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家有兩個童養(yǎng)媳。
一個是我,一個是宋書瑤。
沈墨言二十五歲生日那年,宋書瑤因車禍死亡,而我則成為了沈家兒媳。
結(jié)婚后,我和丈夫一直相敬如賓,恩愛有加。
為了他和沈家,我付出了全部。
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幸福美滿地過去了。
卻沒想到在花甲之年,丈夫突然提出,要將宋書瑤的骨灰遷入沈家祖墳,頂替原本屬于我的位置。
我憤怒不已。
哭過,鬧過,甚至罵過。
可丈夫依舊一意孤行。
為了讓我死心,他承認自己早已立好遺囑。
等他死后,我就要凈身出戶。
當我得知三個兒子,甚至所有孫子孫女都站在他那一邊時。
氣得當場口吐鮮血,慘死在丈夫面前。
重新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沈家選兒媳的那一天。
沈父站在高堂之上,神情莊重。
“墨言,你年紀不小,是該做出決定了。”
“說吧,想選誰成為你的妻子?”
沈母笑容慈祥:“我猜兒子選的肯定是南喬,他從小到大都喜歡粘著人家�!�
無論相貌還是才智,我遠勝宋書瑤。
沈家上下都知道,其實我早就是內(nèi)定的兒媳人選。
但這一世,沈墨言冷冷地看向我。
在他眼底,藏著深深的厭惡的憎恨。
我一下明白過來,原來他也重生了。
既然你對宋書瑤心心念念。
那我成全你們便是。
我主動站起身來說道:“沈叔叔�!�
“南喬自認才疏學淺,相貌丑陋,配不上墨言。”
“所以,我退出�!�
沈墨言明顯愣了一下。
眼睛里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復了冰冷。
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大廳。
我很清楚他要去干什么,這個時間點,宋書瑤沒有出車禍。
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前世幾十年的夫妻情分,原來只是鏡花水月。
“南喬,你剛才說什么?”
沈父的聲音從高堂上傳來。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這位曾經(jīng)將我視如己出的長輩,此刻臉上寫滿了困惑。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沈叔叔,既然墨言心有所屬,我退出選婿。”
沈父沈母面面相覷。
但聯(lián)想到兒子剛才的決然離開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
我默默回屋收拾行李,做好離開的準備。
“我不管!”沈墨言打斷道,“我已經(jīng)決定了,書瑤才是沈家兒媳,你難道寧愿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兒子的選擇嗎?”
珠寶生意是沈氏集團近幾年主攻的方向。
上一世在我的努力下,沈氏集團一飛沖天,晉升為江城珠寶界的龍頭企業(yè)。
也讓我徹底坐實了沈氏集團首席設計師的位置。
沈墨言很清楚這一點。
幾分鐘后,我被管家?guī)У綍俊?br />
沈父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面色疲憊。
他示意我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南喬,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沈叔叔不必說了�!蔽掖驍嗨�,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明白。”
沈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作深深的愧疚。
這么多年來,他很看好我,一直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培養(yǎng)。
但今天的局面,沈父也無能為力。
他已經(jīng)到了退休的年齡,這個家是必須要有人接手的。
沈父長嘆一口氣:“珠寶生意一直是你負責的,突然換人確實不妥�!�
“但你知道的,墨言他脾氣比我還倔�!�
我點點頭:“沈叔叔,我能理解�!�
從懷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袋,和一只翡翠玉鐲,輕輕放在桌上。
“袋里是目前所有珠寶的設計資料和交接文件,密碼墨言都知道�!�
沈父盯著那只玉鐲,手指微微顫抖。
這是沈家祖?zhèn)飨聛淼模笳髦蚣椅磥韮合钡纳矸�,�?jù)說價值連城。
我從十八歲起就隨身攜帶,幾乎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前世,直到我死前那一刻,它都未曾離開過我。
看著我平靜的臉,沈父欲言又止。
我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沈叔叔,這些年承蒙照顧,南喬感激不盡�!�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沈墨言快步走了進來,宋書瑤緊隨其后。
“爸,都談好了嗎?”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到沈父身邊。
沈父無奈地點頭,將文件和玉鐲推到他面前:“南喬已經(jīng)同意交接了。”
沈墨言還沒說話,旁邊的宋書瑤已經(jīng)迫不及待將玉鐲拿在了手中,眼里是掩蓋不住的興奮和得意。
這一幕讓沈父微微皺起了眉頭。
“等等�!�
我突然開口,沈墨言皺起眉頭:“南喬,難道你想反悔?”
我搖了搖頭,從文件袋中抽出一份單獨的資料。
“這是珠寶項目的核心機密,包括與重要客戶的私下協(xié)議和幾家關(guān)鍵供應商的特殊條款�!�
沈墨言狐疑地接過文件夾,快速翻閱起來,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細節(jié)如果處理不當,未來可能會讓沈氏損失慘重�!蔽移届o地說,“以宋書瑤的能力,應該不成問題吧?”
宋書瑤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
她笑道:“你多慮了,我自有分寸�!�
我不再多言。
宋書瑤不過大專畢業(yè),對設計和商業(yè)運作一竅不通。
珠寶生意的成功,全靠我層出不窮的設計理念,還有與客戶供應商的周旋,少半分努力都不行。
“你可以走了�!鄙蚰岳淅涞卣f道,“從今天起,沈氏集團與你再無瓜葛�!�
我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宋書瑤卻突然開口:“慢著!”
她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傲慢。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既然南喬已經(jīng)落選,就算不上是沈家的人了吧?”
“按照規(guī)矩,她不該留在沈家,應該凈身出戶才對�!�
“墨言,你覺得呢?”
書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我緩緩轉(zhuǎn)身,目光越過宋書瑤那張得意洋洋的臉,直接落在沈墨言身上。
“這是你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臉色不停變幻。
眼睫毛顫抖了一下,眼神開始游移。
最終避開了我的視線。
那幾秒鐘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
沈父突然拍桌而起:“胡鬧!南喬在沈家二十年,就算不做兒媳也是半個沈家人!”
“爸!”沈墨言終于開口,“書瑤說得沒錯,既然已經(jīng)做出決定,就該斷得干干凈凈。”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那平靜的笑容讓沈墨言明顯一怔。
“沈叔叔,既然這是墨言的決定,我尊重�!�
我環(huán)視書房內(nèi)的每一個人,目光最后落在沈墨言身上。
他下意識地別過臉去,手指不安地絞動著衣袖。
“沈叔叔,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有些賬也該算清楚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書房驟然安靜下來。
“我從十八歲開始接手家族的珠寶生意,到現(xiàn)在整整五年。”
宋書瑤發(fā)出一聲嗤笑,卻被沈墨言用眼神制止。
“
本以為重活一世,自己已經(jīng)放開了。
沒想到此刻,心臟依舊像是被剮了一塊,痛得讓人幾乎窒息。
我強忍情緒,開始解表帶。
金屬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刺耳。
“南喬!”沈父猛地站起來,“你不必如此!”
“沈叔叔�!�
我打斷他,繼續(xù)脫下手表。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
包包,手表,高跟鞋。
我一件件脫下,整齊地疊放在地上。
最后連絲襪都脫了下來,赤腳站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
宋書瑤臉上寫滿勝利的得意,而沈墨言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當我開始解連衣裙紐扣時,他終于忍不住別過臉去。
“夠了!”
沈父再也忍不住。
“南喬,你住手!”
我平靜地將裙子疊好,放在包包上。
“從今往后,我就是我�!�
“我叫南喬,不再是沈家的童養(yǎng)媳。”
走出沈家后門時,我只穿著內(nèi)衣。
外面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大群記者,見我出來,頓時蜂擁而至。
“南總,請問被沈家掃地出門是什么感受?”
“聽說您連內(nèi)褲都沒資格帶走,是真的嗎?”
刺眼的閃光燈讓我不得不瞇起眼睛。
“讓一讓�!�
我平靜地說,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帶頭的男記者甚至故意用鏡頭對準我的私秘部位。
他那張臉很眼熟,應該是在宋書瑤的某次生日宴上出現(xiàn)過。
我捂著胸口,快步穿過人群。
不知是誰用力推了一把,我重重摔倒在地上。
腰側(cè)磕到尖銳的石塊,鮮血淋漓。
我死死捂住傷口,可血怎么都止不住。
只能強忍劇痛,起身繼續(xù)跑。
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緊追不舍,直到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才甩開他們。
剛穿出巷子,一輛黑色邁巴赫突然擋住去路。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龐。
“南小姐,我是蕭氏集團的蕭云逸�!�
他脫掉上衣,輕輕蓋在我身上。
“我爺爺想見您一面,可以嗎?”
我愣住了。
蕭云逸,赫赫有名的京圈大少爺。
蕭家,真正有底蘊的頂級豪門。
前世我花了十年才勉強搭上關(guān)系的龐然大物,如今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我站直身子,鄭重點頭。
“榮幸之至。”
“哈哈哈,太精彩了,不枉我特意找了幾十家媒體等著她!”
沈墨言一愣:“原來記者是你安排的?”
“當然�!彼螘幍靡獾赜H了他一口,“這下好了,全江城都知道她南喬是什么貨色�!�
“應該再也沒人敢對你的選擇說三道四了�!�
沈墨言勉強笑了笑,心里卻有種莫名煩躁。
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出南喬流血的身體。
幾秒后,他突然抓住宋書瑤的手,把她拉到了懷里。
宋書瑤還以為他情動了,立馬媚眼如絲:“怎么了墨言,昨晚才要了人家三次,現(xiàn)在又想了?”
沈墨言沒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撫過她的細腰。
連續(xù)撫過三遍后,心里猛地一咯噔。
他重新點開視頻,仔細查看南喬的身體。
宋書瑤見他看得這么出神,有點吃味,酸溜溜說道:“沒穿衣服還敢當著這么多人面上街,真不要臉�!�
“幸虧被掃地出門,不然丟的就是沈家臉面了。”
沈墨言充耳不聞,因為他沒找到自己想看的。
猶豫了一會,直接撂下宋書瑤,沖上二樓南喬空空蕩蕩的臥室。
找到儲物箱,翻遍小時候?qū)儆谌齻人的照片。
但厚厚一本相冊,有南喬的照片只有一張。
那是十幾年前,他們在江城海邊游泳拍下的。
照片里,他牽著宋書瑤的手坐在沙灘上,笑得格外開心。
只有南喬默默站在遠處,手里還拿著他的游泳圈。
像個卑微的女仆一樣,和整張照片格格不入。
但能清楚看到,她的肩膀和腰間都纏有紗布。
沈墨言渾身僵硬,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
那年夏天,他偷跑去后山玩耍,不小心滾下山坡,腹部重重頂在尖石上。
意識漸漸模糊時,有個女孩將他背了起來。
山路十分顛簸,因為腹部疼得受不了,他下意識張開嘴,死死咬在女孩肩膀上。
女孩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可她一聲不吭,反而溫柔地安慰:“別怕,醫(yī)院馬上就到了。”
醒來后,映入眼簾的人是宋書瑤。
護士說他腎被尖石頂?shù)酱蟪鲅?br />
幸虧有個女孩拼了命將他送到醫(yī)院,還捐了一顆腎給他,才險之又險地救回一命。
那個女孩有凝血功能障礙,差點失血過多死在手術(shù)臺上。
沈墨言躺在病床上,問宋書瑤是不是她救了自己。
那時的宋書瑤,有一瞬間的愕然。
但并沒有否認。
沈墨言渾身僵硬,呼吸停滯。
此時此刻,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直都以為,救自己的那個人是宋書瑤。
所以才會對她有種別樣的情愫,對她的死耿耿于懷。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沈墨言失魂落魄,手中的相冊滑落在地。
他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錯了全都錯了”
他想起南喬默默站在照片角落的模樣,想起她肩膀上和腹部的傷痕。
原來,她才是那個拼了命救他的人
夜幕降臨,沈家燈火通明。
親戚們紛紛到場,臉上堆滿笑容,嘴里全是恭維宋書瑤的話。
宋書瑤春風得意,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接受眾人的祝賀。
牽著她的沈墨言,臉上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眾人全部落座后,空了一張椅子。
那是南喬的座位,多年來從未變動過。
宋書瑤一眼瞥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她松開沈墨言,快步走到那張椅子前。
用力一推,椅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轉(zhuǎn)頭對老管家厲聲呵斥:“怎么回事?這種場合還擺著一個外人的椅子,你是老糊涂了嗎?”
老管家低著頭,連連道歉:“對不起宋小姐,是我疏忽了,我這就撤走”
餐廳里鴉雀無聲,親戚們面面相覷。
有的低頭喝茶,有的假裝整理餐巾,誰也不敢插話。
沈父眉頭緊鎖,沈母欲言又止,但最終都沒有開口。
就在老管家準備搬走椅子時,沈墨言突然站了起來。
“只是多一張椅子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留下吧�!�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宋書瑤猛地轉(zhuǎn)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墨言,你什么意思?”
沈墨言沒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對老管家說道:“擺好了,別讓人以為我們沈家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老管家愣了一下,隨即恭敬地將椅子扶起,重新擺回原位。
宋書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拳頭攥得緊緊的。
但最后還是強壓怒火,擠出一絲虛偽的笑容:“墨言說得對,確實是我太敏感了�!�
說完她坐回座位,眼神卻陰鷙得可怕。
親戚們交換著眼色,氣氛很是尷尬。
沈父輕咳一聲,舉起酒杯:“今天是家宴,大家不用太過拘束,來,先干一杯�!�
眾人連忙附和,酒杯碰撞的聲音暫時掩蓋了空氣中的凝重。
開席后,宋書瑤先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沈墨言碗里,柔聲道:“墨言,我記得你最愛吃魚,嘗嘗。”
沈墨言盯著碗里的魚肉,突然想起南喬每次都會細心挑出所有魚刺,再放到他面前。
而眼前的宋書瑤,卻連他怕討厭魚刺的習慣都不知道
飯桌上坐滿了人,看起來明明很熱鬧。
可沒有南喬在,讓沈墨言感覺前所未有的冷清。
他胡亂扒拉了幾口飯,起身說道:“大家慢慢吃,我先上樓了�!�
宋書瑤一臉關(guān)切:“墨言,你怎么了?”
沈墨言隨口回了句:“身體有點不舒服�!�
沒再理會她,離開了。
上樓路過南喬的房間時,仿佛有種吸引力,讓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打開燈一看,愕然發(fā)現(xiàn)房間里空空如也。
原本屬于南喬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仿佛她從未在這里住過一樣。
沈墨言渾身顫抖,一下子就炸了。
他快步跑回一樓,當著所有人的面質(zhì)問:“是誰動了南喬的房間?”
賓客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沈墨言的手指緊緊攥著樓梯扶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老管家看了一眼宋書瑤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承認:“少爺,是宋小姐中午吩咐的�!�
宋書瑤放下筷子,臉上還掛著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墨言,這點小事你生什么氣�。俊�
“南喬自己說要凈身出戶的,這些破爛她又用不到,所以我就叫人全部打包拉去廢品站了�!�
“廢品站?”沈墨言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睛泛起血紅。
宋書瑤終于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但依舊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不就是些舊衣服和書本嘛,她都不要了,還留著占地方干嘛?”
沈墨言的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一陣發(fā)黑。
那些“破爛”里有南喬珍藏的相冊,有她親手為他做的生日禮物,有他們童年時一起收集的貝殼和樹葉
整整二十年的回憶,就這樣被宋書瑤輕描淡寫地丟進了垃圾堆。
“你憑什么?”他幾乎是吼出來,“那是她的房間,她的東西!你有什么資格擅自處理?”
餐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沈墨言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驚呆了。
宋書瑤臉上的笑容僵住:“墨言,今天是我成為沈家兒媳的日子,你為了一個外人這樣大呼小叫,不太合適吧?”
“外人?”沈墨言冷笑一聲,“南喬在沈家生活了二十年,誰敢說她是外人?”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甩在宋書瑤臉上,讓原本志滿意得的她,徹底沒了臉面。
她怒氣上腦,冷冷地說道:“墨言,你是不是忘了?”
“是誰選擇了我而不是她?”
“是誰親口說讓她凈身出戶的?”
“現(xiàn)在你又想要鬧哪樣?”
沈父沈母慌忙站起來打圓場,但沈墨言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宋書瑤的話像刀子一樣扎進他的心里。
是啊。
是他親手把南喬趕走的,是他默許了那些羞辱。
是因為他,南喬才會只穿著內(nèi)衣走出沈家,被幾十個記者圍攻,成為全網(wǎng)笑話
“那些東西現(xiàn)在在哪?”
他聲音顫抖地問老管家。
老管家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應應該還在城南廢品站,今天下午才送去的。”
沈墨言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往門外沖。
宋書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他生疼。
“墨言你瘋了嗎?”
“為了南喬那堆破爛,你要丟下我,丟下所有客人?”
沈墨言用力甩開她的手,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怒火:“放開我!那些不是破爛,那是那是”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了,無法繼續(xù)說下去。
宋書瑤的表情變得猙獰:“沈墨言,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門,就別怪我”
“你想怎樣?”沈墨言冷冷地打斷他,“像對南喬那樣對我?讓我也凈身出戶?”
宋書瑤被噎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瞬間冷汗直冒。
她只是個童養(yǎng)媳而已,哪有資格讓沈家大少爺凈身出戶?
趕緊強擠出一絲溫柔笑意:“對不起墨言,是我錯了�!�
“我不該擅自處理南喬的東西,更不該對你大呼小叫�!�
“現(xiàn)在外邊正在下大雨,等明天天晴之后,我再陪你一起去找回好不好?”
沈墨言趁機掙脫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幕中。
雨水很快打濕了衣褲和頭發(fā),但他顧不上這些。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不停嘆息。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拿出手機想要給南喬打電話,手卻僵在了半空中。
因為他猛然想起,昨天南喬離開沈家時,手機也留下了。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南喬離開時平靜的眼神,還有一件件脫下衣物時的決絕。
“南喬”
雨水混合著淚水從他臉上滑落。
“對不起”
城南廢品站。
工人們正準備關(guān)門,突然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男子踉踉蹌蹌地沖了進來。
“今天下午從沈家送來的東西在哪?”
沈墨言氣喘吁吁地問,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
工人們面面相覷,然后指了指角落里幾個濕漉漉的大紙箱。
沈墨言撲過去,手忙腳亂地打開箱子。
南喬的衣物書籍相冊全都泡在雨水中。
墨跡暈染,照片黏連
他顫抖著拿起一本濕透的日記本,小心翼翼地翻開。
南喬娟秀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但還能辨認出內(nèi)容。
“今天墨言又哭了,因為宋書瑤不小心忘了他的生日,我做了他最愛吃的蛋糕,但他一口都沒碰”
“墨言發(fā)燒了,39度,我守了一整夜,天亮時溫度終于正常,宋書瑤中午才來,雖然只帶了一束花,但墨言笑得好開心”
每一頁都是關(guān)于他的記錄,每一行字都浸滿了南喬無聲的愛。
沈墨言的視線模糊了,他緊緊抱住那本日記,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什么。
一個工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小伙子,我們馬上要關(guān)門了�!�
沈墨言恍若未聞,繼續(xù)在箱子里翻找。
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一個硬物。
那是一個手工制作的音樂盒。
雖然被雨水浸泡過,但還是能看出精致的做工。
他記得這個音樂盒。
十六歲那年,他只是隨口說想要一個會下雪的音樂盒,市面上買不到的那種。
一個月后的生日宴,南喬就把這個送給了他,里面有個小小的舞者在飄雪中旋轉(zhuǎn)。
當時他只掃了一眼,全然沒注意到她手上密密麻麻的傷口。
漫不經(jīng)心說了句:“哦,放著吧�!�
然后轉(zhuǎn)頭就開心地去拆宋書瑤送的禮物
沈墨言緊緊攥著音樂盒,突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雨水沖刷著他的臉,卻洗不去那刻骨銘心的悔恨。
他拿起手機,給沈父打去電話。
聲音里帶著哭腔:“爸,幫我把南喬找回來!”
“求求你了!”
與蕭老爺子見完面的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壯觀的紐約夜景,手中的香檳杯微微晃動。
“南喬,在想什么?”
蕭云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輕柔如風。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我轉(zhuǎn)過身,與他碰杯。
“沒想到短短三年,蕭氏珠寶就能走到這一步�!�
他輕笑,眸中閃爍著仰慕的光彩:“那是因為有你在啊,南總設計師�!�
我搖頭:“主要靠蕭家的底蘊和你的魄力,我只能算得上是錦上添花而已�!�
“你總是這么謙虛。”他忽然靠近一步,仰頭直視我的眼睛,“可我今天不想聽這些客套話。”
我的心跳微微一滯。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讓我無法回避。
“南喬�!�
他輕聲喚我的名字,語氣堅定。
“海外上市只是開始,接下來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不過不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而是”
“云逸�!�
我打斷他,聲音有些苦澀。
“你知道我的過去�!�
“我知道�!彼敛华q豫地點頭,“可那又如何?”
“你值得被真心對待,而我。”
“愿意成為那個人�!�
“別人不珍惜你,但我,絕對不會。”
宴會廳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遠去,只剩下他的呼吸聲縈繞在耳畔。
我沉默良久,終于嘆了口氣:“我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相信愛情�!�
“那就試著相信我�!彼斐鍪�,輕輕握住我,“一次就好�!�
他的掌心溫暖而柔軟,像是一束光,驅(qū)散了我心底最后的陰霾。
我凝視著他,終于點了點頭:“好�!�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春光般明媚。
下一秒,他俯下身,在我的唇邊落下一個輕吻。
周圍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我的耳根微微發(fā)燙,卻并未躲避。
回到京城后,我和蕭云逸的關(guān)系逐漸公開。
蕭老爺子樂見其成,開始有意無意地將更多家族事務交到我手中。
蕭氏珠寶在我的規(guī)劃下,版圖不斷擴大。
而蕭云逸始終站在我身旁,與我并肩前行。
端午節(jié)那天,蕭氏集團公布了我們的婚訊,一下頂上熱搜榜首。
“沈家棄媳嫁給蕭家大少爺?”
“什么棄媳,人家現(xiàn)在是蕭氏珠寶首席設計師!”
“太勵志了,想當年她被凈身出戶的時候,身上只有一套內(nèi)衣,幾乎是光著的�!�
“也不知道沈家看到后,會不會腸子都悔青了�!�
“肯定后悔啊,現(xiàn)在的沈家,早已不是當年的沈家。”
“活該,誰讓他們把首席設計師拱手讓人?”
大婚那天,我正前往婚禮現(xiàn)場時,突然有個男人擋在我的車前。
保鏢本想驅(qū)趕,我阻止了他。
平靜說道:“沈先生,請問有什么事嗎?”
這個男人正是沈墨言。
幾年不見,他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帶著哽咽:“我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可以嗎?”
“沒必要。”我淡淡道,“過去的事,我早已經(jīng)放下了�!�
“可我沒有!”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南喬,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可蕭家封鎖了所有消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你在京城�!�
“還有,宋書瑤她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她騙了我,也騙了沈家!”
“沈氏珠寶被她徹底搞砸了,公司現(xiàn)在一團糟,爸爸氣得住院”
我閉上眼,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但很快歸于平靜:“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
“求求你了!”他的哭出聲來,“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吧!”
“只要一次就好!”
“墨言�!蔽掖驍嗨捌鋵嵲谏弦皇�,我們就已經(jīng)兩清了�!�
沈墨言瞳孔猛地一縮:“原來你也”
我升起車窗,與他徹底隔絕成兩個世界。
“開車�!�
車子發(fā)動,沈墨言還想要追趕,卻怎么也追不上
到了婚禮現(xiàn)場,蕭云逸見我臉色有些異樣,輕輕環(huán)住我的腰:“怎么了?”
我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沒什么,只是剛剛遇到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并未多問,只是柔聲道:“需要我派人處理嗎?”
我搖了搖頭。
“不用,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
手機突然彈出消息,江城爆出沈氏集團因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chǎn)。
宋書瑤卷走巨款潛逃被抓,至少是個無期徒刑。
看到這些,我只是一笑了之。
很快,婚禮開始了。
蕭云逸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向高臺。
婚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美得讓人窒息。
就在我們交換戒指的那一刻,我眼角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遠遠站在會場外,神情落寞。
蕭云逸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他微微側(cè)頭,順著我的視線望去,隨后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輕聲問我:“南喬,你后悔當初退出沈家選媳嗎?”
我沒有回答,而是踮腳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溫柔而堅定,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的選擇。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還有無數(shù)祝福。
當我再次抬眼時,那個熟悉的人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
背影單薄而孤獨,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婚禮繼續(xù)進行,熱鬧非凡。
可我的心里卻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沈墨言的出現(xiàn),像一場無聲的告別,也像是對上一世的最后回望。
但我從來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蕭云逸緊緊握住我的手,指尖溫暖而有力。
我看向他。
他的眼神清澈而堅定。
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拋到腦后,對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蕭云逸眼角泛著淚光。
輕輕頜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