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機的另一頭,男人早已掛斷了電話。</p>
紀初月坐回車內,她踩下油門,汽車離開車位,飛馳而出。</p>
她沒有注意到,有一輛黑色的跑車如影隨形的跟著她。</p>
道路兩旁的景色飛速倒退,銀色的沃爾沃在柏油馬路上,化作一道閃電。</p>
紀初月漆黑的瞳眸直視前方,她已經很久沒開這么快的車了,腎上腺素隨著儀表盤的指針,飆到了最頂峰。</p>
她連超三輛顏色招搖的跑車,跑車上的人叫起來:</p>
“我去!那是誰�。俊�</p>
另一輛跑車上的人,通過藍牙耳機吩咐手下,“去給我查查這個車牌�!�</p>
一輛輛改裝跑車,被紀初月甩在身后,在彎道上,紀初月依然速度不減。</p>
幾位紈绔子弟的耳機里,傳來聲音:</p>
“我查到了,那是紀家的車!”</p>
有人疑惑的問,“紀家?難道開車的人是紀南笙?”</p>
“紀南笙這么牛逼嗎?她以前跟我們比賽都藏著一手是吧?”</p>
銀色的沃爾沃沿著盤山公路,一路旋繞而上,只有一輛黑色的法拉利在后面追著她。</p>
沈岸扯起唇角,一縷發(fā)絲落在他眉骨前方。</p>
他曾經見過意氣風發(fā)的紀初月。</p>
她是少年天才,14歲進入華科大少年班,連續(xù)三年拿下IMO競賽金牌,19歲報考FASC,拿到賽車駕照后,闖入世界拉力錦標賽前十。</p>
她人生的路途一路光明,總有鮮花掌聲相伴。</p>
可在直博的第三年,她選擇退學,全心投入相夫教子的事業(yè),成為豪門全職太太。</p>
從此,她的車上放著兒童椅,她的時速再也沒有超過70公里。</p>
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白煙燃起,紀初月的車突然停了下來。</p>
沈岸的法拉利直接超了過去,這下他只能從后視鏡里,看到紀初月停在路邊的沃爾沃。</p>
紀初月劃開手機屏幕,車載音響里傳來粥粥主班老師的聲音。</p>
“陸歸渡媽媽,請你盡快來學校一趟!陸歸渡今天帶蠟瓶糖來,給其他小朋友吃,有好幾個小朋友吃了肚子疼!”</p>
紀初月還未從剛才的超速飆車中,緩過勁來。</p>
“周老師,我不再是陸歸渡的媽媽了,他在學校里發(fā)生任何事,請找他爸爸,不用再來找我了�!�</p>
紀初月抬手將落在臉上的碎發(fā),捋到腦后,她的聲音堅定決絕。</p>
“我不會再管他了�!�</p>
“�。�!”主班老師很震驚,可眼下在幼兒園發(fā)生的事,她必須找紀初月解決。</p>
“陸歸渡說,他帶的蠟瓶糖是你給他的。好幾個小朋友被蜂蠟咽住了,要不是我們及時發(fā)現,那后果不堪設想!</p>
現在,幾個小朋友的媽媽都來了,陸太太,你趕快來幼兒園,給他們一個說法吧!”</p>
嘟嘟和粥粥就讀貴族雙語幼兒園,里頭的孩子非富即貴。</p>
主班老師在打電話的時候,紀初月能聽到手機另一頭,傳來女人憤怒的質問。</p>
“聯(lián)系上陸太太了嗎?她怎么能讓自己的兒子帶這種玩意兒,來幼兒園呢?”</p>
“我孩子那么小,根本不懂蜂蠟要吐出來,他的喉嚨都被刮出血了!”</p>
紀初月問道,“我能和我女兒輕舟講下電話嗎?”</p>
“好的,請稍等�!�</p>
“媽咪!”粥粥的小奶音,在紀初月耳邊響起。</p>
紀初月問她,“粥粥,你有吃蠟瓶糖嗎?”</p>
“嘟嘟說我是小肥豬,他給所有小朋友吃蠟瓶糖,就不給我吃�!�</p>
紀初月稍稍松了一口氣,“你知道,嘟嘟的蠟瓶糖是誰給他的嗎?”</p>
“是小姨。”</p>
紀初月早已猜到,會是這個答案。</p>
陸瑾北向來維護紀南笙,嘟嘟也跟著有樣學樣。</p>
粥粥話音剛落,手機的另一頭傳來嘟嘟的怒吼:</p>
“蠟瓶糖是媽咪給我的!不是笙哥給的!”</p>
“嘟嘟!你在撒謊!”</p>
“你閉嘴!!啊啊啊啊��!”</p>
紀初月不知道手機另一頭發(fā)生了什么,很快,嘟嘟的哀嚎聲傳來。</p>
主班老師在喊,“陸輕舟!你別打陸歸渡!”</p>
聽女兒沒受欺負,紀初月掛了電話后,就撥通了王媽的號碼。</p>
“王媽,我剛才接到嘟嘟主班老師的電話,她說,嘟嘟帶去的蠟瓶糖,很受小朋友的歡迎,主班老師希望你現在,再送一些蠟瓶糖去學校�!�</p>
“啊,什么蠟瓶糖?”</p>
王媽一臉茫然,可紀初月交代了這番話后,直接掛斷電話。</p>
王媽想起來,她聽回來的司機說,今天送嘟嘟去學校的路上,他們遇上了紀南笙。</p>
王媽立即去問司機,確認了蠟瓶糖是紀南笙送的。</p>
王媽便給紀南笙打電話。</p>
“南笙呀,你那蠟瓶糖是哪買的?嘟嘟的同學都很喜歡,他的主班老師讓我,再送些蠟瓶糖去學校。”</p>
紀南笙心頭一喜,她有了在更多人面前,做嘟嘟新媽媽的機會了。</p>
“還是我去買些蠟瓶糖,送去幼兒園吧,這事就不麻煩王媽了�!�</p>
王媽當然同意,“好,那就麻煩你了�!�</p>
紀初月一只手扣在方向盤上,食指輕輕敲擊方向盤。</p>
這時,有人叩響了車窗玻璃。</p>
車窗玻璃下降,一只如玉雕般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著名片,遞到她面前。</p>
那張黑色燙金名片上寫著,愿星律師事務所合伙人,沈岸。</p>
“需要離婚咨詢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p>
紀初月接過名片,“沈先生是京圈金牌律師,你的價格太貴了�!�</p>
沈岸一只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他穿著西裝,卻沒系領帶,襯衫衣領向外敞開,喉結性感。</p>
“我可以不要錢�!�</p>
紀初月笑著,“除了錢,我也給不了你什么�!�</p>
“五年前,你博士念到一半就放棄了,告訴我爺爺,你要去嫁人了。</p>
老爺子退休在家,總是念叨著你,最近他身體越發(fā)不好了,你有空就去陪陪老人家吧,你去看他,我就免費幫你打官司�!�</p>
沈岸的爺爺沈同華,曾經是京大學數學科學學院院長,她的博士生導師。</p>
她剛進入華科大的時候,沈院長就經常在她跟前轉悠,讓她快快長大,考他的博士生。</p>
后來她進入京大讀博,老爺子拿她當牛馬使,總是催她加快進度,國外隨時會對高校進行封鎖制裁,到時候他們的科研將越發(fā)艱難。</p>
她在京大和陸家兩處奔波,陸太太給她報了烹飪、插花、藝術品鑒賞課,她要做一名合格的豪門太太,事業(yè)和學業(yè)兩難全。</p>
懷孕那年,見紅之后,她向沈同光提出退學。</p>
“我沒臉去見他�!彼涣松蛟洪L看她的眼神,沒有憤怒和指責,沈院長就默默的轉過頭,不愿和她再說一句話。</p>
沈岸一只手撐在車門上,垂眸看著被關在狹窄車廂里的紀初月。</p>
“年輕的時候,愛上誰都不為過,成熟的時候,放棄什么都不為錯。還有人在原地等著你,只要你有,從頭再來的勇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