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手里的啤酒是給二伙的包廂拿的,他在二樓喊我,我轉(zhuǎn)身上了樓。</p>
我沒有給小荷解釋的機會,也沒有立刻就去了解這件事。</p>
我隱約覺得,小荷的行為不可能是她本人的主意,應(yīng)該是麻六子讓她這么干的。</p>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就和九爺要我查賬的事有關(guān)系。再沒有想好萬全之策之前,我不想輕易出手。</p>
從發(fā)現(xiàn)小荷私拿歌舞城收入,一直到她晚上兩點下班前,我一直在考慮怎么拿這件事作為突破口,把麻六子這只大蛀蟲引出來。</p>
所以,我一次次在小荷的收銀臺前過來過去,但是又不跟她說話。只是陰沉著臉,讓小荷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著。</p>
小荷后夜兩點下班,我在旁邊等到她和另一個收銀員交接完手續(xù)后,這才過去叫住她。</p>
“小荷,我新租的房子和你順路。走,咱倆一起回�!�</p>
小荷看我的眼神有點躲閃,后夜收銀員小蔡看我的眼神則有點警惕。</p>
小蔡是麻六子的一個什么親戚,和那個叫馬壯子的保安一樣,是歌舞城里最反感我的兩個人。</p>
小蔡用吊梢眼把我和小荷來回一掃,不陰不陽地說了句:</p>
“喲,韓哥這是看上我們家小荷了?“</p>
小蔡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繼續(xù)對小荷陰陽怪氣道:</p>
“小荷,韓哥這么帥的小伙子追求你,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p>
小荷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被小蔡挖苦了也沒話分辨,只是紅著臉低著頭。</p>
小蔡不給小荷好好說話倒在其次,主要的,她還想用這些話刺一刺我。</p>
我這人向來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你說話夾槍帶棒,那我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p>
“小蔡,聽說你每次上夜班睡覺,麻經(jīng)理都不說你。我知道你和麻經(jīng)理是親戚,但是這種事別讓我碰到,不然你睡一次,我扣你一天的工資�!�</p>
我用一個管理者的姿態(tài)說工作上的事,小蔡再怎么不高興也只能給我憋著。</p>
不過小蔡的皮膚和麻六子一樣,雖然沒有滿臉麻子,但是也黑的出奇。所以她臉已經(jīng)憋紅了,別人也看不出什么。</p>
我和小荷離開歌舞城,一路上,小荷都走的很慢,一直是畏畏怯怯地跟在我身后。</p>
已經(jīng)看不到歌舞城了,我回頭,原地站定。</p>
“小荷,今天那個錢......”</p>
我話還沒說完,小荷突然哭了,一把將她的小包塞進我手里:</p>
“韓哥,我是第一次干這事,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我只拿了五十塊錢,也沒有花,你收回去吧�!�</p>
我嘆了口氣。</p>
我不可能相信小荷的話,她今天裝錢到自己包里的樣子過于輕車熟路,一看就是經(jīng)常這么做的。</p>
我打開小荷的包,三張新嶄嶄的藍黑色十塊錢,和四張棕黃色的五塊錢卷在一起。</p>
我把錢從包里拿出來看了看,然后遞到小荷面前:</p>
“這個錢你給我,麻經(jīng)理那邊你怎么交代?”</p>
我以為小荷會吃驚一下,吃驚我為什么把她偷錢這件事和麻六子聯(lián)系在一起。</p>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小荷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對我說:</p>
“麻經(jīng)理的煙錢和飯錢,每天是一百。那個錢他一早就拿走了,我這個......”</p>
小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p>
“我這個......麻經(jīng)理不知道。”</p>
我也有點吃驚,吃驚小荷這個錢,竟然不是拿給麻六子的?</p>
不過,麻六子每天只拿一百塊錢,這有點不可能吧?</p>
我在歌舞城上班也十來天了,根據(jù)我這些天的觀察,歌舞城每天的收入都在兩千左右。</p>
如果麻六子每天只拿一百塊錢,一個月?lián)嗡浪簿腿�。和歌舞城一個月六七萬的收入相比,這個算不了什么。</p>
可九爺之前對我說過,他這個歌舞城從開業(yè)到現(xiàn)在的一年多里,他是一分錢都沒掙到。</p>
我眉頭擰成疙瘩,正在想怎么回事,小荷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樣,急著地對我說道:</p>
“對了,麻經(jīng)理要是哪天帶女人回來的話,就會多拿好幾百。如果我不上班,他在小蔡的班上也一樣拿。”</p>
我的眉頭還是擰著。</p>
麻六子眼窩黑的跟抹了鍋灰一樣,他身體沒那么強壯,不可能天天找女人。</p>
所以,即便他找女人時會多花幾百塊錢,也不可能把歌舞城的收入都花空了。</p>
我想了想,把小荷的包還給她,那五十塊錢也給了她。</p>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有件事我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告訴我�!�</p>
我口氣略微重了一點,小荷肩膀縮了一下,連抬頭看我的勇氣都沒有,只是懦懦著點了點頭。</p>
“歌舞城每位客人的消費單子都是你和小蔡自己寫,那些單子上的收入和歌舞城每天的收入都能對上嗎?”</p>
小荷還是不抬頭,只低聲說道:</p>
“不知道,錢和單子最后都交給麻經(jīng)理,對賬是他的事�!�</p>
“每天都交給他?”</p>
“嗯�!�</p>
“既然所有的錢都在他手里,那他為什么還要從你們這里拿煙錢和飯錢?”</p>
“麻經(jīng)理說了,這是兩碼事。歌舞城的收入是大老板的,他的煙錢和飯錢是大老板說好了給他的,他只拿他該拿的那份就可以了�!�</p>
我聽的想笑,我沒想到麻六子還是個要臉的人,竟然還知道做做這種表面功夫?</p>
“除了麻經(jīng)理,還有誰可以在收銀處拿錢?”</p>
“沒有了,別人只是領(lǐng)工資。”</p>
“是麻經(jīng)理給大家發(fā)工資嗎?”</p>
“嗯,不過麻經(jīng)理說了,工資是會記提前算好的,他只負責(zé)發(fā)錢給大家�!�</p>
我心里一動:</p>
“會記?怎么我從來沒見過?”</p>
小荷說:</p>
“大家都沒見過,是麻經(jīng)理自己說歌舞城有個會記。他有時候會說我和小蔡哪天收的錢不對,也說是會計算出來的�!�</p>
我想了想:</p>
“可是歌舞城有三十多個人,這么多人開工資,就沒有算錯的時候?如果工資不對,你們不去找會記對賬?”</p>
小荷搖頭,又突然點頭:</p>
“會有算錯的,但是錯的錢,只要大家說了,一般都是麻經(jīng)理給大家補了。所以......所以大家都覺得麻經(jīng)理人還不錯�!�</p>
我能判斷出小荷沒有撒謊,也知道從她這里再問不出什么,就擺擺手讓她先回去。</p>
可是小荷沒有走。</p>
小荷個子很高,但是太瘦,像個竹竿一樣。她身上該長肉的地方?jīng)]有肉,有點營養(yǎng)不良的感覺。</p>
小荷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快速的底下腦袋。</p>
“韓哥,你不是說咱倆住的地方順路嗎?要不......我去你那里坐坐?”</p>
小荷話沒說話臉就紅了,而我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p>
“你以前這樣拿錢,是不是被麻經(jīng)理發(fā)現(xiàn)過?”</p>
小荷不敢抬頭看我,只把頭低的更低。</p>
“是不是你陪他睡一覺,他就不計較這事了?”</p>
小荷羞愧的耳朵也紅了,蚊子一樣“嗯”了一聲。</p>
我沒說話,這種事我知道也沒什么大不了。麻六子和小荷肯定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輪不到我在中間瞎摻和什么。</p>
而且,我現(xiàn)在根本沒心思和小荷多說這些,我滿腦子都在想那個不知道在哪里的“會記”。</p>
“你回去吧,這件事我說了不告訴別人,就一定不會說出去。但是你以后不要再被我發(fā)現(xiàn),不然你就可以走人了�!�</p>
小荷在麻六子那里得了處理這事的經(jīng)驗,可能還想以后繼續(xù)拿錢。我一連說了兩次讓她走,她竟然還磨磨蹭蹭著不動。</p>
我有點生氣了,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小荷是把自己當(dāng)成出來賣的那種了,竟然可以為了錢這么厚臉皮。</p>
“現(xiàn)在,立刻,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不然你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p>
我口氣很兇,我可不想讓小荷對我抱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管是偷錢這件事,還是對我本人,她都不能有別的想法。</p>
把小荷打發(fā)走,我一個人回到住的地方。</p>
棋哥讓我自己準(zhǔn)備家具,但是我現(xiàn)在沒錢,只鋪了幾張報紙在地上將就。</p>
這會是凌晨三點半,可我一點瞌睡都沒有。</p>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小荷說的那個“會計”找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