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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蕭澈剛踏入葉清歡的寢殿，便聽見了她嬌柔的聲音。

    郡主，這些日子守著您的可是陛下，這般深情厚意，真是令人羨慕。

    那自然，陛下待我向來如此。

    葉清歡掩著帕子輕笑，半推半就默認(rèn)了這番話。

    這樣的場景蕭澈早已見慣，他自然明白葉清歡的心思。

    但永遠(yuǎn)都不可能，他的真心只給瑤卿一人。

    哪怕廢后百次，他也會(huì)將她重新捧上鳳位。

    此刻，瑤卿應(yīng)該正滿心歡喜等著他收回成命。

    想到她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蕭澈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邁進(jìn)內(nèi)殿時(shí)，葉清歡見他到來，立刻雙頰緋紅。

    陛下，您當(dāng)真來了，皇后那邊怎么辦若是不去，莫不是真要和離了

    聽著她故作擔(dān)憂的話語，蕭澈幾欲發(fā)笑。

    他豈會(huì)不知她覬覦中宮之位

    若不是她能引得瑤卿吃醋，他連一個(gè)眼神都不會(huì)施舍。

    如今既已收回成命，這些日子的戲也演夠了，蕭澈神色瞬間冷淡下來，語氣敷衍：和離詔書已撤，朕不會(huì)與皇后和離。

    果然，葉清歡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從震驚轉(zhuǎn)為怨懟，最終又強(qiáng)撐著擠出笑容：原來如此，定是皇后又低三下四求陛下了吧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過心軟。

    蕭澈不置可否，掃了一眼房內(nèi)。

    見葉清歡郡主氣色紅潤，分明已無大礙。

    比起留在這，他更急于見到瑤卿歡喜的模樣。

    從前每回收回廢后旨意，瑤卿總會(huì)親手制糕點(diǎn)、繡香囊討好他，那藏不住的愛意，總能輕易撩撥他的心。

    朕回乾清宮了，你好生歇著。

    言罷，他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葉清歡郡主顧不上裝病，匆匆起身追上前：

    陛下！

    臣妾與您一同回去，也想見見皇后娘娘。

    又是這般拙劣的借口，蕭澈本想拒絕。

    他早已想念瑤卿溫軟的身子倚在懷中的觸感，懷念她望向自己時(shí)既怯生生又熾熱的眼神。

    但剛收回成命，也不能讓她過早松懈了。

    等回宮后，隨便找個(gè)由頭打發(fā)走葉清歡便是。

    這般想著，蕭澈默許了她跟上。

    他命葉清歡郡主乘上副輦，自己則迫不及待地登上龍輦，命人疾馳。

    一想到瑤卿此刻定在椒房殿翹首以盼，蕭澈便難掩心急。

    馬車穿過重重宮門，一路疾馳，終于停在椒房殿前。

    他下意識(shí)要大步踏入，忽而頓住腳步，立在階前等著葉清歡。

    副輦上的女子被顛簸得面色發(fā)白，緩了許久才下輦。

    見蕭澈駐足相候，她眼中閃過驚喜，立刻笑意盈盈地快步上前，伸手欲挽住他的衣袖：讓陛下久等了......

    6

    蕭澈未發(fā)一言，攜著葉清歡推開椒房殿朱漆大門。

    他以為會(huì)瞧見案上擺滿精心烹制的膳食，會(huì)看見瑤卿系著素絹圍裙手忙腳亂的模樣，會(huì)看見她為討好自己費(fèi)盡心思的殷勤，看見她毫無保留的眷戀與深情。

    然而當(dāng)大門洞開，殿內(nèi)寂靜空曠，唯有燭火搖曳。

    蕭澈揚(yáng)起的嘴角瞬間冷了下去。

    你傷勢未愈，今夜便在此歇下吧。

    他側(cè)首看向葉清歡，語氣雖柔，眉梢卻凝著怒意。

    瑤卿竟敢不像往日般守在殿內(nèi)獻(xiàn)媚！

    明明今日才收回和離詔書，還不到半日，她竟不知去了何處！

    既如此，他便要讓她嘗嘗醋意翻涌的滋味。

    葉清歡難掩欣喜，嬌聲道：那臣妾就選東廂房了，陛下可允

    蕭澈淡笑不語，抬腳往廂房走去，這舉動(dòng)已然是默許。

    他大步跨過門檻，高聲道：瑤卿，你且聽好，葉清歡要住你的屋子。

    預(yù)想中驚慌失措奔來的身影并未出現(xiàn)，屋內(nèi)空蕩如也，甚至連瑤卿的妝奩首飾都消失不見。

    蕭澈面色驟變，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中陡然升起不安。

    為何瑤卿不在

    她理應(yīng)早就守在此處等候才是。

    許是被雜事絆住了。

    他強(qiáng)壓下慌亂，轉(zhuǎn)頭對(duì)葉清歡道：你先安置吧。

    葉清歡滿心歡喜，忙不迭應(yīng)下。

    可直至夜幕深沉，椒房殿依舊不見瑤卿身影，也未有宮人前來通報(bào)她的行蹤。

    蕭澈心慌意亂，再也顧不得帝王威嚴(yán)，沉著臉命人傳召。

    他甚至想好了見面第一句話如何斥責(zé)，然而等來的卻是宮人顫抖的回稟：娘娘......娘娘一早就出了宮，至今未歸。

    怒意騰地竄上心頭，他立刻命暗衛(wèi)搜查椒房殿，卻在妝匣夾層里翻出一份和離詔書。

    詔書上赫然蓋著宗人府的朱紅大印，墨跡未干的瑤卿二字刺得他眼眶發(fā)疼。

    她非但沒有跪求他收回成命，反而拿著這份詔書出了宮！

    蕭澈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手中詔書被攥得發(fā)皺。

    恰在此時(shí)，葉清歡突然驚呼一聲：陛下，原來皇后娘娘當(dāng)真和離了！

    和離

    他不是已經(jīng)收回旨意了嗎

    蕭澈渾身血液仿佛凝固，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葉清歡。

    只見她眼中閃過得意，手中舉著半卷明黃色的詔書。

    正是今早他親手收回的那份和離詔書。

    剎那間，蕭澈如遭雷擊，踉蹌上前奪過詔書。

    詔書末端，赫然多了瑤卿新蓋的鳳印，而本該被他收回的玉璽印泥，卻完好地蓋在準(zhǔn)予和離四字之上。

    她竟趁著他離宮，偷換詔書，真的與他和離了！

    蕭澈耳畔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fā)黑，手中詔書啪嗒墜地。

    7

    葉清歡難掩眼底狂喜。

    她瞬間明白了一切，難怪蕭澈執(zhí)意帶她回宮，還默許她入住椒房殿主屋。

    原來是這般籌謀，竟是要給她這般天大的驚喜。

    陛下，臣妾明白了，您根本沒收回和離詔書！

    葉清歡含羞帶怯地抬眸望去。

    可蕭澈卻恍若未聞，只死死盯著手中的和離詔書。

    瑤卿竟真的與他斷了夫妻情分！

    這一刻，葉清歡的聲音如同隔了層薄紗，蕭澈半分也聽不進(jìn)去，良久才從齒縫間擠出兩個(gè)字滾出去。

    陛下葉清歡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朕說，滾！

    他突然暴喝，葉清歡嚇得花容失色，不明白前一刻還溫言軟語的帝王怎會(huì)突然變臉。

    她僵在原地，慌亂道：陛下為何動(dòng)怒莫不是皇后說了什么壞話......

    蕭澈已不愿再聽半句，直接召來暗衛(wèi)，將她連拖帶拽扔出殿外。

    待椒房殿重歸寂靜，蕭澈渾身的氣力仿佛被抽盡，踉蹌著扶住桌案，仍不敢相信瑤卿真的離他而去。

    她愛了自己整整十載，每次廢后都跪地哀求，怎會(huì)真的決絕至此

    蕭澈一拳砸在案上，她定是在試探朕！

    他強(qiáng)壓下慌亂，冷聲命道：傳影衛(wèi)首領(lǐng)！朕要這三月來，皇后的所有行蹤記錄！若是敢有隱瞞，誅九族！

    直至深夜，影衛(wèi)統(tǒng)領(lǐng)才面色凝重地呈上密卷：陛下，此事......恐另有隱情。

    少廢話！

    蕭澈奪過密卷展開，隨意抽出一卷竹簡，竟是那日葉清歡投湖的記載。

    他本只想查明瑤卿動(dòng)向，可隨著竹簡越翻越多，面色也愈發(fā)陰沉。

    不僅投湖自盡是葉清歡自導(dǎo)自演，就連詩會(huì)遭辱、膳食投毒，樁樁件件竟都是她設(shè)下的局！

    瑤卿從未刁難過半分，自己卻聽信讒言，對(duì)她百般折辱......

    蕭澈只覺喉頭腥甜，最后一卷竹簡記載著今日辰時(shí)。

    他前腳剛走，瑤卿后腳便踏入宗人府，親手接過和離詔書。

    待看完最后一行字，蕭澈踉蹌著跌坐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渾身筋骨。

    原來瑤卿曾無數(shù)次哭著解釋，自己卻只當(dāng)她是在爭風(fēng)吃醋。

    原來她這次不曾跪地哀求，不是在使小性子，而是......心早已死透了。

    不！

    不可能！

    蕭澈猛地攥緊詔書，指尖幾乎要將竹簡捏碎。

    她定是氣朕誤會(huì)了她，不過是在鬧脾氣罷了！

    他踉蹌著起身，厲聲下令：備馬！封鎖城門！朕要親自尋回皇后，重寫合婚庚帖！

    從今往后，再不會(huì)讓任何奸人離間我們！

    8

    念及葉清歡，蕭澈怒意翻涌。

    再把葉清歡帶來，朕有話要問！

    不多時(shí)，宮門外傳來叩響。

    葉清歡滿心困惑，今日陛下忽冷忽熱，想來定是皇后又觸怒了天顏，自己仍是制衡中宮的關(guān)鍵。

    她理了理鬢發(fā)，邁步進(jìn)殿：陛下，喚臣妾何事

    話音未落，脖頸已被蕭澈狠狠掐住：葉清歡，你當(dāng)真以為能入主中宮

    仗著朕給的幾分顏面，竟敢對(duì)皇后下此毒手！

    葉清歡臉色漲紫，仍強(qiáng)撐辯解：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怎會(huì)......

    蕭澈冷笑，拽著她直入密室，將一卷卷密檔甩在案上。

    燭火映照下，她慘白了臉色，慌亂后退：陛下聽臣妾解釋！只是見皇后總?cè)悄�不快，想略施懲�?.....

    你也配教訓(xùn)皇后

    蕭澈一腳踹翻長案，不過是朕手中棋子，竟敢妄圖害她！

    念及瑤卿受的委屈，他目眥欲裂，怒喝一聲，暗衛(wèi)即刻上前制住葉清歡。

    拖去暴室！她不是愛裝瘋賣傻今日便讓她嘗嘗水刑、杖刑的滋味！

    此后半月，葉清歡被反復(fù)施以酷刑，又遭灌下啞藥。

    而蕭澈則終日宿在椒房殿，借酒澆愁。

    直至那日，他醉倒在御花園，恍惚聽見兩名宮娥私語：聽說皇后當(dāng)真離宮了陛下這般反復(fù)無常，能忍十年已是不易......

    如驚雷炸響，蕭澈猛然睜眼，踉蹌著撲過去揪住宮娥：你說誰皇后去了何處快說！

    宮娥嚇得癱倒在地，支支吾吾：奴、奴婢不知......

    蕭澈認(rèn)出這是葉清歡身邊的侍女，掐住她下頜冷笑道：方才明明聽見皇后二字，若敢隱瞞，誅你九族！

    9

    連日積壓的怒意徹底點(diǎn)燃了蕭澈的耐性，他狠狠將酒樽砸向青磚。

    那宮娥從未見過帝王這般模樣，嚇得癱軟在地。

    深知在這九重宮闕中，自己的性命不過帝王一念之間，她顫抖著道出實(shí)情：陛下恕罪！皇后娘娘離宮后去了南境，寧王殿下對(duì)娘娘傾心，派人來問娘娘是否已與陛下恩斷義絕......奴婢想著陛下惱恨娘娘，才......

    后半句話消散在空氣中，蕭澈只覺耳畔轟鳴。

    瑤卿在南境！

    他即刻命人備下快馬，揣上珍藏的九百九十九封密信，連夜疾馳出長安城。

    十日后，蕭澈終于抵達(dá)寧王屬地。

    他直奔瑤卿棲身的小院，叩響斑駁的木門。

    門扉緩緩開啟，卻是個(gè)陌生的丫鬟。

    閣下何人

    蕭澈勉強(qiáng)擠出笑意：勞煩通傳，我尋瑤卿。

    您找娘娘啊不巧得很，娘娘今日應(yīng)寧王殿下之邀，去游湖賞荷了。若要求見，明日再來吧。

    丫鬟的話語如利刃剜心，蕭澈只覺喉頭發(fā)腥。

    才分別多久，她竟應(yīng)了旁人的邀約

    他強(qiáng)壓下沖進(jìn)王府的沖動(dòng)，嗓音沙啞地問清游湖之地，轉(zhuǎn)身離去。

    他守在湖畔整整一日，卻始終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暴雨突至，蕭澈不肯離去，渾身濕透地立在廊下。

    連日來的奔波、憂思與病痛終于擊垮了他，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再度轉(zhuǎn)醒時(shí)，蕭澈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的寢殿。

    記憶如潮水涌來，他掙扎著起身，踉蹌著往殿外走去。

    穿過回廊，飄來熟悉的藥香，廚房內(nèi)那道纖細(xì)身影正低頭煎藥。

    是他日夜思念的瑤卿。

    10

    他心頭猛地一顫，劫后余生的狂喜幾乎要沖破胸膛。

    多想立刻沖上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把十年來藏在心底的愛意盡數(shù)傾訴，告訴她往后余生再不會(huì)讓她受半點(diǎn)委屈。

    可才邁出兩步，卻見廚房內(nèi)立著個(gè)男子。

    莫要胡鬧，湯要沸出來了。

    這湯莫不是給那昏君熬的你我皆知，你們?cè)缫押碗x。

    自是給你煮的，昨日你不是說想嘗嘗

    那我要你親自喂我。

    瑤卿無奈淺笑，舀起一勺羹湯，輕輕吹涼后遞到男子唇邊。

    那溫柔繾綣的目光，如同一把匕首，狠狠剜進(jìn)蕭澈的心口。

    她怎可這般望向他人

    往昔唯有自己染恙時(shí)，她才會(huì)徹夜守在榻前，親手熬制滋補(bǔ)湯藥，一勺勺吹涼喂下。

    見他飲盡，便會(huì)眉眼彎彎，比得了賞賜的宮嬪還要?dú)g喜。

    如今這情意，怎就給了旁人

    蕭澈僵在原地，喉頭哽咽，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瑤卿......

    這聲呼喚驚得二人回頭，瑤卿望著他，眼底再無半分情意，只剩徹骨寒意：陛下既已醒轉(zhuǎn)，便請(qǐng)回吧。

    若再倒在我院門前，縱使天王老子來了，本宮也絕不施救。

    那冷漠的話如寒冰，凍得他心臟生疼，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攥緊胸腔，連呼吸都成了煎熬。

    明明失而復(fù)得，明明朝思暮想，可她眼中再無半點(diǎn)欣喜，甚至......滿是厭惡。

    蕭澈突然讀懂了這份疏離，心底泛起無盡恐慌。

    她怎能厭棄自己

    又怎能與旁人這般親昵

    萬千情緒在胸腔翻涌，他深深吸氣，才勉強(qiáng)壓下癲狂的沖動(dòng)：不過數(shù)月不見，你竟另許他人......

    話出口時(shí)，酸澀與妒意早已浸透每個(gè)字。

    我默然佇立，望著眼前人，只覺無比陌生。

    我從未想過蕭澈會(huì)尋到此處，可再見時(shí)，過往的愛恨癡纏皆化作云煙。

    自離宮那日起，我便投身寧王麾下，協(xié)助治理封地。

    寧王所言不虛，這南境雖不比皇宮富麗，卻讓我尋得了真正的自在。

    不過月余，我已熟悉政務(wù)，甚至能獨(dú)當(dāng)一面處理民生事務(wù)。

    11

    我與寧王日日相對(duì)，數(shù)月光陰流轉(zhuǎn)，我才漸漸卸下防備。

    昨日，正是我與宋珩的首次同游。

    奈何暴雨突至，我只得暫宿王府。

    萬沒想到，當(dāng)宋珩送我回小院時(shí)，竟見蕭澈倒在門檻之前。

    我心頭閃過的第一個(gè)念頭便是瘋子。

    但終究還是示意宋珩將人抬進(jìn)屋內(nèi)。

    彼時(shí)，宋珩挑眉輕笑：你莫不是對(duì)他余情未了

    我語氣決絕：此生與他，再無可能。

    這話似是點(diǎn)燃了他的勇氣，宋珩忽然單膝跪地：瑤卿，本王心悅你已久。

    我微微一怔，不解他為何在此刻剖白心意。

    此前宋珩便曾表明心跡，可我只覺自己歷經(jīng)情劫，早已沒了全心全意愛人的氣力，故而婉拒。

    如今雖對(duì)他生出幾分好感，卻仍覺時(shí)機(jī)未到。

    我不想剛脫出九重宮闕的枷鎖，又陷入新的情網(wǎng)。

    我正要開口回應(yīng)，宋珩卻搶先說道：本王知曉你尚在猶豫，只求你知曉這番心意。無論多久，本王都愿等。

    我望著他眼底的熾熱，忽覺荒唐。

    就在兩人對(duì)視之際，蕭澈踉蹌上前，聲音沙�。�

    瑤卿！朕自初見你時(shí)，便已傾心！

    十年來愛意深藏，只要你肯回宮，朕定將這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我神色淡漠：陛下，和離詔書已下，你我緣分早盡。

    蕭澈雙眼通紅，突然掏出懷中錦盒。

    盒中密密麻麻全是泛黃的信箋，他顫抖著抽出一封，字字泣血地念出聲來。

    那是他從未宣之于口的情愫。

    可我并未告訴他，那些密信我早已看過。

    我冷眼看著蕭澈念完百封情書，見他眼眶充血，指尖不住發(fā)抖。

    瑤卿，朕所言句句屬實(shí)！求你給朕一個(gè)彌補(bǔ)的機(jī)會(huì)！

    我盯著他，忽而輕笑：若我讓你在這跪足十二個(gè)時(shí)辰，你可愿

    話音未落，蕭澈咚地一聲重重跪地，青磚磕得他膝蓋生疼，卻仍仰頭望著我，眼中滿是期盼。

    我笑意漸冷，拂袖轉(zhuǎn)身，再不看他一眼。

    12

    我絕非以折磨他人取樂之輩，蕭澈，我說斷了，便是斷得干干凈凈。

    我頭也不回地離去，將蕭澈剛?cè)计鸬南Ｍ麖氐讚錅纭?br />
    瑤卿！

    他顧不得帝王威儀，踉蹌起身攥住我的手腕，莫走！再留片刻，且看一物......

    嗓音里帶著哭腔，任誰瞧了都難以相信，這竟是昔日冷酷的天子。

    我雖未掙脫，卻也冷眼看著他。

    蕭澈慌忙掏出密卷，展開后竟是一卷羊皮畫軸。

    畫面上，葉清歡被囚在天牢水刑室，形容枯槁不成人形。

    她發(fā)髻散亂，尊嚴(yán)盡失，全然沒了往日嬌蠻模樣，活脫脫一個(gè)瘋癲之人。

    畫卷收畢，蕭澈聲音發(fā)顫：瑤卿，這般處置，可解你心頭之恨

    我心中并無快意，只覺一陣寒意涌上脊背：放了她吧。

    蕭澈如遭雷擊，顫抖著抓緊我的衣袖：為何她害你至此，你不想報(bào)仇朕已替你懲戒了她，瑤卿，就不能再看朕一眼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明明她近在咫尺，他卻覺得再也抓不住她。

    我忽而輕笑，目光憐憫：在陛下眼中，加害我的只有葉清歡

    蕭澈欲言又止，卻聽我冷聲繼續(xù)：不，蕭澈，真正傷透我的人......是你。

    帝王面色瞬間慘白如紙。

    你為了一己私欲，七次下旨廢后，不過想看我跪地求饒。

    這些年，我為保后位，丟盡尊嚴(yán)，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而陛下呢不過將這一切當(dāng)作取樂的戲碼。

    我頓了頓，字字誅心，直到發(fā)現(xiàn)你以這般殘忍的方式愛我，我才決心離開。

    蕭澈如墜冰窟，喉間發(fā)不出半分聲響，唯有眼眶通紅如血。

    我再次轉(zhuǎn)身離去，而他呆立原地，終于明白。

    從他第一次降下廢后詔書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早已萬劫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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