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冷的刻筆從無力的指尖滑落,在粗糙的地板上彈跳了一下,發(fā)出空洞的“嗒”聲,最終歸于沉寂。林星蜷縮在墻角,后背緊貼著冰冷堅硬的墻壁,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肺部撕裂般的灼痛,仿佛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滾燙的鐵砂。汗水浸透的舊衣緊貼著皮膚,帶來粘膩的寒意。右臂從肩膀到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痙攣,掌心烙印深處,那幾道土黃色的光痕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炭塊,持續(xù)散發(fā)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帶著焦糊味的灼痛。
九尾妖狐…那撕裂皮紙、由狂暴赤紅能量構成的獸瞳…漩渦鳴人憤怒的咆哮與絕望的恐懼…剛才創(chuàng)作時那股蠻橫沖入他手臂、幾乎要將他靈魂都點燃的毀滅性能量洪流……混亂的畫面和劇痛在意識中翻騰、沖撞。
他疲憊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璋档姆块g里,只有墻壁上那幽藍符文光陣在不安地明滅,投下?lián)u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老維克早已離開,帶著那卷描繪著“九尾妖狐”的繪卷,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沉默而凝重地消失在那扇緊閉的木門之后�?諝饫镞殘留著他身上那股混合著金屬銹蝕和陳腐皮紙的氣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余韻。
囚籠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有……烙印深處,那一點被強行引動又壓下的、屬于九尾妖狐的狂暴赤紅氣息。它如同一點不滅的余燼,蟄伏在土黃色的光痕之下,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一陣熟悉的、帶著毀滅意味的麻癢和灼燒感,提醒著他體內還埋藏著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
時間在寂靜和劇痛中緩慢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只是片刻的恍惚。木門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不是老維克那種刻意放輕、如同幽靈般的足音。這腳步聲沉重、雜亂,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粗魯和急切,由遠及近,最終停在門外。
砰!砰!砰!
粗暴的砸門聲猛地響起,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那力道,仿佛要把整扇破舊的木門直接拆下來!
“老維克!老東西!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一個粗嘎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吼叫聲穿透門板,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急躁,“別他媽裝死!快開門!老子聞到‘輝光’的味兒了!還有…還有股新鮮皮紙的騷氣!你是不是又弄到什么好貨了?!”
林星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地蜷縮在墻角陰影的最深處。是黑市的人?老維克的債主?還是…沖著那卷繪卷來的?
門外的叫罵和砸門聲更加激烈了。
“少他媽廢話!上次那批‘劣質堅石紋’的錢還沒結清呢!老子給你兜著風險,不是讓你裝聾作啞的!”
“快開門!不然老子一把火把這破棚子點了!”
“聽到?jīng)]有!老東西!”
沉重的砸門聲如同鼓點,敲打在林星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能想象門外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臉。輝光晶塵…新鮮的皮紙…對方顯然聞到了老維克不久前在這里處理凈化核心和打開新皮紙卷的氣息!如果門被撞開……
林星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房間——散亂的金屬零件,蒙塵的舊皮紙卷,墻壁上閃爍的幽藍符文,還有…他自己這個蜷縮在角落、散發(fā)著“新鮮”氣息的“不明物體”。被發(fā)現(xiàn)的下場……
就在他神經(jīng)繃緊到極致,幾乎要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時——
“吵什么吵!急著投胎嗎?!”
一個冰冷沙啞、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實質般的陰寒威壓,毫無征兆地在門外響起!
是老維克!
門外的叫罵和砸門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瞬間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是那個粗嘎聲音瞬間變調、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恐和諂媚的回應:“維…維克大師?!您…您回來了?!我…我不知道是您…我…我就是路過…看看…看看您老有什么需要……”
“滾�!崩暇S克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鋒,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再讓我看到你的影子出現(xiàn)在這條街百米之內,我就把你拆了,塞進‘蝕空點’里當凈化材料�!�
“是!是!我滾!我馬上滾!”粗嘎的聲音嚇得魂飛魄散,伴隨著一陣慌不擇路、跌跌撞撞跑遠的腳步聲,迅速消失在街道深處。
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老維克佝僂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他反手輕輕關上門,動作輕得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房間里依舊昏暗。但林星能清晰地感覺到,老維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就鎖定了他蜷縮的角落。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審視或駭然,而是帶著一種全新的、更加深沉的、如同在評估一件剛剛被證明擁有驚世價值的…危險物品的復雜意味。
老維克沒有開燈,也沒有走向林星。他徑直走到那張堆滿工具的破舊木桌前,動作極其緩慢地坐了下來�;椟S的油脂燈光跳躍著,將他布滿深刻皺紋的側臉映照得陰晴不定。
他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個裝著輝光晶塵的黑色小方盒,打開。淡金色的柔和光芒再次在昏暗的房間里亮起,如同微縮的星辰,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希望的氣息。
林星的目光瞬間被那光芒吸引,干澀的喉嚨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饑餓的灼燒感和烙印的劇痛,在這溫暖的輝光面前,顯得如此迫切。
老維克枯瘦的手指探入盒中,這一次,他捻起的晶塵比上次多了幾粒,大約有十粒左右。那溫暖的光芒在他指間微微跳動。
他沒有立刻給林星,而是用那雙渾濁得如同蒙塵玻璃珠的眼睛,穿透昏暗的光線,死死地釘在林星身上。那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赤裸威脅,卻帶著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掌控感。
“《漩渦鳴人》…”老維克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夜梟在墓地里低語,“…‘符文繪卷’…‘九尾妖狐’…”他緩緩地念出這幾個詞,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黑市的‘禿鷲’們…瘋了�!彼闪训淖旖浅冻鲆粋極其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僅僅…第一幅。僅僅…八格�!�
他枯瘦的手指,捏著那幾粒散發(fā)著誘人暖意的淡金色晶塵,在林星眼前緩緩晃動著。那光芒如同最甜美的毒藥,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
“他們想要更多�!崩暇S克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最終的審判,“要故事!要漩渦鳴人接下來的‘冒險’!要看到那只‘妖狐’的力量!要看到憤怒!看到掙扎!看到…希望!”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鎖鏈,緊緊鎖住林星因為虛弱和渴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三天。三天后,我要看到‘漩渦鳴人’進入‘符文學院’,遇到他宿命中的‘對手’與‘同伴’的繪卷!”老維克的聲音斬釘截鐵,“畫出來,這些‘輝光’就是你的。畫不出來,或者畫得不夠好…”
他渾濁的眼睛微微瞇起,里面閃爍著一種比之前更加危險的光芒。
“你體內那點屬于‘妖狐’的…赤紅余燼…”老維克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我會讓它…燒得更旺一些。讓你親自感受一下,被那東西…徹底吞噬的滋味�!�
冰冷的威脅,裹挾著輝光晶塵的溫暖誘惑,如同冰與火的枷鎖,將林星徹底捆縛。他癱在冰冷的墻角,看著老維克指間那跳動的淡金色光芒,感受著掌心烙印深處那點赤紅余燼帶來的、頑固的灼痛和麻癢。
三天。宿命的對手與同伴?宇智波佐助?春野櫻?
活下去的欲望,混合著對九尾力量的本能恐懼和對輝光的渴望,在他體內激烈地沖撞著。他艱難地抬起依舊在微微顫抖的手,伸向那支掉落在地的、冰冷的刻筆。
指尖觸碰到金屬的冰涼。烙印深處的赤紅余燼,似乎感應到了他強烈的創(chuàng)作沖動和求生意志,猛地悸動了一下,帶來一陣更加清晰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灼熱麻癢。
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恐懼。一絲被逼到絕境后、如同漩渦鳴人般的、近乎自毀的瘋狂倔強,在他那雙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黯淡的、如同天空般的藍色眼眸深處,悄然燃起。
他握緊了刻筆。粗糙的木柄硌著掌心的烙印傷口,劇痛傳來,卻被他用意志死死壓住。
畫。
必須畫下去。
為了呼吸,為了那點溫暖的光,也為了……不被那赤紅的余燼,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