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鴻信聞言微微皺眉,還是點了點頭,叮囑了一句:“我讓廚房備了你們喜歡的吃食,今日便在府中用過了午膳,你再回陸府去�!�
宋錦書抿了抿唇,沒說話。
宋鴻信的書房就在正廳后面,宋錦書跟著他進(jìn)去后,便直直地朝他跪了下來。
宋鴻信:“你這是干什么?”
“父親,女兒想與陸墨淵和離,還望父親成全�!�
“……你說什么?”
宋鴻信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臉色當(dāng)即沉了下來,“和離?你可知女子和離乃是令整個家族蒙羞的大事?如此不守婦道的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宋錦書聞言一怔,心中卻早有預(yù)料。
她挺直脊背,強撐著沒讓自己的身子塌下來,指尖幾乎掐進(jìn)了皮肉里。
“我與陸墨淵早已沒有了夫妻情誼,繼續(xù)捆綁下去也不過是一對怨偶。如今他與宋錦音情投意合,倒不如我退出成全他二人�!�
“放肆!”宋鴻信忍不住怒喝,目光不悅地瞪著她,“你當(dāng)婚姻大事是兒戲?你與他和離,是想把宋府的臉面置于何地?你可想過族中其他還未出嫁的女子的名聲?可想過音兒即將嫁進(jìn)陸府,會背負(fù)怎樣的罵名?”
“可她與陸墨淵茍合時,又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考慮過她自己的名聲?”
宋錦書忍不住輕嗤,睜圓的杏眸瞬間蓄滿了淚水,強忍著沒有掉落下來,“和離之后,我愿帶著嫣兒禁足在府中,或去鄉(xiāng)下莊子,絕不影響宋府名聲。”
“混賬!”宋父抬手便朝她臉上扇了一巴掌,怒不可遏道:“和離的事,你想都別想,我絕不可能答應(yīng)!你若在陸家待不下去,便滾回那靜修庵去,別做出這等令宋家蒙羞的事來!”
宋錦書被打得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臉上火辣辣得疼,心中更是。
盡管早有預(yù)料,卻還是難以接受。
她的父親,早已不再是那個會處處護(hù)著她,寵著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的父親。
而是那個一心為宋錦音著想的父親。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的皆是一驚,陸嫣然小臉一緊,抬腳便想沖進(jìn)去,卻被李嬤嬤伸手?jǐn)r了下來。
宋錦程則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看到跪在地上的宋錦書,心里一驚,“發(fā)生什么事了?父親為何要對錦書動手?”
宋鴻信聞言冷哼,“你倒不如問問她想干什么,她想與陸墨淵和離!”
“和離?”宋錦程一愣,同樣難以置信,“錦書,你怎會想到和離?音兒和墨淵馬上就要大婚了,你此時和離,讓外人怎么看她?豈不是要罵她勾引自己的姐夫��?”
宋錦書聞言輕嗤,“難道不是嗎?”
“你!”宋錦程頓時氣得不輕,臉色難看地皺了皺眉,“你怎么這么不懂事!我原以為你通情達(dá)理,溫婉大方,沒想到你竟如此善妒,音兒是你妹妹,你就這般容不下她!?”
“我容不下她?我替她去靜修庵受罰兩年,難道還不夠嗎?”宋錦書仰起通紅的臉,濕漉漉的杏眸倔強地看著他,“兄長維護(hù)她的時候,可曾想過我也是你妹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你怎可和音兒比!”宋錦程有些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道:“音兒自小在邊關(guān)吃了那么多苦,是我們宋家欠她的!兩年前的事,我知是委屈了你,可此事是我們的主意,與音兒無關(guān)!”
“所以,便和該委屈我去彌補她嗎?”
“宋錦書,你休要無理取鬧!”
宋錦程眼神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她:“和離的事,別說父親不答應(yīng),我也絕不會同意!”
宋錦書聞言一怔,眼神漠然地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沒用。
自古以來,女子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如今她一個也靠不上,即便和離了也無處可去。
她諷刺地扯了扯唇,眼底具是悲涼。
宋鴻信卻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若想不清楚,便在這兒跪著,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起來!”
他說完,拂袖大步離開。
宋錦程低眸睨著她,眼神同樣失望不已,伸手想去扶她,“錦書,你乖乖去跟父親認(rèn)錯,為兄會替你求情,此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
宋錦書聞言冷笑,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
“你!”宋錦程神色震怒,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好,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便在這兒跪著,好好反省反�。 �
他丟下這句話,便怒氣沖沖地奪門而出。
門外,李嬤嬤和陸嫣然見狀卻是一愣。
看到跪在地上的宋錦書,更是一驚。
“夫人……”
“娘親……”
陸嫣然連忙撲進(jìn)宋錦書懷里,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嚇得瞬間哭了出來。
宋錦書伸手緊緊抱住她,只覺得心如刀絞,低聲安慰道:“沒事,別害怕,娘親在�!�
“夫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將軍對您動手了?”李嬤嬤看著她的臉,心口鈍痛,簡直難以置信。
宋錦書看到她,眼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李嬤嬤……被您說中了,他們的確不同意我和離�!�
“就算不同意您和離,也不該對您動手啊……”李嬤嬤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小心翼翼地避開紅痕,心疼不已,“您這臉,老奴去廚房拿兩個熱雞蛋給您敷一敷。”
宋錦書卻搖了搖頭,撐著她的手借力,“先扶我起來,去祠堂給母親上香。”
李嬤嬤聞言也不再多說,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宋府的祠堂就在宋鴻信書房的后面,宋錦書給母親上了柱香,才發(fā)現(xiàn)母親的牌位旁多供奉了一張牌位。
是宋錦音生母的牌位。
宋錦書目光一怔,只覺得無比刺眼。
她怎么也沒想到,父親和兄長竟會把宋錦音生母的牌位,供奉到宋府的祠堂里。
放在母親的牌位旁,簡直是在打母親的臉。
她從前一直以為,父親和母親是真心相愛的一對夫妻,如今細(xì)細(xì)想來,才知不是。
父親心中若真愛母親,又怎會有宋錦音的存在?
就像陸墨淵當(dāng)初口口聲聲向她承諾,他此生定不負(fù)她。
卻在遇到宋錦音后,說他對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宋錦書深吸了口氣,死死盯著那張牌位,強忍著才沒將那張牌位打翻。
她知道,她如今做什么都沒用,不會再有人站在她這邊。
“走吧。”宋錦書又領(lǐng)著陸嫣然給母親磕了個頭,才離開。
她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她的院子在宋府的正中心,是宋府位置最好的院子,也是宋府當(dāng)初最熱鬧的地方。
如今幾年沒回來,竟有些找不著路了。
只見院門前,多了兩道水渠和石橋,院門連著的東西廂房,竟都被拆了,只剩一間正房和耳房。
她當(dāng)初親手在院中種下的梨樹、海棠,竟也都被砍了個干凈。
宋錦書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李嬤嬤同樣一愣,隨手招來后院的一個粗使婆子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的院子怎么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