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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冰冷的觸感,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氣和鐵銹味,猛地鉆進陳哲的鼻腔,粗暴地將他從混沌的意識泥沼里拽了出來。他費力地睜開眼,視野被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只有遠處幾點幽綠如鬼火般的礦石微光,勉強勾勒出一個低矮、壓抑的洞穴輪廓。巖壁粗糙而潮濕,冰冷的濕氣像無形的毒蛇,順著單薄的粗布衣服縫隙鉆進來,貪婪地啃噬著他每一寸皮膚。

    咳…咳咳!一股混合著粉塵和某種腐敗氣息的味道嗆進喉嚨,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像被重錘砸過般悶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粗糙的砂礫。意識稍微回籠,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紙片,在腦海里沖撞翻滾:地球圖書館里那本被翻得卷了邊的《資本論》,書頁間密密麻麻的筆記;一道撕裂空間的刺目白光;然后就是無邊無際的墜落,以及此刻這深入骨髓的寒冷與絕望。

    喂!新來的!挺尸呢等著靈石自己蹦到你筐里嗎一個粗嘎、不耐煩的吼聲如同炸雷般在耳邊響起,帶著濃重的口音,震得陳哲耳膜嗡嗡作響。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昏黃的光柱猛地掃了過來,粗暴地打在陳哲臉上。他下意識地瞇起眼,用手遮擋。光柱后面,是一張布滿溝壑、被風霜和戾氣侵蝕得如同巖石般粗糙的臉。那人穿著一身和陳哲同樣破爛的靛藍色短褂,顏色早已褪盡,沾滿黑灰,但肩膀上似乎多了一道暗紅色的杠。他手里拎著一根油光锃亮的硬木短棍,另一只手舉著一盞樣式古怪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在燈罩里不安分地跳躍著。

    王…王監(jiān)工陳哲喉嚨干澀得厲害,聲音嘶啞地擠出幾個字,一段不屬于他的、屬于這具身體原主的零碎記憶適時涌出——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是這片礦洞底層的小頭目,王魁。

    知道老子是誰就好!王魁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惡意,還當自己是城里來的公子哥兒進了這黑風窟,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今天你的份額,一百斤下品原礦!少一兩,鞭子伺候!明天翻倍!他手中的短棍帶著風聲,狠狠戳在陳哲的肋骨上。

    劇痛讓陳哲蜷縮起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他咬緊牙關(guān),一聲沒吭,掙扎著爬起身。旁邊丟著一把鶴嘴鋤,木柄油膩膩的,鋤刃崩了幾個口子,鈍得厲害。還有一個用藤條編成的、碩大而沉重的背筐,邊緣磨損得起了毛刺。

    他默默地撿起鋤頭,入手沉重冰涼。學著旁邊幾個佝僂著背、動作幾乎機械化的身影,他走到一處閃爍著微弱靈光、混雜著大量黑色雜質(zhì)的礦石壁前,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掄起鋤頭砸了下去。

    鐺!

    刺耳的金石交擊聲在狹窄的洞穴里回蕩,震得他虎口發(fā)麻,鋤頭差點脫手。石壁上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幾塊指頭大小的碎石崩落下來,帶著微弱的靈氣波動。這點收獲,相對于那沉重得仿佛要壓斷腰的背筐來說,渺小得可笑。

    一下,兩下,三下……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粗布,混合著巖壁上滴落的冰冷水珠,黏膩地貼在皮膚上。雙臂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酸痛,每一次揮動都變得無比艱難。腰椎像是生了銹的軸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胃袋,帶來一陣陣虛弱的眩暈。

    快!磨蹭什么!沒吃飯嗎!王魁的咆哮聲和鞭子抽打在空氣里的爆響,如同催命符,在礦洞各處此起彼伏。

    陳哲咬著牙,機械地重復著挖掘的動作。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純粹的肉體折磨壓垮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在不遠處劇烈地咳嗽著。那是一個極其枯瘦的老人,頭發(fā)花白稀疏,臉上的皺紋深得如同刀刻,穿著一件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破褂子。他扶著巖壁,咳得撕心裂肺,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每一次咳嗽,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暗紅的血沫。

    旁邊的幾個礦工麻木地看了一眼,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只是默默地離遠了一點,仿佛怕被傳染上什么不祥。

    老…老周頭又咳血了一個離陳哲稍近、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礦工低聲嘟囔了一句,聲音里帶著一絲兔死狐悲的麻木,他那個位置,靠近廢靈脈支線,吸進去的都是毒瘴氣…能撐這么久,算命硬了。

    另一個礦工麻木地接口,聲音低沉得如同囈語:命硬命再硬也抵不過每天的定額…前天累倒被拖出去的張麻子,聽說…聽說扔進廢礦坑了。他頓了一下,聲音更低,連裹尸的草席都沒有。

    陳哲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緊。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上頭頂。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死死盯住老周頭那枯槁顫抖的背影,又緩緩掃過周圍一張張同樣麻木、絕望、被生活榨干了所有生氣的臉孔。最后,他的目光落回自己崩了口的鋤頭上,落回那沉重得仿佛能壓斷脊梁的背筐上。

    一個冰冷、清晰、如同閃電般撕裂黑暗的概念,猛地擊中了他疲憊不堪的大腦——剩余價值!

    勞動力…在這里就是礦工的生命力,他們的時間,他們的健康!陳哲的思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起來,仿佛大腦里有一座塵封已久的圖書館被驟然點亮。生產(chǎn)資料…是這片靈脈!是挖掘靈礦的工具!是維持這個剝削系統(tǒng)運轉(zhuǎn)的暴力機器!全都被內(nèi)門弟子,被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們壟斷著!

    礦工們每日拼死拼活,開采出蘊含靈氣的礦石…這些靈氣,是這個世界最核心的‘價值’!是他們用血汗、用壽命凝結(jié)出來的!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腔劇烈起伏,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因為一種難以遏制的憤怒和洞悉真相的冰冷戰(zhàn)栗�?伤麄兊玫搅耸裁疵銖娋S持最低生存的劣質(zhì)辟谷丹能緩解一點疲勞卻無法彌補根本損傷的粗劣藥渣還有…隨時可能降臨的鞭子、死亡和廢礦坑

    而那些壟斷了‘生產(chǎn)資料’的剝削者呢他們什么都不用做!他們坐享其成!礦工們創(chuàng)造的絕大部分價值——那些精純的靈氣,那些煉制成的丹藥、法器、支撐宗門運轉(zhuǎn)的資源——都被他們無償占有了!這就是赤裸裸的、血腥的、敲骨吸髓的剝削!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那冰冷而銳利的剖析,此刻在陳哲眼前變得無比鮮活、無比殘酷。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這不是書齋里的理論,這是礦洞深處,用礦奴的血肉和白骨書寫的現(xiàn)實!

    他們…被異化了…陳哲喃喃自語,聲音低啞,帶著一種靈魂深處的悲愴。礦工們不再是人,他們只是挖掘靈石的工具,是龐大剝削機器上一個個磨損的零件。他們的健康、他們的情感、他們的未來,都成了可以為了價值而被犧牲、被壓榨的代價!

    一股源自理論、卻比巖漿更熾熱的火焰,開始在陳哲冰冷的胸腔里燃燒起來。這火焰燒灼著他的疲憊,燒灼著他的恐懼,只剩下一種冰冷的、鋼鐵般的決心。

    必須做點什么!必須讓這些被蒙蔽、被壓榨的勞動力明白自己的處境!明白他們手中掌握著何等巨大的力量!

    休息的鐘點——其實只是監(jiān)工們吃飯的短暫間隙——終于到了。礦奴們像被抽掉骨頭的泥偶,癱倒在冰冷的礦洞地面上,貪婪地喘息著,拿出懷里硬得像石頭、散發(fā)著霉味的雜糧餅子,小口小口地啃著。

    陳哲沒有吃。他強忍著饑餓和身體的極度抗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那個蜷縮在角落、依舊咳個不停的老周頭身邊。老人像一截枯朽的樹根,蜷縮在冰冷的巖石上,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老周叔陳哲蹲下身,聲音盡量放得平緩,遞過去自己那塊同樣硬邦邦的餅子,喝點水,順順氣。他解下腰間那個油膩的皮質(zhì)水袋——里面只有渾濁的、帶著土腥味的巖縫滲水。

    老周頭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縫,看了陳哲一眼,又緩緩閉上,艱難地搖了搖頭,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陳哲沒有強求。他環(huán)顧四周,幾個離得近的礦工麻木地看著這邊,眼神空洞,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和警惕。那個之前提到張麻子的年輕礦工,靠在巖壁上,眼神復雜地飄過來。

    大伙兒…都累壞了吧陳哲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礦洞深處壓抑的喘息和遠處監(jiān)工隱約的談笑聲。他沒有用任何煽動性的詞語,只是用一種近乎陳述事實的平靜語調(diào)。

    我們每天挖多少礦石一百斤兩百斤更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疲憊而麻木的臉,這些礦石,里面蘊含的靈氣,能煉出多少顆增進修為的‘聚氣丹’能打造多少把削鐵如泥的飛劍能支撐多少內(nèi)門弟子在靈氣充裕的洞府里打坐練功

    幾個礦工茫然地抬起頭,似乎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那個年輕礦工眉頭微微皺起。

    我們呢陳哲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我們挖斷了胳膊,咳壞了肺,累彎了腰,換來了什么他舉起手中那塊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餅,這個幾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還有…王魁他們手里的鞭子隨時可能把我們像垃圾一樣丟進廢礦坑的命運

    他指向角落里依舊在痛苦喘息的老周頭:看看老周叔!他在這里干了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付出了什么他得到了什么除了這一身傷病和等死的絕望,還有什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礦洞底部彌漫開來,比剛才的勞作更加沉重。只有老周頭壓抑的咳嗽聲,像鈍刀子割在每個人的心上。年輕礦工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另外幾個礦工的眼神里,那層厚厚的麻木似乎裂開了一絲縫隙,露出下面深埋的痛苦和茫然。

    我們…我們就是命賤…一個中年礦工終于囁嚅著開口,聲音干澀嘶啞,生來就是挖礦的命…

    命陳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否定,誰規(guī)定的命!他猛地站起身,雖然疲憊不堪,但此刻他的脊梁挺得筆直,目光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的火炬,掃視著眾人。

    我們付出的勞動!我們流下的血汗!我們挖出的靈石里蘊含的價值!遠遠、遠遠超過了我們得到的那一點點糊口的狗食!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那些內(nèi)門弟子,那些長老!他們憑什么就因為他們生來命好就因為他們霸占了靈脈霸占了工具霸占了打我們的鞭子!

    這不對!他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在礦洞中激起微弱的回響,這世道,從根子上就爛透了!他們拿走的一切,都是我們創(chuàng)造的!是我們應(yīng)得的!卻被他們像吸血鬼一樣吸干了!

    可…可我們有什么辦法年輕礦工猛地抬起頭,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強烈的情緒,那是混合著憤怒和深深無力的火焰,他們有飛劍!有法寶!一個外門弟子就能把我們?nèi)珰⒘�!我們…我們就是螻蟻!

    螻蟻陳哲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帶著奇異力量的弧度,那如果…是千千萬萬的螻蟻呢如果所有的螻蟻都明白了這個道理,都站起來了呢

    他重新蹲下,拿起一塊剛剛挖下的、散發(fā)著微弱靈光的礦石碎片,放在掌心,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力量,從來就不只是飛劍法寶。老周叔,他轉(zhuǎn)向角落里的老人,眼神銳利如刀,您在這礦洞里待了幾十年,這里的每一條坑道走向,每一處巖石紋理,甚至哪里的靈氣流動更活躍,哪里的巖壁更脆弱…您是不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內(nèi)門弟子清楚一萬倍

    老周頭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閃過一絲微弱的光,隨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沒,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還有你,小李,陳哲看向那個年輕礦工,你力氣最大,挖礦最快,對鶴嘴鋤怎么用力最省勁、最有效,是不是最有心得這,是不是力量

    他又看向其他幾個礦工:張哥,你眼神最好,總能發(fā)現(xiàn)礦脈最富集的點。王叔,你耳朵最靈,能隔著老遠聽到監(jiān)工巡查的腳步聲…這些,是不是力量是不是那些只會在洞府里打坐的‘神仙’們,永遠無法真正掌控的力量

    礦洞里的氣氛悄然變化了。麻木和絕望像退潮般緩緩褪去,一種奇異的光芒在眾人眼中亮起。他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被踐踏到泥土里的生命,似乎也蘊含著某種被忽略、被剝奪的價值和力量。

    我們?nèi)钡牟皇橇α�,陳哲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清醒,我們?nèi)钡氖�,看清這吃人真相的眼睛!缺的是,把所有人的力量擰成一股繩的覺悟!缺的是…反抗的勇氣!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放在眾人中間: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好好想一想嗎想想我們真正該得到什么想想怎么拿回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想想怎么…讓我們,還有像老周叔這樣的人,能活著走出這個黑窟窿,而不是被丟進廢礦坑!

    死寂。只有巖壁滲水滴落的嗒…嗒…聲,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年輕礦工小李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看著陳哲那只沾滿黑灰卻異常堅定的手,又看了看角落里咳血的老周頭,最后目光掃過周圍一張張同樣被觸動、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火苗的臉。

    他猛地一咬牙,那只同樣沾滿礦灰、指節(jié)粗大的手,帶著一絲顫抖,卻無比堅定地,重重拍在了陳哲的手上!

    干了!小李的聲音嘶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娘的,這鳥氣老子受夠了!橫豎是個死,不如拼一把!

    算…算我一個!那個眼神好的張哥,猶豫了一下,也把手搭了上來。

    還有我!王叔喘著粗氣,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覆蓋上去。

    一只只沾滿污垢、布滿傷痕的手,帶著礦洞深處的冰冷和絕望,更帶著剛剛被點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一只接一只,堅定地疊放在一起。粗糙的掌心緊緊相貼,傳遞著一種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暖流。角落里,老周頭艱難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顫抖著,也努力想要夠向那疊在一起的手掌。陳哲俯下身,小心而有力地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一種無形的、微弱卻堅韌的聯(lián)系,在這群被世界遺忘的底層礦奴之間悄然建立。它看不見摸不著,卻比任何冰冷的礦石都更有力量。

    時間在壓抑的礦洞深處流逝,被沉重的勞作和微弱的希望切割成模糊的片段。陳哲的靈氣再分配互助會——一個聽起來古怪,卻蘊含著底層礦工樸素愿望的名字——如同石縫里頑強鉆出的草芽,在黑暗的角落里悄然生長。人數(shù)緩慢而堅定地增加著,從最初的五六人,到十幾人,再到幾十人。每一次短暫的休息間隙,在遠離監(jiān)工耳目的廢棄坑道深處,都成了他們思想的熔爐。

    陳哲不再是那個默默挖礦的新人。他成了那個站在昏暗礦石微光下,用最樸素的語言拆解著殘酷現(xiàn)實的人。

    剝削…就是他們搶走了我們應(yīng)得的‘靈氣’!他拿起一塊原礦,我們累死累活挖出來,里面九成的靈氣,變成了內(nèi)門弟子增長修為的丹藥,變成了長老們護身的法寶!剩下一點點渣滓,才是我們活命的餅子!這不公平!

    他用力將礦石摔在地上,激起一片細碎的火星。

    聯(lián)合!一個人是蟲子,十個人是螞蚱,一百個人、一千個人呢就是能撼動大樹的洪水!他指著幽深的礦道,這礦洞四通八達,他們幾個人看得住只要我們互通消息,一起慢下來,一起‘找’不到富礦脈…他們拿什么完成定額他們的鞭子,打得過來所有人嗎

    力量…不在天上,在腳下!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潮濕的泥土,在每一塊我們挖過的石頭里,在每一條我們熟悉的坑道里!老周叔,他看向角落里氣息似乎平穩(wěn)了一些的老人,您說,要是我們找準地方,一起發(fā)力,能不能讓一小段礦脈的靈氣…不那么聽話地流到他們指定的地方去

    老周頭渾濁的眼睛里,那微弱的光點猛地跳動了一下。他沉默了許久,似乎在調(diào)動畢生積累的經(jīng)驗,最終,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喉嚨里發(fā)出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能。

    一種全新的、屬于底層礦工自己的修煉方式,在絕望的土壤里萌芽了。它無關(guān)玄奧的法訣,無關(guān)珍貴的丹藥。它基于對礦脈走向的深刻理解,對群體意志的初步凝聚,對靈氣作為生產(chǎn)資料本質(zhì)的懵懂認知。

    陳哲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他將馬克思哲學中關(guān)于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階級力量對比這些核心概念,拆解成最直白、最貼合礦工生活的行動指南。

    集中意念!不是求神拜佛,是想著我們挖出的每一塊石頭,本該屬于我們自己!想著我們共同的力量!在一條偏僻的廢礦道深處,陳哲低聲指導著圍坐一圈的十幾名核心成員。他們閉著眼,努力摒棄雜念,將意念集中在腳下冰冷的大地,集中在那些被強行抽走的靈氣上。

    起初,毫無反應(yīng)。有人泄氣地睜開眼。陳哲毫不氣餒:再來!想著老周叔的咳嗽!想著張麻子!想著我們被搶走的東西!

    憤怒,這最原始也最強大的情感被點燃。當意念中充滿了對不公的控訴和對自身力量的渴望時,奇跡發(fā)生了。

    嗡……

    極其微弱的震動感,從眾人圍坐的中心傳來。仿佛大地深處傳來一聲疲憊的嘆息。幾縷極其稀薄、帶著土腥味、卻異常精純的淡黃色靈氣,如同害羞的螢火蟲,竟然真的從他們身下的巖縫里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緩慢地、溫柔地繚繞在眾人身體周圍,尤其是那個引導者——老周頭枯槁的身體周圍!

    嘶…有人倒抽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違背常理的一幕。

    老周頭身體劇烈地一震,那幾乎纏繞了他半生的、深入骨髓的陰寒和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在這微弱卻溫暖的土靈氣浸潤下,竟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陽,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消融跡象!他枯瘦的臉上,痛苦扭曲的皺紋第一次稍稍舒展,喉嚨里那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也變得平順了一絲絲!

    成…成了小李的聲音帶著狂喜的顫抖,眼中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不再是絕望的反抗,而是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屬于他們自己的力量!

    成了!陳哲的聲音同樣激動,卻帶著更深的篤定,這就是我們的力量!團結(jié)的力量!看清真相的力量!它不需要他們的施舍,它就在我們腳下,在我們手中!

    希望,如同燎原的星火,在這群被遺忘的人心中瘋狂燃燒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屬于底層勞動者的尊嚴感和力量感,開始在黑風窟的深處悄然滋生。他們開始用一種新的眼光看待自己手中的鋤頭,看待腳下沉默的礦脈,看待身邊同樣衣衫襤褸的同伴。

    然而,這微弱的火光,終究還是驚動了沉睡的巨獸。

    這一天,礦洞深處格外壓抑�?諝庵袕浡环N山雨欲來的沉悶。王魁那張本就猙獰的臉,更是黑得如同鍋底�;ブ鷷蓡T們彼此交換著警惕的眼神,動作更加規(guī)范,效率卻心照不宣地降到了最低。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從一個較深的坑道里傳來!緊接著是鞭子瘋狂抽打皮肉的爆響和惡毒的咒罵!

    廢物!一群廢物!今天的份額為什么差這么多!說!是不是有人偷懶!是不是有人私藏礦石!王魁狂暴的咆哮聲如同驚雷炸響,伴隨著一個礦工痛苦的哀嚎。

    小李臉色瞬間煞白——那是他負責的區(qū)域!他下意識地就要沖過去。

    別動!陳哲一把死死拉住他,眼神銳利如鷹隼,壓低聲音,是陷阱!沖過去就是送死!按計劃,散開!通知所有人!

    幾乎是陳哲話音剛落,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就從幾條主要的坑道口涌了進來!不是普通的監(jiān)工,而是十幾個身著統(tǒng)一灰色勁裝、眼神冰冷、腰間佩著制式長刀的外門弟子!他們身上散發(fā)出的靈壓如同無形的巨石,瞬間籠罩了整個礦洞底部,讓所有礦工都感到呼吸一窒,動作完全僵住,仿佛被無形的冰水從頭澆到腳。

    王魁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到極點的嘴臉,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劉師兄!您可來了!就是這群刁奴!最近偷奸耍滑,消極怠工,肯定是有人暗中煽動鬧事!我看就是這個新來的刺頭!他怨毒的手指,直直地戳向人群中的陳哲!

    為首的劉師兄,面容冷峻,狹長的眼睛如同毒蛇,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礦工們,最后鎖定在陳哲身上。那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種掌握生殺予奪的冷酷。

    你就是陳哲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礦洞深處所有的滴水聲和喘息聲,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冰冷質(zhì)感,煽動礦奴,圖謀不軌他向前踏出一步,刻意釋放出更強的靈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轟然壓下!

    噗通!噗通!靠近的幾個礦工承受不住,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身體篩糠般顫抖,臉上充滿了極致的恐懼。那股力量仿佛要碾碎他們的骨頭,抽干他們的靈魂。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礦工。剛剛?cè)计鸬南M鹈纾谶@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似乎隨時可能熄滅。小李的身體也在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眼中充滿了絕望。老周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即將吞噬一切的時刻!

    站直了!

    一個清晰、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力量的聲音,如同利劍般劈開了沉重的靈壓!陳哲猛地一步踏前,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他瘦削的身軀在那磅礴的靈壓下顯得如此渺小,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碾碎,但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狂風暴雨中絕不倒下的礁石!

    他無視那幾乎要將他壓垮的力量,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高高在上的劉師兄,然后,猛地轉(zhuǎn)向身后那些在恐懼中顫抖的礦工兄弟,用盡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了石破天驚的吶喊,那聲音穿透礦洞的黑暗,帶著一種喚醒靈魂的力量:

    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我們失去的只是枷鎖!我們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

    這句話,如同九天落下的驚雷!又如同在干涸死寂的心田里投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轟!

    一股無形的、卻比劉師兄那刻意釋放的靈壓更加宏大、更加磅礴、更加深沉的力量,驟然從每一個礦工的心底深處迸發(fā)出來!

    那不僅僅是憤怒,那是一種被壓迫了無數(shù)歲月后終于覺醒的、屬于勞動者的磅礴意志!是洞悉了剝削本質(zhì)后的冰冷怒火!是對自身創(chuàng)造價值的無限確認!是打破舊世界的決絕信念!

    這意志匯聚在一起,沖破了肉體的恐懼,沖破了靈壓的束縛!它仿佛與腳下這片被他們血汗浸透的礦脈產(chǎn)生了共鳴!整個黑風窟深處,猛地一震!

    嗡——�。�!

    大地深處傳來了沉悶的咆哮!無數(shù)道微弱卻堅定的意念,匯聚成一股洪流!這股洪流不再祈求,而是宣告!它在宣告一個事實:勞動者,才是這個世界價值真正的創(chuàng)造者!才是這礦脈真正的主人!

    劉師兄那冰冷的、掌控一切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釋放的、足以讓普通礦工崩潰的靈壓,竟然被一股無形而堅韌的場阻擋住了!這股場并非源于強大的個體修為,而是來自眼前這群螻蟻般礦奴的集體意志!它冰冷、堅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唯物力量,仿佛在無聲地宣告:客觀存在的力量,源于勞動,源于實踐,源于覺醒的群體!

    你們…找死!劉師兄惱羞成怒,眼中殺機暴漲,手猛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寒光即將出鞘!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嗬…嗬…咳咳!一聲極其突兀、卻帶著一種奇異韻律的咳嗽聲,從角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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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老周頭!

    他不知何時,竟然掙扎著盤膝坐了起來!枯槁的臉上不再是痛苦和絕望,而是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肅穆和平靜。他渾濁的雙眼緊閉著,布滿老繭、沾滿礦灰的雙手,卻以一種極其玄奧、仿佛契合著大地脈絡(luò)的方式,輕輕按在了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剛才那匯聚了整個礦工群體覺醒意志的洪流,似乎找到了一個最契合的宣泄口,如同百川歸海,無形地涌向了老周頭!更確切地說,涌向了他身下這片承載了無數(shù)血汗、又被他們以全新方式理解的礦脈!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厚重的震動感,以老周頭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他身下的巖石,竟散發(fā)出溫潤如玉的、土黃色的光暈!這光暈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大地的厚重與安穩(wěn)。絲絲縷縷精純無比、帶著濃郁生機和土行厚重氣息的靈氣,如同找到了母親懷抱的游子,不再流向那些被宗門陣法控制的節(jié)點,而是歡快地、主動地、源源不斷地從巖縫中滲出,溫柔而堅定地包裹住老周頭那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

    奇跡發(fā)生了!

    老周頭臉上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他蠟黃枯槁的皮膚,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一絲血色和光澤!最令人震撼的是,他那沉寂了數(shù)十年、早已被所有人判定為徹底破碎廢棄的丹田位置,竟然亮起了一點微弱卻無比穩(wěn)固的、如同大地核心般的土黃色光芒!

    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像一顆在死寂荒原上頑強點燃的星辰,刺破了所有的黑暗和絕望!它無聲地宣告著:勞動的力量,覺醒的意志,足以讓枯木逢春,足以讓鐵樹開花!這力量,足以重塑規(guī)則!

    不…不可能!劉師兄失聲驚呼,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按在刀柄上的手第一次出現(xiàn)了遲疑。他身后的外門弟子們也全都駭然失色,如同見了鬼魅!

    看到了嗎!陳哲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寂靜的礦洞中炸響,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和自信。他猛地一指那被土黃色光芒籠罩、如同枯木逢春般煥發(fā)出微弱生機、丹田重新點亮的老周頭!

    這就是我們的力量!這就是覺醒的力量!這就是…我們唯物道域的雛形!

    他的目光如同燃燒的星辰,銳利地刺向那高高在上的劉師兄和他身后那些代表著剝削與壓迫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如同千鈞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修士的枷鎖,從來不是天定的命運!

    他猛地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巖層,直刺那高踞于靈山之上、吸食著底層血汗的宗門核心!

    是你們!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的審判之力,手指如利劍般指向蒼穹,指向那無形的、卻無處不在的壓迫體系!

    是你們用謊言編織的等級!是你們用暴力維持的壟斷!是你們用我們的血汗和白骨,親手鍛造了這鎖鏈!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千萬勞動者覺醒意志的磅礴氣勢,以陳哲為中心轟然爆發(fā)!那不再是簡單的靈氣威壓,而是一種冰冷、堅硬、帶著唯物法則真理光輝的場!它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整個礦洞底部,將劉師兄等人刻意釋放的靈壓瞬間沖垮、粉碎!

    礦工們站直了!他們眼中再無恐懼,只有熊熊燃燒好的,這是《用<資本論>砸碎修仙界》的續(xù)寫,約9000字:

    ---

    劉師兄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在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的礦洞中回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結(jié)陣!快結(jié)‘鎖靈陣’!壓制那個老東西!他指向被土黃色光芒籠罩的老周頭,眼神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忌憚。這老礦奴身上發(fā)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對力量來源的認知。

    他身后的外門弟子們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長期的宗門訓練讓他們在驚駭中迅速找到主心骨。十幾人瞬間散開,占據(jù)礦洞中相對穩(wěn)固的幾個點位,手中掐訣,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道微弱的、帶著束縛和抽離意味的靈光從他們身上射出,試圖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向老周頭,要切斷他與地脈、與眾人意志的聯(lián)系。

    想鎖靈陳哲眼中寒光一閃,他雖無修為,但洞悉本質(zhì)的思維比任何靈覺都敏銳。他立刻洞悉了對方的意圖。小李!張哥!砸他們腳下的‘穩(wěn)靈樁’!王魁那狗腿子埋的暗樁位置,還記得嗎

    明白!小李和張哥幾乎是吼出來的。他們長期在礦洞底層掙扎求生,對這里的每一處布置、每一個陷阱都了如指掌。王魁為了監(jiān)控礦工和穩(wěn)定礦洞結(jié)構(gòu),在關(guān)鍵節(jié)點偷偷埋設(shè)了刻有簡易陣紋的石樁。此刻,這些石樁的位置,在陳哲的指引下,成了敵人的破綻!

    兩人如同矯健的貍貓,在搖晃的礦洞中穿梭,避開墜落的碎石,鶴嘴鋤帶著積壓了無數(shù)歲月的憤恨,精準狠辣地砸向幾個特定的點位!

    咔嚓!轟!

    石屑紛飛!刻著陣紋的石樁應(yīng)聲而碎!那些外門弟子腳下用來穩(wěn)定身形、輔助施法的節(jié)點瞬間被破壞!原本即將成型的鎖靈陣靈光猛地一滯,變得紊亂不堪,幾個弟子更是身形不穩(wěn),差點摔倒,法術(shù)反噬讓他們悶哼出聲,臉色發(fā)白。

    機會!陳哲大吼,所有人!意念集中!想著腳下的礦脈是我們的!想著他們吸走的靈氣是我們的!想著——奪回來!

    奪回來!幾十個礦工齊聲怒吼,聲音匯聚成一股無形的洪流,沖破了恐懼的枷鎖。他們的意念從未如此統(tǒng)一、如此堅定!那是一種被剝削者覺醒后,對自身創(chuàng)造價值的無限確認和奪回控制權(quán)的強烈渴望!

    這股洪流,洶涌地注入了老周頭身下那片溫潤的土黃色光芒之中。

    嗡——�。�!

    整個礦洞深處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更加清晰、更加劇烈的震動波以老周頭為中心轟然擴散!他丹田位置那點土黃色的星火驟然明亮了數(shù)倍!不再是微弱的燭火,而是一顆跳動的、充滿力量感的地脈之心!

    轟隆隆!

    這一次,不再是礦工們用蠻力破壞造成的局部塌方。是整個礦洞的靈氣流向,被一股源于底層意志的力量強行扭轉(zhuǎn)了!無數(shù)條原本溫順流向宗門預設(shè)陣法節(jié)點的地脈靈氣支流,此刻如同被驚醒的怒龍,在老周頭的引導下,狂暴地逆沖而起!

    噗!一個正在勉力維持陣法的外門弟子首當其沖,被一股無形的、混雜著精純土靈氣和磅礴意志力的沖擊波狠狠撞在胸口,護體靈光如同紙糊般破碎,鮮血狂噴,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巖壁上,生死不知。

    不好!地氣反噬!劉師兄臉色劇變,他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如同大地本身在憤怒咆哮的恐怖力量!這力量并非來自某個高階修士,而是源于這片被他們視為予取予求的資源場!源于那些他們從未正眼瞧過的礦奴!他引以為傲的煉氣后期修為,在這股代表著大地脈動和集體意志的洪流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撤!快撤出去!劉師兄再顧不得什么鎮(zhèn)壓任務(wù),保命要緊。他長刀狂舞,劈開幾塊墜落的巨石,護住自身,狼狽地向礦洞口方向沖去。其他弟子更是魂飛魄散,爭先恐后地逃竄,哪里還顧得上結(jié)陣。

    追上去!別讓他們跑了報信!小李殺紅了眼,就要帶人追去。

    窮寇莫追!陳哲的聲音異常冷靜,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洞悉,礦洞是我們的主場,出去就是他們的天下了!我們的力量,根基在這里!他看向光芒漸盛的老周頭,又掃過周圍一張張激動、疲憊卻充滿希望的臉。

    打掃戰(zhàn)場!救治傷員!收集戰(zhàn)利品!最重要的是——立刻加固坑道!宗門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來的,絕不會只是幾個外門弟子!陳哲迅速下達指令。戰(zhàn)斗的勝利是短暫的,必須立刻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將初步覺醒的力量轉(zhuǎn)化為更堅實的組織基礎(chǔ)和物質(zhì)力量。

    礦工們爆發(fā)出巨大的熱情。他們不再是麻木的工具,而是為了自身命運而戰(zhàn)的戰(zhàn)士。有人迅速扶起受傷的同伴;有人沖向那些被震暈或擊倒的外門弟子,繳獲了他們腰間的儲物袋、長刀、丹藥;更多的人則在小李等人的帶領(lǐng)下,利用對礦洞結(jié)構(gòu)的熟悉,搬來巨石,挖掘土方,在關(guān)鍵通道設(shè)置障礙,加固支撐。

    陳哲則快步走到老周頭身邊。老人身上的土黃色光芒正在緩緩收斂,融入他的身體。他那枯槁的面容雖然依舊蒼老,卻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光澤,深陷的眼窩中,渾濁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沉穩(wěn)。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破碎的丹田位置,那點土黃色的星火穩(wěn)定地燃燒著,散發(fā)出溫和而堅韌的波動。雖然境界低微,大概只有煉氣初期,但這力量,源于大地,源于勞動,源于覺悟,帶著一種與天地共鳴的厚重感。

    老周叔,感覺怎么樣陳哲關(guān)切地問。

    老周頭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陳哲臉上,充滿了復雜的情感:感激、震撼、以及一種新生的力量感。他嘗試著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不再破�。骸谩瓘奈础@么好過…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雖微弱卻源源不絕、與大地相連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的…道

    是的!陳哲斬釘截鐵,聲音帶著振奮人心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的道!唯物之道!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勞動者掌握力量之道!您用幾十年的血汗,真正理解了這片礦脈,您的丹田,不是靠丹藥堆砌,而是被我們共同的勞動意志、被地脈承認的‘生產(chǎn)資料’重新點燃的!這是劃時代的證明!

    他環(huán)視著忙碌而充滿生機的礦洞底部,這里不再是絕望的深淵,而是一個新世界的雛形堡壘。

    同志們!陳哲的聲音在礦洞中回蕩,第一次正式使用了這個稱呼,帶著無比的莊重,黑風窟起義,我們贏了第一仗!但這只是開始!敵人會更強大,反撲會更瘋狂!我們必須立刻行動起來!

    他迅速布置任務(wù):

    1.

    建立組織核心:由他、老周頭(擔任地脈引導者和理論實踐顧問)、小李(戰(zhàn)斗隊長)、張哥(后勤與情報)、王叔(警戒與工事)組成赤星核心小組。(注:赤星,象征勞動者如星火燎原,也暗合紅星之意)。

    2.

    分配戰(zhàn)利品與資源:繳獲的武器、丹藥、靈石統(tǒng)一分配。武器優(yōu)先裝備戰(zhàn)斗隊;丹藥用于救治重傷員和關(guān)鍵時刻;下品靈石則集中起來,由老周頭嘗試引導其靈氣,用于維持唯物道域雛形和輔助核心成員恢復體力。最重要的,是利用繳獲外門弟子儲物袋里的少量凝氣丹,嘗試分析其成分和靈氣結(jié)構(gòu)——這是了解敵人生產(chǎn)資料秘密的第一步。

    3.

    深化理論武裝與力量實踐:利用一切休息間隙,陳哲繼續(xù)深入淺出地講解馬克思哲學的核心: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剝削、階級斗爭、歷史唯物主義。同時,由老周頭帶領(lǐng),引導所有愿意學習的礦工,嘗試溝通腳下礦脈,感受那源于勞動的、唯物力量的本源。將意念集中的方法標準化、普及化。

    4.

    改造生產(chǎn)工具與生產(chǎn)關(guān)系:不再為了定額而挖礦。挖掘方向轉(zhuǎn)向?qū)ふ腋[蔽、更易守難攻的區(qū)域作為新基地。挖掘出的礦石,不再上繳,由老周頭引導靈氣,嘗試直接在礦洞內(nèi)進行初步的集體淬煉,將靈氣用于提升所有參與者的體質(zhì)和微弱的唯物道基。分配上,實行按勞分配與必要保障相結(jié)合——多勞多得,同時保障老弱病殘的基本生存和療傷所需。徹底廢除監(jiān)工鞭打制度,建立由礦工自己推舉的紀律小組。

    5.

    向外聯(lián)絡(luò),爭取同盟:派遣最機靈、最不起眼的礦工(如之前耳朵靈的王叔),偽裝成普通礦奴,利用外出傾倒廢石渣的機會,嘗試接觸其他礦洞的礦工,傳播赤星的思想和黑風窟的勝利消息。星星之火,必須燎原。

    黑風窟深處,一個迥異于修真界舊秩序的、帶著濃烈唯物色彩和集體主義精神的小社會,在血與火的洗禮后,開始了艱難的初創(chuàng)�?諝庵袕浡牟辉賰H僅是粉塵和絕望,還有汗水的咸腥、草藥的苦澀、鐵器的冰冷,以及一種名為希望和斗爭的蓬勃氣息。

    ---

    七日之后。黑風窟深處,新開辟的赤星議事廳。

    這里原本是一處巨大的天然溶洞,經(jīng)過礦工們?nèi)找共煌5募庸毯透脑�,頂部懸掛著幾盞利用廢棄礦石和微弱靈氣點亮的簡易靈光石燈,散發(fā)著柔和穩(wěn)定的白光。洞壁被修整得相對平整,上面用礦石粉末畫著簡陋的地圖、礦脈走向圖,以及一些被陳哲稱為理論要點的標語:

    勞動創(chuàng)造一切價值!

    靈氣歸勞動者所有!

    團結(jié)就是力量!

    中央一塊平整的巨石作為議事桌,陳哲、老周頭、小李等人圍坐。氣氛凝重。

    陳哥,王叔回來了。小李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憂慮,情況…不太好。

    王叔風塵仆仆,臉上帶著疲憊和一絲驚悸。我摸到‘灰?guī)r洞’和‘滴水坑’那邊…剛靠近,就感覺氣氛不對。監(jiān)工比平時多了一倍!巡邏的外門弟子眼神都跟刀子似的。我試著跟一個認識的灰?guī)r洞老礦工搭話,剛提了句‘黑風窟’,他臉都嚇白了,拼命搖頭,眼神里全是恐懼,偷偷比劃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根本不敢多說一個字!

    張哥也補充道:我們派去廢石場倒渣的幾個兄弟回來說,那邊也加派了人手,所有出去的礦奴都被搜身,眼神盯得死死的。還…還看到幾個生面孔,穿著內(nèi)門弟子的服飾,在廢石場高處轉(zhuǎn)悠,像是在觀察什么…

    眾人心頭一沉。宗門的反應(yīng)比預想的更快、更狠辣。封鎖消息,高壓管控,甚至可能派出了內(nèi)門弟子前來調(diào)查!

    這是預料之中的。陳哲的聲音很平靜,眼神卻銳利如鷹,我們砸碎了他們的鎖鏈一角,他們必然要反撲,要扼殺。封鎖消息,孤立我們,是第一步。下一步,必然是雷霆鎮(zhèn)壓!

    怕他個鳥!小李一拳砸在石桌上,來多少,老子帶兄弟們砸碎多少!我們有老周叔的‘大地壁壘’,有陳哥你的指揮,有大家伙的心氣!在黑風窟,他們占不了便宜!

    老周頭緩緩搖頭,聲音沉穩(wěn)了許多,帶著一種大地的厚重感:小李…莫急。內(nèi)門弟子…非同小可。煉氣后期乃至筑基期…他們的飛劍、法術(shù)…絕非劉魁那等外門可比。我的‘壁壘’…護住核心區(qū)域尚可,若他們不顧礦脈損傷,強行以大范圍法術(shù)轟擊…我們…傷亡會很大。他破碎丹田的星火微微跳動,顯示著他并非畏懼,而是對力量對比的清醒認知。

    老周叔說得對。陳哲點頭,硬拼,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我們的優(yōu)勢在哪里他環(huán)視眾人,自問自答:

    第一,地利!黑風窟礦道復雜如迷宮,我們比他們熟悉一萬倍!這是無數(shù)礦工血汗積累的實踐認知,是客觀存在的物質(zhì)優(yōu)勢!

    第二,人和!我們是為自己的生存和未來而戰(zhàn),意志堅定!而他們,是為維護剝削制度而戰(zhàn),是腐朽的、不得人心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們掌握著真理!我們洞悉了剝削的本質(zhì),我們找到了力量的真正源泉——勞動者的聯(lián)合與實踐!

    他站起身,走到礦脈地圖前,手指點向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敵人要進來,無非幾條主通道。我們要做的,不是固守一點,而是——將整個黑風窟,變成埋葬他們的陷阱!

    陷阱眾人疑惑。

    對!陳哲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利用我們對礦脈結(jié)構(gòu)和靈氣走向的絕對了解!老周叔,您能否引導靈氣,在特定的通道制造‘靈氣亂流’不需要多強,只要能干擾他們的靈力感知,讓他們?nèi)缤萑朊造F

    老周頭閉上眼睛,枯瘦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幾條線路,感受著地脈的微弱搏動。片刻,他睜開眼,肯定地點點頭:能!找準節(jié)點…引而不發(fā)…待其深入…可亂其靈覺!

    好!陳哲又指向地圖上一些狹窄、結(jié)構(gòu)不穩(wěn)的支脈,小李,張哥,在這些地方,埋設(shè)‘聚靈爆’!不需要靈石,就用我們挖出的、蘊含雜質(zhì)的原礦!由老周叔提前注入少量精純土靈氣作為‘引信’,再用我們的集體意志將其‘激活’!當敵人踏入陷阱,意志引爆,靈氣失衡,引發(fā)局部塌方或劇烈爆炸!威力未必多大,但足以制造混亂、分割敵人!

    妙啊!小李眼睛放光,這玩意兒,防不勝防!他們那些神識掃描,能掃到石頭里埋著的我們的‘想法’不成

    同時,陳哲繼續(xù)部署,核心戰(zhàn)斗小組,不固定位置!依托復雜坑道,利用繳獲的武器和我們對環(huán)境的熟悉,打運動戰(zhàn)、麻雀戰(zhàn)!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不追求一次殲滅,只追求不斷消耗、疲憊、打擊他們的士氣!我們要用時間,用空間,用意志,拖垮他們!

    另外,他看向負責后勤的張哥,療傷藥、食物、飲水儲備情況如何特別是老周叔引導淬煉出的‘地脈靈液’,這是我們的戰(zhàn)略資源!

    張哥立刻匯報:繳獲的丹藥省著用,加上我們自己用一些止血草根熬的藥湯,輕傷員基本穩(wěn)定。食物…省吃儉用,加上之前偷偷儲備的一些雜糧,還能撐半個月。飲水沒問題,有幾條干凈的暗河支流。地脈靈液…老周叔帶著幾個悟性好的兄弟日夜引導,每天能淬煉出小半碗,精純溫和,對恢復體力和穩(wěn)定‘道基’效果極好!都優(yōu)先供應(yīng)核心戰(zhàn)斗成員和重傷員了。

    好!陳哲深吸一口氣,同志們,最嚴峻的考驗即將到來!記住,我們不是在乞求憐憫,不是在挑戰(zhàn)命運!我們是在奪回本屬于我們的一切!我們的斗爭,是歷史的必然!勝利,必將屬于覺醒的勞動者!

    必勝!低沉的吼聲在議事廳中回蕩,充滿了鋼鐵般的意志。

    ---

    三天后。黑風窟主礦道入口。

    原本喧囂的礦洞口,此刻死寂一片�?諝庵袕浡涞臍⒁�,連呼嘯的寒風都仿佛被凍結(jié)了。十幾名身著青色內(nèi)門服飾的修士,如同冰冷的石雕般懸浮在半空。為首一人,面容俊朗卻眼神陰鷙,氣息淵深似海,遠超之前的劉師兄。他正是黑煞門外門執(zhí)法堂的副堂主,筑基初期的修士——趙無涯。

    他身后,是三名煉氣大圓滿的核心弟子,以及十名煉氣中后期的精銳。更遠處,是被強行驅(qū)趕過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數(shù)百名普通礦奴,他們被外門弟子用刀劍逼著站在外圍,眼神麻木中帶著恐懼。

    里面的人聽著!趙無涯的聲音并不大,卻清晰地穿透礦洞的黑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殺機,爾等聚眾作亂,殘害同門,罪不容誅!現(xiàn)令爾等速速自縛雙手,交出首惡陳哲及周姓老奴,走出礦洞伏法!可免其余人等一死!若負隅頑抗…他冷哼一聲,隨手一揮。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青色劍氣破空而出,輕易將礦洞口一塊數(shù)人高的巨大巖石劈成兩半!斷面光滑如鏡!

    形同此石!雞犬不留!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席卷向礦洞深處。外圍的礦奴們嚇得瑟瑟發(fā)抖,不少人直接癱軟在地。這就是筑基修士的力量!與煉氣期有著天壤之別!

    礦洞深處,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趙無涯眼中寒光更盛。冥頑不靈!給我殺進去!格殺勿論!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是!三名煉氣大圓滿弟子當先領(lǐng)命,各自帶著數(shù)名精銳,如同三道離弦之箭,分別射向三條最大的主礦道!他們身上靈光閃爍,護體法器激活,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警惕地掃描著前方。

    趙無涯則懸浮原地,強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巨網(wǎng),籠罩住整個礦洞口區(qū)域,既是督戰(zhàn),也是防備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他嘴角噙著一絲不屑的冷笑。一群礦奴,就算有點邪門歪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

    然而,他臉上的冷笑很快就凝固了。

    沖進左側(cè)礦道的那隊弟子,剛深入不到百丈,礦道內(nèi)原本穩(wěn)定的、流向宗門陣法的靈氣流,突然變得狂暴紊亂起來!無數(shù)股細微的靈氣如同沒頭蒼蠅般亂竄、碰撞,形成了一片無形的靈氣亂流場!

    不好!靈氣紊亂!神識受阻!領(lǐng)頭的煉氣大圓滿弟子臉色一變,他釋放出的神識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感知范圍被急劇壓縮,變得模糊不清。原本清晰的礦道景象,在神識感應(yīng)中變得扭曲、模糊,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小心腳下!注意頭頂!他厲聲提醒。

    話音未落!

    轟!轟!轟!

    幾聲沉悶的爆炸幾乎同時在礦道深處幾個狹窄的拐角處響起!并非驚天動地,卻異常精準!爆炸的核心并非純粹的沖擊力,而是一種瞬間爆發(fā)的、混亂的靈氣沖擊波!同時,被老周頭提前引導至臨界點的巖層結(jié)構(gòu)在爆炸的震動下瞬間崩塌!

    嘩啦啦!

    大片的碎石和泥土轟然落下!雖然沒有完全堵死通道,卻瞬間將這支隊伍分割成了數(shù)段!煙塵彌漫,視線和神識雙重受阻!

    ��!小心!有埋伏!

    驚呼聲、怒罵聲在狹窄混亂的空間里響起。就在他們驚魂未定之際!

    咻!咻!咻!

    數(shù)道勁風從煙塵彌漫的角落、從頭頂?shù)目p隙、甚至從腳下的陰影中驟然射出!不是飛劍,也不是法術(shù),而是包裹著微弱土黃色光芒的、尖銳的礦鎬碎片!或者干脆就是灌注了礦工全身力氣、帶著決死意志投擲出的鶴嘴鋤!

    這些攻擊,威力對于煉氣修士的護體靈光來說并不算強,但勝在刁鉆、突然、數(shù)量多!更關(guān)鍵的是,攻擊者一擊即走,絕不戀戰(zhàn)!身影在復雜的坑道和彌漫的煙塵中一閃而逝,如同鬼魅。

    噗嗤!一個煉氣中期的弟子護體靈光被連續(xù)幾塊蘊含微弱唯物意志的尖銳礦石擊中,光芒劇烈閃爍,終于破碎,一塊碎片狠狠扎進了他的大腿!鮮血頓時涌出。

    混蛋!另一名弟子揮劍格開一把飛來的鋤頭,卻被震得手臂發(fā)麻,心中驚駭莫名。這些礦奴的力量,似乎比想象中強得多!而且,他們的攻擊,似乎帶著一種干擾靈力運轉(zhuǎn)的詭異力量!

    同樣的場景,在另外兩條主礦道幾乎同時上演!靈氣亂流干擾感知,精準的聚靈爆制造混亂和分割,神出鬼沒的冷箭和突襲不斷騷擾、殺傷。礦洞,不再是他們熟悉的資源采集地,而變成了一個充滿死亡陷阱的殺戮迷宮!礦工們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黑暗的巖石,每一次出現(xiàn)都伴隨著精準而致命的打擊。

    趙無涯懸浮在洞口,臉色鐵青。他的神識能大致感應(yīng)到礦洞內(nèi)的混亂和己方人員的不斷受挫,卻無法清晰捕捉每一個細節(jié)。更讓他心驚的是,他感應(yīng)到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冰冷、帶著大地脈動氣息的場域在礦洞深處穩(wěn)定存在,如同一個堅固的堡壘核心,庇護著那些螻蟻。那老礦奴的邪術(shù),比情報中描述的更棘手!

    廢物!他心中暗罵。這樣下去,別說剿滅叛匪,自己帶來的精銳都要折損不少!

    趙師叔!這樣不行!一個狼狽逃出右側(cè)礦道的煉氣大圓滿弟子,手臂上帶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被一把灌注了決死意志的礦鏟硬生生劈開的!里面太邪門!地形復雜,靈氣混亂,他們神出鬼沒,專打冷槍!我們空有修為,施展不開��!

    趙無涯眼神閃爍,殺機沸騰。他猛地看向外圍那數(shù)百名被驅(qū)趕來的、瑟瑟發(fā)抖的普通礦奴,一個極其惡毒的計劃涌上心頭。

    哼!以為躲在老鼠洞里就安全了他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給我把這些礦奴,全部趕進去!讓他們走在前面!我倒要看看,那些‘赤星’逆賊,敢不敢對他們自己人下手!

    命令如同寒風刮過。外門弟子們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殘忍的笑容,揮舞著刀劍,兇狠地驅(qū)趕著驚恐萬分的礦奴們。

    走!快走!進去!

    不想死就往前走!

    擋路者死!

    哭喊聲、哀求聲、鞭打聲響成一片。數(shù)百名無辜的礦奴,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刀劍逼迫著,踉踉蹌蹌地涌向那如同巨獸之口的黑暗礦洞。他們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茫然。一邊是宗門冰冷的屠刀,一邊是傳說中造反的同伴…他們該何去何從

    ---

    **黑風窟深處,赤星核心堡壘。**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負責警戒的礦工飛快地跑進來,聲音帶著顫抖和憤怒:陳哥!不好了!那些狗娘養(yǎng)的把…把外面其他礦洞的兄弟…都趕進來了!逼他們在前面開路!

    什么!小李目眥欲裂,一拳砸在巖壁上,畜生!他們還是人嗎!

    老周頭猛地睜開眼,眼中土黃色光芒一閃,帶著沉痛的怒意。張哥等人也義憤填膺。

    陳哲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雙拳緊握,指節(jié)發(fā)白。他預想過宗門的殘酷,卻沒想到他們竟能卑劣到如此地步!利用無辜者作為人肉盾牌!這是對人性最赤裸裸的踐踏!

    陳哥!怎么辦打不打小李焦急地問,眼中充滿了掙扎。打,就要傷害那些和他們一樣苦命的礦工兄弟;不打,敵人就跟在后面,隨時會沖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哲身上。這是前所未有的道德困境和戰(zhàn)術(shù)絕境!

    陳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冰冷的憤怒在他胸腔里燃燒,但思維卻運轉(zhuǎn)到了極致。馬克思的話語如同燈塔般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無產(chǎn)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傷害被裹挾的無產(chǎn)者,就是在毀滅自身的根基!

    不能打!陳哲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們是我們的階級兄弟!是被迫的!傷害他們,我們就和那些剝削者沒有區(qū)別!就中了敵人最惡毒的奸計!

    那怎么辦難道等死嗎有人絕望地問。

    當然不!陳哲眼中閃爍著智慧的火花,他猛地看向老周頭,老周叔!能否全力引導地脈靈氣,在敵人主力和我們之間,制造一道最強的‘靈氣亂流屏障’范圍要大!強度要高!不求傷人,只求徹底隔絕他們的視線和神識!讓他們變成瞎子!

    老周頭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拼了這條老命…能!他枯瘦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氣勢,丹田星火驟然明亮,雙手深深插入地面,調(diào)動起全部心神和對地脈的理解。

    小李!張哥!陳哲語速飛快,立刻組織人手,在所有通向這里的坑道交叉口,用最大的聲音喊話!告訴那些被驅(qū)趕進來的兄弟們!

    喊什么

    告訴他們真相!陳哲目光如炬,告訴他們宗門是如何壓榨我們!告訴他們黑風窟發(fā)生了什么!告訴他們我們?yōu)槭裁匆纯�!告訴他們,我們不是他們的敵人!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被剝削的礦奴!我們唯一的敵人,是后面那些拿他們當盾牌的畜生!

    告訴他們——趴下!或者,和我們一起戰(zhàn)斗!

    明白!小李和張哥瞬間領(lǐng)會,眼中燃起希望。這是攻心戰(zhàn)!

    其他人!準備接應(yīng)!一旦亂流屏障升起,敵人變成瞎子,立刻沖出去,把靠近我們的礦工兄弟拉進來!動作要快!要準!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整個赤星堡壘如同精密的機器,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很快,在幾條主坑道的交叉口,巨大的喊聲如同驚雷般炸響,穿透了礦洞的黑暗和混亂:

    外面的兄弟們!聽好了!我們是黑風窟的礦工!和你們一樣!

    宗門把我們當牛馬!每天挖礦累斷腰,只給豬狗食!受傷生病就丟廢礦坑等死!

    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要拿回我們自己的東西!拿回我們挖出來的靈氣!拿回我們活命的權(quán)力!

    看看你們身后!那些拿刀逼你們送死的人!他們才是吸我們血的豺狼!

    趴下!快趴下!或者,調(diào)轉(zhuǎn)頭,和我們一起,砸碎這些狗監(jiān)工!

    這聲音,如同驚雷,在那些被驅(qū)趕的、絕望的礦奴心中炸響!他們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有人想起了自己累死的親人,有人想起了監(jiān)工的鞭子,有人想起了廢礦坑里隱約的尸臭…黑風窟的造反,似乎不再遙遠,而是他們同樣渴望卻不敢奢望的出路!

    與此同時,老周頭身體劇烈顫抖,枯槁的臉上青筋暴起,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他將畢生的積累和對大地的理解燃燒到了極致!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土黃色光暈,混合著狂暴紊亂的靈氣流,如同洶涌的潮汐,以他為中心,猛地向礦道前方擴散開去!

    嗡——�。。�!

    整個黑風窟仿佛都在呻吟!一道厚實無比、翻滾著混亂靈氣和意志力場的屏障,瞬間在礦洞深處成型,將趙無涯和他身邊的主力,與前方被驅(qū)趕的礦奴以及赤星堡壘所在的區(qū)域,徹底隔離開來!視線完全被翻滾的黃褐色靈光遮蔽,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絞得粉碎!

    該死!這是什么邪法!趙無涯臉色劇變,他強大的筑基期神識竟然完全無法穿透這道屏障!前方一片混沌,什么都感應(yīng)不到!

    就是現(xiàn)在!陳哲厲喝!

    早已準備好的小李等人,如同猛虎出閘,帶著十幾名最精銳的戰(zhàn)斗隊員,閃電般沖入靠近屏障邊緣的區(qū)域。他們精準地找到那些在喊話聲中猶豫、甚至已經(jīng)趴下或試圖反抗的礦工,一把拉住他們的胳膊。

    兄弟!快!跟我們走!

    不想死的快過來!

    被拉住的礦工,有的還在懵懂,有的則爆發(fā)出求生的本能,連滾爬爬地跟著沖進了赤星堡壘的防御范圍。一些膽子大的,甚至在被拉起的瞬間,猛地回身,將手中的礦石狠狠砸向身后混亂中試圖沖上來的外門弟子!

    攔住他們!趙無涯雖然看不見,但能感應(yīng)到屏障邊緣的混亂和靈力波動,氣急敗壞地怒吼。

    然而,晚了!

    在赤星戰(zhàn)士精準的接應(yīng)和部分被裹挾礦工的反戈一擊下,靠近屏障的近兩百名礦工,大部分被成功營救拉入堡壘區(qū)域!只有少數(shù)反應(yīng)慢的或過于恐懼的,被追上來的外門弟子砍翻在地,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當狂暴的靈氣亂流屏障在老周頭力竭之下緩緩減弱消散時,呈現(xiàn)在趙無涯眼前的景象讓他幾乎吐血。

    前方坑道里,只剩下幾十具礦奴的尸體,以及更多不知所措、癱軟在地的礦奴。而他要剿滅的目標——赤星的核心力量和被營救的礦工,已經(jīng)全部退守到了更深處,被一層更加凝實、帶著冰冷堅硬氣息的土黃色光暈(老周頭重新穩(wěn)固的唯物道域)所籠罩。那些礦奴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麻木的恐懼,而是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絲…剛剛點燃的反抗火種!

    更讓他心頭發(fā)寒的是,礦洞深處,隱隱傳來了數(shù)百人齊聲的低吼,如同沉睡巨獸的咆哮,匯聚成一個讓他無法理解卻感到莫名心悸的口號:

    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

    勞動創(chuàng)造世界!靈氣歸于人民!

    混賬!混賬!趙無涯氣得渾身發(fā)抖,英俊的臉龐扭曲猙獰。他帶來的精銳弟子個個帶傷,士氣低落。精心策劃的進攻,不僅沒能剿滅叛匪,反而讓對方救走了大量人質(zhì),壯大了力量,更可怕的是,那該死的口號和思想,如同瘟疫,已經(jīng)開始擴散!

    他意識到,黑風窟的問題,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礦奴暴動。這是一場思想的瘟疫,一場顛覆修真界根基的叛亂!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

    傳令!封鎖黑風窟所有出口!布下‘九幽鎖靈大陣’!困死他們!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趙無涯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同時,立刻上報宗門!請求派遣陣法師和更多筑基期師叔前來!此間邪魔外道,已成心腹大患!必須動用雷霆手段,徹底抹除!

    黑風窟,被徹底封鎖。一場曠日持久的圍困與反圍困、封鎖與反封鎖、思想滲透與反滲透的殘酷斗爭,拉開了序幕。黑暗的礦洞深處,赤星的光芒,在壓迫中愈發(fā)堅韌,在沉默中積蓄著燎原的力量。唯物之道的種子,已深深扎根于血與火的土壤之中。的火焰和磐石般的堅定!小李挺直了脊梁,眼中是決死的戰(zhàn)意!老周頭身上的土黃色光芒更加穩(wěn)定,破碎丹田中的那點星火,如同燎原的種子!

    現(xiàn)在——

    陳哲的聲音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在礦洞深處,在每一個覺醒的靈魂深處轟然炸響,帶著終結(jié)舊時代、開辟新世界的無上威嚴:

    該由它的主人,來親手打碎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黑風窟深處,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隨即,是更加狂暴、更加洶涌的意志洪流在無聲地咆哮、匯聚、奔騰!一場由最底層勞動者掀起的、以真理為劍、以覺悟為盾的風暴,終于無可阻擋地席卷開來!

    ---

    黑風窟被封鎖的日子,如同沉入幽深的地底,每一刻都浸透著壓抑與煎熬。九幽鎖靈大陣如同一只無形的冰冷巨手,死死扼住了礦洞的咽喉。原本活躍的地脈靈氣被強行抽離、隔絕,空氣變得污濁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腐朽的窒息感。那層曾庇護眾人的、由老周頭引導眾人意志凝聚的唯物道域,光芒日漸黯淡,范圍不斷收縮,如同風中殘燭,在龐大的陣法威壓下苦苦支撐。

    然而,封鎖并未能扼殺希望,反而在高壓的熔爐中,將赤星淬煉得更加純粹、堅韌。

    趙無涯的圍困策略,成了陳哲最好的教材。

    看到了嗎在昏暗的議事廳,陳哲指著洞壁上用礦石粉末畫出的簡陋陣法圖,這‘九幽鎖靈陣’,就是剝削者維護統(tǒng)治的最高暴力機器!它抽走的,不僅僅是靈氣,更是我們生存和反抗的物質(zhì)基礎(chǔ)!它用絕對的暴力,試圖將我們重新變成無法思考、只能等死的奴隸!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剖開現(xiàn)實的殘酷:這證明了什么證明我們的斗爭,真正威脅到了他們的根基!證明我們指出的剝削本質(zhì),讓他們恐懼!他們越是瘋狂鎮(zhèn)壓,越是證明我們的道路是正確的!歷史的車輪,絕不會因幾道陣法而停滯!

    資源匱乏到了極限。省吃儉用的存糧早已耗盡,礦工們開始挖掘深層的、苦澀難咽的苔蘚根莖,甚至捕捉礦洞里的盲鼠充饑。飲水雖然還能從暗河支流獲取,但那水中也帶著鎖靈陣的陰寒氣息,長期飲用,讓人筋骨酸痛,氣血虧虛。療傷藥更是早已用光,重傷員只能靠意志和老周頭引導出的、越來越稀薄的地脈靈液吊著一口氣。

    但就是在這樣的絕境中,赤星的思想和組織卻在野蠻生長!

    深化理論學習:陳哲將馬克思的著作與修真界的殘酷現(xiàn)實結(jié)合得更加緊密。他系統(tǒng)闡述了生產(chǎn)力(礦工勞動與地脈資源)與生產(chǎn)關(guān)系(宗門壟斷制度)的尖銳矛盾,剖析了上層建筑(宗門法規(guī)、等級觀念)對經(jīng)濟基礎(chǔ)的維護作用,指明了暴力革命是打破舊制度枷鎖的唯一途徑。這些理論,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照亮了絕望的深淵,讓礦工們明白自己痛苦的根源和斗爭的方向。識字的人用礦石在巖壁上刻下要點,不識字的人用心記住那些直指靈魂的口號。

    精神淬煉道域:靈氣枯竭,無法再進行實質(zhì)的力量提升。陳哲轉(zhuǎn)而引導眾人進行精神淬煉。在饑餓和寒冷的折磨中,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他們一遍遍重溫斗爭的意義,強化共同的信念。每一次齊聲低誦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勞動創(chuàng)造世界!靈氣歸于人民!,那微弱卻匯聚的意志洪流,都如同無形的錘鍛,讓那搖搖欲墜的唯物道域核心,在精神層面變得更加凝實、純粹!這是一種超越了靈氣本身的、純粹由階級覺悟和斗爭意志構(gòu)成的精神堡壘!

    組織體系完善:在死亡威脅下,赤星核心小組的權(quán)威空前加強。小李的戰(zhàn)斗隊,即使餓得面黃肌瘦,眼神卻如餓狼般兇狠,巡邏、警戒一絲不茍。張哥的后勤組,將每一粒苔蘚根莖、每一滴地脈靈液都分配得公平合理,優(yōu)先保障傷員和核心戰(zhàn)力。王叔的情報滲透組,利用對礦洞最細微結(jié)構(gòu)的了解,如同幽靈般在封鎖的縫隙中游走,雖然無法突破大陣,卻能敏銳感知外界靈壓的變化,為組織提供預警。一個高度紀律化、目標高度統(tǒng)一的戰(zhàn)斗集體,在絕境中涅槃重生。

    秘密傳承:陳哲深知,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他挑選了十幾名最年輕、最有悟性、意志最堅定的少年礦工(包括被救進來的其他礦洞的孩子),在廢棄坑道的最深處,秘密成立了星火傳承小組。由他親自教導最核心的理論精髓,由老周頭傳授最本質(zhì)的溝通地脈、感悟唯物力量的心得。這是思想的火種,是未來的希望。即使我們倒下,陳哲對他們說,你們要記住這一切!記住仇恨,更記住真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終有一天,我們的思想,會像這大地深處的熔巖,沖破一切禁錮,焚毀整個腐朽的舊世界!

    時間在無聲的抗爭中流逝。一個月,兩個月…礦洞內(nèi),不斷有人倒下,在饑餓、傷病和絕望中悄無聲息地死去。尸體被小心地安葬在礦洞深處,簡單的石塊堆成墳塋,上面刻著他們的名字和一個象征赤星的簡單標記。每一次葬禮,都是一次無聲的誓師。幸存者眼中沒有淚水,只有更深的仇恨和更堅定的決絕。

    赤星堡壘的核心區(qū)域,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每個人都瘦骨嶙峋,眼窩深陷,但他們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星辰。那層籠罩著核心區(qū)域的土黃色光暈,已經(jīng)微弱得近乎透明,卻始終頑強地存在著,如同不屈的脊梁。

    老周頭盤坐在中央,他丹田的星火早已暗淡,身體枯槁得如同一具蒙皮的骷髏,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深邃,帶著大地的厚重。他幾乎不再移動,全部的生命力都維系著那層最后的道域屏障,維系著眾人精神意志的共鳴點。

    陳哲站在他身邊,同樣瘦削,但身姿挺拔如松。長期的饑餓和思考,讓他的面容如同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得能穿透巖石,直視本質(zhì)。他成了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是黑暗礦洞中唯一的燈塔。

    這一天,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威壓,如同億萬鈞海水,毫無征兆地從礦洞上方傾瀉而下!

    嗡——!

    整個黑風窟劇烈地顫抖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堅固的巖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碎石如雨般落下。那苦苦支撐的唯物道域光暈,如同脆弱的琉璃,連漣漪都來不及蕩起,便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哀鳴,瞬間徹底崩碎、消散!

    噗!

    老周頭身體猛地一震,一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的暗紅鮮血狂噴而出,濺落在身前冰冷的巖石上。他眼中那抹大地般厚重的光芒迅速黯淡、熄滅,枯槁的頭顱無力地垂下,氣息瞬間斷絕。這位以礦工之身點燃唯物星火、凝聚眾人意志的地脈引導者,在守護到生命最后一刻后,被這超越想象的力量直接碾碎了靈魂。

    老周叔——!小李目眥欲裂,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悲吼。

    然而,這只是開始。

    那股浩瀚如淵、冰冷如萬載玄冰的威壓,并未停止。它如同實質(zhì)的磨盤,無差別地碾過礦洞深處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幸存者的身體和靈魂!

    噗!噗!噗!

    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礦工們?nèi)缤畹沟柠溩影愠善瓜�。沒有慘叫,沒有掙扎。煉氣期也好,強壯些的凡人也罷,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脆弱得如同螻蟻。他們的身體在威壓下扭曲、變形,骨骼碎裂的輕響連成一片,鮮血從七竅中汩汩涌出,瞬間染紅了冰冷的地面。眼神中剛剛?cè)计鸬幕鹧�,在極致的恐懼和痛苦中瞬間熄滅,只留下空洞的死寂。

    僅僅一個照面!

    僅僅是一個意念的降臨!

    曾經(jīng)充滿抗爭怒吼的赤星堡壘,化為了一片死寂的修羅場。尸骸枕藉,血流成河。上百名經(jīng)歷了饑餓、戰(zhàn)斗、思想洗禮的戰(zhàn)士,如同被抹去的塵埃,連一絲像樣的抵抗都未能做出,便已魂飛魄散。

    只有一個人還站著。

    陳哲。

    他同樣承受著那足以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壓。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每一寸骨骼都在發(fā)出瀕臨極限的呻吟,皮膚表面滲出血珠,五臟六腑仿佛移位。但他沒有倒下!他的脊梁如同插入大地的標槍,倔強地挺立著!他的雙眼,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極致的悲憤而布滿了血絲,卻死死地、不屈地望向威壓的源頭——礦洞入口的方向。

    他體內(nèi)沒有靈氣,沒有道基。支撐他站立的,是那經(jīng)過血與火淬煉、早已融入骨髓靈魂的鋼鐵意志!是洞悉了歷史規(guī)律、堅信自身道路正確的無上信念!這意志和信念,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精神壁壘,硬生生抗住了那足以讓筑基修士都瞬間崩潰的威壓!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血腥的礦洞。

    腳步聲響起。

    很輕,卻如同踩在心臟上,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空間里。

    一個身影,從礦洞入口處的陰影中緩緩走出。

    來人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樸素灰袍,身形清癯,面容古拙,須發(fā)皆白,看上去如同一位慈眉善目的鄉(xiāng)村老叟。他身上沒有任何靈光閃爍,沒有迫人的氣勢外放,甚至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老者。

    然而,正是他,僅僅一個意念,就抹殺了黑風窟內(nèi)所有的生命,除了陳哲。

    他緩緩踱步,踏過滿地的尸骸和血泊,腳步輕盈,片塵不染,污穢自動避開。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掃過這人間地獄般的景象,最終落在了礦洞中央,那個渾身浴血、卻依舊倔強挺立的青年身上。

    那平靜的目光,落在陳哲身上時,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混合著一絲訝異,一絲探究,最終化為一種沉甸甸的、近乎悲憫的……敬意

    灰袍老者在陳哲身前十步處停下。這個距離,對于他這樣的存在,與貼身無異。

    你叫陳哲。老者的聲音響起,平和、蒼老,沒有絲毫火氣,卻帶著一種洞穿時空的滄桑感,直接傳入陳哲的腦海,無視了空氣的阻隔。

    陳哲的喉嚨里涌動著腥甜,他強行咽下,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老者臉上:是我。黑煞門的太上長老還是…某個更古老存在的走狗

    他直接撕開了最后的偽裝,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到了這一步,虛與委蛇毫無意義。

    老者并未動怒,甚至微微點了點頭,那絲敬意似乎更濃了些。稱呼并不重要。你可以稱老夫為‘守墓人’。他的目光掃過周圍慘烈的景象,最終又落回陳哲身上,老夫活了很久,見過無數(shù)驚才絕艷之輩,見過王朝更迭,宗門興衰,甚至…見過所謂的‘逆天改命’。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俯瞰歷史的淡漠:你的道,很有趣。非常有趣。不是法力的堆砌,不是天道的感悟,而是…從最卑微的塵土中,硬生生挖掘出了一種撼動規(guī)則的力量�!畡趧觿�(chuàng)造價值’、‘剩余價值剝削’、‘階級力量’…老者緩緩吐出這幾個詞,每一個詞都仿佛帶著千鈞重量,讓陳哲瞳孔微縮。你用這些…不屬于此界的‘異端邪說’,竟能點化礦奴,引動地脈,凝聚‘意志道域’…甚至,讓一個丹田破碎的廢人,重燃道基。匪夷所思,卻又…暗合某種至簡至樸的‘理’。

    老者向前微微踏出半步,無形的壓力驟增!陳哲的身體猛地一晃,膝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幾乎要跪倒,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牙齦迸出血來,硬是挺住了!

    你讓老夫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些同樣試圖‘砸碎枷鎖’的狂徒。老者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他們也曾喊出過類似的口號,點燃過燎原的星火…但最終,都化作了歷史的塵埃。你知道為什么嗎

    陳哲的呼吸粗重如風箱,每一個字都從齒縫中艱難擠出:因為…你們這些…舊世界的…既得利益者…害怕!害怕覺醒的…勞動者!害怕…歷史的必然!

    必然老者微微搖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近似于嘆息的表情。孩子,你太年輕,也太理想化了。你看到了剝削,看到了壓迫,看到了不公…這都沒錯。你的理論,在‘理’的層面,甚至…有幾分大道至簡的意味。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無比沉重,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冰冷:

    但你忽略了‘力’的絕對差距,忽略了這方天地運行了億萬年的冰冷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才是最根本的‘天道’!你所說的‘歷史必然’,在絕對的力量碾壓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滿地的尸�。嚎纯此麄�。這就是‘必然’的代價。他們的覺悟,他們的信念,在老夫一念之下,皆成齏粉。你凝聚的‘意志道域’,在老周頭身上點燃的‘星火’,在更浩瀚的‘力’面前,不過是螢火之于皓月。

    你們的道,是‘理’之道。而維系這個世界的,是‘力’之道。老者的聲音如同宣判,‘理’可以啟迪人心,可以凝聚微光。但想要顛覆舊序,重塑乾坤,沒有匹配的、足以粉碎一切阻礙的‘力’,終究只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如同稚子懷抱美玉,行走于虎狼之穴,其下場,早已注定。

    陳哲的身體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悲憤而劇烈顫抖,但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純粹!他嘶聲反駁,聲音破碎卻鏗鏘:你…錯了!今日…我們倒下…但真理…不會消亡!剝削的本質(zhì)…不會改變!壓迫…只會孕育…更強烈的反抗!我們…是第一批…覺醒者!但絕不會…是最后一批!星星之火…終將燎原!今日…你抹殺百人…明日…會有千人、萬人…百萬覺醒的勞動者…站起來!你們…能殺光…天下…所有受苦的人嗎!

    他的話語,如同垂死鳳凰最后的清鳴,穿透了血腥的空氣,帶著一種殉道者的悲壯和不滅的信念。

    灰袍老者靜靜地聽著,古井無波的臉上,那抹敬意終于達到了頂點,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惋惜。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動作沉重無比。

    你說得對。老夫無法反駁。你們的‘理’,確實直指某種核心。你們的精神…令人動容。尤其是你,陳哲。老者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深深烙印在陳哲不屈的身影上,你是真正的‘道種’,以凡人之軀,承載異界真知,引動地脈意志…若生于上古,或可開宗立派,成就不朽道統(tǒng)�?上А�

    他長長地、悠遠地嘆息了一聲,那嘆息仿佛來自萬古之前,充滿了無盡的滄桑與無奈。

    可惜,你生在了這個時代。可惜,你的道,太危險。它動搖的不是一個黑煞門,而是整個修真界…不,是整個建立在等級與力量壟斷之上的‘秩序’根基。它點燃的火,一旦真正燎原…將是席卷一切的浩劫。老夫…不能容你。

    最后的不能容你四字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老者眼中最后一絲情緒波動徹底斂去,只剩下萬載玄冰般的絕對冰冷與漠然。那是屬于更高層次存在的、俯瞰眾生的絕對理智。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沒有光芒,沒有威勢,只是簡簡單單地,對著陳哲,屈指一彈。

    動作輕柔得如同拂去一粒塵埃。

    然而,就在這一彈指間!

    陳哲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抗拒的力量,溫柔地、卻又是絕對地,包裹住了自己。這股力量不是毀滅性的沖擊,而是一種…從存在層面上的徹底抹除。它溫柔地撫過他的身體,撫過他的靈魂,撫過他腦海中所有的思想、記憶、憤怒、希望、對真理的執(zhí)著…如同最高明的橡皮擦,輕輕擦去畫布上的一切痕跡。

    沒有痛苦。

    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極致的…空。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陳哲的眼前,沒有浮現(xiàn)地球的圖書館,沒有浮現(xiàn)戰(zhàn)斗的硝煙,沒有浮現(xiàn)同志們倒下的身影。他的意識,如同回光返照般,前所未有的清明,穿透了肉體的束縛,穿透了礦洞的巖層,穿透了那籠罩天地的九幽鎖靈大陣,無限地向上攀升!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如同巨大磨盤般籠罩黑風山的九幽鎖靈大陣,陣紋流轉(zhuǎn),冰冷無情地抽取著地脈生機。

    他看到了陣法之外,懸浮在半空、面色驚疑不定的趙無涯和一眾黑煞門弟子。

    他看到了更遠處,黑煞門靈山之上,那些靈氣氤氳的宮殿樓閣,那些駕馭飛劍流光溢彩的內(nèi)門精英,那些深居簡出卻散發(fā)著恐怖氣息的洞府老祖…

    他看到了廣袤的大地,無數(shù)如同黑風窟般的礦場、藥園、奴役場…無數(shù)麻木、佝僂的身影在皮鞭下勞作,將血汗凝結(jié)的資源,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門之中,滋養(yǎng)著那個龐大而腐朽的剝削體系。

    這體系,如同一個精密而殘酷的機器,以億萬被剝削者的血肉為燃料,維持著少數(shù)人的長生逍遙。

    而在這一刻,陳哲那即將徹底消散的意識,那凝聚了他短暫一生全部覺悟和反抗意志的最后一點靈光,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又如同穿透烏云的第一縷陽光,猛地爆發(fā)了!

    沒有聲音,沒有形態(tài)。

    只有一道純粹到極致、冰冷到極致、卻又蘊含著焚盡一切不公怒火的——意志洪流!

    這道洪流,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陣法的封鎖,無視了力量的層次,以超越光、超越思維的速度,瞬間席卷了整個黑煞門山門,并如同無形的漣漪,繼續(xù)向更廣闊的天地擴散開去!

    所有身處黑煞門范圍內(nèi)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無論身處何地,無論在做著什么…

    煉氣弟子在打坐,靈氣運行猛地一滯!

    筑基執(zhí)事在訓話,話語卡在喉嚨!

    金丹長老在煉丹,爐火陡然失控!

    甚至深藏在洞府最深處閉關(guān)的元嬰老祖,都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爆射出駭然與難以置信的精光!

    他們的靈魂深處,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個聲音!不,不是聲音!是直接烙印在意識核心的、清晰無比的信息洪流!它包含了:

    黑風窟礦奴被殘酷剝削、生不如死的慘狀畫面!**

    陳哲那石破天驚的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剝削論的核心闡述!

    老周頭以礦工之身引動地脈、重燃道基的震撼場景!

    赤星戰(zhàn)士在絕境中抗爭、直至被無情抹殺的悲壯過程!**

    最后,是陳哲面對那灰袍老者時,發(fā)出的、如同預言般的吶喊:

    星星之火,終將燎原!今日你抹殺百人,明日會有千人、萬人、百萬覺醒的勞動者站起來!你們能殺光天下所有受苦的人嗎!

    這信息洪流,如同最鋒利的靈魂之刃,狠狠刺穿了所有修士固有的認知壁壘!它不講玄奧道理,只用血淋淋的事實和冰冷清晰的邏輯,赤裸裸地揭示了修真界繁華表象下,那建立在無盡剝削和壓迫之上的殘酷真相!

    整個黑煞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隨即,是山呼海嘯般的靈魂震蕩!

    低階弟子茫然失措,固有的世界觀開始崩塌,一絲疑惑和…難以言喻的憤怒在心底滋生。

    中層執(zhí)事驚駭欲絕,他們隱約明白這信息意味著什么,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

    高層長老和老祖?zhèn)�,則是震怒!前所未有的震怒!但在這震怒之下,更深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愿承認的、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是對那被揭示的理的恐懼!是對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預言的恐懼!

    混賬!何方妖孽!竟敢動搖我道心!

    封鎖!立刻封鎖山門!徹查!揪出傳播此邪念之人!抽魂煉魄!

    啟動護山大陣最高警戒!一只蒼蠅也不許進出!

    黑煞門瞬間亂成一團,各種命令和驚怒的咆哮響徹云霄。護山大陣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烈,將整個山門籠罩得如同鐵桶。

    然而,遲了。

    那道源自陳哲最后靈光的信息洪流,如同掙脫了牢籠的幽靈,早已穿透了黑煞門的護山大陣,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這片天地之間的大道法則之中。它不再是一個具體的信號,而是化作了一種無形的污染,一種關(guān)于剝削本質(zhì)和反抗必然的思想模因,悄然附著在了這片區(qū)域活躍的靈氣之上,附著在了那無形流轉(zhuǎn)的天地道韻之中。

    從此以后,在黑煞門及其勢力輻射范圍內(nèi)的天地間修行…

    當修士吸收煉化天地靈氣時,一絲若有若無的、關(guān)于這靈氣是否沾染著礦奴血汗的念頭,可能會悄然滋生。

    當長老們享受弟子供奉的資源時,一個冰冷的問題這些資源中蘊含了多少‘剩余價值’可能會不期然地浮現(xiàn)腦海。

    當?shù)碗A弟子在壓迫下艱難掙扎時,那句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的吶喊,可能會成為他們心底最隱秘的回響。

    它不會立刻讓人造反,卻像一顆顆無形的種子,被這方天地的靈氣和道則,悄無聲息地播撒出去,落入無數(shù)修士的心田。在合適的時機,在壓迫足夠深重的地方,這些種子就會悄然發(fā)芽,破土而出。

    灰袍老者站在死寂的黑風窟深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他古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映照著護山大陣刺目的光芒和黑煞門內(nèi)一片混亂的景象。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腳下陳哲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無一物,連一絲塵埃都未曾留下,被徹底抹除得干干凈凈。

    理與力…究竟何為根本老者仿佛自言自語,聲音低不可聞,帶著一絲萬古罕見的迷茫。你的道…是滅,還是…生

    他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巖層,穿透了混亂的黑煞門,投向了更加浩瀚縹緲、蘊含著無盡大道法則的蒼穹深處。

    罷了…最終,他再次化為一聲悠長的嘆息,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無聲無息地淡化、消失在這片被他親手化為死地的礦洞之中。只留下滿地無聲的尸骸,和那彌漫在空氣中、已然融入這片天地靈氣的、名為覺醒與反抗的…不滅印記。

    黑風窟的礦洞,徹底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與死寂。

    但在那黑暗深處,在流淌的暗河水中,在冰冷的礦石縫隙里,在那些刻著赤星標記的簡陋墳塋下…似乎總有一絲微弱到無法察覺的溫熱,在頑強地搏動著,如同大地深處未曾冷卻的熔巖,靜靜等待著下一次沖破地殼的時機。

    而在黑煞門勢力范圍之外,某個偏僻凡人國度的一個破敗小茶館里。

    一個游方的說書先生,抿了口劣質(zhì)的茶水,清了清嗓子,對著寥寥幾個聽眾,講起了一個離奇的故事:

    …話說那黑風山中啊,最近出了件怪事!聽說山里的‘神仙老爺’們,不知怎的,突然都發(fā)了瘋似的,把整座山都用仙法罩了起來,連只鳥都飛不進去!嘖嘖,你們說怪不怪還有更邪乎的呢…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有那膽子大的樵夫,前些日子靠近黑風山外圍砍柴,你們猜怎么著他…他腦子里突然就多了好些古怪的念頭!說什么…挖礦的苦哈哈才是真神仙…靈氣都是他們的血汗…還有什么…全世界挖礦的、種藥的、受苦的兄弟們…要…要聯(lián)合起來

    聽眾們哄笑起來。

    老張頭,你又喝多了吧盡說些瘋話!

    就是!神仙老爺?shù)氖�,也是我們能瞎猜�?br />
    說書先生訕訕地笑了笑,搖搖頭,不再言語。只是低頭喝茶時,渾濁的老眼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奇異的光芒。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一塊從黑風山附近撿到的、帶著微弱溫熱感的黑色礦石碎片,那碎片上,似乎有一道極其模糊的、如同火焰般的刻痕。

    茶館外,寒風呼嘯。

    一粒微不足道的火星,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落在了干燥的草原上。

    風,正漸漸大了起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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