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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門外無意偷聽到的其實是真的。
季明軒雖然借著假死脫身。
也確實又娶了宋桉然。
但他自認對我還不錯。
因為在他重新起勢的第一時間。
就把錢給了宋桉然,讓她還給那些債主。
甚至還多給了很大一部分。
讓宋桉然以陌生人捐款的名義打給我。
他覺得,那筆錢足夠讓我和孩子們下半輩子過好日子了。
就連我那天找上門來。
他也只以為,是我打聽到了消息,故意上門來賣慘。
想再撈一筆。
可等他真的去了那個出租屋。
才發(fā)現(xiàn),事實可能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
「我,我按照你說的,打給債主們和夏清歡了啊�!�
她不知道債主們其實已經(jīng)被季明軒控制住了。
雖然有點慌,但還是嘴硬道。
「哦,是嗎那夏清歡為什么說自己沒錢,還找上門來了呢」
季明軒是想讓宋桉然自己說實話。
可她不僅沒說,還要往我身上潑臟水。
「那,那肯定是她自己花完了啊,明軒,你不是最了解她了嗎,就喜歡買那些名牌包包跟首飾�!�
「她自己認不清形勢還花錢大手大腳的難道怪我嗎,咱們總不能一直養(yǎng)著她啊。」
季明軒起先一直覺得宋桉然還不錯。
年輕漂亮聰明,再加上她爸爸的原因。
所以特別喜歡她。
直到現(xiàn)在看清她的真面目。
見她不見棺材不落淚,季明軒索性直接讓人把債主們帶了進來。
跟宋桉然當面對質(zhì)。
這下她再也裝不下去了。
謊言被拆穿。
自己經(jīng)營多年的好形象也蕩然無存。
「明軒,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了,我怕你會被夏清歡搶回去。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原諒我好嗎」
「明軒,我為了你我都可以去擋刀了,你難道還懷疑我的真心嗎」
宋桉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季明軒一下子就熄了火。
是啊,他忘了,宋桉然可是給自己擋過刀的啊。
要不是她,自己恐怕早死了。
可她卻因此再也生不了孩子。
季明軒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兩個女人,他誰都對不起。
雖然沒再追究宋桉然做的那些錯事。
但畢竟,還有兩個孩子的命呢。
他剛能下地,就讓人打聽到了孩子們的墓地位置。
拄著拐就去了。
看見墓碑上那張照片。
季明軒讓所有手下都去墓園外面等著。
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知道出來的時候,他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
他也去過那間出租屋了。
可早就落了灰。
顯然我已經(jīng)離開了。
但他還是不死心。
讓手下們都去找我的蹤跡。
結(jié)果還真讓他找到了。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我壓根沒想到是他。
開門的一瞬間還被嚇了一跳。
他還拄著拐呢,頭上也都還纏著紗布。
看來那天那些人下手真不輕,這么久沒好全。
「清歡,你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我連句話都不想說。
還喝茶
他臉怎么那么大呢
當即我就想關門。
但可惜,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那手下輕輕一推,就把門推開了。
最后他還是坐在了我面前。
9
我沒茶葉給他喝,連多余的杯子也沒有。
當然他也不是為著這個來的。
手下們剛一出去,他就一迭聲地給我道起了歉。
「清歡,是我對不起你,我為這些年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向你道歉�!�
「我不知道是宋桉然悄悄把錢扣下了,我以為欠債都還上了�!�
「還有孩子們,是我這個當爸爸的不稱職,我給你們打過生活費的,我一直以為你們生活的很好�!�
......
他給我解釋了所有的事情。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那天說的竟然全是真的。
拋去另娶他人這一點不說。
在他的講述里,似乎真的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
本來我就不打算原諒他。
看季明軒說著說著把自己都說服了。
就更覺得好笑了。
且不說這些事情他壓根沒做到。
就算現(xiàn)在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了宋桉然頭上。
可如果不是他,宋桉然自己怎么做得到呢。
那么多手下都不用,偏偏讓宋桉然來辦這些事又是安的什么心
而且就算沒有人從中作梗。
我拿到了那些錢,又怎樣呢
還不是自己一個人懷孕,生孩子,再把孩子養(yǎng)大。
我和孩子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干嘛呢
估計是正跟宋桉然甜甜蜜蜜呢吧
「季明軒,你知道嗎」
我聽不下去了,打斷了他自我感動似的道歉。
「我和孩子們需要的從來不只是錢�!�
「他們需要爸爸,而我,需要丈夫。」
雖然離開了。
但這些天,我連個整覺都睡不好。
一閉眼,就是孩子們生前的事情。
他們是怎么被人指著鼻子罵沒爹養(yǎng)的。
是怎么用小小的身體踩著比他們?nèi)诉高的凳子去擦玻璃的。
又是怎么被車撞得七零八落,面目猙獰的下葬的。
......
我在夜里哭了無數(shù)次,每天早上睜眼,枕頭都是濕的。
所有這些,季明軒不知道。
但沒關系,他不是想補償嗎
那第一步,就是要讓他跟我一樣痛。
痛的連呼吸都是折磨。
果然,聽我一點點講述完所有這些。
他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猩紅著眼捂住自己的胸口。
「這些,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為什么不早來找我」
「找你,我去哪找你一個死人,陰曹地府嗎!」
他不說我都忘了。
恐怕要不是那個巧合,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他對不起我和孩子們的事情太多。
現(xiàn)在才想起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這一點。
「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娘仨�!�
他哭了半晌,終于停了下來。
我以為哭夠了終于能送走他了。
卻沒想到,下一刻,他驀地從懷里掏出一把刀來。
我嚇了一跳。
他卻沒有對準我。
而是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第一下,是為我假死�!�
他一邊說,一邊惡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胳膊劃了下去。
頓時鮮血噴濺而出。
他疼的臉都白了,嘴唇也在顫抖。
但還在繼續(xù)。
「第二下,是為我錯信了宋桉然。」
「第三下,是為我假裝不認識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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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自己倒是也夠狠的。
一下下的也不見留情。
血很快就淌了一地。
浸濕了我的鞋面和褲腳。
我沒制止,笑著看他自殘一般的舉動。
是啊,這才算有點誠意。
光嘴上說是不能贖罪的。
我數(shù)不清他到底劃了幾下。
就像要不是我說,他自己也不清楚。
到底做過多少對不起我們娘仨的事情。
我只知道到最后,他連嘴唇都白了。
手抖的連刀都握不住了這才停下。
「清歡,消氣了嗎」
他都這樣了,還能擠出一點笑來問我。
看著他滿眼期待的樣子。
我也笑了。
「消氣了。」
他剛要說話。
卻被我打斷。
我湊近過去,貼在他耳邊。
力求讓他聽清楚每一個字。
「但是,我和孩子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話音剛落,他整個身體都劇烈的抖了起來。
很快就兩眼一翻。
暈死過去。
他這么大個人,沒有任何緩沖的倒在了地上。
發(fā)出了很大一道聲響。
外面守著的手下們聽到動靜趕忙打開門。
看見屋里的景象,嚇了一跳。
我估計是季明軒跟他們說了什么。
看到自己老大半死不活地倒在血泊里。
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往外冒著血。
他們竟然也沒多說什么。
簡單包扎了一下就抬著季明軒走了。
我廢了好大勁才把地板脫干凈。
以為終于結(jié)束了。
結(jié)果季明軒養(yǎng)好傷又來了。
這次沒自殘。
送了一堆首飾來。
「清歡,我記得你最喜歡買這些東西了,你看看,還喜歡嗎」
我早就對這些裝飾品無感了。
它們在我眼里,全都等價換成了一堆堆錢。
而且一看到這些。
我就會想起那天,宋桉然丟在我面前的那個鐲子。
雖然很多事也有她的手筆。
但不管那天她是施舍也好,取笑也罷。
最起碼,我的手術(shù)費和孩子們的喪葬費。
全都來源于那個鐲子。
算她救過我的命,我對她恨不起來。
但季明軒不配得到原諒。
首飾我照單全收。
但閉口不提原諒。
轉(zhuǎn)頭就把它們?nèi)假u了。
這件事季明軒不知道。
還以為終于看見希望了。
一有上新就買了親自給我送來。
不止首飾,還有包。
總之什么貴買什么。
看著自己的余額越來越長。
已經(jīng)足夠我下半輩子不工作也能過得好了。
我終于耐心耗盡,要結(jié)束這場游戲了。
于是在季明軒又一次戴著最新款的限定高珠找上門來的時候。
我接過首飾在桌子上擺好。
第一次沒有立即把門關上。
我清楚的捕捉到了他眼里那滿到快要溢出來的喜悅和激動。
「清歡,你,你終于要原諒我了對嗎!」
他就差跳起來了。
我笑的比以往都燦爛,聲音也柔到快要化成水。
我問他。
「你是真心想得到我的原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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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如搗蒜。
「當然是真的,我再也不會騙你了!」
他試探性的朝我伸出手臂。
這一次,我沒有躲也沒有拒絕。
而是笑著湊近了他的懷抱。
他迫不及待地收攏胳膊,力氣大到我有點喘不上來氣。
好像抱著的是什么稀世珍寶而已。
我踮起腳,又湊近了他的耳朵。
「可是,你有太多前科了,該怎么保證呢」
「你想讓我怎么做只要你說,我就一定會做到�!�
我看見他眼里滿是真誠。
看起來這次像是真的。
于是頂著這樣的目光緩緩開口。
「季明軒,我不相信你的真心,除非......」
「除非什么!」
我笑的更加燦爛,嘴角都咧的有點疼。
「除非你把它挖出來給我看,我就信你�!�
他還抱著我。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身體都僵硬了。
明明是最親密的姿勢。
我們之間的溫度卻降到了冰點。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算了吧,以后也別再來找我了。」
我要他的心有什么用。
只是想找個借口趕走他而已。
當然也沒想著他能答應。
可誰知,沉默了半晌之后。
他手松開了我。
眼睛卻還一直盯著我看。
「我是真心的,我會證明的�!�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我說完,關上了門。
相處了這么多年,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
最自私自利的就是他。
之所以來找我,其實也不是為了補償。
只是給自己求個心安而已。
可就在三個月后,他的手下卻又敲響了我的房門。
他手里端著一個血淋淋的盒子。
隔著盒子呢,我都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難道......
我不敢想那個可能。
但等我打開盒子。
瞬間瞪大了眼睛。
里面裝著的,正是一顆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心臟。
手下說,這是季明軒的。
我剛想問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真的剖心了嗎
那為什么還要等三個月
結(jié)果話還沒說出口,電話卻先響了。
「我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是宋桉然打來的。
原來真的不是季明軒剖了心。
而是他意外遇上了仇家,不小心就被殺了。
這顆心,也是宋桉然讓人送來的。
「你看,他就連心,都是黑的呢�!�
可不是嗎
離開人體這么久,血都干了,當然是黑的。
不過我沒有反駁宋桉然。
「是,確實是黑的。」
是不是意外身亡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離開我家當天就坐飛機回去了。
也再閉口不提剖心的事。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之前還口口聲聲只有宋桉然一個妻子的季明軒。
很快又出軌了別人。
那人還懷孕了。
剛查出來就仗著孩子鬧上了門,讓宋桉然給她騰位置。
可宋桉然不是我。
她倒是沒對那女人怎么樣。
只是沒過多久,季明軒就意外身亡了。
那些手下也很快倒戈。
宋桉然確實不是大嫂了,直接變成了大姐。
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由宋桉然接管。
再之后那邊是什么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想知道。
有了那些錢,我也不打工了。
換了套大房子。
養(yǎng)了一貓一狗。
貓叫鐵蛋,狗叫臭蛋。
老人家常說,賤名好養(yǎng)活。
我想也是。
否則我的那兩個孩子,一個叫平平,一個叫安安。
又為什么不能平安呢
我自那以后也沒再找。
一人一貓一狗,也挺好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