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裴修氣極反笑,聲音冷冽如冰:「是啊,你醫(yī)術高明,以前在軍中時,就能調(diào)制出各種藥物!可你為什么要對云安下手?他只是個孩子!」</p>
「你就算對我不滿,對盈盈不滿,也不該這么惡毒地殺害一個無辜稚子!」</p>
聽見裴修對我的控訴,我突然很想笑。</p>
「我惡毒?」</p>
「把敵軍引入城中,害死無辜百姓與我孩子的沐盈盈不惡毒;為了一己之私,瞞下屠城真相,包庇殺人兇手的裴侯爺不惡毒;剛出月子,就算計著除掉其余血脈,栽贓在我頭上的宋姨娘不惡毒,我一個救人無數(shù),陪著你從籍籍無名熬到現(xiàn)在的女人,卻要被你說惡毒嗎?」</p>
「真是天大的笑話!」</p>
我嘴角勾起諷刺的笑容,眼神掃過院子里的一群人。</p>
他們或驚訝或心虛,都低下了頭不敢看我。</p>
唯獨裴修。</p>
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被我戳破老底,也只是氣定神閑地吩咐:</p>
「沈千梨,你莫要胡言亂語。來人,把夫人押進祠堂,等她在里面跪夠三天三夜,我看她還能不能嘴硬�!�</p>
夜晚,凄清的月光從窗欞流入,落在那一塊塊漆黑牌匾上。</p>
我無愧于心地與它們對視,等待著子時的到來。</p>
就在最后時刻,祠堂門突然被人打開。</p>
沐盈盈帶著四個仆人,表情陰狠地踏進門檻。</p>
「只是跪祠堂算什么懲罰?按理,該動用家法!」</p>
「給我把她按住,不抽足一百鞭不許停手!」</p>
都到最后的時刻了,我怎么還會任由她欺辱?</p>
我拔出袖子里的銀針,扎進撲過來的小廝穴道,他們瞬間沒了力氣。</p>
沐盈盈發(fā)了瘋似的上前扭打我,我抓著她的頭發(fā),把她一起拖進了外面的湖里。</p>
冰冷的湖水漫入鼻腔,我看著沐盈盈不斷掙扎,輕輕笑了笑:「是你自己找上門的,正好,我也想要你為我的孩子償命呢�!�</p>
我按住她的腦袋不斷下壓,她神色痛苦,很快就昏了過去。</p>
正當這時,裴修帶著人趕到。</p>
子時已至,我的身體瞬間失去力氣,松開了手,沉入湖底。</p>
而裴修跳入湖中,撈起了溺水昏迷的沐盈盈,與我失去生息的指尖擦身而過。</p>
天太黑了,他或許沒看見我,又或許看見了,但不想管。</p>
我的靈魂脫離軀殼,浮出湖面,望著裴修匆匆離去的身影。</p>
無人注意到我的尸體沉入湖底,帶著夜晚的涼意,靜靜地,像睡著了。</p>
侯府所有人都在忙碌,大夫們聚集在沐盈盈身邊,為她把脈施針。</p>
裴修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見那幾個跟著沐盈盈前去祠堂的仆人回來,冷聲質(zhì)問道:</p>
「沈千梨呢?她把盈盈推進湖中,自己卻消失不見,把她帶過來,讓她在門外給盈盈跪著道歉!」</p>
仆人們一愣,其中一個訕訕道:「大夫人和沐姨娘一起跳進了湖里,侯爺沒有看見她嗎?」</p>
裴修愣住,臉上的血色頓時退去,蒼白得駭人。</p>
「你說什么?」</p>
見他這副臉色,仆人嚇了一跳:「侯爺?」</p>
裴修卻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了,他顧不得旁人,飛奔到湖邊,盯著平靜的水面喃喃:「不會的,不會的……」</p>
漆黑的湖水響起撲通聲。</p>
小廝打著燈籠喊他上來,可裴修卻充耳不聞。</p>
他不斷潛入湖底,終于抓住我冰涼的手。</p>
那一刻,裴修渾身血液都凝固了。</p>
他抱著尸體浮出水面,看著懷中人緊閉的雙眼,連聲音都在發(fā)顫:「千梨,梨梨,你醒醒!」</p>
「別睡了,我不怪你了,梨梨,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p>
裴修眼眶發(fā)紅,抱著尸體上岸,一聲聲嘶喊著大夫。</p>
我的靈魂與他錯身而過,清晰地看見他流露出崩潰的神情,卻并沒有多么痛快的感覺。</p>
原來心如死灰,便是這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