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綠珠難掩喜色：“昨日半夜鬧起來的，奴婢派去的人守在院外，一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就將左鄰右舍都驚動起來……”</p>
“他故意裝成去勸架的，將院門撞開，街坊鄰居怕出人命，紛紛涌進(jìn)院子……”</p>
“那賤人衣衫不整，正在廝打老爺，老爺沒有還手，衣服都被撕破了，臉還被那賤人撓了幾爪子，登時(shí)臉上全是血跡……”</p>
“老爺看到那么多人沖進(jìn)院子，羞得無地自容�！�</p>
“那賤人還不依不饒，頭發(fā)散亂，光著腳，一邊哭一邊大罵老爺，最后還是那外室生的女兒跑出來，將那賤人拉回房中去了，老爺讓小廝將鄰居們趕出了院子，自己也氣得走了，這會子剛回府，就去老夫人房中了�！�</p>
想到下人描述的畫面，綠珠就覺得心情舒暢。</p>
好耶——我要去看渣爹——</p>
姜紜紜滿臉期待地伸手求林氏抱。</p>
林氏點(diǎn)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淘氣！”</p>
不過她也很想看看姜霖狼狽的樣子，便將姜妘妘抱起，往老夫人的院中去。</p>
老夫人此時(shí)正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p>
姜霖雙頰紅腫，一道道刺目的血痕猙獰可怖。</p>
“阿彌陀佛！怎么下般重的手？”</p>
“她向來是溫柔的性子……”老夫人抹了抹眼淚，看著桌子上的首飾盒子，“你也是！既然都送出去，干嘛非要要回來？”</p>
姜霖臉上火辣辣的，氣悶得說不出話。</p>
老夫人又?jǐn)?shù)落道：“阿婉也是的……怎么會知道你訂了一整套呢？”</p>
轉(zhuǎn)而又關(guān)心道：“可嚇著雅瑤了？”</p>
姜雅瑤可是她的寶貝孫女，可別嚇壞了才好。</p>
姜霖身后的小廝急忙道：“雅瑤小姐蕙質(zhì)蘭心，還是雅瑤小姐將姨娘安撫好了的，雅瑤小姐又說，不過是套首飾而已，不能冷了老爺?shù)男��！?lt;/p>
老夫人聽到姜雅瑤如此識大體，心中寬慰。</p>
當(dāng)初章柔兒懷了身孕找上門來，姜霖還是個(gè)默默無聞的小官，她還想著姜霖得倚仗林氏娘家，便想將章柔兒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是畢竟關(guān)乎人命，她想去廟里求佛祖保佑。</p>
在廟里遇見高僧，高僧對她說，她以后的孫女是天降神女，有鳳儀之姿，大富大貴之命。</p>
當(dāng)時(shí)林氏也有了身孕，老夫人不確定高僧說的孫女在誰的肚子里，便想著讓章柔兒生下來再說。</p>
后來林氏生了兒子，章柔兒生了女兒。</p>
章柔兒生女那日，姜霖正好被陛下封為戶部侍郎。</p>
老夫人覺得都是章柔兒生的女兒帶來的福氣，又想著高僧的話，認(rèn)定天降神女便是姜雅瑤，便同意姜霖將章柔兒母女養(yǎng)在府外，往后有機(jī)會再接回府中。</p>
姜霖只覺心煩，他本來想著讓下人將首飾給林氏送去，自己找個(gè)借口出府，不想讓林氏看到他如今的模樣。</p>
可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迎上了林氏一行人。</p>
他只好硬著頭皮停下了腳步。</p>
呀！渣爹毀容了！</p>
快讓我仔細(xì)瞧瞧——</p>
姜妘妘難得興奮地招手往姜霖身邊靠。</p>
“爹——”</p>
林氏故作驚訝道：“夫君，你的臉……”</p>
她那向來豐神俊逸的夫君臉上，多了數(shù)條新鮮的血痕，有一條，還從眉毛一直蜿蜒到了嘴角。</p>
她拼命咬牙，忍住心底的笑意。</p>
姜霖臉上閃過一陣不悅：“昨日去府衙，聽說岳丈家出了事，一時(shí)分神，不小心撞到樹枝上了……”</p>
他眼神閃爍，含糊其辭，并沒有伸手抱姜妘妘。</p>
林氏神色一挑：“那夫君可愿意去陛下面前求情……”</p>
“胡說什么？！嘶——”</p>
姜霖神色一沉，扯著臉上的抓痕，疼得渾身輕顫。</p>
“我是十分心痛的……只不過他們犯的是謀反的罪名，是砍頭的大罪！你這幾日也不要與你娘家人接觸，免得給侍郎府帶來大禍！”</p>
林氏心中一陣寒涼。</p>
她心中念著畢竟十幾年的夫妻，姜霖哪怕有一絲的感恩，也不會說出這般話。</p>
她心如死灰，心中那一絲期待的也沒有了。</p>
渣爹的真面目暴露了——他巴不得外祖家滿門抄斬呢！</p>
嗚嗚——我可憐的外祖父——我可憐的舅舅——</p>
姜妘妘心中悲傷，竟抽泣起來。</p>
姜霖只以為是自己沒有抱她，他忍著心中的煩悶伸出手。</p>
“紜紜不哭，爹爹抱！”</p>
“爹爹丑——不要爹抱！”</p>
姜妘妘滿臉嫌棄地拱進(jìn)林氏懷中。</p>
姜霖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陛下隨時(shí)都會召見我，這幾日我睡在府衙！”</p>
又示意下人將一個(gè)首飾盒子遞了過來：“這是紜紜的生辰賀禮，你收好吧！”</p>
他看著這盒首飾，心中就煩悶無比。</p>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p>
綠珠急忙接過下人手里的盒子。</p>
娘親威武！讓渣爹主動把東西要回來，一分也不便宜了那個(gè)外室女！</p>
姜妘妘摟著林氏的脖頸，在她臉頰上一頓親。</p>
林氏心情大好，抱著姜妘妘來到老夫人院中，想跟老夫人說尚書府悔婚一事。</p>
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老夫人的聲音。</p>
“雅瑤肯定嚇壞了，你把我盒子里的那對金鐲子送去……可憐見的……”</p>
聽著老夫人漸弱的嘆息，林氏臉上浮過一層冷意。</p>
果然，老夫人是知曉的……</p>
綠珠掀起簾子，房里傳來急慌慌的窸窣聲。</p>
老夫人神色慌張地看著林氏，見林氏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氣。</p>
“紜紜，見過祖母�！�</p>
林氏將姜妘妘放下。</p>
姜妘妘不情愿地道：“祖母——”</p>
老夫人掃了一眼姜妘妘，雖生的乖巧可人，可也比不上雅瑤……</p>
老夫人隨意應(yīng)了聲：“阿婉，你夫君這幾日有些忙，你要多關(guān)心伺候，他是我們?nèi)捻斄褐�，�?nèi)宅婦人，伺候好夫君才是正道……”</p>
老夫人的眼神帶著些許抱怨，若不是林氏非要提及那套首飾，她兒子也就不會受罪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傷疤。</p>
林氏以前經(jīng)常被老夫人“耳提面命”，她每次都恭敬應(yīng)下，對姜霖更加細(xì)心伺候，可如今她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淡淡道：“今日尚書府的宋夫人來，說當(dāng)時(shí)母親與尚書府老夫人約定的親事，就此作罷�！�</p>
老夫人神色淡淡：“驚才那副樣子，也不怪尚書府悔婚……”</p>
林氏心中一痛，暗暗攥拳。</p>
“驚才這輩子算是完了，沒的耽誤了人家姑娘，及早放手，也算功德一件……”</p>
功德？</p>
林氏心頭打顫，那誰考慮過她的驚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