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從他西裝口袋里摸出一張紙,邊角被攥得發(fā)毛。
展開的瞬間,辭退通知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fā)顫。
可更諷刺的是,三個月前的日期和鮮紅公章旁,還有一行小字:
項(xiàng)目組聚餐喝了點(diǎn)酒。
他現(xiàn)在就躺在我身邊,身上沒有酒味,只有公園長椅上的木腥氣。
而手機(jī)屏幕亮起時,銀行APP里的轉(zhuǎn)賬記錄赫然顯示:
每月5萬,收款人——一個陌生女人的名字。
01
辭退真相
我在丈夫西裝口袋里摸到一張紙。
邊角被攥得發(fā)毛。
展開看時,辭退通知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我指尖發(fā)顫。
他騙了我三個月。
用加班和聚餐填滿的每個黃昏。
原來都耗在公園的長椅上。
周明下班回家時,我正把他的西裝掛進(jìn)衣柜。
他像往常一樣喊:老婆,今天累死了,項(xiàng)目組聚餐喝了點(diǎn)酒。
我沒回頭。
盯著那頁被我偷偷藏在睡衣口袋里的通知。
喉嚨發(fā)緊。
三個月前的日期。
蓋著他公司鮮紅的章。
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餓了吧
我轉(zhuǎn)身,努力擠出笑。
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我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指尖還殘留著紙張的粗糙感。
周明走過來抱我。
身上卻沒有酒味。
只有一股淡淡的、公園里樹木的腥氣。
晚餐時,我故意提起小區(qū)王姐的丈夫被裁員的事。
周明夾肉的手頓了下。
又迅速恢復(fù)自然。
他們公司效益不好,我們還行。
就是這個月獎金扣了點(diǎn)。
他說得輕描淡寫。
仿佛只是掉了幾毛錢。
我低頭扒飯。
看見他袖口的紐扣。
早上我熨燙時,特意把線縫緊了一圈。
對了,
我裝作隨意地說。
你襯衫袖口好像有點(diǎn)松,我給你緊了緊。
周明低頭看了看。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是嗎我怎么沒覺得。
他迅速扒完飯。
起身去沙發(fā)躺著。
拿起手機(jī)刷視頻。
笑聲響亮。
像在刻意證明什么。
凌晨兩點(diǎn)。
我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輕輕爬起來。
他的手機(jī)放在床頭柜,屏幕暗著。
我伸出手。
指尖在他指紋解鎖的區(qū)域懸了三秒。
才終于按下去。
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屏幕亮了。
銀行APP的轉(zhuǎn)賬記錄赫然在目。
從去年10月開始。
每月5號,5萬元準(zhǔn)時匯入一個叫李XX的賬戶。
附言永遠(yuǎn)是投資款。
我數(shù)了數(shù),整整六筆,三十萬。
而上周,他還皺著眉對我說。
公司效益不好,年終獎可能沒了。
你最近花錢省著點(diǎn)。
那天,我剛為女兒報(bào)了兩萬八的夏令營。
他抱怨了整整十分鐘。
我捂住嘴。
怕哭出聲驚醒他。
眼淚砸在手機(jī)屏幕上。
暈開一片水痕。
這十二年。
我辭掉外企的工作。
圍著灶臺和女兒轉(zhuǎn)。
以為守著的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安穩(wěn)。
原來他的外。
早已是用謊言搭起來的空架子。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
鳥叫聲從窗簾縫隙鉆進(jìn)來。
周明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嘴角還帶著笑意。
我看著他。
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我嫁了十五年的男人。
用三個月的時間。
把我們的婚姻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悄悄把手機(jī)放回原位。
走到陽臺。
晨光里,我種的綠蘿蔫噠噠的。
像我此刻的心情。
口袋里的辭退通知還在發(fā)燙。
而手機(jī)里的轉(zhuǎn)賬記錄像一根針。
精準(zhǔn)地刺破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周明,
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
你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客廳里傳來周明起床的聲音。
他喊:老婆,今天早餐吃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
擦干眼淚。
轉(zhuǎn)身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馬上好,
煎了你愛吃的溏心蛋。
只是這一次,我知道。
蛋心里藏著的。
不再是愛意。
而是即將爆發(fā)的、滾燙的真相。
02
瞞天過海
我假裝沒發(fā)現(xiàn)那張辭退通知。
第二天照常給他準(zhǔn)備早餐。
煎溏心蛋時,油星濺到手上,我沒吭聲。
周明坐在餐桌前看手機(jī),眉頭緊鎖。
怎么了我把盤子遞過去。
他迅速鎖屏,擠出笑:沒事,工作群消息。
我點(diǎn)點(diǎn)頭,坐下喝豆?jié){。
豆?jié){有點(diǎn)涼,像我此刻的心情。
收拾碗筷時,我在他西裝褲口袋里又摸到東西。
不是紙,是張折起來的宣傳單。
XX財(cái)富管理,紅色標(biāo)題很刺眼。
角落有周明的簽名,筆跡潦草。
我把宣傳單塞進(jìn)圍裙口袋,手有點(diǎn)抖。
上周他還笑我:主婦就該管買菜,別懂投資。
現(xiàn)在看來,他懂的投資不少。
送女兒上學(xué)的路上,我把宣傳單拿出來看。
年化收益15%,紅體字印在最上面。
下面是各種理財(cái)產(chǎn)品介紹,密密麻麻。
我想起手機(jī)里的轉(zhuǎn)賬記錄,每月5萬。
剛好能對上這個高收益項(xiàng)目。
心沉下去,像掉進(jìn)冰水里。
原來那些錢,不是給了什么李XX。
是投進(jìn)了這種高風(fēng)險的地方。
下午,我趁周明上班,溜進(jìn)他書房。
他的電腦設(shè)了密碼,我打不開。
但在書架最里面,找到個舊文件袋。
里面是老家房子的房產(chǎn)證復(fù)印件。
抵押登記日期,就在第一筆轉(zhuǎn)賬后一周。
復(fù)印件邊緣有他的指印,黑黢黢的。
像他每次騙我說在開會時,指尖沾的煙漬。
周明下班回家,手里提著個首飾盒。
老婆,你看這個。他獻(xiàn)寶似的打開。
是條金項(xiàng)鏈,吊墜是朵俗氣的花。
路過金店,看你好久沒買首飾了。
我戴著項(xiàng)鏈去樓下買菜,小販盯著我看。
陳姐,你這鏈子得不少錢吧
我摸了摸,只覺得脖子沉甸甸的。
像戴著個枷鎖。
晚上摘下來時,看到扣環(huán)處刻著王記金行。
而我上個月想買件99元的T恤,還猶豫了三天。
矛盾爆發(fā)在周五晚上。
周明又說要加班,我攔在門口。
把辭退通知和宣傳單摔在他面前。
三個月了,周明。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你拿什么養(yǎng)我們拿這些謊言嗎
周明的臉?biāo)查g漲紅,像被戳破的氣球。
你翻我東西他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隱私!
隱私我笑了,眼淚卻掉下來。
你瞞著我失業(yè),瞞著我投錢,這叫隱私
我是為了這個家!他突然拔高聲音。
我想多賺點(diǎn)錢,讓你們過好日子!
那你為什么要說謊我盯著他的眼睛。
為什么不告訴我實(shí)情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突然,女兒思琪的房門砰地打開。
她穿著睡衣,眼睛通紅:你們別吵了!
周明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血色褪盡。
思琪看了我們一眼,又砰地關(guān)上房門。
客廳里只剩下我們粗重的呼吸聲。
你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我掙的
周明突然低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我聽清了。
這句話像把刀,精準(zhǔn)地捅進(jìn)我心里。
我想起放棄的外企工作,想起十二年沒漲過的家用。
想起為了省五十塊菜錢,和小販討價還價半小時。
對,我看著他,笑了,所以你養(yǎng)的。
是個會洗衣服做飯、還會幫你圓謊的保姆,是嗎
周明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又被惱怒取代: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客房,砰地關(guān)上門。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客廳,滿地狼藉。
我躲進(jìn)廁所,給張姐打電話。
剛開口喊了聲張姐,就哭了出來。
他說我吃他的穿他的……
我抽抽噎噎地講著,像個迷路的孩子。
張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突然爆粗口。
陳慧你給我醒醒!她的聲音很響。
十二年青春喂狗了趕緊給我找工作去!
別他媽圍著那男人轉(zhuǎn)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掛了電話,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睛紅腫,頭發(fā)凌亂,像個怨婦。
張姐的話在耳邊回響。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我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讓我清醒了些。
是的,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第二天,我翻出落灰的簡歷。
打印店老板看著我:多少年沒工作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十二年。
他遞給我簡歷紙,嘆了口氣。
現(xiàn)在找工作難啊,尤其是你們這年紀(jì)。
我沒說話,心里卻憋著一股勁。
十二年又怎樣我就不信,離開周明,我活不了。
投完簡歷,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過周明公司樓下,我頓了頓。
曾經(jīng),我以他在這家大廠工作為榮。
逢人就說他有多厲害。
現(xiàn)在想來,那些榮耀,不過是他用謊言編織的泡沫。
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
也吹散了我最后一點(diǎn)幻想。
晚上,周明從客房出來,眼睛也是紅的。
我們坐在餐桌前,誰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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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琪低頭扒飯,眼眶紅紅的。
思琪,我打破沉默,明天媽媽帶你去買新書包。
思琪抬起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明。
輕輕嗯了一聲。
周明放下筷子,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餐桌上的氣氛,像凝固的冰。
我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碎了。
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而我,不想再拼了。
03
謊言揭穿
周明開始早出晚歸,身上的煙味越來越重。
他不再提加班,只說跑客戶。
我假裝信他,每天照舊給他留燈。
但心里清楚,他所謂的客戶。
不過是躲在某個角落,逃避現(xiàn)實(shí)。
那天晚上,他回來時腳步踉蹌。
身上沒酒味,卻帶著一股濃重的煙草味。
談成了嗎我遞給他一杯溫水。
他接過水杯,手在發(fā)抖。
快了,他避開我的目光,就快談成了。
我沒再追問,只是看著他鬢角的白發(fā)。
好像一夜之間,他老了十歲。
三天后,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找上門。
他們拍著門大喊:周明!還錢!
再不還錢,我們就潑紅漆了!
周明嚇得躲在廚房,臉色慘白。
我讓思琪回房鎖門,自己去開門。
他不在家,我的聲音盡量平靜。
為首的男人冷笑一聲:不在他的車還樓下呢。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讓他明天之內(nèi)把錢湊齊,不然有他好看!
說完,他們踹了門一腳,罵罵咧咧地走了。
周明從廚房出來,腿一軟,跪到我面前。
老婆,求你了,他抱著我的腿,把私房錢拿出來。
先把這關(guān)過了,不然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他的額頭磕在瓷磚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我看著他,心里沒有恨,只有一片荒涼。
錢可以給你,我扶他起來,語氣冰冷。
但我有三個條件。
周明眼睛一亮:你說,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
第一,房子加上我的名字。
第二,以后家里開銷AA制。
第三,我掙的錢,我自己管。
周明的笑容僵在臉上,像是沒聽懂。
你這是……趁火打劫他喃喃地說。
趁火打劫我笑了,這十二年,我為這個家付出的。
難道還不值這三個條件嗎
周明低下頭,半天沒說話。
客廳里只剩下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好,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我答應(yīng)你。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曾經(jīng)信誓旦旦說我養(yǎng)你的男人。
如今,卻要和我談條件。
第二天,我去銀行取了錢,幫他還了一部分債。
那些人走后,周明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謝謝。他低聲說。
我沒理他,轉(zhuǎn)身去投簡歷。
下午,接到一家小公司的面試通知。
職位是行政助理,月薪四千。
雖然不多,但足夠我獨(dú)立了。
面試那天,我穿上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西裝。
HR看著我的簡歷,眉頭微皺。
陳女士,你這十二年……他頓了頓,都在家
是的,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信,但我擅長整理和溝通。
以前在外企做過行政,有經(jīng)驗(yàn)。
HR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什么。
走出寫字樓時,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邁出了第一步。
幾天后,我收到了錄用通知。
周明得知后,沉默了很久。
也好,他說,你出去走走,也好。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動去洗碗。
以后家務(wù)我來做,他說,你好好上班。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笨拙地洗碗。
水濺了他一身,他也沒在意。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盤子碎了。
他愣住了,看著地上的碎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沒關(guān)系,我走過去,我來掃吧。
不用,他攔住我,我來。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fù)焖槠?br />
手指被劃破了,滲出血來。
他卻像沒感覺一樣,繼續(xù)撿。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曾是我的天。
如今,卻連一個盤子都洗不好。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老周的電話來了。
他在電話里劈頭蓋臉地罵我:陳慧!你翅膀硬了是吧
我兒子失業(yè)了,你不幫他,還想著出去上班
女人家不就該在家伺候男人嗎
我想解釋,他卻越罵越起勁:周明!你可不能讓媳婦騎在頭上!
趕緊讓她把工作辭了,在家給你做飯!
周明拿著電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爸,你別說了,他低聲說,是我讓她去的。
你讓她去的老周的聲音更高了,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
電話被掛斷了,周明拿著手機(jī),手在發(fā)抖。
他看著我,想說什么,卻又閉上了嘴。
我沒說話,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
拿起針線,想給周明縫補(bǔ)襯衫袖口。
那是我上周故意縫緊的地方,線又開了。
我穿好線,剛縫了兩針,線突然斷了。
我看著手里的斷線,又看了看窗外。
天陰沉沉的,像我的心情。
我拿起剪刀,咔嚓一聲。
把剩下的線全部剪斷了。
有些東西,斷了就是斷了。
再怎么縫,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而我,也不想再縫了。
04
秘密房產(chǎn)
我開始上班后,家里的氣氛更奇怪了。
周明每天搶著做家務(wù),卻總把事情搞砸。
有次他煮米飯,忘了放水,鍋都燒糊了。
還有次他洗衣服,把我的白襯衫和他的紅襪子一起洗。
結(jié)果襯衫染成了粉色,他站在洗衣機(jī)前,像個闖禍的孩子。
我沒罵他,只是默默地把襯衫扔掉。
心里清楚,有些東西染了色,就再也白不回來了。
思琪變得更沉默了,放學(xué)回家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
有天晚上,我聽見她在打電話,壓低了聲音。
我爸媽……他們好像快離婚了。
嗯,我知道……但我不想跟我爸。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輕輕推開她的門。
她趕緊掛了電話,眼睛紅紅的。
媽,她看著我,你是不是真的要離婚
我坐在她床邊,握住她的手。
思琪,我輕聲說,不管怎么樣,媽媽都愛你。
她沒說話,只是把頭埋在我懷里,哭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想起剛結(jié)婚時,周明抱著我說:
以后我們生個女兒,我要把她寵成公主。
可現(xiàn)在,他連女兒的眼淚都顧不上了。
周末,我回老家拿東西,順便整理舊物。
在一個箱子底下,找到個落灰的文件袋。
打開一看,是周明老家新房的房產(chǎn)證復(fù)印件。
產(chǎn)權(quán)人那一欄,寫著他侄子周磊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翻出手機(jī)里的轉(zhuǎn)賬記錄。
有一筆二十萬的轉(zhuǎn)賬,收款方正是周磊。
轉(zhuǎn)賬日期,就在房產(chǎn)證辦理之后沒幾天。
原來,他不僅把錢投進(jìn)了高風(fēng)險項(xiàng)目。
還偷偷把夫妻共同財(cái)產(chǎn),給了他侄子買房。
想起去年春節(jié),老周拍著桌子說:
思琪是丫頭片子,以后要嫁人的。
我們老周家還得靠磊磊傳宗接代!
周明當(dāng)時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
原來,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我這個外人,和他的女兒,終究比不上他的侄子。
我拿著房產(chǎn)證復(fù)印件,渾身發(fā)抖。
立刻打車回家,周明正在拖地。
看見我臉色不對,他愣住了:怎么了
我把復(fù)印件摔在他面前,聲音冰冷:這是什么
周明看到房產(chǎn)證,臉色瞬間煞白。
你……你怎么找到的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我怎么找到的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周明,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那二十萬,是不是從我們共同賬戶轉(zhuǎn)走的
周明低下頭,不敢看我。
是我爸讓我轉(zhuǎn)的,他喃喃地說,他說……
他說磊磊要結(jié)婚,必須買房。
還說……女兒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不用管。
所以你就聽他的我盯著他,把我們的錢,給你侄子買房
那是我們準(zhǔn)備給思琪上大學(xué)的錢!
我對不起你,周明突然跪下來,老婆,我錯了。
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把錢要回來!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
這個男人,只會用下跪來解決問題。
周明,我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我們離婚吧。
周明猛地抬起頭,眼里充滿了震驚。
不,老婆,你再考慮考慮,他抓住我的手,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你,這個家就散了!
這個家早就散了,我抽出自己的手,從你騙我的那天起,就散了。
思琪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書包。
她看著我們,眼里沒有眼淚,只有平靜。
媽,她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支持你。
周明看著思琪,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行李,帶著思琪去了張姐家。
張姐看著我,什么都沒問,只是給了我一個擁抱。
早就該這樣了,她說,這種男人,不值得。
思琪在張姐家的客房睡下,我卻毫無睡意。
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燈光很亮,卻照不亮我心里的黑暗。
但我知道,離開那個充滿謊言的家。
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第二天,我們?nèi)チ寺伤?br />
周明也來了,眼睛紅腫,頭發(fā)亂糟糟的。
談判桌上,他在老周的慫恿下,想少分財(cái)產(chǎn)。
陳慧,你畢竟是女人,老周在電話里吼,離了婚怎么生活
少分點(diǎn)就少分點(diǎn),別太貪心!
我沒理他,把周明轉(zhuǎn)移資產(chǎn)的證據(jù)放在桌上。
要么依法分割,要么法庭見。我的語氣很平靜。
周明看著證據(jù),臉色越來越難看。
老周在電話里還在罵罵咧咧,他卻突然把電話掛了。
好,他對我說,我答應(yīng)你,依法分割。
走出律所時,陽光很刺眼。
思琪抬起頭,看著我:媽,我們以后住哪里
我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們租個小房子,重新開始。
媽媽現(xiàn)在有工作,能養(yǎng)活你。
思琪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知道,未來的路很難走。
但只要和女兒在一起,只要我還能站起來。
就一定能走出這片陰霾。
而周明和那個充滿謊言的過去。
就讓它們留在原地吧。
05
新生活啟航
我和思琪租了個小房子,在老舊小區(qū)的六樓。
沒有電梯,每天上下樓要爬樓梯。
思琪背著書包,總是搶著幫我提菜。
媽,我長大了,能照顧你了。她懂事得讓人心疼。
我在新公司努力工作,從最基礎(chǔ)的行政做起。
每天早出晚歸,雖然累,但心里踏實(shí)。
同事們知道我離婚了,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
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掙錢養(yǎng)活女兒,就夠了。
周明偶爾會來看思琪,每次都提著大包小包。
水果、零食、新衣服,堆了一桌子。
思琪對他很冷淡,只叫一聲爸,就回房間了。
我知道,有些傷害,不是買東西就能彌補(bǔ)的。
有次,周明走后,思琪把他買的零食都送給了鄰居小孩。
媽,她說,我不想要他的東西。
我沒說話,只是抱了抱她。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誰對她好,誰在敷衍,她最清楚。
三個月后,張姐告訴我,周明辭職了。
他爸腦梗了,回老家照顧去了。張姐說。
聽說他那個侄子,拿到房子就不管他了。
我心里沒什么波瀾,只哦了一聲。
張姐看著我:你啊,就是心太軟。
換成別人,早該拍手稱快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恨嗎好像已經(jīng)不恨了。
只是覺得,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很沒意思。
又過了半年,我回老家辦事,順便去醫(yī)院看個親戚。
在走廊里,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明。
他穿著一件舊棉襖,頭發(fā)亂糟糟的,很久沒理了。
正端著一個碗,喂病床上的老周吃飯。
老周的嘴歪著,飯粒掉在胸前的圍兜上。
周明耐心地擦著,動作笨拙,卻很認(rèn)真。
他的鬢角,添了很多白發(fā)。
背也有些駝了,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我,愣住了。
手里的勺子啪地掉在地上。
我們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絲尷尬。
你……他先開了口,聲音沙啞,你怎么來了
來看個親戚。我輕聲說。
你爸……怎么樣了
老樣子,周明低下頭,撿起地上的勺子,離不開人。
我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曾經(jīng)那么熟悉的兩個人,如今卻像陌生人一樣。
那你忙吧,我轉(zhuǎn)身想走,我先走了。
陳慧,他突然叫住我,對不起。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都過去了。我說。
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醫(yī)院,陽光很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給思琪發(fā)了條微信:媽媽看到你爸了。
思琪很快回了電話:他怎么樣
他在照顧你爺爺,我頓了頓,看起來……老了很多。
思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媽,她突然說,其實(shí)……他也挺可憐的。
我沒說話,心里卻五味雜陳。
可憐嗎也許吧。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
晚上,我翻出以前的相冊。
看到我和周明剛結(jié)婚時的照片。
他穿著西裝,我穿著婚紗,笑得一臉幸福。
背景是我們當(dāng)年許諾永遠(yuǎn)的那座山。
現(xiàn)在,山還在,人卻散了。
我拿出手機(jī),查了查那座山的位置。
離我們現(xiàn)在住的城市,不遠(yuǎn)。
思琪,我喊她,周末我們?nèi)ヅ郎桨?br />
思琪從房間探出頭:好��!媽,你想去哪座山
就去……我們以前去過的那座吧。我說。
思琪愣了一下,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好。
周末,我們?nèi)チ四亲健?br />
山不高,但風(fēng)景很好。
爬到山頂時,我累得氣喘吁吁。
思琪卻很興奮,指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喊:媽,你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視野很開闊。
能看到城市的高樓大廈,也能看到遠(yuǎn)處的田野。
風(fēng)吹過來,很舒服。
我想起當(dāng)年,周明在這里對我說:
老婆,以后我們每年都來一次,好不好
我當(dāng)時笑著點(diǎn)頭:好。
可后來,我們再也沒來過。
媽,思琪突然說,你后悔嗎
后悔什么我問。
后悔和我爸離婚。
我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不后悔,我轉(zhuǎn)過頭,對思琪笑了笑,至少現(xiàn)在,我們是快樂的。
思琪也笑了,跑過來抱住我。
媽,以后我們每年都來這里,好不好
好。我抱緊她,拉鉤。
我們的手勾在一起,陽光灑在上面,暖暖的。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未來還在腳下。
也許生活并不完美,但至少,我們還能一起看山,一起笑。
這就夠了。
06
記憶與未來
搬家時,我在舊箱子底翻出個鐵盒。
是周明結(jié)婚時送我的,說里面有秘密。
我早忘了這回事,鐵盒上落滿了灰。
打開一看,里面不是什么貴重物品。
是一沓信,還有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周明,站在老房子前傻笑。
信是他寫的,字跡青澀,紙頁邊緣磨得起毛。
慧慧,今天我賺了第一筆稿費(fèi),給你買了支口紅。
你說想要個帶陽臺的房子,我記下了。
等我攢夠錢,一定給你買,讓你在陽臺上種花。
我一張張看下去,眼眶漸漸濕了。
原來,他曾記得我所有的小愿望。
原來,帶陽臺的房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執(zhí)念。
最后一封信,日期是思琪出生那天。
老婆,看到女兒的第一眼,我哭了。
我想給她最好的生活,不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
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養(yǎng)你們一輩子。
信的末尾,還有個笨拙的笑臉。
我看著那個笑臉,想起他后來吼我的樣子:
你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我掙的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澀。
鐵盒里還有樣?xùn)|西,是張購房合同草稿。
上面畫著陽臺的設(shè)計(jì)圖,旁邊寫著:
慧慧的花架要朝南,思琪的秋千掛這里。
日期是思琪五歲那年,他剛開始忙起來的時候。
我把信和照片放回鐵盒,收進(jìn)衣柜最里面。
生活總要向前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思琪上高中后,變得越來越獨(dú)立。
她主動申請了住校,說想鍛煉自己。
臨走前,她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個信封。
媽,這是我攢的零花錢,你拿著。
你一個人在家,別太省了。
我打開信封,里面是幾百塊零錢,疊得整整齊齊。
還有張紙條,上面寫著:媽媽,我愛你。
孩子長大了,懂得心疼人了。
我抱著信封,哭了。
不是難過,是欣慰。
周明偶爾還是會給思琪打電話,問她學(xué)習(xí)情況。
思琪態(tài)度淡淡的,但會耐心聽他說完。
有次,思琪放假回家,遞給我一個包裹。
爸寄來的,說給你的。
我打開一看,是雙新皮鞋,款式很老氣。
還有張紙條:看你朋友圈,鞋跟磨平了,換雙新的吧。
我想起上次發(fā)朋友圈,是張加班的照片。
照片里,我的鞋跟確實(shí)磨得很厲害。
沒想到,他還會看我的朋友圈。
我給周明回了條信息:謝謝,鞋很合腳。
他很快回了個嗯,后面跟了個笑臉表情。
我們之間,好像只剩下這樣簡單的問候了。
那天,我穿著那雙老氣的皮鞋去上班。
同事笑著說:陳姐,你這鞋……挺復(fù)古啊。
我笑了笑:是挺復(fù)古的。
下班路上,路過一家花店,看到了向日葵。
周明以前說,我笑起來像向日葵。
我買了一小束,插在租屋的窗臺上。
陽光照在花上,金燦燦的。
晚上,我接到張姐的電話,她語氣很激動。
陳慧,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升職了!
真替你高興!我由衷地說。
對了,張姐頓了頓,周明……他好像有新情況了。
我老家親戚說,看到他跟一個女的逛街。
那女的看著挺樸實(shí),好像也是離過婚的。
我握著電話,沉默了幾秒。
挺好的,我輕聲說,他也該有新的生活了。
掛了電話,我走到窗臺前,看著那束向日葵。
它們在燈光下,依然朝著光的方向。
思琪放寒假回來,帶了個好消息。
她得了學(xué)校的獎學(xué)金,要請我吃飯。
我們?nèi)チ思椅鞑蛷d,思琪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給我切牛排。
媽,等我考上大學(xué),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傻孩子,我笑著說,媽辛苦點(diǎn)沒關(guān)系,只要你好。
思琪突然放下刀叉,看著我:媽,其實(shí)……
其實(shí)我知道,你有時候還是會想我爸,對不對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媽,思琪握住我的手,如果你覺得孤單,
其實(shí)……也可以考慮一下。
我不是說讓你跟我爸復(fù)合,
我是說,你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看著女兒懂事的臉,心里暖暖的。
好,媽媽知道了。我摸了摸她的頭。
吃完飯,我們一起散步回家。
路過一家攝影店,櫥窗里擺著全家福。
思琪停下腳步,看了很久。
媽,她突然說,我們什么時候,也拍張全家福吧。
就我們倆,她趕緊補(bǔ)充,或者……
算了,沒什么。
我知道她想說什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我說,等你放假,我們就去拍。
就我們倆,或者……
以后再說吧。
回到家,我收到一個快遞,沒有寄件人地址。
打開一看,是個木質(zhì)花架,很簡單的款式。
旁邊還有張卡片,上面是周明的字跡:
陽臺上的花,如果你還想種,這個或許能用。
我走到陽臺,看著空蕩蕩的角落。
陽光正好,照在地板上,像鋪了層金子。
我把花架放在那里,心里有了個決定。
也許,有些傷口不會完全愈合。
但時間會讓它結(jié)痂,不再疼痛。
也許,未來的路還會有很多未知。
但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黑暗。
我給周明回了條信息,只有三個字:
謝謝你。
然后,我拿起手機(jī),搜了搜附近的花店。
向日葵的花期快過了,不知道還有沒有。
但沒關(guān)系,總會有新的花,在春天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