是關于...我們。

    病房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季墨丞深深地看著她,等待她繼續(xù)。

    我一直在想,虞清歌斟酌著詞句,如果前世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是為了保護我才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真相我們可以一起對抗周明遠。

    季墨丞的眼神黯淡下來,因為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他艱難地坐直身體,當時的我認為,只有讓你徹底遠離這場斗爭,才能保證你的安全。我以為自己能夠解決一切,然后...再把你接出來。

    但你失敗了。

    是的,我失敗了。季墨丞痛苦地承認,周明遠比我想象的更加狡猾和狠毒。當我發(fā)現(xiàn)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時,已經(jīng)太晚了...

    虞清歌注視著他緊握的雙手,骨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這個曾經(jīng)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正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失敗。

    重生后,季墨丞繼續(xù)說,我發(fā)誓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一世我選擇信任你,與你并肩作戰(zhàn),而不是將你推開。他抬頭直視她的眼睛,但我理解如果你無法原諒我前世的行為。我只希望...能有機會證明這一世的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虞清歌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你知道嗎,我重生回來的第一天就發(fā)誓,這一世絕不再愛你。

    季墨丞的呼吸一滯。

    我恨你,虞清歌的聲音微微發(fā)抖,恨到每天睡前都要回想一遍你在精神病院簽字的樣子,生怕自己心軟。但更可笑的是...她抬起頭,眼中含淚,我恨我自己,因為即使重生,即使知道你會傷害我,我還是...忘不了你。

    季墨丞的眼中閃過震驚、痛楚,最后化為深沉的愛意。他緩緩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清歌,這一世我只有一個愿望——讓你幸福。如果你選擇離開,我會尊重;如果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余生彌補。

    虞清歌將手覆在他的手上,我需要時間...但我不想再被過去束縛了。

    這個回答已經(jīng)足夠讓季墨丞眼中煥發(fā)光彩。他小心翼翼地問:那么...我可以追求你嗎不是作為商業(yè)伙伴,而是作為一個...愛你的男人

    虞清歌的唇角微微上揚,看你的表現(xiàn)。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有一道堅冰悄然融化。

    ---

    兩周后,虞父病情好轉,從ICU轉入了普通病房。虞清歌推著輪椅上的季墨丞前去探望——季墨丞堅持要親自向虞父解釋兩家恩怨的真相。

    虞父靠在床頭,面色仍顯蒼白,但精神已經(jīng)好了很多�?吹絻扇诉M來,他的目光復雜地落在季墨丞身上,季家的小子...我聽說你救了清歌。

    季墨丞微微頷首,虞叔叔,我有些事需要告訴您。他簡明扼要地講述了從母親日記和父親口中得知的往事,以及周明遠的復仇計劃。

    虞父聽完沉默良久,最終長嘆一聲: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啊...他看向女兒,清歌,你母親確實和季成峰有過一段情,但那個孩子沒能保住。后來我為了報復,間接導致了季夫人的自殺...這一直是我最大的愧疚。

    虞清歌握住父親的手,爸,那些都過去了。

    不,沒有過去。虞父搖頭,周明遠是清柔的遠房表侄,從小愛慕她。得知她流產(chǎn)抑郁而終后,他就發(fā)誓要報復季家和虞家。他看向季墨丞,你父親后來匿名資助了周明遠母親的醫(yī)療費,但周明遠把這視為侮辱...

    所以他設計了這場長達二十年的復仇。季墨丞接話道,先挑撥我們兩家相斗,再坐收漁利。

    虞父點點頭,突然問道:清歌,公司現(xiàn)在怎么樣

    一切都在好轉。虞清歌匯報了近期情況,我和季...墨丞準備將兩家部分業(yè)務合并,組建新集團,實現(xiàn)資源互補。

    她刻意省略了新集團的名字——清丞集團,取兩人名字各一字。這個提議是季墨丞堅持的,他說這樣公平。

    虞父銳利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突然問:你們在一起了

    虞清歌的臉瞬間漲紅,爸!我們只是...

    虞叔叔,季墨丞突然打斷她,聲音堅定,我愛清歌,前世今生都是。如果您允許,我希望等您康復后,能正式向您提親。

    虞清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季墨丞就這么直接說了出來。更讓她驚訝的是,父親竟然沒有勃然大怒,而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你小子倒是比你父親有擔當。虞父最終說道,不過最終決定權在清歌手上。只要她愿意,我不反對。

    離開病房后,虞清歌推著輪椅的手微微發(fā)抖,你瘋了嗎就這么直接跟我爸提親

    季墨丞回頭看她,眼中帶著笑意,我認真的。當然,你可以拒絕,我會一直等到你準備好的那一天。

    虞清歌沒有回答,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

    一年后,虞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

    虞清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手中的財報上——新成立的清丞集團第一季度利潤同比增長65%,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一雙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季墨丞的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財報。虞清歌靠在他懷里,生物科技部門的增長超出預期30%。

    因為你堅持投資的那家初創(chuàng)公司。季墨丞親吻她的發(fā)梢,又一次證明你的商業(yè)直覺比我準。

    虞清歌轉身面對他。一年過去,季墨丞胸口的槍傷早已痊愈,只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一個永恒的提醒——關于犧牲,關于救贖,關于愛。

    今天是我們重生回來的兩周年。她輕聲說。

    季墨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記得這么清楚

    當然。虞清歌微笑,那天我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日歷確認日期,然后哭了整整一小時。

    季墨丞心疼地擁住她,對不起...

    不,別說對不起。虞清歌抬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紋,重生給了我們修正錯誤的機會,這才是最重要的。她頓了頓,你知道嗎,我已經(jīng)很久沒做關于前世的噩夢了。

    季墨丞深深地看著她,眼中盛滿愛意,那現(xiàn)在你的夢里有什么

    有你,虞清歌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輕吻,有我們的未來。

    季墨丞收緊手臂,加深了這個吻。陽光透過落地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

    在這重生后的世界里,他們終于找到了彼此最正確的模樣——不是獵人與獵物,不是利用者與被利用者,而是并肩同行的愛人,是商業(yè)帝國的共同締造者,是命運給予彼此的第二次機會。

    窗外,城市的喧囂如常,而屬于虞清歌和季墨丞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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