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成男頻修仙文的炮灰未婚夫,我被惡毒女配當(dāng)眾退婚。
系統(tǒng)提示:請拯救反派女配靈魂,否則她三年后必慘死!
我反手甩出祖?zhèn)鞯膬艋涸囋囆䦟W(xué)超度。
沒想到符咒貼歪,她惡毒人設(shè)崩成沙雕畫風(fēng)。
秘境里她紅著眼掐我脖子:再動就擰斷你…
手卻誠實地給我包扎傷口:疼不疼我吹吹。
后來她攥著毒藥逼我喝:這劇毒見血封喉…
倒進鍋熬成了十全大補湯:喝光!剩一滴我打斷你腿!
我捏著鼻子灌湯時,聽見她心里的小人尖叫:
他嘴唇沾湯的樣子好澀!救命這毒怎么回事啊啊啊——
1
尖銳的羞辱像淬了毒的鋼針,一根根釘進空氣里,戳得在場眾人耳膜生疼。
謝臨舟!就憑你這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模樣,也想登我林家的門癡心妄想!這婚約,今日我林清漪便當(dāng)著青云宗諸位同道的面撕了!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林清漪一身緋色云紋勁裝,站在青云宗弟子院的天井中央,手里抓著一紙婚書,那張明艷逼人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譏誚與厭惡。陽光毒辣,照得她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周圍看熱鬧的弟子們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眼神卻在我和這位林家驕女之間隱秘地來回掃射,竊竊私語如同夏日里令人煩躁的蟬鳴。
鄙夷,憐憫,幸災(zāi)樂禍……無數(shù)道視線裹挾著情緒洶涌而至,幾乎要將我淹沒。
但我現(xiàn)在不太顧得上這些。
我腦子里的東西在瘋狂尖嘯,比林清漪那破鑼嗓子還要響亮一萬倍: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危靈魂!S級反派角色‘林清漪’(當(dāng)前形態(tài):惡毒女配)靈魂污染指數(shù):99.99%!預(yù)測發(fā)展線:將在三年后,劇情點‘玄冥澗血祭’中靈根破碎、肉身泯滅、神魂永墮無間地獄!凄慘程度評級:SSS+!!毀滅性后果!��!該后果將導(dǎo)致本初級世界架構(gòu)徹底崩潰,宿主作為基礎(chǔ)錨點,屆時將與世界同滅�。 �
【請立刻!馬上!現(xiàn)在!開始執(zhí)行‘反派女配靈魂凈化拯救’任務(wù)��!任務(wù)倒計時:0天0時2分59秒�。。〕^時限,一切將不可逆轉(zhuǎn)!宿主原地抹殺!��!】
這破鑼嗓門在我顱內(nèi)瘋狂打鑼,炸得我每一個腦細胞都在瘋狂跳舞。視野右下角,一個碩大的血紅色倒計時瘋狂跳動:02:58…02:57……
行吧。
前一秒我還在現(xiàn)實世界的空調(diào)房里喝著冰闊落打游戲,下一秒就變成這什么勞什子流炎焚天修仙世界里的同名炮灰——眼前這位林清漪大小姐的掛名未婚夫,天資平庸、爹娘死得早、被未婚妻當(dāng)眾退婚打成豬頭、未來還要作為她踏上更高境界的墊腳石兼對照組的倒霉蛋。
我捋了捋腦子里強行灌輸進來的信息流,又抬眼看看眼前這活色生香的修羅場。
林清漪還在輸出:……若非念在兩家舊誼,就憑你這修為低劣、形貌猥瑣之態(tài),我林家靈犬尚且有三分看家護院的本事,強過你這……
那血紅的倒計時已然跳到了02:48。
毀滅抹殺原地爆炸
我深吸一口氣,胸膛憋得生疼。丹田位置空空蕩蕩,原主那點微末道行,連驅(qū)使一道入門基礎(chǔ)符箓都夠嗆。指望自身修為硬剛?cè)蝿?wù)拯救反派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來得實在。
系統(tǒng)還在不依不饒:【關(guān)鍵道具已激活!綁定宿主神魂!‘初代祖?zhèn)髅刂啤粜撵`魄符箓’加載完畢!使用!請宿主立即引導(dǎo)目標(biāo),吟誦配套《玄門度厄救苦真言》……】
林清漪似乎被我這過于平靜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是走神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那張俏麗的臉上,寒冰般冷硬的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她朝前逼進一步,屬于修士的威壓如同沉重的山石,毫不留情地朝我碾壓下來:謝臨舟!你聾了嗎還是嚇傻了我的話你沒聽清要我再復(fù)述……
時間:02:35。
凈心靈魄符箓配套真言聽著很正道很厲害,但這玩意兒靠譜嗎
管它呢!總比原地蒸發(fā)強!
去他的度厄真言!先讓這該死的倒計時停下來再說!
電光火石間,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懷疑、猶豫和對修仙基本常識的畏懼!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我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大概是榨干了原主這具身體潛能的速度——猛地一伸手,從丹田…更準確說,是從意識海深處具現(xiàn)化出了那道金光閃閃、一看就很貴的玩意兒。
動作粗暴地像是抓救命稻草。指尖傳來溫潤如玉又帶著奇異灼熱的觸感,一張用暗沉古檀木色澤符紙、以某種玄奧銀紋繪制的符箓出現(xiàn)在我手中。它微微顫動,散發(fā)出令人莫名心神安寧的氣息,仿佛能洗滌世間一切污穢。
急急如律——等等,啥玩意兒來著管不了了!
顧不上什么配套咒語了。老子沒藍條!真言太長,記不��!
趁著林清漪被我反常舉動和突然拿出的符箓弄得一愣,那迫人的威壓都有了一絲滯澀的瞬間——
我手腕一抖,用盡全身力氣,對準那張明艷又刻薄的臉,將這救命的符箓狠狠……甩了出去!
目標(biāo)是面門正中、印堂穴、三寸神明匯聚之地!
然而,理想總是豐滿的,現(xiàn)實永遠骨感。
原主這身體素質(zhì)實在是拉胯到了家。就在那符箓離手而出的瞬間,我甩符的右手不知怎地竟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手腕猛地一歪!
哧——
輕不可聞的微響。
那閃爍著溫和古光的凈心靈魄符,原本瞄準印堂穴的軌跡,極其精準地——歪了三寸,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啪嘰一聲,貼在了林大小姐那光潔飽滿、如同上好美玉雕琢而成的……左額角上。
2
效果立竿見影。
上一秒還因狂怒而繃緊的、如同萬年冰川般冷硬無情、傾瀉著無盡刻薄毒汁的林清漪大小姐,整個表情像是被瞬間定格了。
那雙漂亮的杏仁眼一下子瞪得滾圓,宛如受驚的貓兒,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我。嘴唇開合了一下,像是想繼續(xù)噴發(fā)她那刻薄的冰碴子。她周身那股迫人的修士威壓,如退潮般嘩地消散于無形。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個剎那。
然后,那符箓上的銀線光芒陡然變得異常明亮,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流動起來,符紙本身開始微微發(fā)熱,邊緣甚至泛起焦灼卷曲的跡象。
林清漪的喉嚨深處,猛地爆發(fā)出一個極其短促、極其古怪、極其不和諧的——上揚的聲調(diào)!
呃……啊~~~~五環(huán)~~~~~~
石破天驚!
一聲高亢的、跑調(diào)的、極具穿透力的男性嗓音(沒錯,是男的!豪邁雄壯!)從她那櫻桃小口里爆發(fā)出來!
你比四環(huán)多~~一~~~環(huán)——!
聲音之響,之突兀,之匪夷所思,直接把整個弟子院連同外面棲息在仙鶴松上的三只仙鶴都震得一個趔趄,撲撲啦啦飛掉了!剛才還在交頭接耳的圍觀弟子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迎面重擊,集體僵化,臉上的表情從嘲弄、好奇瞬間演化為——眼珠凸出、下巴脫臼、靈魂出竅!
林清漪自己也懵了。她被自己吼出來的怪聲徹底震傻,那股兇悍的氣勢蕩然無存。她驚恐地抬起手,下意識想扯掉腦門兒上那個燙乎乎發(fā)光還卷邊的東西,手指卻仿佛被無形的力道死死鉗制,徒勞地停在符箓邊緣,就是抓不下去。
符箓的銀光已經(jīng)亮得有些刺眼,卷邊也越發(fā)明顯。它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
林清漪的嘴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開合了。
這一次爆發(fā)的是一個尖細扭曲、帶著濃郁鄉(xiāng)土風(fēng)情的女高音(仿佛田野里勞作被踩了腳的農(nóng)婦�。�
哎——呀——我的天兒——嘞!哪個天殺的偷了我——家滴——老——母——雞——!
抑揚頓挫,余韻悠長,繞梁三日。
噗通!旁邊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小弟子,直接白眼一翻,口吐白沫,軟軟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四周一片死寂,比墳場還要安靜。
只有我腦內(nèi),系統(tǒng)尖銳的警報聲詭異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電腦宕機重啟的電流滋滋聲,斷斷續(xù)續(xù):
【滋……凈化……滋……程序……亂……啟動……滋……目標(biāo)……靈魂核心……滋……異常波動……滋滋……人格…認知…扭曲……檢測…滋滋……超出……安全閾……值……】
【…警告解除…暫時……滋……任務(wù)……待機……狀態(tài)……】
滋啦——
最后一聲刺耳的電流噪鳴后,聲音徹底沉寂下去。
血紅倒計時消失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宛如精神分裂現(xiàn)場的女主角,額頭冒出了真實的汗水�?�,好像……貼歪了這符紙…是不是質(zhì)量不太行現(xiàn)在退貨還來得及嗎
時間在詭異如冰層的氛圍里緩緩流淌,但該來的劇情風(fēng)暴,總歸不會因這點意外而徹底停歇。
3
距離青云宗弟子院那撕婚變嚎叫的名場面,已過去兩月有余。宗門大比在即,氣氛一天比一天緊繃,弟子院那尷尬的一幕似乎也快被緊張的修煉沖淡。唯有系統(tǒng),它那宕機般的沉默始終沒有結(jié)束,唯一一次出聲是昨天,丟下一句硬邦邦的【…宿主生命體征穩(wěn)定…任務(wù)待機…目標(biāo)靈魂狀態(tài)監(jiān)測中…結(jié)論:扭曲但穩(wěn)定】后,再無音訊。至于那祖?zhèn)鞣偡路鹑碎g蒸發(fā),沒留下絲毫痕跡。我也只好假裝無事發(fā)生。
直到——黑風(fēng)古林秘境開啟。
這破地方,名字一聽就跟鬧著玩似的,實則危機四伏。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盤踞百年的藤蔓虬結(jié)糾纏、濃得化不開的瘴氣像骯臟的棉絮漂浮彌漫,每一步踏下,都是腐殖質(zhì)被擠壓的噗嘰聲,混合著某種甜腥腐朽的氣息,直往人鼻孔里鉆。
……嘶……
我倒抽一口涼氣,鉆心的疼從左小腿直沖腦門,右半邊身子火辣辣一片。剛被一頭變異的毒爪黑猿偷襲,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撕開喉嚨的致命一擊,但左小腿仍被那畜生的爪子撕開幾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右臂連同側(cè)腹也被蹭掉一大塊皮肉。血混著汗水和泥土,黏答答地糊在身上,狼狽得不能更狼狽。
追魂奪命的腳步聲自身后幽暗濃稠的林間傳來,沙沙作響,快得令人心頭發(fā)寒。
我咬著后槽牙,拖著傷腿,幾乎是憑著一股不想剛穿來就嗝屁的不甘本能,拼命朝著記憶中一處相對干燥的巖穴位置挪動。那處巖穴狹窄逼仄,但瘴氣稍薄,更重要的是洞口生著好大一叢能掩蓋氣息的墨夜蕨。
近了!就快到了!
汗水和血水模糊了視線,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抬腿都耗盡全力。肺部火燒火燎,喉嚨口泛起濃郁的鐵銹腥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身后的沙沙聲卻如附骨之蛆,越來越清晰!一股令人幾欲作嘔的腥風(fēng),已經(jīng)貼上了我的后頸!
生死關(guān)頭,腎上腺素爆棚。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撲向那洞口,滾進去的瞬間,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洞窟更深處縮去。腐爛植被堆積的滑膩地面讓我剎不住車,背脊重重撞上堅硬冰冷的石壁,震得我眼前金星亂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呼哧……呼哧……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炸開。我死命掐著自己,強行把涌到喉嚨口的血氣咽下去,試圖將身體縮成一團,最大限度地融入巖穴深處那片黑暗的影子中去,大氣也不敢出。
洞外追逐的沙沙聲驟然停在了洞口附近。
濃得如同墨汁的瘴氣在洞口緩緩流動翻滾,將外界微弱的光線切割成詭異扭曲的條紋。一只……或者一只巨大的、帶著森然彎曲指甲的漆黑獸爪試探般地扒在了洞口的巖石邊緣!那爪子覆蓋著鋼針般的硬毛,足有我腦袋那么大!
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洞口傳來一陣低沉沙啞、充滿威脅意味的嗚嚕聲,是那只毒爪黑猿!它在猶豫,在探查!它那腥臭無比的熱氣,隔著十幾步都能聞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恐怖僵持中——
一陣極其細微、小心翼翼到近乎潛行的腳步聲踩在了洞外的枯葉上。
很輕,但我發(fā)誓,我聽到了!那腳步聲就停在洞外!就停在巨猿身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誰是路過的宗門弟子還是更恐怖的東西!
嗚嚕聲戛然而止。
巨猿那只扒在巖石上的獸爪,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它猛地扭動布滿漆黑硬毛的碩大頭顱,猩紅兇戾的獸眼瞬間鎖定了一個位置!伴隨著一聲帶著忌憚與狂怒的低吼,那龐大的漆黑獸影猛地從洞口竄開,轟隆隆的沉重腳步聲和駭人的咆哮聲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濃稠瘴氣和扭曲林木深處。
走了
我僵硬地靠在山壁旁,大腦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狂喜還沒來得及涌上來,一個腳步聲卻踩進了山洞邊緣的碎石堆里。
噠,是踩到碎石的聲音。
很輕,卻像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不是猿!是人!
是誰嚇退了巨猿,是友是敵
山洞深處狹小而安靜,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滴滴答答砸落在碎石上的聲響,每一下都異常清晰。我努力想凝聚散亂的視線,試圖在瘴氣彌漫的洞口陰影中辨別來者的輪廓。
4
腳步聲停了。停在離洞口大約五步遠的地方,沒有再靠近。
瘴氣如流動的灰霧,在洞口那片狹窄的光亮地帶緩慢翻涌。一個纖細卻緊繃的身影緩緩從濃重的灰霧背景中剝離出來,清晰,又帶著某種冷硬的質(zhì)地。
緋色的云紋勁裝染上了不少泥塵和戰(zhàn)斗后崩裂的血跡,不復(fù)弟子院時的光鮮亮麗,卻襯得那張臉更加驚心動魄,那是淬了火的美艷。是林清漪。
她背對著洞口唯一的光線,整個臉孔埋在愈發(fā)濃重的陰影里,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盯住黑暗角落里的我。兩個月前那個讓人社死的場面瞬間沖進腦海,我下意識地想挪動一下——至少要離這位大佬遠點。
再動一下試試
她的聲音冷冽得像冰河中撈起的匕首,帶著一股剛從生死場上搏殺下來的血腥氣和狠厲,清晰無比地刮擦過我的耳膜,沒有一絲顫抖。
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下一刻,她動了!
動作快得帶起一道緋色殘影!帶著一股凌冽的勁風(fēng),猛撲上來!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避或防御的反應(yīng),脖子已然被一只冰冷、光滑卻猶如鐵鉗般的小手死死扼住!
唔!
窒息感讓我眼前發(fā)黑。
她的臉湊得極近。背光的角度下,我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只能看到緊抿的下唇和線條崩到極限的下頜。冰冷的手指壓在我的頸動脈上,脈搏在她指腹下狂跳,每一次跳動都如同絕望的鼓點。她的掌心帶著一點冰涼的汗意,還有一股硝煙與未褪盡的血腥氣息。
剛才那黑猿被嚇走是因為她她一路在尾隨我
無數(shù)念頭在腦子里炸開又被恐懼強行壓下。殺意如有實質(zhì)地攀附在脖頸上,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牽扯到側(cè)腹的傷口,劇痛鉆心。完了。徹底完了。我閉了閉眼,試圖凝聚一點微末的靈力,丹田卻空空蕩蕩,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反抗。
廢物……
她又從齒縫里擠出一句,嗓音里凝著冰碴子,手上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一分,指節(jié)泛出青白。溫?zé)岬难樦业牟弊恿飨聛�,滑過她冰冷的指節(jié)。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悶響,眼冒金星,感覺意識已經(jīng)開始抽離。
就在這瀕死的窒息感和鋪天蓋地的絕望即將吞沒我的時候——
扼在我喉間的那只纖纖玉手……
它!突然!松開了!
5
前一秒還冰冷冷鎖著我喉嚨的手掌,下一秒竟化作了一股輕柔的力道,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態(tài)輕輕托住了我的下巴左側(cè),往光線稍強一點的洞口側(cè)邊帶了帶!那只剛剛要掐斷我脖子的手,指腹帶著極其粗糙、因常年握持兵器磨出的硬繭,卻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我脖子上的擦傷,笨拙卻又固執(zhí)地固定著我的頭頸角度!
動作迅猛精準,與剛才放柔的托舉形成了詭異至極的反差!
我:
巨大的驚愕和強烈的求生本能讓我僵硬如木偶,大腦一片空白,任由她操作。
還沒等我從這個堪稱人格分裂的反差里緩過神,她那只沒被牽制的左手動了!
快得驚人!
袖中滑出一把鑲嵌著細碎靈石的短匕,寒光如蛇信般閃爍!沒有任何猶豫!短匕直接朝著我受傷的左小腿狠狠揮下!
噗嗤!
極其輕微的入肉聲響。但預(yù)想中肌肉被切開的劇痛并未傳來。
她握刀的手異常穩(wěn)定。刀光閃過,精準無比地將我那破布一般掛在傷口邊緣、浸透了血污幾乎黏在皮肉上的破爛褲管割開撕下!動作干凈利落!鋒銳的刀刃幾乎是貼著我的皮膚劃過去,只削掉了腐壞的布料和凝結(jié)的血塊,冰涼鋒利的觸感激起一陣戰(zhàn)栗,卻一絲多余的傷口都未曾制造出來!
唔……極度的緊張與突然松懈的劇痛交織,讓我下意識哼出聲。
這一聲細微的悶哼剛落——
那正在撕扯破褲管、動作麻利得像醫(yī)館學(xué)徒處理尋常傷患的惡毒女配,身子猛地一抖!
下一秒,她那托著我下巴的手倏地縮了回去,快得像被火燙著似的!動作大得差點把我直接掀倒在地!
很疼
一個極度突兀、極度陌生、甚至帶著一絲……軟糯擔(dān)憂意味的聲音,猛地從她口中砸了出來!硬生生塞進了這狹窄冰冷的山洞里!
我敢發(fā)誓,這聲音和剛才那冰冷刺骨的威脅完全出自同一個聲帶!但現(xiàn)在語氣里所有的尖刻都碎成了渣!
聲音甚至帶著點兒微不可察的顫音,像初春結(jié)冰的河面裂開了一道縫隙。
我整個人徹底石化。脖子還殘留著她剛剛冰冷手勁的余痛,又被這一句輕柔的問話砸得暈頭轉(zhuǎn)向,只能茫然地睜大眼,直勾勾地看著蹲在我面前、低著頭、臉頰隱藏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膀似乎有點僵硬發(fā)抖的林大小姐。
洞內(nèi)一片死寂。光線微弱,只有洞外瘴氣中透出的灰暗天光,勉強勾勒出她緊繃的輪廓和我腿上猙獰的傷口。
她沒有等我的回應(yīng),似乎也沒打算等我的回應(yīng)。
又過了令人窒息的兩秒,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強行壓下什么可怕的情緒。
那只剛剛撕完我褲管的手,此刻緊緊攥著什么東西——一小截撕得邊緣不平整、勉強還算干凈的雪白里襯布料。
她攥著布料的拳頭關(guān)節(jié)都捏得發(fā)白了,手背上細微的血管微微凸起。
她倏地抬起頭!
那張曾經(jīng)艷麗逼人、此刻因臟污和不知名情緒而顯出復(fù)雜之色的臉上,眼神兇狠得要吃人,兩道銳利憤怒的目光如同淬了火的針,狠狠扎向我——
然后……
然后她那只攥著布條的手,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般的悲壯氣勢,猛地……
猛地朝著我小腿那道皮肉翻卷、還在汩汩冒血的深長傷口懟了上去!
動作極其用力!極其生猛!帶著一股老子今天豁出去死了拉倒的決絕。
別動!再動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給你重新接上!
熟悉的、帶著殺伐之氣的冰冷威脅聲又回來了!震得洞壁碎石都簌簌往下落!兇狠無比!霸道絕倫!
這狠話的威力卻被緊隨其后的動作打了個稀碎!
那塊軟乎乎的、吸了血的布料,并沒有任何粗暴的擦拭動作。
只是……無比僵硬地、小心翼翼地、甚至帶著點詭異的笨拙顫抖……覆蓋按壓在了那道猙獰的傷口上。用按來形容都不太恰當(dāng),更接近于一種極其輕、極其克制的碰觸。濕熱的血很快將雪白的里襯暈染開一片刺目的殷紅。
她另一只手飛快從腰側(cè)掛著的儲物囊上抹過,指尖閃爍起極其微弱的靈光。幾個白玉小瓶憑空出現(xiàn)在她那只剛剛撕完褲管、指節(jié)還帶著凌厲殺伐氣勢的手里。
動作快到根本看不清!那帶著薄繭的手指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精準無比地撥動了幾下,挑出一小瓶透明似水的液體。
瓶子被粗暴地捏開塞子!
然后,極其溫柔!極其專注!極其輕柔地……
那瓶透明液體被傾倒而下,無聲地浸潤在那被粗暴按在傷口上的雪白布塊上。
液體滲透下去,接觸血肉的瞬間……
嘶!
一股溫和中帶著強烈生機的清涼氣息猛地覆蓋在了傷口上!劇烈的銳痛如同被一只溫柔的手撫過,瞬間消解了七八分!隨之而起的卻是一種血肉急速生長愈合的溫?zé)崧榘W感!
頂級……傷藥
我徹底懵了。腦子里一團亂麻,疼痛也壓制不住那股荒謬絕倫的錯亂感。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往嘴里塞顆甜棗而且是塞到喉嚨眼的那種
就在我因為那頂級傷藥帶來的詭異舒適感倒抽冷氣時——
更離譜的事情發(fā)生了。
6
一直死死低著頭、仿佛要把下頜骨戳進胸口、所有動作都由那繃緊身體和顫抖肩膀傳達的林大小姐,她的頭垂得極低,幾乎要埋進自己胸口,只留下一個烏黑的發(fā)頂對著我。唯有那只正在極其輕柔、極其別扭地替我按壓上藥的左手,動作異常僵硬,但力度卻控制得極輕。
她突然猛地、極其劇烈地深呼吸了一下。
那沉重的吸氣聲和壓抑的呼氣聲在死寂的山洞里異常響亮!肩膀也隨著這急促而劇烈的呼吸猛地向上聳起!
然后……
一陣極其輕微、帶著溫?zé)岢睗竦摹瓪庀ⅰ?br />
……輕輕地、試探般地……
落在了我剛才被黑猿利爪擦傷、還在火辣辣痛著的、裸露的側(cè)腹傷口上!
呼……
一股絕對輕柔、如同春日傍晚微風(fēng)拂過麥苗、帶著奇妙安撫力量的氣流,柔柔地、小心翼翼地,吹在了那片血跡斑斑的破口處。
癢癢的。
熱熱的。
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被最輕柔羽毛尖端拂過的戰(zhàn)栗感,沿著我側(cè)腹皮膚的神經(jīng)末梢一路躥上了天靈蓋!
我全身的汗毛瞬間集體起立!比任何一次生死危機都反應(yīng)激烈!
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空白!
這……這是干嘛!
吹……吹吹
嘶……被這詭異至極的吹氣療法弄得傷口又癢又麻又刺,我根本沒控制住,再次倒抽了一口涼氣,本能地想縮一下。
這口氣還沒抽完——
眼前那死死低垂著的、烏黑發(fā)頂?shù)哪X袋……
瞬間!
彈了起來!
動作迅猛如同受驚的兔子!
林清漪猛地抬起頭,一張美艷得極具侵略性的臉正正撞進我的視野!
那張臉上哪還有什么冷冽哪還有什么殺意!
白皙如冷玉的皮膚此刻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從修長脖頸一路燒染到小巧玲瓏的耳垂!眼尾因為某種激烈的情緒逼出了一層淺淡至極的、妖異的胭脂色!那雙漂亮得過分的杏仁眼,此刻瞪得圓滾滾的,瞳仁深處像是燃著兩簇?zé)o法控制的小火苗,跳躍著驚恐、無措和一種……
被什么東西徹底點燃了的瘋狂。
她死死地瞪著我!眼神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拆骨剝皮熬成湯!
緊接著,那嬌艷欲滴、此刻卻緊緊抿成一條鋒利直線的紅唇猛地張開!
從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一個尖銳到幾乎破音的、帶著濃濃羞憤和沖天殺氣的、完全破了防的嘶喊!
疼!
疼、死、你、活、該!!�。。。。�!
吼聲震得洞頂灰塵簌簌直落。
但她那只沾滿血污、按在我腿上傷口的手,卻下意識地放得更輕更柔了。
山洞里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我們倆四目相對,一個驚魂未定大腦宕機,一個面紅如血羞憤欲絕眼神噴火。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卡住。
最終,還是她先繃不住了。那股洶涌澎湃的羞憤像是火山噴發(fā)后的冷卻巖漿,裹挾著巨大的狼狽和一種老子不干了的絕望決絕,瞬間淹沒了她。
她猛地、用一種要活生生把我盯出兩個窟窿的眼神再次狠狠剜了我一眼后,咻地扭過頭去!
只留下一個氣得渾身發(fā)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炸開、還死死攥著布料壓在我傷口上的緋紅背影。
以及…
被她胡亂丟在離我手邊不遠處的、一小堆零散放置的白玉小瓶。
每個瓶子質(zhì)地溫潤,瓶身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微光。是各種頂級傷藥、補氣丸、續(xù)骨散……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遠非尋常弟子可用得起。
我:……
這毒藥好澀!
林清漪那緋紅色的背影在洞口濃霧里僵硬地停頓了半瞬,像是被無形的釘子釘住。緊接著,她發(fā)出一聲像是被自己噎住的、短促而惱怒的吸氣聲,整個人猛地彈射出去,速度快得帶起一道殘影,咻地消失在了彌漫的灰色瘴氣之中。
山洞里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傷口在頂級傷藥作用下傳來的微麻感。我低頭看了看腿和側(cè)腹,猙獰的傷口邊緣已經(jīng)在肉眼可見地收縮、愈合。那堆她丟下的靈藥小瓶散發(fā)著柔和光芒,每一個瓶底印著的林字標(biāo)識,都在無言地宣告它們的主人是誰�;闹嚫邢裉俾粯永p繞上來,勒得我腦仁疼。
兩天后,我憑借那一堆價值連城的藥丸子(甚至還找到兩粒能短暫爆種提升跑路速度的疾風(fēng)丹)活著爬出了該死的黑風(fēng)古林,趕上了宗門大比。
……以及我命中注定的墊腳石劇情點。
7
擂臺上罡風(fēng)激蕩。
我提著原主那把破得只能當(dāng)燒火棍使喚的低階靈劍,硬著頭皮站在搖搖欲墜的陣法邊緣。對面是此次大比風(fēng)頭最盛的內(nèi)門天才,趙元一。筑基后期,飛沙劍訣已臻化境,一道劍影便能割裂青石。
謝師弟,承讓了。趙元一溫文爾雅地笑著,眼中卻毫無溫度,像看一只待碾死的蟲子。他手腕輕抖,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青色劍氣匹練般斜撩而至!速度之快,連空氣都發(fā)出被炸裂的尖嘯!
要命!
我瞳孔驟縮!身體比腦子更快,全靠那該死的求生本能,一個極其難看、近乎連滾帶爬的懶驢打滾,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道足以把我一剖兩半的鋒芒!劍氣擦著后腦勺飛過,削掉我?guī)卓|頭發(fā),狠狠斬在擂臺邊緣的防護光罩上,激起一陣劇烈的漣漪!
全場嘩然!夾雜著不少輕蔑的嗤笑。狼狽,太狼狽了。
呵,趙元一輕笑一聲,帶著貓戲老鼠的玩味,反應(yīng)倒快。再來!
我趴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喘勻氣,第二道更快更狠、角度刁鉆如毒蛇吐信的劍氣已然追蹤而至!直刺后心!避無可避!心臟驟然縮緊!
完了!
墊腳石的使命終究無法逃脫!
就在那奪命的劍尖離我后背還有三寸的剎那!
——住手!
一聲清斥,如同玉珠墜冰盤,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硬生生砸入場中!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凜冽至極的白虹,后發(fā)先至!
鏘!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道狠辣刺向我后心的青色劍氣,被一柄造型古樸、通體流動著寒氣的短戈精準無比地從中點磕飛!短戈去勢不減,哆的一聲,深深釘入我面前堅硬的玄巖石地面,戈尾兀然嗡嗡震顫,寒意四溢!
冰冷的氣流卷過我的脖頸。
一只穿著精致云紋軟底短靴的腳,毫不客氣地踏在了短戈旁邊,精準地擋住了趙元一追擊的腳步。
我僵硬地一點點抬起頭,順著那緋紅的云紋勁裝裙擺向上看。
林清漪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前方,背對著我。她身姿挺拔,墨色的長發(fā)用一根赤玉簪松松挽著,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垂落在如玉的頸側(cè)。陽光照在她緋色衣料上,有些刺眼。
趙元一臉上的溫雅瞬間凍結(jié),聲音沉了下去:林師妹,擂比規(guī)矩,外人不得插手。
規(guī)矩林清漪的聲音冷得像裹了冰渣,趙師兄方才那一劍,是奔著人丹田去的吧廢人修為,也是規(guī)矩
她微微側(cè)過臉,下巴的線條繃得極緊,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片刮過趙元一。沒有看我,一眼都沒有。但那半步不退的姿態(tài),就像一堵冰冷的墻,蠻橫地將殺意和嘲笑盡數(shù)擋在了外面。
全場死寂。趙元一臉色鐵青,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么。宗門長老席上傳來幾聲干咳,顯然默認了這場中斷。
林清漪這才像完成任務(wù)似的,動作略顯僵硬地彎腰,一把拔起地上寒光閃閃的短戈,干凈利落地收入腰間懸著的戈囊。她轉(zhuǎn)身,視線終于落在了還趴在地上的我身上。
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冰封一般。但她微微垂著睫毛,投下小片陰影,似乎在飛速組織語言。
幾息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林清漪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一股極其淡雅的冷香混著她身上殘留的硝火氣息,籠罩下來。
她朝我伸出手。那只纖細白皙、指節(jié)卻帶著薄繭和剛剛握戈留下的紅痕的手,攤開在我眼前。掌心向上,指骨清晰,指甲修剪得十分圓潤。動作……僵硬得像傀儡。
起來,聲音平板,毫無波瀾,別跟灘爛泥一樣趴著,丟人。
嘴真毒。
我沒敢碰她的手,自己手腳并用地掙扎著,勉強站直身體。腿上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又有些崩裂的刺痛。
她懸空的手僵了一瞬,嗖地收了回去,速度快得像被蜜蜂蟄了。雙手飛快地交疊到身后,握得死緊,指關(guān)節(jié)再次泛起青白色。
林清漪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那眼神……極其復(fù)雜,有慍怒,有嫌棄,還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仿佛剛才出手救人和遞手是件讓她極其不情愿卻又鬼使神差必須完成的倒霉差事。
廢物一個。她丟下這句冷冰冰的評價,猛地轉(zhuǎn)身。緋紅的衣擺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再沒回頭,徑直跳下擂臺,腳步快得像后面有瘟神在追。
臺下的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無數(shù)道目光黏在她挺拔孤絕又帶著點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上,充滿了驚愕、敬畏和難以置信的探尋。
8
幾日后,我被她堵在了青云宗后山那片開滿碎星花的崖壁旁。
夕陽熔金,給遍地的紫色小花鍍上一層溫煦的光暈,也柔和了林清漪身上那種不近人情的冷冽感——如果沒有她手里緊攥著的那瓶東西的話。
烏沉沉、只有拇指大小的水晶瓶,被她細白的手指捏得幾乎要碎裂。瓶身上蝕刻著扭曲怪異的蟲紋,里面粘稠如融鉛的墨綠色液體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滑動,散發(fā)出一種甜膩膩的、令人本能不適的氣息。
謝臨舟,她的聲音繃得死緊,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我,瞳仁深處像燃著兩簇瘋狂跳動的黑色火焰,喝掉它。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喙。
我頭皮一陣發(fā)麻,這瓶子這東西這架勢……是原著里她弄死炮灰未婚夫用的腐魂蝕骨膏熬不過這藥性,直接魂飛魄散;熬過了,生不如死修為盡毀,純純反派標(biāo)配毒藥。完了完了,繞了一大圈還是躲不過!
林……林師姐……我喉嚨發(fā)干,干笑著試圖拖延時間,這…大好的夕陽,咱們賞賞花,喝點清神露不好嗎
誰跟你賞花!林清漪驟然打斷我,眼神里的火焰猛地拔高了一截!她一步上前,狠狠將瓶子杵到我眼前,鼻尖幾乎要撞上我的下巴,那股甜膩的危險氣息撲面而來!少廢話!這毒藥!見血封喉!入口即化!沾唇即死!她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氣勢洶洶,給我——喝光!
一滴都不許剩!她幾乎是吼了出來,尾音帶著怪異的尖利,敢剩一滴!老娘現(xiàn)在就打斷你的腿!塞!進!你!嘴!里!
氣勢磅礴!余音在空寂的山崖間回蕩,震得幾片紫藤花瓣瑟瑟飄落。
我被她吼得耳膜嗡嗡作響,心臟狂跳。這熟悉的兇狠勁兒!黑風(fēng)古林山洞里的窒息感瞬間回來了!
看著眼前這張因為激動而泛起紅暈(被夕陽照的被我氣的)、眼神兇狠得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的艷麗臉龐,再看看那瓶毒藥……
一股破罐破摔的悲憤猛地涌上心頭!喝就喝!大不了一拍兩散!總比被她打斷腿塞嘴里強!
我咬緊后槽牙,心一橫,帶著一股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悲壯,猛地伸手去奪那毒藥瓶——
手指剛碰到冰冷的瓶身,林清漪捏著瓶子手卻像被烙鐵燙了似的,咻地縮了回去!動作快得只在視網(wǎng)膜里留了道殘影!
緊接著,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飛快地把另一只手藏在背后的東西——一個其貌不揚、邊緣有點磕碰劃痕的小陶罐,砰地一聲重重墩在了旁邊一塊相對平整的山石上!
然后,她把那瓶墨綠色的、被描述得如同九幽黃泉水的致命毒藥——小心翼翼、一絲不茍地……擰開蓋,全部倒進了那個破陶罐里!
我:
墨綠的毒液流入罐底。林清漪手上動作不停,快得眼花繚亂!手指在腰間幾個儲物袋上迅疾拂過。
一把通體赤紅、冒著騰騰熱氣的離陽草丟了進去!
幾片冰藍色、仿佛凝聚了萬年寒氣的冰魄玉晶花丟了進去!
一團淡金色、散發(fā)著濃郁生命氣息的琥珀色千歲蜂王漿……丟了進去!
還有一堆我根本叫不上名字、靈氣波動極其強悍的根莖、果實、甚至一塊閃爍五彩光暈的獸骨……噼里啪啦跟不要錢似的全被塞進了那個小陶罐!
最后,她變魔術(shù)般掏出一根靈氣盎然的紫玉小杵(看起來像是搗藥杵),動作粗暴卻又蘊含著某種古怪韻律地在那堆五花八門、價值加起來足夠買下半個青云宗珍寶閣的頂級天材地寶里,一通狂搗!
混合著墨綠毒液的黏稠液體在罐子里迅速變換著顏色,赤紅的熱力與冰藍的寒氣相互交織,金光涌動,噼啪作響,一股極其濃郁、霸道、讓人聞一聞都覺得周身通泰、靈臺清明的異香猛地爆發(fā)開來!
山風(fēng)一吹,異香四溢。附近啃草的幾只仙鶴都忍不住伸長脖子朝這邊張望。
我徹底石化在崖邊風(fēng)中,嘴巴張成了O型。這……這操作……太熟悉了!山洞喂藥升級版祖?zhèn)髋浞蕉舅帯緶?br />
林清漪根本不理我什么表情。她搗藥搗得像是在跟殺父仇人拼命,臉頰因為用力而泛著更深的緋紅(夕陽太紅了!)。她猛地停下動作,紫玉杵哐當(dāng)一聲丟在石頭上。單手抓起那個還在咕嘟咕嘟冒泡、里面液體已經(jīng)從墨綠變成絢麗七彩琉璃色的小陶罐——
砰!
罐子被重重地摁到我面前!滾燙的溫度透過粗糙的陶壁傳遞到我手上,湯液晃蕩。
喝!
又是一個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命令字。她微揚著下巴,夕陽的金光勾勒著她緊繃的下頜線,漂亮的眸子里像是凝聚了一場風(fēng)暴前的最后寧靜。
山風(fēng)呼嘯,卷起衣擺和長發(fā)�?諝庹吵淼孟袢诨姆涿�,只有陶罐里七彩琉璃色的液體散發(fā)著驚心動魄的光澤和奇香。
看著她死死盯著我、一副你敢不喝我現(xiàn)在就砸你臉上的決絕表情——
我默默伸出了顫抖的雙手,接住那個滾燙的陶罐。指尖觸及粗糙壁沿的剎那,一股龐大無比的、精純得不像話的生命源力混合著霸道的靈力洪流,順著手指猛地沖撞進我?guī)缀蹩萁叩慕?jīng)脈!
這哪里是毒藥這分明是十全大補超級聚能神湯!
罐口氤氳著七彩的熱氣。我低下頭,湊近碗口。陶罐邊緣有點粗糲,溫?zé)岬臏吹酱缴�,帶來一陣微微的麻癢。
就在這時。
一個清晰無比、帶著崩裂般尖銳、毫無遮擋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在我腦海里炸響:
——嗚啊啊�。。�!嘴唇…湯…好近��!染上了…這顏色……救命�。。。�!這藥怎么回事!��!燙燙燙…要死了要死了…阿巴巴巴……
驚悚到極點的碎碎念!充滿各種無意義的擬聲詞!
就像有十七八個人在我腦子里尖叫著打滾翻跟斗!
這熟悉的癲狂感!祖?zhèn)鞣偟暮筮z癥!她又失控了!
滾燙的湯液晃蕩在嘴邊。我猛地抬眼看向她。
林清漪還保持著微揚下巴、視線緊鎖在我臉上的姿勢。她漂亮的臉蛋在落日余暉下鍍著一層金邊,依舊兇神惡煞、寒氣四溢。唯有那雙眸子深處,像是被強行投入了一顆巨大的隕石,平靜的表象驟然崩塌!只剩下驚濤駭浪的混亂和一種……
……
……像是要把我嚼碎了咽下去、或者原地?zé)苫业募ち仪榫w!
時間仿佛凝固,她瞳孔里倒映著我沾著湯汁的嘴角。
就在這如同暴風(fēng)雨降臨前、極致扭曲又極度混亂的一秒鐘僵持中——
【滋——!!!】
9
一陣刺穿靈魂的、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聲瞬間貫穿了我的意識海!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厲!
【警告�。�!最高級別靈魂湮滅預(yù)警!��!】
【警報源:主角光環(huán)吞噬程序強制啟動!強制鎖定目標(biāo):林清漪�。。 �
【坐標(biāo):玄冥澗!核心污染源‘噬魂魔眼’已被主角光環(huán)激活引動�。。∧繕�(biāo)靈魂湮滅倒計時:一刻鐘�。�!抹殺進程已啟動�。〔豢芍兄梗。�!】
【緊急強制任務(wù):拯救錨點!立刻!馬上!前往玄冥澗核心區(qū)域!啟動終極凈化程序(方案:符箓共鳴)!需錨點目標(biāo)配合�。∈『蠊菏澜缂墯纾。�!滋——咔——砰!】
尖銳的警報聲伴隨著巨大的雜音,如同炸雷般在腦中轟然響徹,隨即詭異地戛然而止。
冰冷的死亡倒計時像枷鎖套上了喉嚨。
玄冥澗終極凈化主角光環(huán)強制吞噬
劇毒大補湯的暖流還殘留在胃里。我猛地抬眼,對上林清漪那張因為腦子里的小人暴走而徹底混亂、眼神扭曲卻依舊強撐著兇狠殼子的艷麗臉龐。電光火石間,山洞冰刃與溫?zé)岷粑�、擂臺上那半步不退的緋紅背影、眼前這碗七彩琉璃湯……無數(shù)碎片轟然聚攏!
咳!咳咳咳!
我猛地彎下腰,仿佛被那滾燙的神湯嗆到,咳得撕心裂肺,順勢將陶罐里剩下的半碗湯汁一個不小心潑出去一大半!七彩液體飛濺,淋濕了她的云紋勁裝下擺,斑駁一片。
我!讓你喝光�。。�
林清漪瞬間炸了!所有混亂和羞惱被這潑天的浪費徹底點燃成熊熊怒火!像被踩了尾巴的絕世兇獸,不管不顧地一腳踢開那個礙事的陶罐(昂貴的補藥湯汁灑了一地),身體快如閃電般前傾,一只帶著薄繭的手就朝著我的脖子狠狠抓來!目標(biāo)明確:擰斷它!
就是現(xiàn)在!
我毫不抵抗,甚至順著她抓來的方向猛地撲了過去!趁著她抓到我衣領(lǐng)、力道用老、身體重心被我?guī)У们皟A的瞬間——
砰!
我右手并指如刀,看似慌慌張張地按向自己胸口(實則用足了吃奶的力氣!),心臟位置!
噗通!
一下!
心臟如擂鼓般被外力撼動!一絲極其微弱、帶著奇異頻率的溫?zé)峒聞樱偷刈孕厍簧钐幷鹗庨_來!
這感覺……我豁然抬頭!
林清漪那只扣向我脖子的手,指尖離我的皮膚只差毫厘!
在那心悸傳出的瞬間——
林清漪整個人猛地一僵!像被一根無形的釘子貫穿!
她那燃著滔天怒火的眼神驟然空白!瞳孔深處,一點極細微、卻純粹如初雪般的銀光,毫無征兆地炸開!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核心被狠狠叩動!
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上,所有的兇狠、憤怒、混亂……如同被颶風(fēng)刮過的沙堡,瞬間崩塌瓦解!只余下一種極致的茫然和純粹的疼痛,宛如初生赤子般的無助!
呃啊——!一聲短促的、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撕扯出來的痛吟,不受控制地從她唇間溢出!身體猛地弓起、劇烈顫抖,像忍受著某種非人的撕裂!
噗!
一道銀灰色的流光,猛地從她后心位置掙脫出來!如同被喚醒的星塵!那道流光劃出一道惶急卻精準無比的電弧,嗖地射向我那只按在心口的手指——
下一秒!
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信息洪流、混雜著無數(shù)扭曲的囈語、絕望的嘶吼、冰冷的鎖鏈枷鎖……轟然沖擊進我的識海!
眼前徹底化為一片暴烈的、旋轉(zhuǎn)的銀光之海!
無數(shù)畫面碎片般炸開、重組!
冰冷的幽澗,墨綠色的魔氣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形成一只巨大的、布滿血絲的豎眼!那只豎眼深處,倒映著崖壁上被無數(shù)冰冷漆黑玄鐵鎖鏈貫穿、懸吊的緋紅身影!她墨色的長發(fā)無力地垂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體里所有的光似乎都被那只貪婪的魔眼吸走!
靈魂的哀鳴、詛咒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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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模糊但金光萬丈、頭頂巨大光環(huán)的人影冷漠揮手!
鎖鏈抽緊!魔眼興奮地裂開!林清漪的身體連同那縷殘魂如同風(fēng)中殘燭,寸寸破碎、消融……
冰冷徹骨的絕望和怨毒如同黑色的潮水,即將徹底淹沒殘存的靈魂……
【錨點鎖定�。。 �
【共鳴強制啟動�。�!】
【——凈化——�。�!】
一個冰冷、宏大、完全不屬于我的意志在識海深處無聲咆哮!伴隨著這道命令,我胸中那股微弱的心悸瞬間被引爆!無數(shù)銀灰色的流光自我心臟位置噴薄而出,與之前沒入指尖的那縷流光急速糾纏、共鳴!它們仿佛擁有了同一個靈魂!
轟——�。�!
一道凝聚了所有光芒、純凈得足以撕破萬古黑暗的銀灰色光柱!憑空而現(xiàn)!無視距離!無視規(guī)則!狠狠貫穿林清漪后心位置那只還在貪婪吞噬靈魂的、冰冷黏膩的噬魂魔眼核心!
——唳�。�!
一聲凄厲到無法形容、仿佛無數(shù)冤魂同時灰飛煙滅的慘叫在玄冥澗深淵炸開!
墨綠色的魔氣瘋狂翻滾、膨脹、如同垂死掙扎的困獸!但僅僅一瞬間,便被那洞穿一切、驅(qū)散一切污穢的純凈銀光狠狠撕碎!
轟��!
整片玄冥澗地動山搖!漆黑的崖壁寸寸龜裂!那只巨大的魔眼連同纏繞其上的詛咒鎖鏈如同被投入烈焰的污雪,劇烈掙扎,迅速消融、潰散!最終化為一縷粘稠惡臭的黑煙,被山澗底部無盡的罡風(fēng)徹底吹散!
束縛崩解!魔氣消散!
懸吊在空中的緋紅身影猛地墜落!
【警告!核心污染源已清除!任務(wù)完成!世界構(gòu)架穩(wěn)定!】
系統(tǒng)冰冷斷續(xù)的聲音刺入混亂的意識。
【…靈魂強制共鳴鏈接…脫離…滋滋…副作用…滋…需…就近看護…】
提示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明顯的雜音和不穩(wěn)定。
世界劇烈旋轉(zhuǎn)!強行動用那未知力量抽空了所有力氣,眼前陣陣發(fā)黑。我強撐著最后一絲清明,朝著那墜落的緋紅身影撲去!
10
噗通!
溫?zé)岬摹⑷彳浀纳眢w帶著滾燙的溫度(是驚嚇過度還是靈魂劫后余生的震顫)狠狠砸進我懷里,沉重的分量撞得本就脫力的我眼冒金星。濃郁的血腥氣和冷香混合在一起,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淡淡奶香
她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臉色慘白得像紙,長長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翅急促震動,雙手下意識地死死攥緊了我的衣襟(衣料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喉嚨里溢出幾聲虛弱破碎、意義不明的哽咽。沒有惡毒,沒有冰冷,只剩下純粹的、剛從徹底湮滅的深淵爬回來、無法言喻的巨大恐懼和無措。
腳下是仍在顫抖崩塌的碎裂山崖。
頭頂,陰沉的玄冥澗上空,翻滾了不知多少年的污穢魔云,第一次被清冷稀薄的月光撕開了一道裂縫。微弱的月華如同銀色的薄紗,輕柔地灑落。
我抱著懷里這團瑟瑟發(fā)抖的溫?zé)嵫猓粗瞧崎_黑暗的第一縷月光,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行了。墊腳石的命,砸了。
惡毒女配沒了。
看護任務(wù)來了。
這算……HE
懷里的人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在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一陣極其微弱、如同蚊蚋、卻又無比清晰的抽噎斷斷續(xù)續(xù)響起:
……嗚……藥……好浪費……嗚……補……他還沒……喝完……
我:……
行了,我知道這任務(wù)艱巨了。
(終)
林清漪治愈手冊節(jié)選(由匿名當(dāng)事人筆錄):
*某年某月某日:他傷口發(fā)炎了(活該)。熬了八寶驅(qū)毒湯(加了點癢癢藤測試新方子),喂他。他又浪費�。。獾梦摇乜谔�!
*某日晴:給他送止血草。他居然說謝謝!笑得好傻!手一抖,藥粉撒了三分之一(不算浪費!是不小心!)。……臉好燙,是不是瘴氣后遺癥
*深秋:玄冥澗好冷。他沒帶厚袍子(笨死�。�。把我的云絨披風(fēng)(舊的!劃破了�。┤咏o他。他抖開裹得像個球……有點……可愛……呸!我是怕他凍死拖累我!
除夕:釀了雪梅醉(十年份烈酒)。他喝了一碗就趴桌上了,咕噥著說甜……跟個小貓崽似的……好乖……不行!林清漪你是要當(dāng)無情老祖的人!醒醒!
(本手冊封底一行小字:救贖進度99%…最后1%請勿打擾,正在(物理)打斷腿的邊緣反復(fù)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