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雨滴敲打在窗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急，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指尖在催促著什么。蘇安安第無數(shù)次看向墻上的掛鐘，時針已經(jīng)指向九點，餐桌上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早已沒了熱氣。
她拿起手機，屏幕亮起，最后一條信息依然停留在三小時前：【安安，抱歉，臨時有事走不開，冰妍剛來公司，項目數(shù)據(jù)出了點問題，我得幫她看看。生日快樂，禮物明天補給你�！�
又是白冰妍。蘇安安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這是段錫第三次因為那個女孩爽約了。第一次是電影首映，第二次是兩家人的聚餐，今天是她二十五歲生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蘇安安突然抓起外套和傘，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這是段錫昨天忘在她家的項目資料，原本打算今天帶給他的借口。
我就去看看，就看一眼。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打車來到段錫公司樓下，整棟大樓只有零星幾盞燈還亮著。蘇安安熟門熟路地刷卡進入——她的卡還是段錫為了方便她來找他特意申請的。
電梯上行時，蘇安安對著金屬門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濕的劉海。她今天特意化了妝，穿了新買的淡藍色連衣裙，甚至還噴了段錫送她的那瓶香水。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辦公區(qū)一片黑暗，只有最里面的小會議室亮著燈。蘇安安放輕腳步走過去，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蓋過外面的雨聲。
透過半開的百葉窗，她看到了段錫。他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正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而在他身邊，坐著一個長發(fā)女孩，正指著屏幕說著什么，段錫不時點頭。
白冰妍。蘇安安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觀察這個天降。她確實漂亮，不是那種張揚的美，而是一種溫婉如水的氣質(zhì)，即使在加班也保持著精致的妝容和優(yōu)雅的坐姿。
正當蘇安安猶豫是否要進去時，白冰妍突然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搭在段錫的手臂上。而段錫——那個對其他女性始終保持禮貌距離的段錫——竟然沒有躲開。
蘇安安感到一陣眩暈，手中的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
誰在那里段錫的聲音傳來。
蘇安安轉(zhuǎn)身就跑，甚至沒來得及按電梯，直接從安全樓梯沖了下去。雨水混合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記得在樓下的咖啡廳門口撞到了什么人。
安安你怎么了熟悉的聲音讓蘇安安抬起頭，是她的閨蜜林曉陽。
半小時后，換上了干衣服的蘇安安捧著熱咖啡，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曉陽。
我就知道！那個白冰妍絕對有問題！林曉陽拍桌而起，從她三個月前進你們公司開始，段錫就變了。
也許他們真的只是在工作。蘇安安弱弱地辯解，盡管她自己都不相信。
工作在你生日這天讓你一個人等到現(xiàn)在林曉陽翻了個白眼，安安，你可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十六年的感情��！
蘇安安低頭攪動著咖啡，想起小時候段錫為了保護她被高年級欺負，想起大學時他每天騎車送她去上課，想起他第一次升職時抱著她轉(zhuǎn)圈說以后我養(yǎng)你。
也許...也許只是暫時的。蘇安安說，他只是對新同事比較照顧。
林曉陽嘆了口氣：安安，你知道我最擔心什么嗎不是段錫變心，而是你在這段感情里越來越卑微。你值得更好的。
蘇安安勉強笑了笑：十六年的感情，不會那么容易被取代的。
但當她回到家，看到已經(jīng)冷掉的晚餐和融化殆盡的蠟燭時，心里那個堅定的聲音開始動搖。
窗外，雨依然下個不停。
第二章
門鈴聲響起時，蘇安安正在收拾昨晚的殘局。餐桌上凝固的蠟油像極了干涸的眼淚，她用小刀一點點刮著，聽到鈴聲手一抖，刀刃在桌面上留下一道細痕。
透過貓眼，她看到段錫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大束香檳玫瑰，西裝革履的樣子像是剛從什么正式場合回來。蘇安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睡皺的T恤，才打開門。
生日快樂，雖然遲了點。段錫微笑著遞上花束，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抱歉昨晚沒能陪你。
蘇安安接過花，沒有說話。玫瑰的香氣濃郁得讓她鼻子發(fā)癢。
段錫自顧自地走進來，看到餐桌上的狼藉時腳步頓了一下：你...等了我很久
等到蠟燭燒完。蘇安安把花放在茶幾上，沒有看他。
段錫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打開那個絲絨盒子。里面是一條鉆石項鏈，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上周就買好了，本來打算昨晚給你戴上的。
蘇安安盯著項鏈，想起大學時段錫送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一個他自己捏的丑丑的陶土杯子，杯底刻著一輩子。當時她笑得前仰后合，卻寶貝似的收藏到現(xiàn)在。
那個數(shù)據(jù)問題解決了嗎她終于開口。
段錫像是松了一口氣，迅速接話：解決了，多虧冰妍發(fā)現(xiàn)得早，不然今天演示就出大問題了。他的語氣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贊賞，她真的很聰明，學東西快，做事也認真。
嗯。蘇安安接過項鏈盒，謝謝，很漂亮。
我給你戴上段錫繞到她身后，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后頸。冰涼的金屬貼上皮膚時，蘇安安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對了，段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下周五公司有個聚會，帶家屬的那種，你來嗎
蘇安安轉(zhuǎn)過身：你們公司的活動，我去合適嗎
當然合適，段錫笑道，你可是我女朋友。市場部那幫人一直吵著想見你呢。
蘇安安點點頭：好，我去。
段錫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得趕回公司了，還有個會。周五我來接你。走到門口，他又回頭補充道，穿正式點，新來的大老板也會出席。
關(guān)上門后，蘇安安摘下項鏈，對著陽光看了看。鉆石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突然覺得，這條項鏈和段錫昨晚的短信一樣，都像是一種補償，而非愛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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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蘇安安站在衣柜前猶豫了很久，最后選了一條白色的一字肩連衣裙。這是她上個月為了參加朋友婚禮買的，當時段錫說好看得像仙女。
段錫準時來接她，看到她時眼睛一亮：真美。他伸手想攬她的腰，蘇安安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假裝去拿手包。
怎么了段錫皺眉。
沒什么，就是...裙子容易皺。蘇安安勉強笑了笑。
聚會在一家高檔酒店的宴會廳舉行。蘇安安挽著段錫的手臂進場時，立刻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好奇的，有羨慕的，還有幾道帶著審視的。
段總監(jiān)，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蘇小姐吧一個穿著酒紅色禮服的女人走過來，笑瞇瞇地打量著蘇安安。
李經(jīng)理，段錫點頭，這是我女朋友蘇安安。安安，這是我們市場部李總監(jiān)。
蘇安安微笑著打招呼，余光卻在搜尋另一個身影。果然，在自助餐臺旁，她看到了白冰妍。今晚的白冰妍穿著一襲墨綠色長裙，襯得肌膚如雪，正和幾個男同事談笑風生。
我去給你拿點喝的。段錫拍拍她的手，香檳
蘇安安點頭，看著段錫走向餐臺，然后——毫不意外地——停在了白冰妍身邊。兩人說了什么，白冰妍掩嘴輕笑，手指自然地搭上段錫的手臂。
那是白冰妍，段總監(jiān)的得力助手。李總監(jiān)順著蘇安安的視線解釋道，很能干的一個姑娘，來了不到半年就升為項目主管了。
是嗎。蘇安安保持微笑，指甲卻陷進了掌心。
段錫拿著兩杯香檳回來，身邊跟著白冰妍。
安安，這是冰妍，我常跟你提起的。段錫介紹道，冰妍，這是我女朋友蘇安安。
久仰大名。白冰妍伸出手，笑容甜美，段總監(jiān)經(jīng)常提起你們青梅竹馬的故事，真讓人羨慕。
蘇安安握住那只手，觸感冰涼柔軟，像蛇的皮膚。你好，我也常聽段錫說起你。她故意用了昵稱。
白冰妍眼中閃過一絲什么，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我剛來公司時什么都不懂，多虧段總監(jiān)耐心指導(dǎo)。說起來，她轉(zhuǎn)向段錫，那份報表我已經(jīng)改好了，待會發(fā)您郵箱
不急，明天再說。段錫擺擺手，今天是來放松的。
音樂響起，是舒緩的華爾茲。段錫剛要開口邀請?zhí)K安安跳舞，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段總監(jiān)，能借一步說話嗎大老板想了解一下A項目的情況。
段錫猶豫地看向蘇安安。
你去吧。蘇安安松開他的手臂，我去拿點吃的。
自助餐臺前，蘇安安夾了幾塊水果，感覺有人站到了自己身邊。
這里的龍蝦不錯，推薦你嘗嘗。白冰妍的聲音輕柔悅耳。
蘇安安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白冰妍正用夾子夾起一塊龍蝦肉放到她盤子里。
謝謝，不過我海鮮過敏。蘇安安禮貌地拒絕。
啊，真抱歉。白冰妍放下夾子，段總監(jiān)沒告訴我這個。
言下之意是段錫告訴過她其他事情蘇安安感到一陣煩躁。
你和段錫...總監(jiān)，關(guān)系很好她試探地問。
白冰妍微笑：段總監(jiān)是我的導(dǎo)師，我很感激他。她頓了頓，其實我一直想認識你，段總監(jiān)說你溫柔體貼，是他最重要的支柱。
這話聽起來像是夸獎，卻讓蘇安安更加不舒服。就在這時，白冰妍突然一個踉蹌，手中的紅酒杯傾斜，暗紅色的液體直接潑灑在蘇安安的白色連衣裙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白冰妍驚慌地抽出紙巾去擦，結(jié)果讓酒漬擴散得更大了。
周圍的視線一下子聚集過來，蘇安安感到臉上一陣發(fā)燙。白色面料上的紅酒漬格外刺眼，像是一道丑陋的傷疤。
怎么了段錫匆匆趕回來，看到蘇安安的裙子，臉色一變。
我不小心把酒灑在蘇小姐身上了，白冰妍眼眶泛紅，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guān)系，蘇安安勉強說道，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我陪你去。段錫說。
不用了，你陪...白小姐吧，她看起來很內(nèi)疚。蘇安安轉(zhuǎn)身快步走向洗手間，背后傳來段錫安慰白冰妍的聲音：別太自責，安安不會在意的，她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洗手間里，蘇安安用濕紙巾拼命擦拭著裙子，但酒漬已經(jīng)滲入面料，怎么也擦不掉。鏡中的自己狼狽不堪，精心準備的妝容也因焦急而有些暈染。
需要幫忙嗎一個陌生女聲響起。蘇安安轉(zhuǎn)頭，看到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員站在門口。
有去漬筆嗎
我看看。工作人員翻了翻口袋，抱歉，沒有。不過我可以幫您問問同事。
算了，謝謝。蘇安安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給林曉陽：曉陽，能幫我送條裙子來半島酒店嗎我出了點狀況...
二十分鐘后，林曉陽不僅帶來了替換的裙子，還帶來了一個意外的人。
這是我表哥秦遠，剛好在我家做客，就一起來了。林曉陽介紹道，他是心理咨詢師，最近剛回國。
秦遠看上去三十出頭，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西褲，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散發(fā)著溫和儒雅的氣質(zhì)。他禮貌地向蘇安安點頭致意：你好，聽曉陽提起過你。
你好。蘇安安勉強笑了笑，接過林曉陽遞來的裙子，謝謝你們，我馬上好。
換好裙子出來，蘇安安發(fā)現(xiàn)段錫正在大廳焦急地等待。
安安，你沒事吧我找了你半天。他走過來，看到林曉陽和秦遠時愣了一下。
我朋友給我送了替換衣服。蘇安安簡短地解釋，這是林曉陽和我閨蜜，這是她表哥秦遠。
幾人簡單寒暄后，段錫拉著蘇安安的手：大老板想見見你，跟我來好嗎
蘇安安猶豫地看向林曉陽。
你去吧，林曉陽拍拍她的肩，我和秦遠正好要去附近喝咖啡，有事隨時聯(lián)系。
見完大老板，又應(yīng)付了幾輪社交，蘇安安終于找到機會溜到露臺上透氣。夜風微涼，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的悶痛稍稍緩解。
需要一個人靜靜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安安回頭，看到秦遠站在露臺入口處。
你怎么還在
曉陽公司臨時有事，讓我等她。秦遠走近，但沒有靠得太近，你看上去很累。
蘇安安苦笑：很明顯嗎
職業(yè)習慣，觀察人是我的工作。秦遠靠在欄桿上，不過今晚我只是作為一個路人發(fā)表看法。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蘇安安突然開口：你覺得...青梅竹馬的感情可靠嗎
秦遠推了推眼鏡：感情沒有固定的模式，青梅竹馬可能深厚，也可能因為太過熟悉而失去激情。關(guān)鍵看雙方如何經(jīng)營。
如果有人突然闖入這樣的關(guān)系呢
那就看原有的人是否有足夠的根基。秦遠看向她，蘇小姐，恕我直言，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像我的某些來訪者——過度壓抑自己的感受，強迫自己理解和包容，最終導(dǎo)致自我價值感降低。
蘇安安怔住了，沒想到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困境。
我...
安安段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走過來，警惕地看了秦遠一眼，這位是
秦遠，曉陽的表哥。蘇安安介紹道，我們剛巧碰到。
段錫點點頭，攬住蘇安安的肩膀：蛋糕環(huán)節(jié)要開始了，我們進去吧。他幾乎是半強迫地帶著蘇安安離開，臨走時對秦遠點了點頭。
回宴會廳的路上，段錫壓低聲音：別跟陌生人說太多，誰知道他什么來頭。
蘇安安皺眉：他只是曉陽的表哥，而且人很友善。
知人知面不知心。段錫語氣生硬，最近公司有個項目被競爭對手盯上了，我懷疑有商業(yè)間諜。
這句話提醒了蘇安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段錫：其實...前天我去咖啡廳見客戶時，看到白冰妍和信達的副總在一起，兩人看起來很熟。
段錫臉色一變：你確定
我拍了照片。蘇安安拿出手機，調(diào)出那張有些模糊的照片。
段錫只看了一眼就搖頭：這不能說明什么。信達的副總劉明是業(yè)內(nèi)知名人士，很多活動都會出席。冰妍作為項目主管，認識他很正常。
但他們是在角落私語，不是公開場合...
安安，段錫打斷她，語氣帶著責備，我知道你不喜歡冰妍，但別疑神疑鬼的。她工作很努力，對公司也很忠誠。
蘇安安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什么。段錫的態(tài)度讓她感到一陣心寒。
聚會結(jié)束后，段錫送蘇安安回家。車內(nèi)氣氛沉悶，兩人都沒怎么說話。到了蘇安安家樓下，段錫才開口：下周我要出差，和冰妍一起去深圳考察項目，大概三天。
蘇安安的手指絞在一起：就你們兩個人
還有技術(shù)部的小張。段錫補充道，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他伸手撫摸她的臉，別多想，只是工作。
蘇安安勉強點頭，下車時，段錫叫住她：項鏈很適合你，很美。
回到家，蘇安安摘下項鏈放進盒子里，連同那束已經(jīng)開始凋謝的玫瑰一起扔進了垃圾桶。她拿出手機，翻到林曉陽的號碼，猶豫了一會兒，發(fā)了一條消息：
【你表哥的聯(lián)系方式能給我嗎我有些...職業(yè)規(guī)劃的問題想咨詢�！�
幾乎是立刻，林曉陽回復(fù)了一個笑臉和秦遠的電話號碼。
蘇安安保存了號碼，卻沒有立即聯(lián)系。她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的星星，想起小時候和段錫在院子里數(shù)星星的夜晚。那時的他們單純快樂，以為青梅竹馬的感情會像星星一樣永恒。
但現(xiàn)在，她第一次感到，有些星星或許早已熄滅，只是光芒還在路上，讓人誤以為它們依然存在。
第三章
蘇安安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市場部大辦公室里，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和同事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遙遠。
安安，你還好嗎臉色很差啊。同事小李探頭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蘇安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揉了揉太陽穴。
自從上周公司聚會后，她就一直處于這種恍惚狀態(tài)。段錫出差三天，只發(fā)來兩條簡短的信息報平安，連電話都沒打一個。而白冰妍的朋友圈卻曬了不少深圳的照片——雖然都沒有段錫入鏡，但其中一張餐廳照片的角落，分明是段錫的手表。
蘇安安，陳總讓你立刻去他辦公室。行政部的王姐走過來，臉色嚴肅。
蘇安安心頭一緊：知道是什么事嗎
王姐搖搖頭，但眼神里帶著幾分同情：董事會的人也在。
電梯上行的三十秒里，蘇安安快速回顧了最近手頭的工作。作為市場部高級策劃，她主要負責公司即將推出的新產(chǎn)品線宣傳方案，這個項目已經(jīng)籌備了三個月，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下周就要正式啟動了。
推開陳總辦公室的門，一股低氣壓迎面撲來。長桌旁坐著公司幾位高層，段錫也在其中，西裝革履，表情凝重。而讓蘇安安意外的是，白冰妍也坐在角落，面前攤開著筆記本。
蘇安安，你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陳總開門見山，五十多歲的男人平時和藹可親，此刻卻面若冰霜。
不清楚，陳總。蘇安安站得筆直，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角。
新產(chǎn)品的核心定價策略和渠道方案被泄露了，競爭對手信達今天上午突然調(diào)整了他們的發(fā)布計劃，幾乎和我們一模一樣。陳總將一沓文件推到她面前，經(jīng)過IT部門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是從你的賬號泄露的。
這不可能！蘇安安震驚地瞪大眼睛，抓起文件翻看。那是幾份登錄記錄和操作日志，確實顯示她的賬號在三天前的深夜訪問了機密文件夾并下載了文件。
我從來沒有在非工作時間登錄過公司系統(tǒng)，更不會泄露公司機密！蘇安安急切地解釋，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停在段錫臉上，希望他能說點什么。
段錫卻只是低頭翻看文件，避開她的視線。
蘇小姐，你的賬號密碼有告訴過別人嗎董事會的一位女董事問道。
沒有，我甚至沒有保存在電腦或手機上。蘇安安搖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三天前...那是我休假的日子，我一整天都在家。
能證明嗎陳總問。
蘇安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那天她確實一個人在家，沒有任何訪客或通話記錄可以作證。
陳總，白冰妍突然開口，聲音輕柔而專業(yè)，我認為蘇小姐不會故意泄露公司機密，可能是賬號被黑客入侵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止損，我建議立即調(diào)整我們的策略。
陳總點點頭：白主管說得對。蘇安安，在調(diào)查期間，你先交出項目主導(dǎo)權(quán)。白冰妍將接手這個項目，你協(xié)助她工作。
蘇安安如遭雷擊，這個項目是她耗費三個月心血的成果，現(xiàn)在居然要交給白冰妍
陳總，我可以保證...
夠了，陳總抬手打斷她，董事會已經(jīng)決定了。段總監(jiān)，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段錫。蘇安安緊緊盯著他，希望至少他能為自己說句話。
段錫清了清嗓子：我認為...公司的決定是合理的。在真相查明前，項目不能耽擱。他頓了頓，終于看了蘇安安一眼，我相信蘇安安的清白，但程序上應(yīng)該避嫌。
蘇安安感到一陣眩暈，十六年的感情，換來的就是這種相信
會議結(jié)束后，蘇安安機械地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文件，準備交接給白冰妍。同事們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
安安，白冰妍走過來，聲音低得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我真的很難過發(fā)生這種事。我會盡力幫你澄清的。
蘇安安抬頭，對上那雙看似誠懇的眼睛：不用假惺惺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白冰妍露出受傷的表情：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一直很尊重你。她提高聲音，項目資料整理好了嗎陳總催得很急。
周圍的同事紛紛看過來，蘇安安咬緊下唇，將文件夾重重拍在桌上：全在這里。祝你成功，白主管。
走出公司大樓時，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雨前的悶熱。蘇安安站在臺階上，突然不知道該去哪里�；丶夷莻�空蕩蕩的公寓只會讓她更難受。找林曉陽她現(xiàn)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手機震動起來，是段錫的消息：【安安，晚上我們談?wù)労脝嵛抑滥愫茈y過，但公司有公司的規(guī)矩�！�
蘇安安冷笑一聲，關(guān)掉了手機屏幕。規(guī)矩他明明可以站出來為她說話，卻選擇了沉默。三年的戀情，十六年的情誼，在他眼里還不如一個新來的得力助手。
雨滴開始落下，先是零星幾點，很快便成了傾盆大雨。蘇安安沒有帶傘，卻也不急著躲雨，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衣服和頭發(fā)。行人們匆匆跑過，偶爾有人奇怪地看她一眼，但沒人停下。
轉(zhuǎn)過一個街角，蘇安安的鞋跟卡在了排水溝的縫隙里，她用力一拔，鞋跟斷了，人也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水洼中。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手掌擦破了皮，雨水混合著血水流下。
真是完美的一天。蘇安安自嘲地笑了，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
蘇小姐
一把黑傘撐在頭頂，遮住了傾瀉而下的雨水。蘇安安抬頭，看到秦遠蹲在她面前，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滿是擔憂。
能站起來嗎他伸出手。
蘇安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了那只手。秦遠的掌心溫暖干燥，與她冰冷濕滑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謝謝。她勉強站直身體，卻發(fā)現(xiàn)右腳踝一陣劇痛，差點又摔倒。
秦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腳扭了我的診所就在前面不遠，能走過去嗎至少先避避雨。
蘇安安點點頭，任由秦遠攙著她慢慢往前走。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秦遠的心理咨詢診所位于一棟老式洋房的二樓，裝修簡約而溫馨。他拿來干毛巾和一套干凈的衣服：休息室有淋浴間，先換下濕衣服吧，不然會感冒。
蘇安安本想拒絕，但一陣寒意襲來，她打了個噴嚏，只好接過衣服道謝。
熱水沖走了身上的雨水和泥濘，卻沖不走心里的陰霾。蘇安安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像極了那些被拋棄的怨婦形象。
真難看。她低聲對自己說。
換上秦遠給的衣服——一件寬松的白色毛衣和黑色休閑褲，蘇安安走出浴室，聞到一股姜茶的香氣。
喝點熱的。秦遠遞給她一杯冒著熱氣的茶，你的衣服我已經(jīng)放進烘干機了。
謝謝，其實你不用這么麻煩...蘇安安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看到秦遠溫和的笑容。
舉手之勞。秦遠在她對面坐下，看起來你今天過得很糟糕。
這句簡單的陳述讓蘇安安鼻子一酸。沒有多余的詢問，沒有虛假的安慰，只是一個事實陳述，卻讓她感到被理解。
工作上的事。她簡短地回答，不想在一個近乎陌生的人面前崩潰。
秦遠點點頭，沒有追問：腳踝還疼嗎我有些藥膏可以緩解。
好多了，真的。蘇安安勉強笑了笑，我一會兒就走，不打擾你工作。
今天下午我沒有預(yù)約。秦遠看了看窗外依然滂沱的大雨，而且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不建議你獨自離開。
蘇安安握緊茶杯：為什么怕我想不開跳河嗎
不，秦遠平靜地說，因為你看起來像是需要有人傾聽，而專業(yè)的傾聽者恰好是我的工作。
這句話擊中了蘇安安。三個月來積壓的委屈、憤怒和不安突然決堤，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從數(shù)據(jù)泄露到被剝奪項目，再到段錫的沉默。
...最可笑的是，我居然還期待他會站在我這邊。蘇安安苦笑著搖頭，十六年，我在他心里原來什么都不是。
秦遠安靜地聽完，沒有立即給出建議或安慰，而是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你相信是自己泄露了數(shù)據(jù)嗎
當然不！蘇安安激動地說，我絕不會做這種事。
那么，你認為可能是誰
蘇安安張了張嘴，白冰妍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但她沒有證據(jù)。我不知道...IT部門說確實是從我的賬號操作的。
你的密碼足夠復(fù)雜嗎有沒有可能被破解或盜用
不可能，我用的密碼管理器生成的隨機密碼，而且開啟了雙重驗證。蘇安安皺眉思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直接在我電腦上操作，但我的電腦從不離身...蘇安安突然想起，等等，上周公司聚餐那天，我把電腦留在辦公室了。
秦遠若有所思：有人能進入你的辦公室嗎
理論上所有同事都可以，但...蘇安安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聚會那天，白冰妍故意潑灑紅酒，會不會是為了制造混亂而那天晚上，她確實看到白冰妍和信達的副總在一起...
想到什么了秦遠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
蘇安安搖搖頭：沒什么，只是...一些猜測，沒有證據(jù)。
秦遠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你打算怎么應(yīng)對工作上的變動
我不知道。蘇安安嘆了口氣，現(xiàn)在全公司都認為我泄露了機密，降職是肯定的了。我辛苦三年的職業(yè)聲譽就這么毀了。
蘇小姐，秦遠的聲音溫和但堅定，一個人的價值不取決于一次事件，也不取決于別人的看法。你是專業(yè)人士，應(yīng)該用專業(yè)的方式應(yīng)對。
什么專業(yè)方式現(xiàn)在所有人都站在白冰妍那邊，包括...蘇安安哽住了。
包括段錫。秦遠平靜地補充，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情緒化反應(yīng)只會讓情況更糟。如果你確信自己被陷害，就應(yīng)該冷靜收集證據(jù)，而不是在雨中折磨自己。
蘇安安愣住了。秦遠的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她自怨自艾的情緒。
你說得對。她深吸一口氣，但我該從哪里開始IT部門已經(jīng)認定是我的賬號泄露的。
任何系統(tǒng)都會留下痕跡。秦遠說，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紹一位網(wǎng)絡(luò)安全專家給你，他是我的老同學。
蘇安安驚訝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們幾乎不認識。
秦遠笑了笑：曉陽是我表妹，她經(jīng)常提起你。而且，幫助陷入困境的人是我的職業(yè)本能。
窗外的雨聲漸小，陽光透過云層，在室內(nèi)投下斑駁的光影。蘇安安突然覺得，也許今天并不全是壞事。
烘干機發(fā)出滴滴的提示音，衣服已經(jīng)干了。蘇安安換回自己的衣服，向秦遠道別。
謝謝你，不只是為了衣服和姜茶。她站在門口說。
秦遠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需要幫助，隨時聯(lián)系。記住，危機也可能是轉(zhuǎn)機。
蘇安安接過名片，小心地放進錢包里。走出診所時，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大學同學的號碼——那位同學現(xiàn)在在網(wǎng)絡(luò)安全公司工作。
喂，老同學，有個專業(yè)問題想請教你...
蘇安安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比來時堅定了許多。也許她失去了一個項目和一段感情，但她找回了更重要的東西——為自己而戰(zhàn)的勇氣。
第四章
凌晨三點，蘇安安的電腦屏幕在黑暗中發(fā)出幽藍的光。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將又一頁登錄記錄截圖保存。這是她連續(xù)第五個晚上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泄露事件了，白天還要應(yīng)付被降職后的尷尬工作，黑眼圈已經(jīng)深得遮瑕膏都掩蓋不住。
果然有問題...蘇安安放大一張系統(tǒng)日志截圖，指尖輕點屏幕。根據(jù)大學同學張毅——那位網(wǎng)絡(luò)安全專家——的指導(dǎo)，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賬號在數(shù)據(jù)泄露當晚有兩處異常：登錄IP地址與平時不同，而且雙重驗證被繞過了。
這需要物理接觸我的設(shè)備才能做到。張毅在電話里這樣告訴她，有人不僅知道你的密碼，還能直接操作你的電腦。
蘇安安合上電腦，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闌珊，偶爾有車輛駛過的聲音打破寂靜。最可疑的時間點就是公司聚會那天，她的電腦確實離開過視線。但要證明是白冰妍做的，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段錫來電。蘇安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安安，你還沒睡段錫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
有些工作要處理。蘇安安輕聲回答，你呢這么晚還在公司
嗯，項目收尾階段。段錫頓了頓，明天...其實是我生日，晚上家里有個小聚會，你能來嗎
蘇安安握緊手機。往年段錫的生日都是他們兩人單獨慶祝，第二天再和家人聚會。今年居然直接邀請她去家庭聚會而且聽語氣，白冰妍也會在場。
都有誰她試探地問。
就我爸媽，舅舅一家，還有...冰妍。她幫了我很多，爸媽說應(yīng)該感謝她。段錫的語氣很自然，仿佛這再正常不過。
蘇安安的胸口一陣發(fā)悶。白冰妍已經(jīng)滲透到段錫的家庭圈子里了而她這個談了三年戀愛的正牌女友，現(xiàn)在反倒像個外人。
我看看時間安排。她最終說道，不想表現(xiàn)得太在意。
安安，段錫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關(guān)于數(shù)據(jù)泄露的事，公司調(diào)查有了新進展。
蘇安安心跳加速：什么進展
IT部門確認操作確實來自你的電腦，但無法確定當時是誰在使用�？紤]到?jīng)]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你做的，陳總同意不追究法律責任，但降職決定不變。
就這樣不查是誰盜用我的賬號蘇安安聲音提高了八度。
安安，冷靜點。公司已經(jīng)蒙受損失，不可能無限期調(diào)查下去。段錫嘆了口氣，接受現(xiàn)實吧，也許...也許真是你無意中操作失誤呢
蘇安安猛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床上。連段錫都開始懷疑她了那個從小一起長大，聲稱最了解她為人的段錫
窗外，第一縷晨光已經(jīng)悄然爬上天際。蘇安安洗了把冷水臉，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去段錫的生日會，而且要帶著禮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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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蘇安安站在段錫家門前，手里拿著兩個禮盒。一個是她精心準備的策劃書，包含了新項目構(gòu)思和市場分析；另一個是名牌鋼筆，她花了大半個月工資買的。原本只準備了策劃書，但昨晚的通話后，她臨時加買了鋼筆——現(xiàn)在她需要證明自己比白冰妍更了解段錫。
開門的是段母，看到蘇安安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安安來了啊，快進來。
客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段錫的父親、舅舅一家，還有...白冰妍，她穿著淡粉色連衣裙，正和段錫坐在沙發(fā)上有說有笑�？吹教K安安，段錫站起身：你來了。
生日快樂。蘇安安遞上禮物，這是給你的。
謝謝。段錫接過禮盒，隨手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飲料。
蘇安安看著被擱置的禮物，咬了咬下唇。白冰妍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禮盒：段總監(jiān)，我也準備了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段錫接過盒子，當場拆開——是一個精致的領(lǐng)夾，上面鑲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
太適合你了！白冰妍笑著說，我記得你常穿那件深藍色西裝，這個顏色正好搭配。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藍寶石段錫驚喜地問。
上次出差時你提到過啊。白冰妍眨眨眼，記性真差。
段錫大笑起來，立刻換下舊領(lǐng)夾戴上新的：真好看，謝謝你的用心。
蘇安安站在一旁，感覺像在看一場荒誕劇。那個領(lǐng)夾款式普通，寶石也很小，遠不如她送的鋼筆貴重。但段錫對待兩份禮物的態(tài)度卻天差地別——他甚至還沒拆開她的禮物。
晚餐時，蘇安安被安排在長桌末端，遠離段錫。而白冰妍則坐在段錫旁邊，兩人不時低聲交談，默契十足。段母不停給白冰妍夾菜，夸她能干懂事，而對蘇安安只是禮節(jié)性地問候了幾句。
安安，段錫突然提高聲音，你送的鋼筆我很喜歡，正好辦公室那支快沒墨了。
蘇安安勉強笑了笑：還有另一個禮物，是我熬夜做的項目策劃書。
哦段錫這才拆開第二個禮盒，翻了幾頁，嗯，想法不錯，不過現(xiàn)在項目都由冰妍負責了，你可以直接跟她溝通。
白冰妍湊過來看了看：蘇小姐果然專業(yè)，有些點子很新穎呢。她的語氣像是在表揚下屬。
蘇安安握緊餐刀，指節(jié)發(fā)白。她花了三周時間準備的策劃書，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評價為有些點子不錯
飯后，大家移步客廳吃蛋糕。蘇安安借口去洗手間，實則躲進了段錫小時候的房間——現(xiàn)在被改成了書房。她需要靜一靜，否則怕自己會當場崩潰。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段錫走了進來：你在這啊，大家都在等你切蛋糕。
我不太舒服。蘇安安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段錫走近，手搭上她的肩膀：是因為冰妍嗎安安，別這么小心眼，她只是同事。
蘇安安猛地轉(zhuǎn)身：只是同事那你為什么對她送的領(lǐng)夾那么熱情，卻把我精心準備的策劃書扔在一邊為什么她坐在你旁邊，而我被安排在角落為什么你爸媽對她比對我還親熱
你太敏感了。段錫皺眉，領(lǐng)夾是當場送的，我禮貌性夸幾句而已。策劃書我會認真看的。至于座位，只是隨機安排的。
隨機蘇安安冷笑，段錫，你變了。自從白冰妍出現(xiàn)，你眼里就再也沒有我了。
無理取鬧！段錫聲音也提高了，是你自己工作出錯被降職，現(xiàn)在又把氣撒在我身上冰妍至少懂得專業(yè)和上進，不像你整天疑神疑鬼！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插心臟。蘇安安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水：好，我明白了。祝你生日快樂，段總監(jiān)。
她推開段錫，徑直走向大門，不顧段母的挽留和眾人詫異的目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夜風很涼，蘇安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眼淚終于決堤而下。十六年的感情，三年的戀愛，就這樣被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女人輕易擊垮。最可笑的是，直到今晚之前，她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段錫會回心轉(zhuǎn)意。
手機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蘇安安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喂
蘇小姐我是秦遠。溫和的男聲從聽筒傳來，抱歉這么晚打擾，曉陽說你最近遇到些麻煩，想約個時間聊聊嗎
蘇安安擦掉眼淚：秦醫(yī)生...你現(xiàn)在有空嗎
半小時后，蘇安安坐在秦遠診所的沙發(fā)上，手里捧著一杯熱可可。她已經(jīng)平靜下來，簡單講述了今晚的遭遇。
秦遠安靜地聽完，沒有立即給出建議，而是問：你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泄露的事有進展嗎
蘇安安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我找到了一些線索。登錄我賬號的IP地址經(jīng)過偽裝，但張毅幫我追蹤到，它來自公司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而且就在市場部區(qū)域。
有具體指向性嗎
范圍縮小到我們那一排工位，我、小李、王姐，還有...蘇安安咬了咬嘴唇，白冰妍的臨時工位就在我們區(qū)域，她經(jīng)常過來討論項目。
秦遠若有所思：動機、機會都有。但還缺少直接證據(jù)。
我查了那天的門禁記錄，白冰妍確實在聚會后又返回了公司。蘇安安握緊拳頭，但我拿不到監(jiān)控錄像，那需要更高級別的權(quán)限。
蘇小姐，秦遠推了推眼鏡，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
揭露真相固然重要，但你是否考慮過，即使證明了是白冰妍陷害你，段錫會相信嗎即使相信了，你們的關(guān)系還能回到從前嗎秦遠的聲音很溫和，但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蘇安安心上。
她沉默了。是啊，就算證明了一切，段錫那顆已經(jīng)偏向白冰妍的心，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蘇安安最終承認，但我不能任由她毀了我的職業(yè)生涯。
合理的立場。秦遠點點頭，不過，我建議你同時考慮職業(yè)規(guī)劃的其他可能性，而不僅限于當前公司。
你是說...跳槽
或者其他發(fā)展路徑。秦遠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傳單，下周六我有個關(guān)于職場心理學的公開講座，也許對你有幫助。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留個位置給你。
蘇安安接過傳單，上面印著重塑職業(yè)價值——后危機時代的心理建設(shè)幾個大字。
謝謝，我會考慮的。她真誠地說。
離開診所時，秦遠突然問道：蘇小姐，你有多久沒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蘇安安愣住了。是啊，自從數(shù)據(jù)泄露事件后，她全部精力都用在調(diào)查真相和挽回段錫上，幾乎忘記了生活還有其他內(nèi)容。
很久了。她輕聲回答。
找時間做點純粹讓自己開心的事吧，不為了證明什么，也不為了任何人。秦遠微笑道，晚安，蘇小姐。
走在回家的路上，蘇安安的心情比來時平靜了許多。秦遠的話讓她開始思考：除了證明清白和挽回段錫，她的人生是否還有其他可能
周一上班時，蘇安安明顯感覺到辦公室氣氛不對。同事們看她的眼神帶著異樣，有人在她經(jīng)過時突然停止交談，等她走遠又竊竊私語起來。
午休時，平時一起吃飯的小李猶豫了半天才開口：安安，你和段總監(jiān)...真的分手了
蘇安安皺眉：誰說的
公司都在傳...說你因為分手情緒不穩(wěn)，工作出了大錯。小李壓低聲音，白主管還特意囑咐我們多體諒你，說你最近不容易。
蘇安安差點捏斷手中的筷子。白冰妍這招太陰險了，表面上裝好人，實際上坐實了她因情失職的謠言！
我和段錫沒有分手，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蘇安安強壓怒火，至于工作失誤，總有一天真相會大白。
小李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別太難過，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白主管雖然來得晚，但和段總監(jiān)確實很配...
蘇安安猛地站起來：我吃飽了，先回辦公室。
接下來的幾天，公司里的流言越傳越烈。有人說看見蘇安安在段錫家樓下等到深夜；有人說她精神崩潰去看心理醫(yī)生；甚至還有人說她故意泄露數(shù)據(jù)報復(fù)段錫變心。
蘇安安嘗試向段錫澄清，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在刻意回避她。發(fā)信息已讀不回，去他辦公室總被告知在開會，連電梯里偶遇都變得尷尬無比。
與此同時，白冰妍的地位水漲船高。她接手了蘇安安原來的項目，頻頻出現(xiàn)在高層會議上，甚至開始代表公司出席行業(yè)活動。而每當兩人碰面，她都會露出那種勝券在握的微笑，仿佛在說你輸了。
周四下午，蘇安安收到了秦遠的短信：【講座座位已預(yù)留，期待見到你。另，記得我說過的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嗎】
蘇安安看著手機，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下班后，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久違的畫室——大學時她曾是美術(shù)社的骨干，工作后卻很少拿起畫筆了。
畫室里，顏料的氣息勾起了無數(shù)回憶。蘇安安鋪開畫紙，蘸取顏料，開始隨心所欲地涂抹。沒有主題，沒有技巧，只是讓情緒通過色彩宣泄。
兩小時后，她看著完成的作品——一片陰郁的深藍色海洋中，一尾紅色的小魚正奮力躍出水面。粗糙但充滿生命力。
蘇安安拍下照片，發(fā)給了秦遠：【做了一件讓自己開心的事。】
幾乎是立刻，秦遠回復(fù)道：【色彩很有力量，尤其是那一抹紅，像希望。周六見】
蘇安安微笑著回復(fù)：【周六見�！�
回家的路上，她感覺胸口那塊壓了許久的大石頭似乎輕了一些。也許，只是也許，在段錫和白冰妍之外，生活還有其他可能性等待她去發(fā)現(xiàn)。
第五章
周六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蘇安安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昨晚她發(fā)給秦遠的畫作照片得到了好幾個共同好友的點贊，秦遠還特意評論說期待在講座上看到更多你的作品。
這種被欣賞的感覺很陌生，卻又莫名溫暖。自從數(shù)據(jù)泄露事件后，公司同事要么用異樣的眼光看她，要么干脆避而遠之。只有秦遠，似乎總能發(fā)現(xiàn)她身上被他人忽略的價值。
蘇安安翻身起床，拉開衣柜挑選衣服。往常去聽講座，她只會隨便穿件T恤牛仔褲，但今天卻鬼使神差地拿出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那是段錫曾說好看的款式。
我在干什么蘇安安對著鏡子皺眉，又把裙子掛了回去。最終她選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直筒褲，干練又不失優(yōu)雅。
秦遠的講座在市圖書館報告廳舉行。蘇安安提前二十分鐘到達，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前排有個座位貼著預(yù)留紙條，她猶豫了一下，沒有過去，而是選擇了靠走道的中排位置。
我以為你會坐在前面。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安安回頭，看到秦遠站在過道上，白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不想搞特殊。蘇安安笑了笑，人挺多的，講座很受歡迎啊。
秦遠推了推眼鏡：托曉陽的福，她在朋友圈大力宣傳。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去準備了，結(jié)束后聊
蘇安安點點頭，看著秦遠走向講臺。和平時在診所里的溫和不同，站在講臺上的秦遠散發(fā)著一種沉穩(wěn)的權(quán)威感。他講職場心理危機與重建，沒有太多專業(yè)術(shù)語，而是用生動的案例和互動讓聽眾參與其中。
當一個人遭遇職場不公或重大挫折時，往往會產(chǎn)生強烈的自我懷疑。秦遠的聲音清晰有力，但請記住，你的價值不由一次失敗定義，也不由他人的評價決定。
蘇安安認真記著筆記，這些話像是專門對她說的。講座結(jié)束后，不少聽眾圍著秦遠提問。蘇安安收拾好東西，猶豫是否應(yīng)該等他。
一起去吃午飯嗎秦遠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粵菜館。
餐廳里，秦遠點了幾個招牌菜，還特意要了蘇安安喜歡的蝦餃。
講座內(nèi)容對你有幫助嗎他一邊倒茶一邊問。
蘇安安點點頭：尤其是關(guān)于重建職業(yè)自信那部分。說實話，這段時間我確實懷疑過自己是否真的適合這個行業(yè)。
因為一次被陷害的經(jīng)歷就否定自己多年的專業(yè)積累，這合理嗎秦遠用他特有的方式提問，引導(dǎo)她自己思考。
當然不。蘇安安苦笑，但人有時候就是會鉆牛角尖。
尤其是當重要的人也懷疑你的時候。秦遠一針見血地指出。
蘇安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決定坦白：我找到了一些證據(jù)，證明數(shù)據(jù)泄露很可能是白冰妍做的。
秦遠放下茶杯：可以說說嗎
我查到事發(fā)當晚，白冰妍確實回過公司，而且就在市場部區(qū)域。蘇安安壓低聲音，更重要的是，我偶然拍到她與信達副總的會面照片，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明顯超出了正常社交范疇。
照片能給我看看嗎
蘇安安掏出手機，調(diào)出那張模糊的照片。拍攝地點是一家隱蔽的咖啡廳，白冰妍正和對面的男人交換文件。
這張照片很關(guān)鍵。秦遠仔細查看著，如果能證明他們交換的是公司機密...
問題就在這，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文件內(nèi)容。蘇安安嘆氣，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
秦遠沉思片刻：白冰妍最近有什么異常舉動嗎
她好像特別關(guān)注下周三的客戶見面會，一個從北京來的大客戶。蘇安安回憶道，這幾天她頻繁出入段錫辦公室，兩人經(jīng)常加班到很晚。
這可能是機會。秦遠輕聲說，如果她真的在為競爭對手工作，一定會想辦法獲取這次會面的信息。
午餐后，秦遠提議去江邊散步。五月的陽光溫暖而不炙熱，江風拂過面頰，帶著淡淡的水汽。蘇安安不知不覺講起了她和段錫的童年往事，那些一起抓螢火蟲、放風箏的夏天。
聽起來是很美好的回憶。秦遠望著遠處的江面，但人會長大，會改變。有時候我們執(zhí)著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些回憶帶來的感覺。
蘇安安怔住了。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底某個鎖著的盒子。是啊，她愛的是現(xiàn)在的段錫，還是記憶中那個保護她不被欺負的少年
秦醫(yī)生，你相信青梅竹馬的感情嗎她輕聲問。
秦遠笑了笑：我相信任何感情都需要雙方共同經(jīng)營和維護。單方面的付出和懷念，終究難以為繼。
回程的路上，蘇安安的手機響了，是公司群發(fā)的郵件：下周三上午十點，北京宏遠集團代表來訪，所有部門主管必須出席。郵件的抄送人是白冰妍。
蘇安安盯著那個名字，一個計劃在腦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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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早晨，蘇安安比平時早一小時到達公司。辦公區(qū)空無一人，只有清潔阿姨在打掃衛(wèi)生。她徑直走向會議室，檢查了投影設(shè)備和電腦設(shè)置，然后悄悄將一個微型攝像頭藏在窗簾的褶皺中。
這個攝像頭是張毅借給她的，可以遠程操控并自動保存錄像到云端。如果白冰妍真的有什么動作，至少能留下記錄。
九點半，同事們陸續(xù)到達。白冰妍穿著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裝，正和段錫在走廊上低聲交談。看到蘇安安，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蘇小姐，今天由我負責接待客戶，你只需要旁聽就好。
當然，白主管。蘇安安平靜地回答，注意到白冰妍手中拿著一個銀色U盤。
十點整，宏遠集團的五位代表準時到達。陳總親自迎接，白冰妍則負責介紹公司情況和項目進展。蘇安安坐在角落，默默觀察著一切。
演示進行得很順利，直到白冰妍插入那個銀色U盤準備展示最后一部分數(shù)據(jù)時，投影屏幕突然一閃，切換到了一組微信聊天記錄——是蘇安安和段錫的私人對話，內(nèi)容被刻意截取，顯得蘇安安歇斯底里而段錫冷淡疏離。
會議室一片嘩然。蘇安安猛地站起來，這根本不是她準備的證據(jù)！有人篡改了她的計劃。
怎么回事陳總臉色鐵青。
白冰妍一臉震驚：抱歉，可能是文件搞錯了...她手忙腳亂地操作電腦，卻怎么也關(guān)不掉那些截圖。
段錫大步走向電腦，一把拔掉U盤，屏幕終于黑了。他轉(zhuǎn)向蘇安安，眼中滿是怒火：這是你干的
不是我！蘇安安震驚地看著他，我怎么可能公開自己的私人聊天
除了你還有誰會有這些記錄段錫壓低聲音，但在安靜的會議室里依然清晰可聞，就因為私人感情影響工作，你太讓我失望了。
蘇安安感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興奮。而白冰妍站在段錫身后，嘴角微微上揚。
段總監(jiān)，蘇安安強忍顫抖，請你冷靜思考一下，我有什么動機這么做
夠了！陳總打斷他們，蘇安安，請你先離開會議室。段錫，繼續(xù)演示。
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蘇安安聽到白冰妍甜美的聲音：非常抱歉各位，我們繼續(xù)...
電梯門關(guān)上，蘇安安終于崩潰，靠在角落里無聲流淚。她知道自己又被設(shè)計了，而且這次段錫毫不猶豫地站在了白冰妍那邊。
走出公司大樓，五月的陽光刺眼得諷刺。蘇安安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江邊——那天和秦遠散步的地方。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秦遠的消息：【曉陽告訴我公司出事了，你還好嗎】
蘇安安看著這條簡單的問候，眼淚再次涌出。此時此刻，唯一關(guān)心她感受的，竟然是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人。
【不太好�！克\實回答。
【在哪里我來找你。】
半小時后，秦遠出現(xiàn)在江邊長椅旁，手里拿著兩杯熱咖啡。他在蘇安安身邊坐下，什么都沒問，只是遞過咖啡：喝點熱的。
溫暖的液體滑過喉嚨，蘇安安終于找回了聲音：我又被設(shè)計了。白冰妍在重要客戶面前曝光我和段錫的私人聊天，讓所有人以為我是因愛生恨的瘋子。
秦遠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最可笑的是，蘇安安苦笑，我本來打算今天收集她泄露機密的證據(jù)，結(jié)果反被她將了一軍。
微型攝像頭拍到了什么秦遠敏銳地問。
蘇安安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查看。但就算拍到了什么，現(xiàn)在也沒意義了。段錫根本不會相信我。
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蘇安安望著江面，辭職離開這座城市反正已經(jīng)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
秦遠轉(zhuǎn)向她：蘇安安，看著我。
她轉(zhuǎn)過頭，對上秦遠專注的目光。
逃跑解決不了問題。他的聲音堅定而溫和，如果你現(xiàn)在放棄，就等于承認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這不僅關(guān)乎你和段錫的感情，更關(guān)乎你的職業(yè)聲譽和個人尊嚴。
蘇安安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你說得對。但我需要時間...整理思緒。
合理的決定。秦遠站起身，要不要去我診所坐坐比江邊長椅舒服些。
診所里，秦遠給蘇安安做了一次簡單的心理咨詢，引導(dǎo)她釋放壓力并重新梳理目標。結(jié)束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感覺好些了嗎秦遠遞給她一杯花草茶。
蘇安安點點頭：謝謝你，不只是為了今天。這段日子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可能早就崩潰了。
這是我的工作。秦遠微笑，不過，幫助朋友也是我的榮幸。
朋友。這個詞讓蘇安安心頭一暖。是啊，他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而不僅僅是醫(yī)生和來訪者的關(guān)系。
離開診所時，秦遠突然說：對了，我認識宏遠集團的一位主管，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解釋今天的事。
蘇安安驚訝地看著他：你認識宏遠的人
大學同學，現(xiàn)在是他們市場部副總監(jiān)。秦遠解釋道，今天的事可能會影響你們公司的合作，進而影響你的職業(yè)前景。
蘇安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秦遠不僅在她情緒低落時提供支持，還考慮到了她職業(yè)上的危機。這種全方位的關(guān)懷，是段錫很久沒有給過她的了。
回到家，蘇安安發(fā)現(xiàn)段錫的未接來電和十幾條消息。最新一條寫著：【我們必須談?wù)�。你和那個心理醫(yī)生是怎么回事有人看到你們在江邊約會！】
蘇安安疲憊地嘆了口氣，回復(fù)道：【不是約會，只是朋友間的談心。不像你和白冰妍，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段錫立刻打來電話：你什么意思我和冰妍純粹是工作關(guān)系！
是嗎蘇安安終于忍不住了，那你為什么總是為她責備我為什么相信她而不相信我為什么她送的領(lǐng)夾你天天戴著，而我送的鋼筆從沒見你用過
你監(jiān)視我段錫的聲音充滿不可置信。
我只是有眼睛！蘇安安提高聲音，段錫，我們認識十六年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也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但你看白冰妍的眼神，和當年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段錫再開口時語氣冷了下來：所以你就去找別的男人尋求安慰那個秦遠是什么來路你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你居然反過來指責我蘇安安氣得發(fā)抖，我和秦遠只是朋友，他至少尊重我、相信我，不像你——
果然是他！段錫打斷她，才認識幾天就被迷住了蘇安安，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哪種人蘇安安冷笑，不被你重視就活該孤獨終老的人段錫，我們結(jié)束了。這三個月來，你早就用行動做出了選擇，今天不過是正式宣布而已。
掛斷電話，蘇安安關(guān)掉手機，癱坐在沙發(fā)上。奇怪的是，除了疲憊，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傷心。也許是因為心已經(jīng)死了太多次，終于麻木了。
窗外，夜色如墨，只有零星幾盞燈光點綴其中。蘇安安想起秦遠今天說的話——逃跑解決不了問題。是的，她不會逃跑，但也是時候為自己而戰(zhàn)了。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云端查看微型攝像頭拍攝的內(nèi)容。視頻顯示，在她離開會議室后，白冰妍確實做了些可疑的操作，但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出現(xiàn)在會議結(jié)束后——所有人都離開后，白冰妍單獨留在會議室，用手機拍下了白板上寫的項目核心數(shù)據(jù)。
抓到你了。蘇安安輕聲說，將這段視頻保存到多個備份中。
明天，她將帶著這些證據(jù)直面陳總。不管結(jié)果如何，至少她不會再沉默地承受不白之冤。
至于段錫...蘇安安望向窗外的夜空，突然明白秦遠說的那句話——有時候我們執(zhí)著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些回憶帶來的感覺。
十六年的青梅竹馬，三年的戀情，終究抵不過一個天降的介入。但也許，這并不是悲劇的開始，而是她新生活的契機。
第六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辦公室，蘇安安將U盤小心地放進錢包夾層。昨晚保存的視頻證據(jù)已經(jīng)備份了三份，一份在U盤，一份在云端，還有一份發(fā)到了林曉陽的郵箱——以防萬一。
今天一定要見到陳總。蘇安安對著化妝鏡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給自己打氣。自從前天那場鬧劇后，公司里關(guān)于她的流言越發(fā)不堪入耳。有人說她因愛生恨故意破壞公司形象，甚至還有人說她精神出了問題需要看醫(yī)生。
電梯門打開，蘇安安深吸一口氣走向陳總辦公室，卻在門口被秘書攔下。
陳總在開緊急會議，暫時不見任何人。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關(guān)于公司機密泄露的。蘇安安壓低聲音。
秘書搖搖頭：真的不行，今天早上宏遠集團突然通知暫停合作，整個高層都炸鍋了。段總監(jiān)和白主管都在里面挨批呢。
蘇安安心頭一跳。宏遠暫停合作這比她預(yù)想的還要快。她正想再問些什么，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段錫鐵青著臉走出來，身后跟著同樣面色不佳的白冰妍。
段錫，蘇安安上前一步，我能和你談?wù)剢彡P(guān)于宏遠的事——
現(xiàn)在沒空。段錫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過。白冰妍倒是停下腳步，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真遺憾宏遠突然撤資，是吧她輕聲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天那場...意外。
蘇安安直視她的眼睛：是不是意外，你心里清楚。
白冰妍挑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她湊近一些，聲音壓得極低，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沒人會相信你的，尤其是段錫。
說完，她快步跟上已經(jīng)走遠的段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蘇安安站在原地，握緊了包里的U盤。白冰妍的囂張反而堅定了她的決心。她轉(zhuǎn)向秘書：陳總什么時候有空我真的有重要證據(jù)。
秘書猶豫了一下：可能要等到下午了。不過...她壓低聲音，你可以試試午餐時間，一點左右陳總通常會在辦公室吃簡餐。
謝謝。蘇安安感激地笑了笑。
回到工位，蘇安安打開電腦，再次檢查視頻文件。畫面清晰地顯示，在所有人離開會議室后，白冰妍用手機拍攝了白板上的數(shù)據(jù)。雖然這不能直接證明她與競爭對手的關(guān)系，但至少是違反公司保密協(xié)議的行為。
安安，同事小李悄悄湊過來，聽說你找陳總小心點，白冰妍現(xiàn)在風頭正盛，連段總監(jiān)都聽她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蘇安安平靜地回答，對了，宏遠撤資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細節(jié)，但聽說是因為我們提供的核心數(shù)據(jù)和競爭對手雷同，他們懷疑我們一稿多投。小李搖搖頭，陳總大發(fā)雷霆，段總監(jiān)可能要負主要責任。
蘇安安若有所思。如果白冰妍真的將機密泄露給信達，而信達又提前接觸了宏遠，那么雷同就解釋得通了。但如何證明這一點呢
午休時間，蘇安安按照秘書的建議來到陳總辦公室門口。透過半開的門縫，她看到陳總正獨自吃著三明治，面前攤開一堆文件。
敲門后，陳總抬頭看到是她，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蘇安安有什么事嗎
陳總，關(guān)于前天會議上的意外，我有證據(jù)證明是有人故意設(shè)計的。蘇安安直接進入主題，更重要的是，我懷疑公司機密被泄露了。
陳總的臉色變得嚴肅：進來，把門關(guān)上。
蘇安安將U盤插入電腦，播放了那段視頻。陳總看完，沉默了很久。
這確實違反了保密協(xié)議，他最終開口，但不足以證明數(shù)據(jù)泄露。白冰妍作為項目主管，記錄會議內(nèi)容在職責范圍內(nèi)。
那前天的事呢我的私人聊天記錄被公開——
蘇安安，陳總打斷她，公司現(xiàn)在面臨嚴重的商業(yè)危機。宏遠撤資可能導(dǎo)致下半年三分之一的項目停擺。我沒精力處理個人恩怨。
這不是個人恩怨！蘇安安急了，如果真有內(nèi)鬼泄露數(shù)據(jù)給競爭對手，公司損失會更大！
陳總嘆了口氣：如果你有確鑿證據(jù)，隨時來找我。在此之前，專注于你自己的工作。他看了看手表，我還有個會。
走出辦公室，蘇安安感到一陣無力。陳總的態(tài)度很明顯——除非鐵證如山，否則他不會輕易動現(xiàn)在風頭正盛的白冰妍。
下午茶時間，蘇安安獨自躲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給秦遠發(fā)了條消息：【陳總看了視頻，但認為證據(jù)不足。有什么建議嗎】
秦遠很快回復(fù)：【證據(jù)鏈需要更完整。白冰妍如何傳遞信息是否有金錢往來這些才是決定性證據(jù)。】
蘇安安咬著下唇思考。要獲取這種級別的證據(jù)，她需要接近白冰妍的電腦或手機，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當她發(fā)愁時，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是蘇安安小姐嗎一個男聲問道，我是宏遠集團市場部的趙明，秦遠的朋友。
蘇安安立刻坐直了身體：趙先生您好！
關(guān)于你們公司提供的方案與信達雷同的事，我查到一些信息。趙明的聲音很低，信達比你們早兩周接觸我們，但最初提交的方案很普通。奇怪的是，在你們公司內(nèi)部演示前兩天，他們突然更新了一版，內(nèi)容與你們最終演示的幾乎一致。
蘇安安心跳加速：這太感謝了！能請您把這些信息正式反饋給我們陳總嗎
恐怕不行。趙明為難地說，公司已經(jīng)決定暫停合作，官方不會介入你們內(nèi)部調(diào)查。我打這個電話純粹是賣秦遠一個人情。
掛斷電話后，蘇安安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信達在演示前兩天突然更新方案——這正是白冰妍開始頻繁加班的時間段。如果她能找到白冰妍與信達聯(lián)系的證據(jù)...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林曉陽：安安！我表哥周六有個心理學講座，關(guān)于職場自我重建的，我給你報了名！
啊但我周六——
沒有但是！林曉陽打斷她，你需要這個。另外，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爸媽都想你了。
蘇安安心中一暖。林家一直待她如親人，尤其是在她和段錫鬧僵后，這份情誼更顯珍貴。
好，我去。她柔聲答應(yīng)。
周六上午，蘇安安準時來到講座地點。這次的規(guī)模比上次小很多，是在秦遠診所的小型會議室里，只有二十來個參與者。
講座主題是危機后的自我價值重建，秦遠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了人在遭遇職業(yè)或情感挫折后，如何避免陷入自我否定循環(huán)。
當我們過度依附于某個人或某個身份時，一旦失去它，就會感到自我價值的崩塌。秦遠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重建的關(guān)鍵在于認識到你的價值是內(nèi)在的，不依賴于外部認可。
蘇安安認真記著筆記，這些話像是一盞燈，照亮了她這段時間的迷茫。是啊，她太習慣以段錫的青梅竹馬、段錫的女朋友來定義自己，以至于當這個身份被動搖時，她感到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講座結(jié)束后，參與者三三兩兩離開。蘇安安收拾好東西，正準備走時，秦遠叫住了她。
有時間嗎我煮了咖啡。
診所的小廚房里，咖啡香氣彌漫。秦遠遞給蘇安安一杯拿鐵，上面有精致的心形拉花。
你還會這個蘇安安驚訝地問。
業(yè)余愛好。秦遠微笑，和趙明聊過了
蘇安安點點頭，將趙明提供的信息和自己的分析告訴了秦遠。
邏輯上是成立的，但法律上還不足以作為證據(jù)。秦遠推了推眼鏡，不過，如果白冰妍確實收了信達的好處，銀行流水會顯示異常。
那種資料我怎么可能拿到...蘇安安苦笑。
合法途徑當然不行。秦遠意味深長地說，但如果是她自己暴露的呢
蘇安安眼前一亮：你是說...設(shè)個局
我的職業(yè)不允許我建議任何可能違法的行為。秦遠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但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不過，人在得意時往往會放松警惕。
離開診所時，蘇安安已經(jīng)有了初步計劃。她需要白冰妍主動暴露與信達的聯(lián)系，而最好的誘餌就是——假的項目機密。
周日晚飯后，林曉陽送蘇安安到門口，突然壓低聲音：你和秦遠...是不是有什么進展
什么沒有啊。蘇安安耳根一熱，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得了吧，林曉陽翻了個白眼，他從來沒給我的咖啡拉過花。而且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
蘇安安張口想否認，卻發(fā)現(xiàn)無話可說。確實，最近每次和秦遠相處，她都會感到一種久違的心安和愉悅。但這是喜歡嗎還是只是感激他在自己最困難時的幫助
我現(xiàn)在沒心思想這些。她最終說道，先解決公司的事再說。
周一早晨，蘇安安故意提早到公司，在茶水間偶遇了市場部的實習生小雨。
早啊小雨，蘇安安熱情地打招呼，周末過得怎么樣
小雨受寵若驚。自從蘇安安被降職，公司里很少有人主動和她搭話了。還、還好，蘇姐。
對了，蘇安安壓低聲音，聽說你在申請轉(zhuǎn)正我有個內(nèi)部消息，陳總最近在秘密籌備一個大項目，專門針對宏遠撤資后的業(yè)務(wù)調(diào)整。如果你能參與進來，轉(zhuǎn)正肯定沒問題。
小雨眼睛一亮：真的嗎是什么項目
具體我不清楚，但聽說周三下午陳總會和幾個核心成員開會。蘇安安故作神秘，白主管應(yīng)該會參與，你可以找機會問問她。
蘇安安知道小雨是公司有名的大嘴巴，尤其對白冰妍崇拜有加。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白冰妍耳中——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秘密項目。
周二下午，計劃奏效了。蘇安安路過打印室時，無意中聽到白冰妍在打電話。
...明天下午三點...對，陳總親自主持...我會盡量拿到完整方案...白冰妍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蘇安安還是捕捉到了關(guān)鍵信息。
她悄悄退回走廊，心跳如鼓。白冰妍果然上鉤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如何在她傳遞信息時抓個現(xiàn)行
下班前，蘇安安給秦遠發(fā)了消息，約他晚上見面商量對策。
咖啡館里，秦遠聽完她的計劃，眉頭緊鎖：太危險了。如果白冰妍真有商業(yè)間諜的背景，被揭穿時可能會狗急跳墻。
但我必須冒這個險。蘇安安堅定地說，這是我洗清冤屈的唯一機會。
秦遠沉思片刻：至少讓我?guī)湍�。明天我可以作為訪客在你們公司大廳等你，有什么情況立刻聯(lián)系。
蘇安安心中一暖：謝謝。不過...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
秦遠看著她，眼神深邃：因為我欣賞你的勇氣。也因為...他停頓了一下，我希望看到你真正快樂起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蘇安安感到臉頰微微發(fā)熱，急忙低頭攪動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
周三早晨，蘇安安按照計劃，精心準備了一份假的項目方案，里面全是看似合理實則漏洞百出的數(shù)據(jù)和策略。她將文件加密后存進U盤，準備不小心讓白冰妍看到密碼。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上午十點，公司突然召開全員大會，陳總面色凝重地宣布：由于宏遠撤資造成的連鎖反應(yīng)，公司將進行一輪裁員，名單下午公布。
會議室里頓時炸開了鍋。蘇安安看向段錫，他坐在管理層區(qū)域，臉色蒼白。白冰妍則一臉平靜，仿佛早有預(yù)料。
散會后，蘇安安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
聽說段總監(jiān)要負主要責任...
白主管好像沒事，她舅舅是董事會的...
市場部估計要裁掉一半...
蘇安安回到工位，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裁員意味著混亂，混亂意味著機會。如果白冰妍真要傳遞那份假方案，今天就是最佳時機——在人事動蕩的掩護下。
果然，午休時間，白冰妍匆匆離開了辦公室，連平時必補的妝容都沒顧上。蘇安安悄悄跟上，保持安全距離。
白冰妍沒有去常去的餐廳，而是徑直走向公司附近的一家商務(wù)酒店。蘇安安心跳加速，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酒店大堂的咖啡區(qū)，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等待。蘇安安瞇起眼睛——正是信達的那位副總！兩人握手后坐下，白冰妍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
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搭上蘇安安的肩膀，嚇得她差點叫出聲。
果然是你。段錫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跟我來。
不由分說，他拉著蘇安安離開了酒店。
你在干什么跟蹤冰妍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段錫質(zhì)問道。
蘇安安甩開他的手：我在收集她出賣公司機密的證據(jù)！就在剛才，她把文件交給了信達的副總！
荒謬！段錫冷笑，那是她表哥！
蘇安安愣�。菏裁�
那是她遠房表哥，在信達工作而已。段錫不耐煩地說，家族托他帶些東西給冰妍。蘇安安，你瘋了嗎整天疑神疑鬼的！
蘇安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調(diào)查過嗎就這么相信她
我當然調(diào)查過！段錫提高聲音，你以為我會拿公司安全開玩笑倒是你，被降職后一直心懷不滿，現(xiàn)在還想誣陷冰妍
蘇安安氣得渾身發(fā)抖：段錫，你變了。以前的你至少會查證事實再下結(jié)論。
變的是你！段錫冷冷地說，自從認識那個秦遠，你就越來越偏執(zhí)。我警告你，再跟蹤冰妍，別怪我不念舊情！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蘇安安站在原地，手中的錄像還在繼續(xù)。
回到公司，蘇安安立刻聯(lián)系了秦遠，將情況告訴他。
別急，秦遠冷靜分析，即使那是她表哥，傳遞公司文件也是違規(guī)的。關(guān)鍵是那份文件內(nèi)容。
但那是我準備的假方案！如果白冰妍發(fā)現(xiàn)是假的...
正好證明她確實在泄露機密。秦遠接過話頭，不過現(xiàn)在段錫已經(jīng)起疑，你需要更小心了。
下午三點，裁員名單公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段錫被降職為普通項目經(jīng)理，而蘇安安的名字赫然在裁員名單上。更令人驚訝的是，白冰妍不僅沒有被裁，反而升任了市場部副總監(jiān)。
人事部的同事悄悄告訴蘇安安，是白冰妍力薦裁掉她，理由是團隊整合需要。
收拾個人物品時，蘇安安發(fā)現(xiàn)段錫站在辦公室門口，欲言又止。
恭喜你得償所愿。她冷冷地說，終于擺脫我了。
段錫皺眉：不是我決定的。事實上，我反對過...
但不夠堅決，對嗎蘇安安苦笑，就像你反對數(shù)據(jù)泄露的指控，反對宏遠會議上的鬧劇一樣...永遠模棱兩可，永遠讓我失望。
段錫沉默了一會兒：也許...這對我們都是好事。你需要時間冷靜思考。
我很冷靜。蘇安安抱起紙箱，段錫，十六年了，我終于看清了你。再見。
走出公司大門時，蘇安安沒有回頭。一段旅程結(jié)束了，但新的道路正在腳下展開。她拿出手機，撥通了秦遠的電話。
我被裁了。她平靜地說，有時間聊聊職業(yè)規(guī)劃嗎
電話那頭，秦遠的聲音溫暖而堅定：隨時恭候。記住，這不是終點，而是轉(zhuǎn)折點。
掛斷電話，蘇安安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也許是因為有些東西，失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第七章
雨水拍打在咖啡館的玻璃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蘇安安盯著窗外模糊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被裁員已經(jīng)一周了，她每天都會來這家離公司不遠的咖啡館，觀察白冰妍的動向。
還要續(xù)杯嗎服務(wù)員走過來問道。
蘇安安搖搖頭，看了眼手表——下午4點23分，白冰妍通常會在這個時間離開公司去健身房。她的視線移向街對面的大樓出口，果然，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
白冰妍撐開一把黑傘，快步走向停車場。蘇安安立刻放下茶杯，抓起早就準備好的雨衣跟了出去。這幾天跟蹤下來，她發(fā)現(xiàn)白冰妍每周三都會獨自去一家偏僻的商務(wù)中心，停留約一小時。今天，她決定跟進去看個究竟。
雨水模糊了視線，蘇安安保持安全距離，看著白冰妍的車駛?cè)胍粭澝麨轹卧瓷虅?wù)中心的地下停車場。她沒有直接跟進去，而是選擇從正門進入大廳。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前臺小姐禮貌地詢問。
我約了1603室的張先生。蘇安安隨口編了個謊話，這是她昨天踩點時記下的一個公司門牌號。
前臺小姐查看了一下登記表：張先生1603是遠航進出口，他們今天下午好像沒有預(yù)約。
可能是我記錯了。蘇安安故作困惑，能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趁前臺不注意，她溜進了電梯，按下16樓。電梯上升的過程中，蘇安安的心跳越來越快。她不確定白冰妍去了哪一層，但直覺告訴她，今天會有收獲。
16樓走廊空無一人，蘇安安放輕腳步，一間間辦公室查看。大部分公司已經(jīng)下班，玻璃門內(nèi)漆黑一片。走到盡頭時，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白冰妍正在某個房間里打電話。
...資料我已經(jīng)發(fā)到加密郵箱了...不，這次要加價...上次宏遠的事差點暴露...
蘇安安屏住呼吸，悄悄靠近聲源——1618室，門牌上寫著星辰咨詢。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她看到白冰妍背對著門，正在電腦上操作什么。
手機！蘇安安突然想起可以利用手機錄像。她調(diào)出相機功能，對準縫隙，調(diào)整角度試圖拍到屏幕內(nèi)容。就在這時，白冰妍轉(zhuǎn)過身來，電腦屏幕清晰地顯示著一份標有信達商業(yè)機密字樣的文件！
蘇安安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但堅持錄完了這段關(guān)鍵畫面。正當她準備離開時，白冰妍突然朝門口走來。蘇安安慌忙躲進對面的女廁所，關(guān)上門，聽著高跟鞋的聲音從門外經(jīng)過，逐漸遠去。
等確認白冰妍已經(jīng)離開，蘇安安才長舒一口氣，查看剛才錄制的視頻。畫面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認出白冰妍操作的文檔內(nèi)容和信達公司的標志。這鐵證如山！
激動之余，蘇安安決定立刻將這些證據(jù)發(fā)給陳總和秦遠。她走進電梯，正準備操作手機時，電梯突然在12樓停下。門一開，兩個穿黑衣的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蘇安安心頭一緊，本能地往角落退了一步。那兩人沒有按樓層，只是站在按鈕旁，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她的去路。電梯繼續(xù)下降，空氣仿佛凝固了。
幾樓其中一個男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一樓，謝謝。蘇安安盡量保持鎮(zhèn)定。
男人沒有動作，電梯內(nèi)的氣氛越發(fā)詭異。蘇安安握緊手機，決定一出電梯就立刻跑向人多的地方。
�！粯堑搅�。電梯門緩緩打開，蘇安安快步往外走，卻被其中一個男人故意絆了一下。
小心點。那人好心地扶住她，另一只手卻趁機拍掉了她的手機。
手機摔在地上，屏幕頓時碎裂。蘇安安彎腰去撿，另一個男人不小心踩在了手機上，徹底碾碎了屏幕。
哎呀，抱歉。男人毫無誠意地道歉，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快速離開了大廳。
蘇安安撿起已經(jīng)無法開機的手機，手心冒汗。這絕不是意外！白冰妍一定察覺到了什么，派人攔截她�，F(xiàn)在證據(jù)只存在這部壞掉的手機里，必須盡快修復(fù)。
冒雨跑到最近的手機維修店，店員檢查后搖頭表示需要至少兩小時才能嘗試恢復(fù)數(shù)據(jù)。蘇安安等不及，決定先回家用電腦備份云端可能自動上傳的內(nèi)容。
雨水模糊了視線，蘇安安駕車小心翼翼地行駛在濕滑的路面上。紅燈亮起，她踩下剎車，卻發(fā)現(xiàn)踏板異常松軟——車子沒有減速！
怎么回事蘇安安驚慌地猛踩剎車，車子依然向前滑行。眼看就要撞上前車，她急打方向盤，車子失控沖向路邊的護欄。
砰！
安全氣囊猛地彈出，蘇安安感到一陣劇痛，隨后世界陷入黑暗。
朦朧中，她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有人將她抬上擔架。意識時斷時續(xù)，最后的記憶是醫(yī)院刺眼的白光和醫(yī)生模糊的面孔。
血壓下降，準備輸血...
右腿骨折，需要立即手術(shù)...
聲音漸漸遠去，黑暗再次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蘇安安緩緩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手臂上插著的輸液管——她意識到自己在醫(yī)院。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蘇安安艱難地轉(zhuǎn)頭，看到秦遠坐在病床旁，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白襯衫皺巴巴的，像是很久沒換了。
我...怎么了她的喉嚨干澀發(fā)痛。
車禍，右腿骨折，輕微腦震蕩。秦遠倒了杯水，小心扶起她的頭讓她喝下，你已經(jīng)昏迷了兩天。
記憶如潮水般涌回。白冰妍的證據(jù)，被破壞的手機，失靈的剎車...
手機！我的手機呢蘇安安突然激動起來，試圖起身卻牽動了傷腿，疼得倒抽冷氣。
別動！秦遠按住她，手機已經(jīng)徹底損壞了，數(shù)據(jù)無法恢復(fù)。
蘇安安如墜冰窟：那視頻...我拍到了白冰妍泄露機密的證據(jù)...
秦遠的表情變得嚴肅：我知道。你昏迷時一直在說夢話，提到了白冰妍和信達。但安安，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康復(fù)，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不，你不明白...蘇安安聲音哽咽，那是我唯一的證據(jù)...
病房門被推開，段錫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束鮮花�？吹教K安安已經(jīng)醒了，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安安，你終于醒了。他將花放在床頭，我聽說你出車禍，馬上趕來了。
蘇安安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多么諷刺，當她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段錫永遠缺席；現(xiàn)在她有了秦遠的照顧，他卻出現(xiàn)了。
謝謝，我沒事。她冷淡地回答。
段錫看向秦遠，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敵意。
醫(yī)生說她需要休息。秦遠平靜地說，語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段錫皺眉：我是她男朋友，有權(quán)知道她的情況。
前男友。蘇安安糾正道，段錫，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記得嗎
段錫的臉色變得難看：只是一時氣話。安安，我知道最近我們有些問題，但...
有些問題蘇安安苦笑，你一次次選擇相信白冰妍而不是我，看著我被她陷害、被公司裁員，現(xiàn)在來裝深情
我不知道白冰妍對你做了什么，段錫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但你不能把工作上的不順都怪在她頭上！
秦遠適時地插話：段先生，病人需要安靜。如果有爭執(zhí)，請到外面去。
段錫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壓怒火：好，我們改天再談。安安，希望你早日康復(fù)。他轉(zhuǎn)身離開，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病房里一時沉默。蘇安安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即使到了這種地步，段錫依然選擇不相信她。
別想太多，秦遠輕聲說，你需要休息。我去找醫(yī)生來看看你。
接下來的日子，秦遠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他幫蘇安安聯(lián)系了最好的骨科醫(yī)生，每天給她讀書解悶，甚至學會了幫她梳頭發(fā)。而段錫只來過兩次，每次都匆匆離開，說是工作太忙。
白冰妍升職后，把所有難活都丟給他。護士閑聊時告訴蘇安安，公司里都在傳，她故意整段錫呢。
蘇安安并不感到意外。白冰妍這種人，一旦達到目的就會拋棄棋子。只是她沒想到，段錫竟然也會淪為棄子。
兩周后，蘇安安可以拄拐杖短暫行走了。秦遠每天都扶著她做康復(fù)訓(xùn)練，耐心得像對待孩子一樣。
慢點，別急...對，就這樣...他的手臂堅實有力，給蘇安安滿滿的安全感。
這天訓(xùn)練結(jié)束后，蘇安安坐在窗邊曬太陽，秦遠去辦理出院手續(xù)。門突然被推開，段錫匆匆走了進來，臉色異常蒼白。
安安，我必須跟你談?wù)�。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關(guān)于白冰妍...
蘇安安警惕地看著他：怎么了
段錫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畫面中，白冰妍正與信達的副總交談：...段錫那個傻瓜，真以為我喜歡他...只要再拿到最后一份資料，傭金就夠我出國了...
蘇安安屏住呼吸。這正是她那天在商務(wù)中心想拍而沒拍到的內(nèi)容！
你從哪里得到的她問道。
公司服務(wù)器。段錫頹然坐下，我一直在查數(shù)據(jù)泄露的事，今天偶然發(fā)現(xiàn)這段視頻被自動備份到了云端。安安，我...我可能真的錯怪你了。
太遲了，蘇安安心想。這份道歉若是在她失去工作、遭遇車禍之前到來，或許還能挽回些什么�，F(xiàn)在，她只覺得疲憊。
視頻能給我一份嗎她平靜地問。
段錫點點頭，將文件發(fā)到她郵箱：我會向陳總舉報這件事，還你清白。
不必了。蘇安安搖頭，我已經(jīng)不在乎那份工作了。
段錫怔住：那你...
我會走自己的路。蘇安安看向窗外，陽光照在她消瘦但堅定的側(cè)臉上，段錫，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只是我們都太習慣彼此的存在，誤以為那就是愛情。
段錫似乎想反駁，但最終什么也沒說。他默默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在門前停�。喝绻�...如果我早點相信你，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蘇安安沒有回頭：人生沒有如果。
關(guān)門聲輕輕響起，蘇安安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是的，十六年的感情很珍貴，但若只剩下習慣和執(zhí)念，放手或許是對彼此最好的成全。
秦遠推門進來，看到蘇安安臉上的淚痕，快步走到她身邊：怎么了段錫來了
蘇安安擦掉眼淚，反而笑了：嗯，他帶來了白冰妍的犯罪證據(jù)。諷刺的是，現(xiàn)在這些對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秦遠蹲下身，與她平視：那什么對你重要
蘇安安望進他溫柔的眼睛，突然明白了林曉陽的話——她看秦遠的眼神，確實不一樣了。
新的開始。她輕聲說，比如，你之前提到的職業(yè)規(guī)劃建議...
秦遠笑了，眼角泛起細紋：巧了，我正好有個提議。我診所隔壁的辦公室要出租，很適合開個心理咨詢工作室。合伙人位置空缺，有興趣嗎
蘇安安挑眉：我可不是心理醫(yī)生。
但你是優(yōu)秀的市場策劃，擅長人際溝通，而且...秦遠頓了頓，你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在逆境中重建自我。這些特質(zhì)，比一紙文憑更重要。
陽光透過窗戶，在兩人之間灑下溫暖的光斑。蘇安安突然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秦遠已經(jīng)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不是作為心理醫(yī)生，不是作為朋友的表哥，而是...她自己選擇的人。
我需要考慮一下。她故意說，但嘴角已經(jīng)上揚。
秦遠假裝嚴肅地點頭：當然，重大決定。不過...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機，考慮到商業(yè)機密的安全性，合伙人之間需要保持24小時聯(lián)絡(luò)暢通。
蘇安安接過手機，發(fā)現(xiàn)通訊錄里只有一個聯(lián)系人：秦遠（合伙人）。
窗外，雨過天晴，一道彩虹橫跨天際。蘇安安想，也許這場車禍不是終點，而是她人生新篇章的開始。
第八章
出院后的第三天，蘇安安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蘇小姐，我是信達前員工，有白冰妍出賣你們公司的完整證據(jù)。今晚8點，城東老工業(yè)區(qū)12號倉庫，過時不候。別告訴任何人，她眼線很多�！�
蘇安安盯著手機屏幕，手指微微發(fā)抖。這太巧合了——就在她和秦遠準備明天帶著段錫提供的視頻去找陳總時，突然冒出個信達前員工
怎么了秦遠端著一杯熱牛奶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蘇安安臉色不對，立刻放下杯子。
蘇安安把手機遞給他：剛收到的。
秦遠皺眉讀完短信：明顯的陷阱。
我也這么覺得。蘇安安點頭，但如果是真的呢我們現(xiàn)有的證據(jù)還不夠充分，那段視頻只能證明白冰妍說過那些話，不能直接證明她泄露了多少機密。
秦遠推了推眼鏡：太危險了。白冰妍現(xiàn)在走投無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所以我們更應(yīng)該去。蘇安安堅定地說，這是抓住她現(xiàn)行的最好機會。
我們
當然是我們。蘇安安笑了，我可沒打算單獨赴約。不過，我們可以假裝中計，引她現(xiàn)身。
秦遠沉思片刻：如果要去，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我先聯(lián)系我在警局的朋友，做個備案。另外，我們需要隱蔽的錄音錄像設(shè)備。
正當兩人討論細節(jié)時，門鈴響了。秦遠去開門，發(fā)現(xiàn)是段錫站在門外，西裝皺巴巴的，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有事秦遠擋在門口，語氣冷淡。
段錫直接看向屋內(nèi)的蘇安安：能談?wù)剢岷苤匾?br />
蘇安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秦遠側(cè)身讓段錫進來，但自己仍站在不遠處，像一道無聲的防護墻。
我找到更多證據(jù)了。段錫直奔主題，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白冰妍過去三年在四家公司工作過，每家都發(fā)生了核心數(shù)據(jù)泄露事件。這不是巧合。
蘇安安翻開文件，里面是詳盡的調(diào)查記錄和各公司內(nèi)部郵件。
你怎么弄到這些的她驚訝地問。
我有我的渠道。段錫苦笑，說來諷刺，是她教會我如何不擇手段獲取信息的。
蘇安安和秦遠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將那條神秘短信給段錫看。
果然！段錫臉色大變，我剛從IT部查到，她今天上午用一次性手機發(fā)過短信。這絕對是個陷阱！
我們也是這么判斷的。秦遠說，但蘇安安認為這是個引蛇出洞的機會。
段錫立刻反對：太危險了！白冰妍不是一個人，她背后有信達的人支持。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陳總，明天公司會啟動內(nèi)部調(diào)查...
然后呢蘇安安打斷他，讓她有時間銷毀證據(jù)或逃跑段錫，我差點因為她的設(shè)計丟了性命！我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段錫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突然意識到眼前的蘇安安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依賴他的女孩了。車禍后的她，眼神中多了一種他陌生的決絕和勇氣。
那至少讓我一起去。他最終說道。
三個人太顯眼了。秦遠搖頭，我的建議是，蘇安安按約定單獨前往，但隨身攜帶隱蔽的攝像和錄音設(shè)備。我和段錫在附近接應(yīng)，一旦有異常立刻支援。
我同意。蘇安安點頭，白冰妍想見我，我們就給她這個機會——在鏡頭前認罪的機會。
段錫還想反對，但看到兩人默契的樣子，最終只能妥協(xié)：好吧。但你必須保證隨時保持通訊暢通。
計劃就這樣定下來。秦遠聯(lián)系了警局的朋友，段錫負責準備錄音設(shè)備，而蘇安安則假裝上鉤，回復(fù)短信表示會準時赴約。
傍晚七點，三人分頭出發(fā)。蘇安安開車前往城東工業(yè)區(qū)，秦遠和段錫則分別從不同路線接近目的地，避免引起注意。
城東老工業(yè)區(qū)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建的，如今大部分廠房已經(jīng)廢棄，只有零星幾家小作坊還在運營。12號倉庫位于園區(qū)最深處，周圍雜草叢生，路燈大多已經(jīng)損壞，只有零星幾盞發(fā)出昏黃的光。
蘇安安將車停在距離倉庫兩百米外的隱蔽處，檢查了一下藏在衣領(lǐng)下的微型攝像頭和口袋里的錄音筆。秦遠的電話適時打來：
我已經(jīng)就位，在倉庫西側(cè)的廢棄崗?fù)だ�。段錫在東面。你那邊怎么樣
一切正常。蘇安安深吸一口氣，我準備進去了。
記住，一旦感覺不對立刻發(fā)出信號。我們?nèi)雰?nèi)就能趕到。
掛斷電話，蘇安安走向那座黑漆漆的倉庫。夜風吹過草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
倉庫大門虛掩著，里面一片漆黑。蘇安安推開門，霉味和灰塵撲面而來。
有人嗎她試探著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倉庫內(nèi)回蕩。
沒有回應(yīng)。蘇安安打開手機電筒，光束照出堆積如山的廢舊木箱和機器零件。她小心地往里走，隨時準備撤退。
突然，一束強光從上方照下，刺得她睜不開眼。蘇安安本能地抬手遮擋，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輕笑：
蘇安安，你果然來了。
白冰妍！蘇安安瞇起眼睛，勉強看清對方站在二樓的金屬平臺上，一身黑衣，長發(fā)束起，干練而冷酷，與平日辦公室里的溫婉形象判若兩人。
你說有證據(jù)給我。蘇安安穩(wěn)住聲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錄音筆。
當然有。白冰妍走下鐵樓梯，高跟鞋在金屬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種。
她走到距離蘇安安三米處停下，突然從背后拿出一個文件夾，扔了過來。蘇安安彎腰撿起，翻開一看，里面全是她和秦遠最近活動的照片——進出診所、在咖啡館交談、甚至她康復(fù)訓(xùn)練時的場景。
你跟蹤我蘇安安震驚地抬頭。
白冰妍微笑：職業(yè)習慣。你知道嗎我本來打算放過你的。你已經(jīng)丟了工作，和段錫也分手了，對我構(gòu)不成威脅。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但你偏偏不肯放手！
是你設(shè)計陷害我，還差點害死我！蘇安安厲聲反駁，那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對不對
白冰妍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剎車失靈這種事，誰說得準呢她向前一步，不過今天，我們可以做個了斷。把手機和錄音設(shè)備交出來，然后簽一份承認泄露公司機密的聲明，我就讓你安全離開。
你以為我會相信蘇安安冷笑，就算我簽了，你也不會讓我活著離開。太多人知道你的事了。
白冰妍的眼神變得危險：聰明的女孩�？上斆鞣幢宦斆髡`。她拍了拍手，出來吧。
陰影中走出兩個彪形大漢，正是蘇安安在電梯里遇到的那兩人。他們一左一右向蘇安安逼近。
最后機會，白冰妍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簽字，然后意外墜河�；蛘�...更痛苦的方式。
蘇安安迅速后退，同時按下手機上的緊急呼叫鍵——這是她和秦遠約定的求救信號。
你在拖延時間。白冰妍敏銳地察覺，動手！
一個大漢撲向蘇安安，她側(cè)身閃避，卻被另一個抓住手臂。掙扎中，她的外套被扯開，藏在里面的微型攝像頭暴露無遺。
賤人！白冰妍暴怒，沖上前一巴掌扇在蘇安安臉上，竟敢錄像！
蘇安安嘴角滲出血絲，但眼神依然倔強：已經(jīng)晚了，視頻是實時傳輸?shù)�，警方馬上就到。
這是個謊言，但白冰妍明顯動搖了。她奪過蘇安安的手機和錄音設(shè)備，狠狠摔在地上。
處理掉她！白冰妍對兩個手下命令，我去收拾東西。記住，做得像搶劫意外。
她轉(zhuǎn)身要走，倉庫大門卻突然被撞開。段錫手持鐵棍沖了進來：放開她！
白冰妍臉色大變：段錫你怎么...
我都知道了！段錫怒吼，三年的欺騙，利用我對付安安，甚至想殺她！
兩個打手放開蘇安安，轉(zhuǎn)向段錫。其中一人抽出甩棍，另一人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段錫，小心！蘇安安驚呼。
段錫雖然平時健身，但顯然不是專業(yè)打手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jīng)被打倒在地，額頭流血。持刀男子舉起匕首，眼看就要刺下——
警察！不許動！
秦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隨著警笛的呼嘯。兩名打手一愣，白冰妍尖叫：別管他們，快走！
打手們丟下段錫，跟著白冰妍往倉庫后門逃去。段錫掙扎著爬起來，想去追，卻因傷勢過重再次跌倒。
別追了！秦遠跑到蘇安安身邊，快速檢查她的傷勢，警方已經(jīng)包圍了整個區(qū)域，他們跑不掉。
蘇安安掙脫秦遠，撲到段錫身邊。他的額頭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不斷涌出，染紅了半邊臉。
段錫！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蘇安安撕下衣袖按在他的傷口上，手不住地發(fā)抖。
段錫虛弱地睜開眼，嘴角卻扯出一絲微笑：安安...對不起...我真是個瞎子...
別說了，保存體力。蘇安安聲音哽咽。
讓我說完...段錫艱難地抓住她的手，那天...你問我如果早點相信你...結(jié)果會不會不同...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秦遠，又轉(zhuǎn)回蘇安安，現(xiàn)在我知道了...答案是會...但我已經(jīng)...不配...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眼皮開始打架。秦遠立刻蹲下檢查他的瞳孔：腦震蕩加失血性休克，必須立即處理。
遠處傳來警笛聲和救護車的鳴笛。秦遠接手按壓傷口，專業(yè)而冷靜：他會沒事的。你做得很好。
蘇安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哭。看著昏迷的段錫，十六年的回憶如走馬燈般閃過——小時候他為她和欺負她的男生打架；大學時她發(fā)燒，他連夜騎車去買藥；工作后第一個情人節(jié)，他笨手笨腳地做了頓難吃但充滿愛意的晚餐...
這些記憶如此珍貴，但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們走下去了。有些錯誤，一旦鑄成，就無法挽回。
警察和醫(yī)護人員沖進倉庫。秦遠迅速匯報了情況，并提供了白冰妍犯罪的錄音證據(jù)——原來他早就潛入倉庫，在暗處錄下了全部對話。
倉庫后門已經(jīng)封鎖，他們逃不掉的。一名警官確認道。
醫(yī)護人員將段錫抬上擔架，蘇安安想跟上去，卻被秦遠輕輕拉�。鹤屗胰伺闼伞Ｄ悻F(xiàn)在需要做筆錄，然后好好休息。
蘇安安看著救護車遠去，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這場持續(xù)數(shù)月的噩夢，終于要結(jié)束了。
她真的錄下了所有證據(jù)蘇安安問秦遠。
當然。秦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型錄音設(shè)備，從白冰妍說你跟蹤我開始，一字不落。
蘇安安長舒一口氣，靠在秦遠肩上。夜風吹散了烏云，露出滿天繁星。
結(jié)束了。她輕聲說。
秦遠摟住她的肩膀：不，是新的開始。
警燈閃爍中，兩人相攜走向警車。背后，那座黑暗的倉庫如同過去的陰影，正在漸漸遠去。
第九章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消毒水的氣味揮之不去。蘇安安坐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外的長椅上，雙手緊握著一杯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墻上的時鐘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段錫已經(jīng)手術(shù)完六個小時了。
你應(yīng)該回去休息。秦遠遞給她一條溫熱的濕毛巾，擦擦臉吧。
蘇安安機械地接過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她的眼睛紅腫，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皮膚上，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醫(yī)生說...他什么時候能醒她的聲音嘶啞。
腦震蕩加上失血過多，身體需要時間恢復(fù)。秦遠在她身邊坐下，但他年輕力壯，會挺過來的。
蘇安安盯著監(jiān)護室的門，仿佛要透過它看到里面的段錫。警察說白冰妍和她的同伙在試圖逃離時被全部抓獲，現(xiàn)場還搜出了準備用來偽造蘇安安自殺的遺書。鐵證如山，她再也無法狡辯了。
你知道嗎，蘇安安突然開口，我和段錫六歲就認識了。那時候我剛搬到他們家隔壁，小區(qū)里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只有他...
秦遠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他為了我和比他高一個頭的男生打架，結(jié)果被打得鼻青臉腫，還笑著說沒事，我保護你。蘇安安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怎么...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呢
秦遠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人都會變。有時候不是誰對誰錯，只是...不再適合了。
蘇安安靠在他肩上，無聲流淚。是啊，她和段錫之間的問題不是從白冰妍出現(xiàn)才開始的。早在那之前，她就已經(jīng)習慣了委屈求全，而段錫則習慣了她的付出。青梅竹馬的情誼變成了理所當然，愛情變成了習慣和責任。
秦遠，她輕聲問，你覺得...我是不是應(yīng)該等他醒來
這取決于你想從他那里得到什么。秦遠的聲音很溫和，是道歉是解釋還是...重新開始的機會
蘇安安思考了很久，最后搖搖頭：都不是。我只是...需要確認他沒事，然后...好好道別。
秦遠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走廊盡頭，段父段母匆匆趕來，臉上寫滿焦慮。蘇安安站起身，準備迎接他們的責難——畢竟是她把段錫卷入這場危險的。
出乎意料的是，段母一把抱住了她：安安，謝謝你。警察都告訴我們了，要不是錫兒及時趕到...
段父也紅著眼圈拍拍她的肩：那小子皮實，不會有事的。
面對這樣的寬容，蘇安安的眼淚再次決堤。段家人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即使在她和段錫分手后也是如此。
接下來的三天，蘇安安幾乎住在醫(yī)院。秦遠每天都會來陪她，帶來干凈衣服和熱飯，有時還強迫她出去散步透氣。段錫的情況逐漸穩(wěn)定，但一直沒有醒來。
第四天早晨，蘇安安正在醫(yī)院小花園里發(fā)呆，秦遠匆匆走來：他醒了。
病房里，段錫半靠在床頭，臉色蒼白但神志清醒�？吹教K安安，他虛弱地笑了笑：嗨。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蘇安安鼻子一酸。她走到床邊，小心地避開各種管子握住他的手：疼嗎
有點。段錫的聲音很輕，聽說...白冰妍被抓了
蘇安安點點頭：證據(jù)確鑿，她至少面臨故意傷害和商業(yè)間諜兩項指控。
那就好。段錫閉上眼睛，又睜開，安安...對不起。
別說了，好好休息...
不，讓我說完。段錫艱難地抬手制止她，我是個混蛋。明明有十六年的時間了解你是什么樣的人，卻輕易相信別人對你的詆毀。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諒。
蘇安安握緊他的手：我原諒你。
不是因為她真的完全釋懷了，而是因為她明白，恨一個人比原諒更消耗自己。況且，看著病床上虛弱的段錫，她心中更多的是憐憫而非憤怒。
段錫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苦笑道：但不是因為還愛我，對吧
蘇安安沒有立即回答。她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整理著思緒：段錫，我愛過你，真的。但我想...我愛的大多是回憶里的那個你。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讓我明白，我們早就不是小時候的我們了。
段錫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那個心理醫(yī)生...秦遠他對你好嗎
他...很尊重我。蘇安安簡單回答。
段錫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那就好。至少...你身邊有個靠譜的人。
正說著，秦遠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檢查報告。看到段錫醒了，他明顯愣了一下：抱歉，打擾了。這是剛出來的CT結(jié)果，醫(yī)生說你恢復(fù)得不錯。
他將報告放在床頭柜上，準備離開，段錫卻叫住了他：秦醫(yī)生，謝謝你...照顧安安。
秦遠看了蘇安安一眼，溫和地回答：這是我的榮幸。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達成了某種無言的諒解。秦遠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他是個好人。段錫突然說，比我好多了。
蘇安安沒有否認，只是幫他掖了掖被角：你需要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走出病房，蘇安安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走廊盡頭，秦遠正和主治醫(yī)師交談，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溫暖的輪廓。
那一刻，蘇安安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愛秦遠，不是因為他在她最脆弱時出現(xiàn)，而是因為他教會她如何重新站起來，如何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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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初夏的午后，安心遠心理咨詢工作室開業(yè)典禮正在進行。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棟老洋房的二層，裝修簡約而溫馨，墻上掛著蘇安安的水彩畫——這是她重新拾起的愛好，現(xiàn)在也成了工作室藝術(shù)治療的一部分。
恭喜��！這地方真不錯！林曉陽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走進來，身后跟著一群大學同學。
蘇安安接過花束，笑著道謝。她今天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挽成簡單的發(fā)髻，整個人散發(fā)著自信的光芒。
秦醫(yī)生呢林曉陽東張西望。
在后院準備茶點。蘇安安指了指方向，順便幫我招呼一下客人段錫說他會來，我出去看看。
門口的花籃已經(jīng)排成一排，蘇安安挨個查看卡片，尋找段錫的名字。自從去年那場風波后，段錫休養(yǎng)了三個月，然后辭去了原公司的工作，自己創(chuàng)業(yè)做起了投資顧問。他們保持著友好的聯(lián)系，但都默契地不過問對方的感情生活。
找什么呢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安安轉(zhuǎn)身，看到段錫西裝筆挺地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他比一年前瘦了些，但氣色很好，眼神也不再是當初那種浮躁的樣子。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蘇安安笑著接過禮盒。
答應(yīng)過的事，我一定做到。段錫環(huán)顧四周，工作室很棒，地段也好。
多虧了你的投資建議。蘇安安真誠地說，要不是你推薦的那只基金，我們根本租不起這里。
段錫擺擺手：我只是提供信息，決定權(quán)在你們。他頓了頓，秦遠呢我得當面恭喜他。
蘇安安帶他穿過人群，來到后院。秦遠正在長桌旁擺水果，看到段錫，立刻走過來握手：段先生，感謝光臨。
叫我段錫就好。段錫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這是我和父母的一點心意，算是投資你們的藝術(shù)心理療法項目。
秦遠接過支票，驚訝地挑眉：這太慷慨了。
值得。段錫看了看蘇安安，又看向秦遠，好好待她。
一定。秦遠鄭重承諾。
開業(yè)典禮持續(xù)到傍晚，客人們陸續(xù)離開。蘇安安和秦遠站在露臺上，看著夕陽將天空染成金紅色。
累嗎秦遠遞給她一杯檸檬水。
蘇安安搖搖頭，靠在他肩上：很開心。這是我們的事業(yè)，我們的...未來。
秦遠輕輕吻了吻她的發(fā)頂：是啊，未來。
樓下，段錫最后一個離開。他抬頭看了眼露臺上相擁的剪影，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走入暮色中。十六年的青梅竹馬，三年的戀情，最終以這種方式畫上句點。但奇怪的是，他心中沒有不甘，只有釋然和祝福。
有些愛，注定會成為過去；而有些人，注定會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然后悄然退場。這或許就是成長的代價，也是成長的禮物。
露臺上，蘇安安望著段錫遠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平靜。她知道，那些年少時光永遠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之一，但不再是她停泊的港灣。
秦遠的手溫暖而堅定地握住她的：在想什么
蘇安安轉(zhuǎn)身面對他，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在想...我們明天早餐吃什么。
夕陽的余暉中，兩人的剪影融為一體。遠處，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繁星落入凡間，照亮了無數(shù)個關(guān)于愛與成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