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也沒辦法坦然接受更多家人。
同樣的，他沒辦法鐵石心腸到無視布魯斯和阿福他們的付出。他聽到過蝙蝠俠以為他遇害時的崩潰怒吼，迪克為了他冒著被殺死的危險孤身一人被帶回貓頭鷹法庭，芭芭拉在黑金絲雀攻擊前一秒擔憂地撲向他……
他的……家人，每一個都甘愿冒險，為了他。
“是我自己的問題�！瘪R修重復著，他暫時沒辦法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但他希望能找到。
馬修的情緒低落到仿佛能從聲音里溢出來，阿福安慰地看向他。
“不必在這種事情上給自己壓力，馬修。”要是知道一句簡單的話會讓馬修這樣難過，阿福不會說出來，“這里的每個孩子都沒在布魯斯老爺身邊長大，感情總是慢慢培養(yǎng)的，這是人之常情。”
阿福希望馬修能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放松一些，更何況，無法坦然接受突然出現(xiàn)的家人這點，不管怎么想都不是馬修的問題。
只有馬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沉默下來。
確實，他不是這里唯一有過家人的那個。
布魯斯之于迪克，像曾經(jīng)某段時間的棍叟之于他，最大的區(qū)別只在于他被拋下了。在他努力想要遺忘的記憶里，他曾那樣真心親近過某個人。
為什么現(xiàn)在沒辦法？
是因為杰克，因為棍叟，因為經(jīng)歷過被拋棄，因為關(guān)心他又無法接受他的瑪姬，還是因為他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
他反問自己，但沒能給出回答。
午餐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剩下的阿�？梢宰约簛恚骸澳撊シ潘梢幌�，實在想做什么的話，去喊布魯斯起床吧�！�
喊布魯斯起床：“……”
在韋恩莊園待過很久，馬修從來沒做過這個。
他一邊聽著布魯斯悠長的呼吸，一邊往布魯斯臥室的方向走。
然后只在臥室門板上敲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立刻聽到布魯斯的呼吸改變：“既然你醒了，我就先下去了。”
躺在床上還有點懵的布魯斯：“……”
如果是阿福，布魯斯絕對不會在沒什么事要做的時候這樣輕易起床，不過門外的是自己的孩子。原本布魯斯還想在床上滾一圈，不過他剛側(cè)了個身，想到現(xiàn)在他做的事會被馬修知道，因此克制地直接翻身起來。
說是要下去，不過馬修并沒有走遠。
他站在樓梯口，思索著剛才和阿福說過的那些。
布魯斯毫無疑問是個很棒的父親，他不會認為他若有若無的抗拒隱藏得很好，也不會認為布魯斯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就像他剛才說的，這是他自己的問題，如果他的態(tài)度會令在意的人難過，他該有個解釋。
想到這里，馬修將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
穿著休閑西裝的布魯斯扣著上衣扣子走出來，一眼看到了樓梯口的馬修。
“在等我？”布魯斯不認為馬修會無緣無故在這里等他，話又說回來，沒人會無緣無故在他臥室外面站著。
戴著墨鏡的馬修點了點頭：“嗯�！�
馬修很少跟人談心，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走到馬修旁邊，布魯斯看著他沉默的模樣：“一起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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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在莊園后面，下過雨的草地略有些shi潤，不過地面并不泥濘，馬修和布魯斯并肩走在這里。
布魯斯不知道馬修要跟他說什么，但他知道這對馬修很重要：“不一定是今天�！�
默默嘆了口氣，馬修停了下來：“你是個很棒的父親，布魯斯�！�
這些話對布魯斯來說有些突然，他轉(zhuǎn)身站在了馬修面前。
馬修繼續(xù)說著：“有很酷的身份，是個無可置疑的超級英雄，沒有哪個孩子能拒絕這些。”
“除了你？”布魯斯不在意別的孩子怎樣看待他，他在意自己的孩子怎樣看待他。
馬修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
只是很突然地說起另外的事。
“過去的很多年里我都視另一個人為父親……”
馬修的聲音低沉，但如此認真。
“并且直到現(xiàn)在依然如此�！彼麌L試著想要接受新的家人，但內(nèi)心總有揮之不去的愧疚，不僅是對布魯斯的，還有對杰克的。
生平第一次，馬修窺探到了自己的貪婪。而這就如同他靈魂中的憤怒一樣折磨著他。
“你是個很棒的父親，布魯斯，”馬修又說起這句，“只是……”
布魯斯沒有想到馬修會跟他說這樣的話。就像之前提姆說過的一樣，他總是有某些時刻會感覺他和馬修之間如此近，回過神來又像是錯覺。
一個對馬修來說視為父親的人，這就是馬修一直以來介意的嗎？
父子是血緣上的關(guān)聯(lián)，也不僅是血緣上的關(guān)聯(lián)。能被馬修視作父親，那個人對馬修來說一定十分重要。他依然不知道馬修口中的是誰，曾教導過馬修又拋棄他的男人，或者是另外的誰。
但得知這件事，布魯斯的第一反應，甚至是之后每一刻的想法都一樣：“我很感謝有人能在我之前保護你�！�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右手搭在了馬修肩上，然后更進一步地拍了拍馬修的背。
布魯斯不會去否認馬修過往的經(jīng)歷，但也不希望馬修因為過去的事而抗拒他：“不管那是誰，我想他都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占有欲不是家人之間應有的感情傾向，他關(guān)愛他的每一個孩子，所以希望有更多人關(guān)愛他們。
因此馬修口中的是誰都不要緊，只要那個人真正關(guān)心馬修，他們就會有同樣的想法。
馬修愣了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如何反駁，也不想去反駁。
沒有等馬修說什么，布魯斯再次開口：“所以，你的想法呢？”
沒反應過來的馬修站在布魯斯面前：“我的什么想法？”
“沒有哪個孩子能拒絕，”布魯斯沉默片刻，還是說了下去，“一個擁有很酷的身份，還是個超級英雄的父親，你呢？”
馬修沉默：“……我記得你之前不在意這個。”
他記得布魯斯甚至說過——你拒絕我，我也早有預料，但你對我不是無關(guān)緊要，這種話。馬修不是故意記得的，他只是記憶力很好。
布魯斯不會反駁這點，那時候他和馬修關(guān)系緊張，只希望馬修遇到麻煩或者其它任何時候都知道有人可以依靠。
因此他說不在意馬修怎樣看待他。
布魯斯的付出從來都不以得到什么樣的回報為目的，他也確實踐行著這樣的準則，無論是生活中，還是隱蔽的身份里。幫助別人不是為了索求回報，不是為了贏得名望，甚至連感謝都不需要。
只是，在家庭里，向家人投注心血和關(guān)愛，不需要回應不代表不想要。
布魯斯的目光放在馬修身上，他接受從馬修口中得到的所有答案：“人總是會變的�！�
就像是以往，布魯斯的期待和忐忑毫無遮擋地擺在馬修面前。
“我也記得我說過沒辦法接受一個男人突然成為我的父親�！闭f完這句話，馬修轉(zhuǎn)身往莊園的方向走，他聽到迪克正在找他和布魯斯。
一個并不出乎意料，但會讓人失望的答案。
布魯斯的視線還沒來得及移向馬修的背影，又聽到后半句話。
“不過……”馬修背對著布魯斯，嘴角帶著笑意，邊走邊說，“你說得對，人總是會變的。”
還沒來得及體會的失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溫和柔軟的情緒。
布魯斯走在馬修身后，眼帶笑意看著陽光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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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們?nèi)ツ膬毫�？”迪克跟布魯斯和馬修打著招呼，“我都要去找你們了�！�
“明知道默多克能聽見，”達米安可沒有看到理查德·格雷森有任何一點像是打算去找人的模樣。
杰森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有一會兒：“這里還有人餓著。”
阿福已經(jīng)說過今天的午餐大部分是馬修完成的，包括達米安的特制素食版午餐，他們已經(jīng)期待了有一會兒。
布魯斯和馬修各自挑了空位坐下。
“說起來，”提姆看向坐在了自己旁邊的馬修，“你都快畢業(yè)了，之后打算做什么？”
提姆還記得他之前的想法，拉馬修回家工作。不過馬修絕對不會同意就是了。
布魯斯和阿福也看向馬修。
哪怕已經(jīng)是關(guān)系很近的家人，他們也沒和馬修談過這個。
“開一家律所，”馬修的目標一直都是這個，或許此前是為了在陌生的世界里給自己一點明確的目標，“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如今這里已經(jīng)不再陌生，他依然想這樣做。
阿福覺得馬修的理想真的很棒，他們家好不容易有一個不以蝙蝠俠為目標，也不把角色扮演當本體的。
“無趣�！毕霂腿擞泻芏喾N辦法，達米安覺得馬修·默多克選擇了最效率低下的，不過也不意外，畢竟是默多克。
迪克搭著達米安的肩膀：“馬修可不是因為有趣才想這樣做的�！�
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稱呼自己的兄弟都太過正經(jīng)的迪克看向馬修：“馬特，應該這樣叫才對�！�
一陣戰(zhàn)栗似乎從靈魂升起，馬特端起面前的水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他清了清嗓子：“感覺還不錯�！�
為了轉(zhuǎn)移話題，馬特朝向達米安，繼續(xù)說起了之前的話：“無趣的話，你的目標是什么？”
“當然是……”達米安的聲音自信又帶著堅定。
不過提姆在他沒說出口之前搶過了他的話：“成為最好的蝙蝠俠�！�
“……”感受著達米安肯定地點頭，馬修沉默。
杰森已經(jīng)以并不優(yōu)雅的姿勢在他的兄弟們聊天的時候吃完了飯：“你的目標怎么不是當個廚師？”如果是，他天天去吃。
“因為已經(jīng)當過了，”雖說律師也當過了。
“之前的兼職嗎？”那時候芭芭拉還沒回來，不過她倒是沒想過馬修的感官還能用在這方面，“我記得布魯斯說過�！�
“還有再往前的時候，”遇到布魯斯只有那么一次，不過他的兼職可不只有那一次。
知道att就是daredevil之前，馬特在他們眼里就是堅強獨立又積極樂觀的孤兒形象，現(xiàn)在想來，即使是daredevil，這些贊美的話語也沒有任何一個不適合用在他身上。
布魯斯沒有說過幾句話，除了后來被質(zhì)疑眼光有問題的時候發(fā)出幾句說服力極低的辯解。
無論身份是什么，他可以在家人面前放松下來，他希望他的每個孩子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