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著回到他們家后，防盜門剛撞上鎖扣，我哥就掄圓胳膊給了周曼琳一巴掌。塑料拖鞋甩在玄關(guān)柜上，震得美白面膜盒子嘩啦啦往下掉。他瘸著腿撐住餐桌邊緣，喉結(jié)劇烈滾動：”學校打電話說囡囡又被勸退了？“</p>

    周曼琳捂著臉撞開金屬椅，金屬椅腿在地板刮出刺耳聲響：”怪我？還不是那群臟孩子先招惹囡囡！“ 她突然扯開囡囡的口罩，露出孩子下巴處新起的紅疹，”你看看，都是他們傳染的黑色素！“</p>

    ”傳染黑色素？“ 我哥抓起桌上的美白精華液狠狠砸向墻面，紫色液體在米黃色墻紙上洇出大片痕跡，”你天天給孩子用這些鬼東西，醫(yī)生說她肝腎功能都受損了！“ 他猛地踹翻堆滿美白產(chǎn)品的置物架，”之前小悠說得對，離婚！“</p>

    ”離？你以為你還是香餑餑？“ 周曼琳踩著滿地玻璃碴逼近，高跟鞋跟碾碎了半片面膜，”瘸腿、沒上過學、每個月賺的錢還不夠我買美白針，當初要不是你在我宿舍樓下跪了三小時，我能嫁進你們家？“ 她突然抓起臺燈朝我哥砸去，”現(xiàn)在發(fā)達了就想踹人？沒門！“</p>

    我看向蜷縮在墻角的母親，她正在偷偷擦拭膝蓋上的淤青。衛(wèi)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囡囡正把美白洗手液往胳膊上倒，機械地重復著：”搓干凈，就白了……“</p>

    ”哥，媽上個月高血壓住院，你知道她為什么不敢告訴你嗎？“ 我踢開腳邊的美白儀包裝盒，”周曼琳說醫(yī)院的會讓皮膚暗沉！“ 我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囡囡的體檢報告，”醫(yī)生說再用含汞美白霜，孩子會汞中毒！“</p>

    周曼琳突然沖向我，指甲在我臉上劃出三道血痕：”賤人！就會挑撥離間！“ 她轉(zhuǎn)身揪住我哥衣領(lǐng)，假睫毛下泛著血絲的眼睛瞪得滾圓，”你妹妹以前就天天在外面說我精神有問題，現(xiàn)在又想搶我女兒？“</p>

    ”夠了！“ 我哥甩開她的手，卻因重心不穩(wěn)撞翻茶幾。當啷聲中，我瞥見他西裝內(nèi)袋露出半截粉色手帕，和我上周在商場看到他給那個女人買的一模一樣。</p>

    ”聽說那個賣化妝品的懷了你的種？“ 我故意盯著他發(fā)紅的耳垂。</p>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喉結(jié)滾動著像吞了只活蒼蠅。那抹粉色在蒼白的襯衫領(lǐng)口晃得刺眼，像根細針扎進他藏了三個月的秘密，那個總在深夜視頻時夸他 ”腿疾不影響男人味“ 的柜姐。</p>

    周曼琳的尖叫幾乎掀翻天花板。她沖進廚房抄起水果刀往我哥那走，我哥下意識往后退，瘸腿卻被地上的美白棉片滑倒。刀刃刺入皮肉的悶響中，我媽撲過去護住孫女，卻被周曼琳一腳踹在胸口，老人重重摔在瓷磚上。</p>

    囡囡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尖笑，沾滿泡沫的手在地上涂抹：”紅色，要變白……“ 周曼琳轉(zhuǎn)頭看著血泊中的丈夫，又看著在地上涂抹的孩子，突然舉起刀沖向我：”都是你！是你讓他們覺得我瘋了！是你要搶走我的囡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