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7
鐺——
第一聲,洛情得意地揚起下巴。
鐺——
第二聲,她突然皺眉,捂住肚子。
鐺——
第三聲,她婚紗下滲出暗紅的血。
阿言......
她驚慌地抓住沈言的手。
我肚子好痛......
鐺——
第四聲,沈言也突然慘叫一聲,跪地嘔血,嘔出的血里還有著內(nèi)臟碎片。
鐺——
第五聲,整個宴會廳的燈開始閃爍,冤魂們顯現(xiàn)在空氣中,賓客們尖叫逃竄。
鐺——
第六聲,洛情跌坐在地,婚紗被血浸透。
她驚恐地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
那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不...不可能......
她顫抖著抬頭看我。
你做了什么!
我蹲下身,與她平視。
我說過,解鈴還須系鈴人。
我指向她身后。
你看,他們來了。
洛情僵硬轉(zhuǎn)頭。
上百個渾身是血的農(nóng)民工站在她身后,最前面的那個舉起血肉模糊的手。
洛小姐...我們的命......你洛家該還了......
洛情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
她眼睜睜看著那只殘缺的手穿透自己腹部,本該孕育生命的子宮像腐爛的瓜果般爆開,黑紅膿血濺在純白婚紗上。
啊......啊啊�。。�!
她瘋狂抓撓著空氣,卻只抓到一把把腥臭的血肉。
那些冤魂一個接一個撲上來,用斷肢捅穿她的臟器,用鋼筋捅進她的眼眶。
爸......救我......
她爬向主桌,身后拖出長長的血痕。
洛老爺子剛站起來就被無形的力量按回座位。
老人眼睜睜看著女兒被開膛破肚,渾濁的淚混著鼻血往下淌。
沈言想逃,卻被自己的領(lǐng)帶勒住脖子吊上半空。
他踢蹬的雙腳撞翻香檳塔,玻璃碎片扎進眼球時,終于看清纏在身上的冤魂——
正是三年前被他活埋的質(zhì)檢員。
原來......是你們......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看著沈言被領(lǐng)帶絞斷頸椎。
他舌頭吐出來的時候,有個小鬼正抱著啃,像吃辣條似的嗦得津津有味。
8
宴會廳成了屠宰場。
水晶吊燈砸下來插進司儀天靈蓋,自助餐區(qū)的烤全羊突然長出人臉,啃食著賓客的手指。
最精彩的是洛情她二叔。
這個負責(zé)強拆的包工頭正被鋼筋穿成肉串,鋼筋上趴著好幾個咧嘴笑的孩童冤魂。
虞...虞先生......
洛老爺子突然撲到我腳邊,他右眼珠吊在臉頰上晃蕩。
看在我救過您的份上......
我蹲下來,替他擦掉顴骨上的腦漿。
您當(dāng)年從人販子手里救我,我記著呢。
指向正在啃食洛情肝臟的冤魂。
但他們是來討命的,我管不了。
老人突然詭異地笑起來,剩下半張臉迅速腐爛。
那您看看......這是誰
他身后走出個穿紅裙的小女孩,懷里抱著個正在融化的嬰兒。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是我前世鐘情洛情時,幫她解決的孕婦肚子里的孩子!
小女孩把嬰兒舉到我面前,嬰兒毫不猶豫狠狠咬傷我胳膊,接著癡癡地笑。
哥哥的血......比糖漿還甜呢......
整個宴會廳突然安靜。
所有冤魂齊刷刷轉(zhuǎn)頭,他們腐爛的臉上浮現(xiàn)出相同的渴望表情。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在滴血,龍命之血的味道讓空氣都開始扭曲。
原來如此。
我笑了。
你們真正想吃的是我
洛老爺子的尸體突然彈起來,喉嚨里發(fā)出百人合唱的怪聲。
天生龍命本該鎮(zhèn)邪,可你重生那刻就沾了陰氣......
他指甲暴長抓向我心口。
最適合當(dāng)我們的容器!
我抄起餐刀扎穿他手掌,黑血噴在婚紗照上。
照片里洛情的臉立刻腐爛脫落,沈言的西裝變成壽衣。
冤魂們趁機一擁而上,最前面那個竟長著和我相同的臉!
它冰涼的手掐住我脖子。
借你龍氣......我們要用你的身子......殺光洛家九族......
劇痛中我反而笑出聲,反手抓住它天靈蓋。
我任由其他冤魂撕咬皮肉,冷笑。
你們真當(dāng)我沒留后手
被啃得見骨的右手突然結(jié)印。
龍?zhí)ь^!
屋頂轟然炸裂,月光凝成巨龍俯沖而下。
那些啃食我的冤魂瞬間著火,在慘叫中化作灰燼。
我踩著洛老爺子的頭顱站起來,渾身是血卻笑得暢快。
早算到你們要反噬。
龍影盤繞在我周身,將撲來的鬼嬰燒成焦炭,又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龍紋。
上輩子我死前用心頭血下了禁咒......食我血肉者,永世不得超生!
剩下的冤魂開始互相撕咬,它們每吞噬一個同伴,我身上的龍紋就亮一分。
當(dāng)最后那個小女孩被龍影叼住時,她懷里的嬰兒突然開口。
你故意讓洛情折磨你......就為用我們的怨氣養(yǎng)龍紋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
不然怎么把你們一網(wǎng)打盡
龍影咆哮著吞沒它們,我轉(zhuǎn)頭看向唯一完好的監(jiān)控攝像頭。
洛家旁系的各位,直播看得還開心嗎
9
三個月后,我坐在洛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看著法務(wù)部長跪在地上發(fā)抖。
我翻著死亡名單,淡淡開口。
所有參與過工程事故的洛家人,都死得很有創(chuàng)意啊。
落地窗外突然陰風(fēng)大作,最后幾個逃亡的洛家子弟被龍影扔到樓下。
我摸著心口完全成型的龍紋,對空氣輕笑。
放心,答應(yīng)送你們輪回的......
手機突然亮起,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檢測報告。
我望著HIV陽性的結(jié)果笑出聲——
看來那群乞丐的厚禮,終于開始生效了。
原來上輩子眼盲心盲愛上了洛情的我,也逃不掉。
我低笑一聲,將報告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這算什么
上輩子為洛情擋災(zāi)擋煞,這輩子還要替她承受這些骯臟的報應(yīng)
我閉上眼睛,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
那是前世和重生前的我,為了討好洛情,做過的事。
五年前,洛情剛接手洛氏地產(chǎn)的一個項目,工地出了事故,三名工人被埋。
她嫌賠償金太高,又怕影響項目進度,便讓我去處理。
那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是她。
為了她,我甚至不惜動用龍命之力,強行鎮(zhèn)壓了那三名工人的冤魂,讓他們無法作祟。
工人家屬來鬧事,我暗中使手段,逼得他們走投無路,最后家破人亡。
我記得那個叫李山的工人。
他的妻子跪在我面前,額頭磕出了血,求我給一條活路。
我卻冷著臉,讓人把她拖走。
后來聽說她跳樓了,留下一個六歲的孩子,被送進了孤兒院。
還有那個叫王強的,他的老母親在工地門口哭了三天三夜。
最后心臟病發(fā)作,死在了路邊。
我連看都沒看一眼,只吩咐人把尸體拖走,別礙了洛情的眼。
這些事,我早就忘了。
或者說,我刻意不去想。
如今回憶起來,每一樁每一件都像刀子,狠狠剜著我的良心。
原來......我也欠了這么多債。
我喃喃自語,喉嚨發(fā)緊。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法務(wù)部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份文件。
虞總,這是......這是最后一批清算名單。
他聲音發(fā)抖,不敢抬頭看我。
我接過文件,掃了一眼。
名單上是洛家旁系最后幾個幸存者。
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前世并未直接參與害我,但或多或少都沾了洛家的血。
都處理干凈了
我淡淡問道。
是......按照您的吩咐,一個不留。
法務(wù)部長咽了咽口水,額頭上滲出冷汗。
我點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他如蒙大赦,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我叫住。
等等。
他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
虞總還有什么吩咐
我盯著他的眼睛,忽然笑了。
你兒子今年六歲了吧在陽光幼兒園
法務(wù)部長的臉?biāo)查g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虞總!我...我什么都沒做錯啊!求您高抬貴手......
緊張什么
我嗤笑一聲。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那個孤兒院的孩子......也該有人照顧。
他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我揮了揮手。
滾吧。
他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烏云壓頂,仿佛在醞釀一場暴雨。
玻璃映出我的臉——
蒼白、陰鷙,眼中布滿血絲。
心口的龍紋隱隱發(fā)燙,那是冤魂的力量在翻涌。
它們被我吞噬,卻也在一點點侵蝕我的神志。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我低聲呢喃,忽然覺得可笑。
上輩子我死得凄慘,這輩子回來復(fù)仇,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
可如今才明白,我和洛家那些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抬手按在玻璃上,冰冷的觸感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虞城,你也不過是個劊子手罷了。
10
當(dāng)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看到了那個被洛情害死的男人——沈言。
他渾身是血,站在我面前,眼神怨毒。
虞城,你以為你贏了
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
你比我更臟!我害人明著來,你卻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干著比我還下作的事!
我想反駁,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又指向我身后。
我回頭,看到無數(shù)黑影從地底爬出。
那些被我鎮(zhèn)壓的冤魂,那些因我而家破人亡的家屬......
他們伸出手,抓住我的腳踝,一點點將我拖入深淵。
下來陪我們吧......
他們齊聲低語,聲音如同地獄的回響。
我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暴雨傾盆。
第二天,我去了陽光幼兒園。
那個叫李小寶的孩子,是李山的兒子。
他蹲在沙坑里,一個人玩著沙子,瘦小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孤單。
我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先生,你找誰
一個老師走過來,警惕地問道。
我收回目光,淡淡道。
我來捐款。
老師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那太好了,我們正缺資金呢!
我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填了一個足以讓這孩子安穩(wěn)長大的數(shù)字。
這筆錢,專門用于李小寶的教育和生活。
我將支票遞給老師。
別讓他知道是誰給的。
老師接過支票,看到金額后瞪大了眼睛。
這...這太多了!
他值得。
我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回公司的路上,我接到了醫(yī)院的電話。
虞先生,您的檢測報告可能需要復(fù)查......
醫(yī)生的聲音有些遲疑。
不用了。
我打斷他。
我知道結(jié)果是什么。
掛斷電話,我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忽然覺得疲憊不堪。
復(fù)仇的快感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虛和悔恨。
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他們的臉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捂著臉,低低地笑了起來。
真是......活該啊。
11
當(dāng)晚,我站在洛氏集團的天臺上,狂風(fēng)呼嘯,吹得我衣襟獵獵作響。
心口的龍紋灼燒般疼痛,那是冤魂的反噬。
它們不甘心被我吞噬,正在一點點啃食我的生命。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城市燈火,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報應(yīng)。
我張開雙臂,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
我欠你們的......現(xiàn)在還了。
縱身一躍的瞬間,我仿佛聽到了無數(shù)冤魂的哭嚎。
也看到了那個曾經(jīng)滿心赤誠、卻被愛情蒙蔽雙眼的自己。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我閉上了眼睛。
我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像鞭炮在胸腔炸開。
墜落時,我想起上輩子被啃食的場景,那群絕癥患者也是這樣折斷我的骨頭吸髓。
血沫從嘴角溢出來,竟覺得有些溫暖——
原來將死之人真的會看見走馬燈。
只是記憶里最先浮現(xiàn)的,卻是洛情第一次對我笑的模樣。
十八歲生日宴上她偷喝了香檳,臉頰泛紅地拽著我領(lǐng)帶說。
虞城,你這條領(lǐng)帶真丑。
那時候她眼里還沒有沈言,沒有厭惡,只有少女嬌憨的醉意。
暴雨天,她蹲在洛家后院的屋檐下?lián)毂涣軡竦牧骼素垺?br />
我撐著傘過去時,她抬頭瞪我。
看什么看還不幫忙
貓抓破了她的真絲袖子,她卻把外套脫下來裹住那團臟兮兮的毛球。
雨滴掛在她睫毛上,像碎鉆一樣亮。
后來那只貓死了,她紅著眼睛來敲我房門,手里拎著半瓶威士忌。
我陪她在花園里挖坑,她醉醺醺地把額頭抵在我肩上說。
虞城,你身上怎么老是這么暖
那時候她的發(fā)香混著雨后的青草氣,讓我錯以為我們之間會有故事。
多可笑啊,走馬燈居然讓我看這個。
水泥地面在眼前急速放大,龍紋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金光。
那些被我吞噬的冤魂尖叫著從心口涌出,化作黑色手臂硬生生將我墜勢緩沖——
它們可能舍不得我死得這么痛快吧。
后背撞上消防氣墊時,恍惚聽見十七歲的洛情在尖叫。
那年她學(xué)騎馬摔下來,是我接住她的。
她驚魂未定地抓著我的前襟,指甲幾乎掐進我肉里,嘴上卻兇巴巴的。
誰要你多管閑事!
可當(dāng)晚我發(fā)燒時,是她偷偷把退燒藥塞進我門縫,藥盒上畫了只丑兮兮的烏龜。
虞城——!
記憶里突然炸開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
是二十歲生日那天,她被競爭對手灌酒,我背她回家時聽見的醉話。
她滾燙的臉貼在我后頸上,嘟囔著。
你要是永遠對我這么好就好了。
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讓我誤以為能走一輩子。
監(jiān)測儀的警報聲刺破幻覺。
我望著天臺上飄蕩的龍影,它爪子里還勾著半截婚紗碎片——
正是洛情死那天穿的。
當(dāng)時她腹部爆開的血濺在上面,像極了她二十歲生日宴上打翻在我白襯衫上的紅酒。
那會兒她一邊罵我笨一邊用濕巾擦,擦著擦著突然笑出聲。
算了,賠你件新的。
她終究沒賠成。
多可笑啊,走馬燈居然讓我看這個。
被救后,我聽見耳邊此起彼伏的咒罵聲。
三百七十二條冤魂在耳邊嘶吼,最清晰的是李山老婆的聲音。
想一死了之你欠我兒子的還沒還完!
是啊,該還了,把所有一切還給他們。
救護車鳴笛由遠及近,我望著天臺上飄蕩的龍影輕笑出聲。
這條用怨氣喂養(yǎng)的孽畜正焦躁地盤旋,龍須上還掛著半個沒消化完的鬼嬰。
12
ICU的燈光慘白得像停尸房。
醫(yī)生拿著腦部CT欲言又止,我直接拔了氧氣管坐起來。
HIV晚期加多處骨折,對吧
他被我胸腔里滲出的黑血嚇得倒退兩步——
那里正有無數(shù)細小的手在撕扯傷口。
深夜病房只剩監(jiān)測儀的滴答聲時,龍影從心口游出來啃食我潰爛的皮肉。
我掐著它咽喉逼它對視。
想吃就吃干凈點,別留渣滓給那些債主。
它金色豎瞳里映出我腐爛的臉,突然發(fā)出人類般的嘆息。
你本來能成真龍的。
只是,深刻的恨把我推入了地獄。
窗外開始下雨。
雨滴打在玻璃上變成血紅色,漸漸匯聚成一張張人臉。
最先浮現(xiàn)的是那個跳樓的女人。
她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蛆蟲,落在我手背上組成文字——
陽光幼兒園。
我猛地攥緊床單,心知這是怨靈最后的通牒。
它們允許我茍延殘喘,但要我親眼看著自己贖罪的姿態(tài)有多丑陋。
出院那天我去了城南公墓。
李小寶蹲在墓碑前擺積木,看見我時眼睛一亮。
叔叔你也來看媽媽嗎
他小手指著照片里微笑的女人,積木堆成的樓房突然坍塌——和當(dāng)年垮塌的工地一模一樣。
我單膝跪地時聽見膝蓋骨裂的聲音。
龍紋在潰爛的皮肉下蠕動,把塞在口袋里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染成血紅色。
我領(lǐng)養(yǎng)了你,以后叫我干爹。
我把文件塞進他印著奧特曼的書包,他卻盯著我胸口驚呼。
叔叔!你這里在發(fā)光!
三百多道怨氣在心臟里翻涌,啃食的速度突然慢了。
最兇狠的那個女鬼甚至伸手替我擦了擦李小寶臉上的泥——她生前也是這樣擦兒子的臉。
擦完后,她身上的怨念開始緩緩消散。
回程時出租車電臺在播洛氏集團破產(chǎn)新聞。
后視鏡里我的白發(f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司機嚇得差點撞上護欄。
我搖下車窗讓夜風(fēng)吹散掌心的灰燼,那是龍影最后留下的鱗片。
13
深秋的銀杏葉落滿療養(yǎng)院臺階時,我的HIV檢測報告離奇轉(zhuǎn)陰。
主治醫(yī)師把化驗單看了二十遍,最終歸結(jié)為醫(yī)學(xué)奇跡。
只有我知道,那天夜里龍紋徹底消失時,有什么東西隨著污血排出了體外。
李小寶每周都來給我讀童話書。
某天他忽然指著空蕩蕩的墻角問。
干爹,那個穿紅裙子的姐姐為什么在哭
我望向那片虛無,仿佛看見洛情二十五歲生日那天的血婚紗。
她不是哭。
我摸著小男孩柔軟的頭發(fā)輕聲道。
是債還清了,高興的。
窗外夕陽突然大亮,無數(shù)光點從地底升起。
有穿工裝的漢子扛著鋼筋對我點頭,有孕婦抱著嬰兒哼搖籃曲,最后消散的是那個跳樓女人......
她隔著玻璃對李小寶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監(jiān)測儀上的心跳曲線漸漸平緩時,我看見十八歲的洛情站在光里對我伸手。
她脖子上沒有勒痕,婚紗上也沒有血,只是狡黠地眨眨眼。
虞城,你這條領(lǐng)帶還是這么丑。
我笑著閉上眼睛。
這次終于看清,走馬燈盡頭等著我的不是冤魂,也不是洛情。
而是當(dāng)年那個,還沒沾染愛恨、沾染鮮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