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程墨那句“詩不是我作的”話音剛落,書房里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繡花針落地的聲音。</p>
趙清晚那雙本就清冷的鳳眸微微瞇起,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p>
她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玉鎮(zhèn)紙,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桌面,發(fā)出細微的輕響。</p>
水藍色的宮裝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上面纏繞的銀鈴手鏈紋絲不動,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凍住了。</p>
不得不說,這女人真是個尤物,不管什么動作看著都賞心悅目。</p>
肖明月原本因為程墨的白眼和中指而氣鼓鼓的臉,瞬間僵住,隨即涌現(xiàn)出巨大的驚慌和不解。</p>
她拼命給程墨使眼色,嘴唇無聲地翕動:</p>
“你在胡說什么?!”</p>
《俠客行》這樣驚才絕艷的詩,不是他作的,還能是誰?</p>
難道是鬼上身嗎?</p>
她好不容易在公主面前為他正名,這家伙居然自己拆臺!</p>
小太監(jiān)更是嚇得縮了縮脖子,恨不得原地消失。</p>
程公子這是瘋了嗎?在公主面前說這種話?</p>
程墨心里也苦啊。</p>
他能怎么說?說自己是穿越來的?</p>
說這是詩仙李白的大作?</p>
怕不是下一秒就被當成失心瘋或者妖言惑眾拖出去咔嚓了。</p>
可讓他頂著“剽竊”的名頭,尤其在未來“前妻”面前,這感覺比吞了蒼蠅還難受。</p>
更要命的是,系統(tǒng)任務要求降低趙清晚的“失望值”,這開局就撒謊,以后還能有好果子吃?</p>
硬著頭皮,程墨頂著三道目光的壓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p>
“呃…公主容稟,我這首詩真的不是我自己寫的,是從一個古籍中偶然看到的...”</p>
“古籍?”</p>
趙清晚和肖明月同時翻了個白眼,每天勾欄聽曲兒的紈绔也會看書?</p>
既然喜歡看書,還能翻到如此珍貴的詩詞并記下來,能是一個紈绔做的事?</p>
這解釋蒼白得連程墨自己都不信。</p>
趙清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p>
那目光并不銳利,卻有種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仿佛能剝開他所有的偽裝和借口。</p>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程墨對自己的態(tài)度很奇怪,尤其是眼神,有好奇、有閃躲,但絕對沒有火熱和愛慕。</p>
不是好色的紈绔嗎?</p>
面對自己這樣一個大美女,他的目光居然沒有侵略性?</p>
她輕輕端起旁邊青玉盞中的香茗,指尖瑩白,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畫中人。</p>
她抿了一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過于清冷的眉眼,卻更添一份難以捉摸。</p>
“哦?”</p>
一個單音,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更多的卻是質疑。</p>
“程公子倒是謙虛。一首《俠客行》,氣魄雄渾,豪情萬丈,千古俠客之風骨躍然紙上,足以傳世。你說是古籍中看到的,能寫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絕句的,應該有名號吧?而且應該不止這幾首詩對不對?”</p>
她語氣平淡,但字字句句都像小錘子敲在程墨心上。</p>
程墨額角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感覺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鵪鶉。</p>
他飛快地在腦子里搜刮著這個架空世界的著名詩人名字,可惜穿越到這個世界從小到大除了吃喝嫖賭就是斗雞走狗,正經(jīng)學問一塌糊涂,根本對不上號。</p>
“這個……這個……”</p>
程墨支支吾吾,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看看房梁,一會兒瞅瞅地板,就是不敢再看趙清晚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p>
肖明月急得跺腳,忍不住插話:</p>
“公主!您別聽他胡說!明明就是他寫的!”</p>
她狠狠剜了程墨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把他釘在地上。</p>
程墨心里那個冤啊,大姐你這是幫我還是坑我��!</p>
面對這個要跟自己和離的‘前妻’,程墨此時一點兒關系都不想跟她牽扯上。</p>
他只能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p>
“肖明月!你別添亂!我這幾首詩就是從古籍里看到的,愛信不信!誰不知道我就是個紈绔?”</p>
書房里的氣氛更加詭異了。</p>
趙清晚的指尖在光滑的玉石鎮(zhèn)紙上輕輕敲擊,發(fā)出規(guī)律的“噠、噠”聲,每一下都像敲在程墨緊繃的神經(jīng)上。</p>
叮!檢測到關鍵人物‘趙清晚’對您失望值-5,目前達到極度失望邊緣,繼續(xù)降低則任務失敗。</p>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突兀地在程墨腦海里響起,讓他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去世。</p>
神特么的極度失望邊緣!</p>
任務獎勵如來神掌還沒影呢,失望值先爆表了!</p>
可他真的不想跟公主扯上任何關系,免得以后再和離。</p>
文采他是一點兒也不想展示了,于是決定曲線救國,先轉移兩人的注意力。</p>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閃躲,反而直直地看向趙清晚,眼神里還殘留著一絲驚魂未定,卻又多了一種奇異的、近乎破釜沉舟的篤定。</p>
這突然的變化讓趙清晚敲擊鎮(zhèn)紙的手指微微一頓。</p>
“公主殿下!”</p>
程墨的聲音因為剛才的緊張和此刻的激動而有些沙啞,但音量卻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p>
“詩詞小道,終究是前人牙慧,拾人牙慧之事,非我所愿!與其在此糾結筆墨出處,不如……不如讓在下為公主獻上一曲,如何?”</p>
“獻曲?”</p>
趙清晚眉梢微挑,眼中的審視更濃了。</p>
這個程墨,京城有名的紈绔浪蕩子,除了打架斗毆、調戲小娘子,還會彈琴弄曲?</p>
簡直是天方夜譚!</p>
她甚至懷疑程墨是不是被自己逼得開始胡言亂語了。</p>
據(jù)她所知,程家二公子連五音都未必分得全。</p>
肖明月更是直接嗤笑出聲:</p>
“程墨!你腦子被門夾了?你會彈什么?彈棉花嗎?”</p>
她簡直要被程墨這愚蠢的“垂死掙扎”氣笑了。</p>
在昭陽公主面前獻曲?</p>
這不是自己把臉送上去給人打嗎?公主的琴藝可是連陛下都稱贊過的!</p>
小太監(jiān)也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程墨,覺得這位程二公子今天大概是撞邪了,要在公主面前班門弄斧?</p>
面對質疑和嘲諷,程墨反而冷靜了下來。</p>
大師級的樂器技能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氣。</p>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書房角落,那里擺放著一張古樸的七弦琴。</p>
琴身是上好的桐木,琴弦在透過紗窗的微光下泛著柔和的金屬光澤。</p>
他不再解釋,徑直走向那張琴。</p>